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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此生还能见你多少次(情感类)(4)

当妈妈第一次感受到你的拳打脚踢,看见肚皮上隆起你的小手小脚时,妈妈心里是多么快乐啊。

……

你的生命与妈妈的生命是连成一体的,我们母子的血是流在一起的,无论什么,都无法将我们分开。

所以,妈妈坚决地对医生伯伯说:我不会打掉孩子,我要生下他,请让我做一次母亲,这可能是我仅有的机会。

妈妈知道化疗会伤害到你,所以妈妈放弃了治疗。虽然医生给妈妈服了少量止疼片,可疼痛袭来时,妈妈仍疼得冷汗直冒,妈妈只有紧紧扯着床单强忍住。

有时候妈妈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了,可是我的宝贝,妈妈感觉到你在抚摸妈妈,妈妈就又有了勇气。

因为妈妈放弃了治疗,所以病情恶化得很快,妈妈患病的大腿从刚进医院时的60多厘米扩张到90多厘米,肿瘤也增大了三四倍。

这时你已经在妈妈肚里成长到31周了,医生说可以离开妈妈的宫殿自己生活了,而且再不出来,病情的恶化会影响到你。

你一出生妈妈就发高烧、昏迷,整整半个多月,妈妈只能靠大量的冰块来降温。在昏迷的漫长时间里,妈妈好几次都觉得再也没有力气睁开眼睛了,可是妈妈的心里有个希望,这个希望又把妈妈从可怕的黑暗拉进了光明。那个希望就是你,宝贝。

你出生后一直在保温箱里,再后来你又被送到邢台老家亲戚家里养育了。我好想你,爸爸说你太小太弱,不能来回抱。

那天你肚子饿了啼哭,爸爸用手机录了一小段视频。宝贝,你知道吗,当妈妈第一次听到你清亮的啼哭声时,再疼都没有哭的妈妈,却止不住自己的泪水。这是激动和快乐的泪水,世界上没有哪一首音乐有你的哭声动听,你的啼哭声,在妈妈的耳中,是最美的天籁!

爸爸还拍了八张你的照片,妈妈天天翻来覆去地看,一遍遍地抚摸你的脸,总也看不够,摸不够。妈妈常常自言自语地说:鼻子像爸爸,笑起来像妈妈。

化疗好疼好难受,妈妈一头美丽的头发也全部没有了,可是一看到照片上你可爱的样子,妈妈就不疼了。

爸爸和妈妈把你取名叫“铁蛋”,就是盼望你长得皮皮实实的。是妈妈不好,不能把你怀到足月生下来,可是妈妈已经尽力了。你一定要健健壮壮哦,像个小铁蛋一样结实,因为你是妈妈的希望。

妈妈看着照片里的你,好想亲手摸摸你白嫩的小手臂啊,可是妈妈却不能。

妈妈以前读过一本书,书里的佛说:“阿娘怀子,十月之中。起坐不安,如擎重担。饮食不下,如长病人。月满生时,受诸痛苦。须臾产出,恐已无常。如杀猪羊,血流遍地。受如是苦,生得儿身。咽苦吐甘,抱持养育。洗濯不净,不惮劬劳。忍寒忍热,不辞辛苦。干处儿卧,湿处母眠。”

可能你还听不太懂,这说的是妈妈生养孩儿的辛苦和不易。可是我的孩子,现在对于妈妈来说,“干处儿卧,湿处母眠”,这样的场景都是一种奢望。

医生说,妈妈的癌细胞可能有扩散迹象,需要进行截肢手术。

到那时,妈妈的身体就不完整了。

可是孩子,妈妈对你天籁般啼哭声的记忆,永远是完整的;妈妈对你的心,永远都是完整的。

在心上种一棵萱草花

文/纳兰泽芸

孟郊说:“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萱草又叫忘忧草,是母亲草,游子离家,在堂前种上此草,让慈母看见,能够忘忧,能够减轻一些对远行孩子的思念。

我的父亲,这位有着三十多年党龄的人子说:“如果我尽力挽救老母亲的生命,她还是去了,我无话可说;但要我无所作为,眼睁睁看着老母亲离开,我办不到!”

孟郊在诗中担心自己负囊远行,慈母倚着堂门不见儿面而悲戚,诗人为此徘徊而心忧。

父亲在他的话中袒裎着一颗儿女孝顺父母的心

奶奶九十四岁了,一个月前突发脑溢血送到医院抢救,虽然出血止住了,但医生表示情况不容乐观,起码是从此半身不遂瘫痪在床。

奶奶病后,爸爸心急如焚。奶奶不能进食,爸爸就请医生到家里为她打营养针。有人劝爸爸:“老奶奶九十多岁已经是很高寿了,没必要再这样花钱治了。”

父亲坦然地说:“如果我尽力挽救老母亲的生命,她还是去了,我无话可说;但要我无所作为,眼睁睁看着老母亲离开,我办不到!”

六个儿女轮流值夜,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悉心照料,尤其是我爸爸,寻医找药,他有几个学生在省城医院里工作,爸爸请他们帮忙找好药。一个学生推荐了一种治偏瘫的药,爸爸一次性买了四个月用量,每天两颗,一丝不苟地照顾奶奶吃下去。另外,还买些增强体质的营养液给奶奶喝。

吃药后一个多礼拜,奶奶原本不能动的右手右脚能够动弹一些了,再加上悉心照料,被医生宣判从此偏瘫在床的94岁奶奶竟能拄着拐杖走路了——这是孝心和爱心换来的奇迹!

父亲经常对我说,佛陀说过,阿娘怀子,十月之中。起坐不安,如擎重担。饮食不下,如长病人。月满生时,受诸痛苦。须臾产出,恐已无常。如杀猪羊,血流遍地。受如是苦,生得儿身。如今医疗条件好,分娩基本安全,但在旧年月,尤其是乡村,“生孩子与阎王隔了一层纸”,有多少女子因难产而死,“须臾产出,恐已无常”。从落地不足三尺,到长大成人,再到嫁娶成家,立业发展,哪怕自以为成了“伟人”,只要父母尚在,就会认为儿女还是长不大的孩子而挂肚牵肠。

父亲还说,“假使有人,左肩担父,右肩担母,研皮至骨,穿骨至髓,经百千劫,血流没踝,犹不能报父母深恩。”

“北堂幽暗,可以种萱”,萱草是母亲草,就像儿女的一颗孝顺父母的心,儿女的心能让母亲感到温暖和忘忧。

听了父亲的话,我才明白,父亲是要在奶奶心里种上一棵萱草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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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纳兰泽芸

6岁那年,菊儿就没有了父亲。

并不是真的没有了父亲,是父亲不要菊儿了,也不要母亲了。自从菊儿的小妹妹出生以后,父亲就对母亲冷若冰霜,母亲还在月子里,父亲夜夜晚归,后来干脆经常不回家。母亲拦着不让他出门,他甩开瘦弱的母亲:自己没本事生儿子,还不许别的女人生吗!

母亲抱着小婴儿吃奶,泪珠一颗一颗地掉落在妹妹柔嫩的小脸蛋上。

小妹妹不满1岁,父母离了婚。菊儿跟着母亲,小妹归父亲抚养。将小妹留给父亲,母亲很不忍心,她知道父亲不可能将小妹照顾得很好,但是离婚后的母亲根本没有能力养活两个孩子。

母亲原本在一家厂办食堂做事,没想到生好孩子想再回去时,位置已经被别人占去了。母亲去闹了几次,也没什么效果,只好沮丧地回来了。

没了工作,又离了婚,不久,母亲带了几样行李,带着菊儿,离开了这个令她伤心的小城,到H城去投奔舅舅。

舅舅舅妈在同一个工厂当工人,家境也不是很好,对于突然到来的菊儿和母亲,那笑容里就隐隐地含着怕连累的神情。

母亲说:哥哥嫂嫂,菊儿和我暂时在这里落个脚,等找到事做,我们马上离开。

可是找事并不顺利,母亲没有什么太高的文化,跑了十多天,碰了一鼻子灰。一天深夜,隔壁房间舅舅舅妈在吵架,先是有点压着声音,后来越来越大,舅妈敞着嗓门对舅舅嚷:这住一天两天也就算了,照这形式还不知白吃白住到哪个猴年马月,这吃用开销大得很,我这儿也不是救济院……声音突然没了,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接着声音又出来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说,对有些不自觉的人,就是要让她听见!

黑暗里,菊儿感觉母亲把自己紧紧地搂在怀里,身子在发抖,菊儿用小手摸摸母亲的脸想安慰她,摸到一手的潮湿。

这以后,母亲早上一早起来就出去找工作,直到天黑才拖着疲惫至极的脚步回来,但总是一无所获。

有一天,舅舅悄悄给母亲买了一辆二手黄鱼车,说:要不你先走街窜巷收点废品先过渡着,以后慢慢再说。又掏出几百块钱塞给母亲,拿着,在外面租个地儿住下,往后的日子长着呢,照顾好菊儿……别怪哥狠心,哥也没办法……

哥……

母亲扭过头,把菊儿搂在怀里,用衣袖擦眼睛。

菊儿8岁上学,母亲吃够了文化不高的苦,咬紧了牙关送菊儿进了一所不错的小学。菊儿也懂事,整个小学阶段,成绩都在班上前几名。

母亲在外收废品,黄汗淌黑汗流,回到租住的小屋,最欣慰的事情就是看着女儿带回来的一张张100分的试卷,还有墙上贴着的一排排奖状。

学校每次开家长会,母亲是穿得最土气的那一个,可是母亲也是最自豪的那一个。因为老师在家长会上,不止一次地表扬“陈菊儿”同学,要别的家长督促孩子向陈菊儿同学学习。这个时候,母亲就微扬着头,嘴角上翘浅浅地笑着。

菊儿蓦地发现,母亲虽然为生计所迫起早贪黑,但憔悴的脸上年轻的气息并未完全散尽。像一块被岁月风沙遮掩了的石头,拂开风沙,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美丽花纹。

菊儿小学快毕业时,老师建议母亲可优先考虑一家著名的私立中学,初中与高中连着上六年,按照菊儿的学习成绩和潜力,上那家中学以后考重点大学没问题。

但是每年的学费实在不菲。菊儿说:妈,我不去上了,我上个普通中学吧。母亲说:不行菊儿,老师说了,依你的成绩,不上这个学校可惜了。你放心,妈会想办法的。

菊儿没想到,母亲说的“办法”居然是“嫁人”。

那天菊儿看到那个废品收购站老板,心里就不是滋味。那男人两年前死了老婆,五十多岁,腆着个大啤酒肚,脸上油哄哄的。

进到小屋来,一眼看到菊儿,小三角眼就放了光。三角眼环视着简陋的小屋,说:啧啧啧,让咱家花儿一样娇嫩的菊儿住这地方,真是不应该。

那油哄哄的男人上来就想揽菊儿的肩,菊儿赶紧偏头躲过,他不自然地干笑了两声:从明天起,爸爸就让菊儿搬进敞亮的大房子住。

菊儿横他一眼:我的爸爸早死了。

他愣了一下,继而讪讪地笑着。

菊儿质问母亲:妈,你愿意跟他?这人不是好人!

母亲黯然地搂着菊儿,说:菊儿,妈也这么大年纪了,还想改嫁个什么样的,再说你念书……

菊儿不做声了。既然母亲这么说,菊儿还说什么呢。

那男人有两个孩子,儿子二十多岁,在废品收购站里帮忙着做事,女儿十九岁,在上一个职业高中。对菊儿和母亲的到来,充满敌意。

菊儿不打算与他们为敌,在菊儿的内心,菊儿还是想读那所私立中学的,而且母亲都四十岁了,也该找个归宿了,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对母亲好,菊儿还有什么不能忍一忍的呢。

开学了,这所重点中学气氛尤其紧张,菊儿投入了繁忙的学习中。

菊儿完全忽略了母亲,菊儿以为她过得很好。

直到那一夜,母亲钻进菊儿的被窝,搂着菊儿嘤嘤地哭,菊儿才知道,母亲过得不幸福。

“怎么了妈妈,三角眼对你不好吗?”菊儿不叫继父“爸爸”,菊儿叫他三角眼。那双三角眼,老是在菊儿身上溜来溜去。

菊儿才知道,母亲已经搬来三个多月,三角眼还没有跟母亲去办理结婚手续,母亲提过几次,他总推说不急不急,等忙过这阵再说。

本来母亲想,只要他心在自己身上,办不办结婚证倒是无所谓,但那天母亲在路上看到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母亲一时气攻头顶,上去与那个女人理论,却被他打了一耳光,还恶狠狠地警告:少管老子闲事,你以为你是谁!老子随时能让你滚蛋!

菊儿气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我找他去!

母亲一把拉住菊儿:他今晚没回来,又到哪里鬼混去了,算了,我就装聋作哑吧,只要他给你拿学费就行了。

妈,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我宁愿不念这个书,也不让你受这个苦!

母亲更紧地搂住菊儿:菊儿,妈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你一定要好好念书,将来出人头地,为妈争口气。

读初中时,菊儿曾提出来住校,但三角眼说住校有什么好,吃不好睡不好,住校都是那些路很远的学生,你路又不远住什么校,再说住校又要凭空多出来许多费用。

菊儿也就不好再坚持什么。

菊儿的身体开始发育了,女性特有的窕窈曲线也慢慢显露出来,菊儿常常能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自己身上苍蝇似的赶也赶不走。

转眼菊儿上了高一,菊儿已经由一个青涩的小女孩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随着日子的流逝,一种越来越浓重的隐忧压在菊儿的心里。

常常菊儿在房间做作业,三角眼会趁母亲不在家时,削一个苹果或者端一杯水,溜进菊儿的房间对菊儿“嘘寒问暖”,那双胖乎乎的咸猪手“不经意”地在菊儿身上碰一下,蹭一下。菊儿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些菊儿都不敢对母亲说,怕母亲担心,也怕她伤心。

菊儿慢慢地开始憎恶回那个“家”。一到快放学的时间,菊儿就心神不宁。菊儿感觉学不进去了,学习成绩开始直线下降。被老师严厉批评过几次之后,菊儿苦恼至极,却又无处诉说——这种事,一个花季少女如何说得出口。

菊儿难以面对老师犹疑和失望的眼神,菊儿开始逃学。菊儿不想回那个“家”,也不想回学校上课。

生活对于菊儿来说,变得灰暗,茫茫看不见出路。

不久,母亲就从老师口中知道了菊儿逃学的事。母亲找到菊儿,不明白一直乖巧勤奋的菊儿怎么就变成一个逃学的孩子。在母亲的泪水里,菊儿答应再也不逃学,要好好学习为母亲争光。

然而,没过多久,菊儿再一次离家出走,菊儿无法忍受那苍蝇般无处不在的目光。

在外逃课游荡的时候,菊儿遇到了“小飞”。小飞二十一岁,三岁时父母就离了婚,他判给了父亲,父亲后来又娶了女人生了孩子,那女人就直接把小飞赶出了家门。俗话说得好,后娘就有后老子,小飞被赶出门后,他父亲竟然也没有找过他。

菊儿和小飞同病相怜,很快就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觉,在小飞那里,菊儿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呵护和安全感。

小飞是一个小团体的头,底下十来个十来岁的孩子,都尊称他为“飞哥”。这些在外人眼里是“社会渣滓”,在菊儿的眼里却是最干净的,他们或是被社会、被父母、被学校抛弃的一群人。他们常让菊儿想到“断了翅膀的青春鸟”这几个字。

母亲再次找到菊儿时,得知菊儿与一帮“小流氓”混在一起,气得脸都煞白了。从没打过菊儿的母亲抬手重重扇了菊儿两耳光:你个不争气的东西,这些年我打落牙齿和血吞都是为了谁?你要是不收心不上进,我活着还有个什么劲!不如打死你算数。

鼻血流下来,一滴一滴洇红了菊儿的上衣。

母亲又心疼地赶紧撕下自己的衣襟给菊儿止鼻血,搂住菊儿歇斯底里地哭了起来。

母亲防止菊儿再逃出去,用一根收废品的铁链将菊儿锁住,关在房间里。

母亲希望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让女儿与小流氓断绝往来,收回心思。

母亲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的一根铁链,将女儿拖进了深渊。

那天,趁着家里没人,三角眼溜进了菊儿房间……

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未来得及开放,转瞬凋零成泥。

三角眼威胁菊儿:要是胆敢说出去,就将你妈弄死!

菊儿已万念俱灰。现在只想尽早逃出魔窟。

菊儿对母亲强颜欢笑承认错误,让母亲松开了铁链,但母亲却又将房门锁了起来。菊儿“乖”了几天,一个深夜,撬开窗户逃了出去。

菊儿没有去找小飞。菊儿觉得已没脸见他,事实上,在菊儿少女的心里,菊儿已经喜欢上了这个二十一岁的男孩,他曾给过菊儿许多的温暖和呵护,可是菊儿现在已经是不洁之身,菊儿不配再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