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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晚三秒,再关门(感悟类)(3)

这个曾经为国家、社会、公众和他人付出惨重甚至生命代价的群体,为何80%都生活困难?为何这么多年他们成了“被人遗忘的角落”?他们在灰暗的角落里,默默****着曾经因为见义勇为而留下的身体创伤和心灵创痛,忍受着屈辱、贫穷和潦倒。

他们中许多人曾是整个家庭的顶梁柱,上有老下有小,然而自从伤残以后,这么多年来,他们以及他们的家庭迅速沦为弱势群体,不仅如此,痛苦的伤病折磨着他们,想治却付不起昂贵的医疗费。

叶新苗,浙江某市一个普通村民,2004年4月的一个凌晨,在和偷烟叶的歹徒进行搏斗时,被歹徒用刀刺中胸口,不幸当场牺牲。事后,叶新苗被评为“2004年见义勇为勇士”。然而,由于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发生地与他的户口所在地不在同一个区,因此在申请补偿上遇到了障碍。如今6年过去了,他的安葬费问题仍没有着落。

叶新苗是独子,老母亲因为失去儿子哭瞎了双眼,老父亲身体患病,基本丧失从事重体力劳动的能力。如今,没有生活来源的老夫妇只希望自己的低保申请能获得批复。

姜雪雷,40岁,浙江某市人。1992年,姜雪雷22岁,某医院有个精神病患者滋事,危急之中姜雪雷挺身而上,不幸被菜刀砍伤脸部,缝了36针,留下了深深的刀疤。此后他相亲几十次,对方一看他的脸掉头就走。他当时高中文凭,按理说找个工作并不难,然而却无数次被人回绝,连一个服务员也应聘不上。

他不愿像祥林嫂那样逢人就说他是“见义勇为”才这样的。有时候,他也试着说了,人家当面没有回绝他,但后来就没有了消息。残酷的现实,让他觉得自己像一梗无根的浮萍,他甚至觉得“见义勇为勇士”的称号都成了一种嘲讽。后来,他彻底放弃了找工作的打算,自己开了一个小店维持生活。这些年,感到痛苦时他就狠狠地捶击墙壁。18年后,谈及往事,这位40岁的汉子还泪溢眼角。

鲍兴全,浙江某县村民,2005年7月为救一个在水库摸鱼被困的村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鲍兴全妻子病逝,女儿是个先天性聋哑人,鲍兴全牺牲之后,无依无靠的女儿与外公外婆相依为命。后来她从聋哑学校毕业后,靠在外打工的600块工资勉强维持祖孙的生活。现在外公病重,她不得丢掉工作回来照顾外公,连最基本的生活费也没了着落。

李俊庆,浙江某市人。第11届“省见义勇为十大勇士之一”。2006年因仗义揭穿歹徒阴谋遭到毒打,左眼失明,多处骨折,二级伤残。因致残无力维修老屋,老屋已坍塌,55岁的他只能和老伴租住在一间小屋子里,靠背煤气罐维生。

……

无需再窥冰山全貌。一角已令人唏嘘无言。

趋利避害,是人的天性或本性。但这些勇士们在见到丑恶或暴行之时,依然能够冒着生命的极大危险,不惧流血,挺身而出扶危济困,他们为国家、为社会、为他人树起了一面岿然不动的正义大旗。

他们付出了鲜红的血,甚至是活生生的生命,我们还有什么理由,让他们牺牲之后或致残之后,将他们甩到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让他们的亲人和他们自己承受伤痛和泪水的重量?

如果我们不那么健忘的话,我们一定还记得2005年8月的一个中午,一个25岁的年轻身影,从广西南宁市某医院19楼一跃而下,绝望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他就是——2004年广东珠海市“见义勇为先进个人”韦兆安。

2003年年底的一个深夜,韦兆安在珠海市街头看到歹徒当街抢包,他挺身而出勇擒歹徒,不幸被歹徒同伙捅了多刀,直肠、小肠多处穿孔,血流如注,昏迷不醒。经医院做了三次大手术全力抢救,才侥幸逃脱死神魔爪。

手术后韦兆安回到广西家乡,经常腹痛,但他都忍过去了,因为上医院要钱。怕家人担心,毕业于卫校的他就自己配点草药吃吃抵过去。次年8月他腹部剧痛,查出是肠粘连合并肠梗阻。2004年7月表彰“见义勇为先进个人”时,珠海政府奖励的1万元,孝顺的韦兆安都给家人治病了,母亲患风湿性心脏病,父亲也快60岁了,爷爷奶奶年事已高瘫痪在床,姐姐早年患精神分裂症,只有一个弟弟在南宁打工。

再次手术又要大笔的医药费,对于这个已一贫如洗的家来说如何承受?他不想自己给贫寒的家雪上加霜,满身的病痛又让他无法忍受,他流着泪水选择了从19楼一跃而下。

见义勇为英雄韦兆安的死,固然有着许多的因素。但试想,如果“见义勇为”不是流于短暂的表彰之后就被彻底遗忘,而是能够建立起一个合理的、行之有效的“长效保障机制”,让英雄们即使伤残之后仍能有生活保障和生活来源,那么,一个英雄韦兆安,千百个英雄韦兆安就不会流泪,更不会选择“赴死”这条绝望之路!

一个见义勇为个人或家庭的不幸遭遇,会成为一本无言的“负面教科书”,对社会和人们发出的负面效应不可估量。

让见义勇为的个人或家庭得到应有的、长效的保障和褒奖,会是一剂净化社会风貌的强心计,比一万句空洞的宣讲说教,都切实有用。

当人人“见义恐为”,变成了人人“见义勇为”,整个社会的上空,就会吹拂起怡人的善良之风,勇者之风。

笑对秋声

文/纳兰泽芸

古语说:“年怕中秋月怕半。”仿佛这一年除夕的爆竹声声犹在耳边,猛一睁耳,却发现阶前已黄叶萧萧如故垒芦荻了。真的是——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啊。

秋心、秋思、秋绪,诸种怅惘如同三秋桂子一般,浓烈、无孔不入,提醒我秋的气息无处不在,就连我观赏字画的间隙也是萦怀不已。

那天,在外滩三号观字画,一幅名家作品《秋色》上配着一首诗: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常恐秋节至,焜黄华叶衰。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因为字写得斗大,笔力饱满遒劲,看到"老"字的时候心里不由一震。

老,上面一抔土,下面是一把岁月的匕首,中间是半边的人,还有半边人到哪儿去了--是被上面的土一点一点掩埋了,是被下边的岁月飞刀一点一点斫削了。愈看愈惊心。仿佛瞬间,黄口小儿成了龙钟翁媪。果然是岁月如飞刀,刀刀催人老。

人生在那岁月飞刀的斫削里,日渐单薄,日渐寒凉--因字而惊秋啊。

此时,唯有温热的"情"字能煨暖我们的心。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太阳的影子在缓缓移动,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这东西好像一心一意就想把青春从人们的脸上夺走。时常揽镜自照,忍不住也顾影自怜起来。

春节回老家,看到一些比我高一头的小伙子,似曾相识却又想不起来。一问母亲,才惊叫道:"呀,是他啊,都长这么高啦!"他们的影子在我心里还是那些光着屁股蛋儿打水仗的捣蛋鬼,而不是眼前这些高高大大、帅帅气气的小伙子。

古人诗云:去日儿童皆长大,昔年亲友半凋零。细细品味这两句诗,会品出一些人生萧瑟的凉意来。

深夜,独坐灯下,四围天籁寂寂。良久于书中抬起头来,蓦然之间便有一阵寂寞如潮水般涌过来,那寂寞是哗哗哗的冲过来的,淹没了我,淹没了房间。此时,脑中突然明了一直盘踞在心头的那种感觉,用一个词形容就是:浮生若梦。

然而,不管浮生是否如梦,那些实实在在握在掌心的感情,足以温暖我们的心,足以温暖这个清冷的深秋。

生日还有一个月,母亲就一遍遍提醒:"别光顾着忙事情,要记着生日那天吃点好的。"时至今日,在母亲淳朴的内心,"生日"仍是"吃点好的"的代名词。母亲常说,以前因为家庭条件不好亏待了小女儿,几个月也吃不上一块肉,生日连个鸡蛋也不舍得煮给你吃,妈妈现在越想越亏欠女儿太多。

妈妈请不要这样说,是你给了我生命,赐予我在这个世界走一趟的机会,如果说亏欠,那些条件不好的年头里,你自己又何曾几个月吃过一片肉?那是时代的局限,不是你的错。再说,正因为体验过那些遥远的昨日,才更珍惜今日的光阴。

我从不注重生日怎么过,然而生日的时候,收到许多友人的祝福,还是幸福的。

清晨起床晨读、做早餐,芮说:妈妈晚上睡晚了,早上还要早起,辛苦了。然后用胖嘟嘟的小胳膊环住我的脖子:"宝宝爱妈妈。"那一刻,心内热流涌过。

从小俭朴惯了,贵点的东西就不舍得为自己买,为这,先生说过我多少回,可就是本性难改。数月前与他一起逛街,看到一款非常小巧时尚的笔记本电脑,看我喜欢,他要买,我一看价钱拉他就走,我说这价钱能买三个笔记本啦,再说单位家里都有电脑,没必要再买笔记本了。过了几天,我的书房电脑台上突然多了一只漂亮的笔记本。打开,里面夹着一张小字条:"最初那些年,让你受苦了,我一直心怀内疚。看到你不舍得买这笔记本,我非常心酸,我们早已不是最初的条件了,你不要再省了好吗?我把笔记本买来了,你也能更方便写文章。我会好好照顾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个理工科出身的"文盲"在我的"熏陶"下竟然也会"文"一点了。想起,我曾戏称他"文学盲",简称"文盲",他也不恼,拍拍我的脑袋:咱家只要这个小脑袋是"文豪"就够了。咱们都成"文豪"可不行,一山难容二虎啊,所以,敝人决定弃文从武……

"春秋来,岁月如流,游子伤漂泊。"在我异乡漂泊的春夏秋冬里,在我累了倦了的时候,是他环臂为港,将我呵护其中。给我亦夫、亦兄的疼惜。

光阴催短景,恍然回首,在他的呵护之下,我们已一起走过不少年头了。弘一法师说的,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杯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但愿,无论人事如何零落,我们永不会有"零落"的寒意。

回头再看文章初始的那首诗: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阳春布德泽,万物生光辉。青、春二字,细细看来,青字下面有月,春字下面有日,日月光华,皆尽我有,所以,就算是在秋境,只要生命里有暖暖的"情"字,仍可以拥有晴空一鹤排云上的奔放与热烈,仍可拥有直引碧霄的诗情。

虽说青春好比吸烟,烟在飞扬,烟灰在坠落,然而在这飞扬和坠落的过程里,我们尽情挥洒了真情,燃烧了生命,于是,便未留遗憾,笑对秋声。

一缕弦音颤动不息

文/纳兰泽芸赵涵漠

2010年12月31日,这一年的最后一个凌晨,6点。

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出北京宣武医院,冲进茫茫夜色。车上护送的,是一个肝脏,它刚刚离开陪伴了59年的主人,现在要继续前行,去履行一个庄严的使命,延续另一个垂危的生命。

在救护车身后,宣武医院里,数名医生正神色凝重、细心而完整地缝合着一个已经没有肝脏的胸腔,胸腔中的心脏已于两个半小时前停止了跳动。救护车一路疾驰,驶向天津武警医院。那里,一盏水银灯下,一位等待肝脏移植的病人静静地躺着,医生正在做手术前的准备工作。

“能呼吸时,就要有尊严地活着;临走时,我要毫不吝惜地将自己的生命像接力那样传递给别人。只要我身上还有一件对别人有用的器官,当最后离开现实世界时,就一定无保留、无条件捐赠他人。”那位59岁的逝者,盖着自家的羽绒被走了,却留下了他的脊椎、大脑以供医学研究,留下他的肝脏给濒临绝境的患者带去生机。

彻骨的寒夜,刹那间被一个依然温润鲜活的肝脏温暖,被一个叫史铁生的名字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