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亚辉既然把科学基地和他的后人们托付了给我,我是不能丢弃他们的。这可能是我的秉性,与有没有远大的理想是没有关系的。应承了别人的事,想方设法也要去办到。就像雪嶒,我并不知道把他找回来,会有这么多曲折。我没有愧对故去者的嘱托。云老,亚辉他们似乎都是有意的选择了我,我并不知道后面还有些什么困难等着我,我知道,寻路,必须靠我自己的悟性。
不过,对于来路的不确定性,我也不必过分思考,这一路上,总算还是解决了一些问题。于是,心里不由得欢欣起来,加之久违的正常人间的空气,心情便乐观了起来,不由得哼起了歌。
奇怪,这不正是慕容在人工岛上哼的那个调子吗?看来,我也学会了“过耳不忘”呀,哈哈!慕容大概也是觉得,可以在一段时间内不用打斗了,也就与我一同和起音来,嘴里唱出歌词,面带我看着扑扑心跳的笑容。
“······注定要漂泊,也注定要归来,踏平了所有的风浪,留下最后的容光,残留的思绪,注定全部归属于你,飞花,最后还是要落地,我知道,我的生命属于你······”
“哟哦······,好肉麻·····哈哈哈······”这是多年以来,我少有的爽朗。
也是她多年以来最畅怀的笑声,她的眼角莫名奇妙的泛起了泪花,我拍拍她的肩,右手在她的头发上扫了一扫,“看来,你也是很久没有这么轻松了,今后·,有我了·····咦,不说了,肉麻死了,哈哈哈······”
她也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马上平复了过剩的愉快之情······望着我微微一笑。
“你的老家哪儿的?先送你回家呗?”我问道:“我好去拜访一下伯父母呗?”
“回不去了,和你一样,吓死吓死的······”
“我俩躲在一旁,偷偷的瞄一眼呗”
“嗯!你猜,我是哪里人士?”
“呵呵,真把我当成超人了呀?”
“猜呗······猜不着,拉倒······哼······”
“呵呵,这可不像一个专业女特工的风格······”
“你会猜着的,使劲儿想······”
大概,估计,可能,我是猜出了十之八九的,暂且不表。因为我还不能确定是不是。虽然她的思想里的信息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必定和我缺失的记忆有关系!
“不愧是搞“地下工作”多年的,警惕性够高,呵呵。我倒是有了一个答案,不过,我先不说,到时候你看看我猜的对不对?”
“切,故弄玄虚!”
阳光,透过车窗,撒在她的头发上,一股秀发的香气钻进了我的鼻子,顿时令我心神荡漾。乌黑亮光,随着车子的颠簸上下飘动,就像是黑色的绸缎在风中飞舞。她的头发已经长长了,结合她的面庞,清秀素雅的气质,却又不输华贵,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她非常女人的一面······
也是我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认真的注视一个女子······
“干什么?认真开车······”她的脸泛起了红润,说完之后,注视着车外,一句话也不说了。我也不好意思的平静了下来,认真的调整着方向盘。
过了一会儿,她回过头来:‘被我吓着了呀?’
“嘿嘿·····怎么会呢?”
“傻样子!到了,不知道你还在往哪里开?”
我们回到了久违的故乡————
“我先回家了,你要是真猜着了,就来找我!”
她并不会直接回家的,这个我知道,她还有些事情要去做。
“好吧!我一定会全部想起来的,我们不会再分开了,不是吗?”
她已经下车走出了几十米开外,我冲着她喊道,她回过头来,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咬了咬牙:“记住你说的话,一定不要我失望才好!”然后,“狠心”的扭头便走。
虽然,我知道这样的分别一定会极为短暂,我们会很快见面的,但我却注视着她的背影,呆站在车旁,她却没回头,一直向前走着,到底是训练有素的人啊!
车子停在路边,久久不能决定去向,我该往哪里去?父母亲,家,离我的距离几乎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远远地望着曾经上下班必经的路口,就在那不深的巷子里,家,就在那里。我恨不能不顾一切的回到那里,不知道如何舒解心中的郁闷······
“老板,拿包烟来······”路边恰好有个小超市,我隔着车窗喊道。
“你从来不抽烟的”老板对喊过来,不过,他怔了怔,小声的嘀咕:“不对啊,我不是看花了眼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抽烟的?你肯定自己认识我?我是初到贵宝地的。你怎么可能认识我呢?快拿来,有生意不做吗?”为了感受一下家乡的气息,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是学明的父亲,又是左右邻居,怎么可能不认得我呢?
“太像了!”他把烟递了过来,特意偏着脑袋打量了一下我:“呵,世上居然有长这么相像的人,真是奇妙得很呐!”幸好他不是那么较真的人,而且善忘,他一天不知道要见多少人,有个把面善的陌生人,对于他来讲也不算什么奇事,也就没有继续盘问!加上我的性格神态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他是不能确定的了。
“老板,捡钱了,磨蹭个啥子劲?”有个等着结账的人在店里冲着这边叫唤!
“噢,来了······”他匆忙的拿了钱,跑了回去。
还好,这个善忘的老头子,就是怕打岔,估计已经把我的面容忘得一干二净了,我便趁此开车离去。
奇怪,我不抽烟的嘛,买烟这是要想学坏呀?不过,索性还是点了一支,猛地喝了一口,试图让思亲的惆怅顺着这“云雾”飘散了一些。谁知道,这“云雾”却不受我控制,不从嘴里喷,而是在七窍里乱串,似乎只要是身体上有洞的地方都要冒出烟子来。我憋得大咳不止,肌肉收缩,那烟子好像找不到出路,直接就全部上了头,顿时头昏眼花,耳鸣脑胀的······,
“啥东西哦?看来我还是没的吞云吐雾的本事得·····”赶紧扔了烟头,用乡音自言自语道。
本来计划先去寻云老说事的,可很久没回家乡了,想着到处转悠一下子。为了避免出现刚才在超市门前的险遇,我用慕容给我留的道具,把脸上整理了一下,照了照后视镜,摸了摸脸自语道:“嗯,估计这下没人认得出来了吧?”
天色已然暗定,我开着车倒了回来,偷偷的钻进那熟悉的巷子,把车子停在了自家门口,却久久的不敢下车。
“老爷子,吃夜饭了!”好久违的召唤声,我一下子激动起来,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径直到了门前,拿出钥匙便要开门,却立马把手缩了回来。
“这样冒失大概不好吧?何况我已不是我?”暗想道:“不过,回都回来了,这顿晚饭再怎么也要蹭着的,嘻嘻!”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心情似乎好了许多,便打起了这样的怪主意来。
“这么晚了会是谁哟?”门铃摁响,不到二十秒,母亲便从饭厅走了出来,开燃了灯。
“你······”母亲看到我,怔了怔:“请问你找谁······”母亲的表情有些异样,大概是闻到了我的气味。母亲对儿子,这是再熟悉不过了,人家说母子是心灵相通的,估计也是靠些谱的。她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我,然后问道。
而我半晌的说不出话来,拼命的克制着自己······,
“请问,先生你找哪位?”母亲再次问道。
我真想扑将上去,拥抱着她回答:我是您的儿子禹音,我回来了·····
“我找郑总,我是罗饶过来的,想请他帮忙设计一套工程图纸,他在家吗?”我到底还是克制住了,没露出破绽来。没办法呀,这撒访的技术是越发的高明了,但愿不要成为习惯了才好。
“噢,请进!”她“领”着我向里走“老头子,找你的,还不出来接待!”父母亲之间说话依然是这么有趣的,我在后面会心的微笑着。终于又可以回到家里,心里是别提多高兴了。
父亲迎面走了上来,:“有什么事?”
我却没理会他,径直的往饭厅走去:“嗯,还是这里光亮一点······”眼里却盯着餐座上的饭菜,母亲的手艺,色香味,还是那么的熟悉。我的举动搞得父母亲面面相窥,对我这个陌生人很是不理解,都用异样的表情看着我。
“工作上的事情,请到书房谈吧?”
“不必了,为了不耽搁郑总就餐,就在这里吧。”我回答着,眼里却死盯着桌上的饭菜,心里想:“你儿子开了一天的车,饿了。即便是客人嘛,看我这个样子也该知道怎么做了嘛”,想到这里,不由得又在偷笑。一边把手里的皮包放在了餐桌上,假模假样的把事先准备好的资料拿了出来······
“老婆子,快去,添副碗筷来,先生舟车劳顿,想必是又累又饿的”他看着我的表现,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看着那熟悉的酒杯,父亲以前就是这样的,晚餐总是要喝上一小杯的。我本来是滴酒不沾的却故意说道:“想不到郑总也好这一口呀。”其实,他也只是晚上才喝,充其量一小杯,不到二两的量。
“幸好我有所准备,知道今天一定会误了时间,想不到真的赶上饭点。我倒是带了一瓶上好的酒,郑总品尝品尝?”一边说一边把才买的酒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假模假样的等着父母亲的回应。
“快,再去拿个杯子来。”父亲已猜出来了,我这个陌生人是要在这里蹭饭哩。
于是,我也就不客气了,在座位上坐正了,拧开酒盖子,为他斟上满满的一杯,这下子倒了二两以上,他慌忙地用手拦截,“好,好,好了,我不甚酒力!”说话间抢过酒瓶:“哪有这样的礼数哟,该我这主人家为你掺酒才对嘛,怠慢了,怠慢了·····”
汩,汩,沽·····我的杯子已被倒满,糟糕,我不会喝的嘛,却又不敢作声,这刚回到家,已经两次破戒,如何是好?却也只能硬着头皮端起酒杯又假模假样的:“哈,我先干为尽,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这是生平第一次沾酒,那酒像利剑一样直刺喉咙,立马大咳起来,胃里像火烧一样,为了做出陌生人的样子,只有忍着,的确好难受的。
“哎呀,失态了,喝急了,不好意思······”我清清嗓子,赶紧拿起筷子,夹一口菜,大口大口的往下咽。
出于礼节,父亲也准备端起酒杯以干为敬。
“噢,郑总,您随意,不必一口干的。”果然是没喝过酒的反应,我的脸很快滚烫起来,头上像是加了铁盖子,要不是控制得好,只怕是要吐词不清了。
母亲对于我的表现,似乎警戒了起来,站在一旁盯着我,也瞪着父亲。
“站着干什么呢?坐下吃饭!怎么能没有礼貌呢?”父亲在生意场上也好,社会上也好,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遇到过,他完全不担心我这个“陌生人”会闹个哪样。也就完全不在意我怎样“表演”,沉着的把我的杯子又掺满了,举起杯子:“请······随意”
我的眼睛已经开始发花,又是满满的一杯,撸了撸鼻子,“呵呵,请,”小小的抿了一口,包在嘴里不敢下咽。我已经快坐不住了,只是硬撑着,双肘像绑缚了铅块压在桌面上。
哪有这样献丑的客人,父亲现在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他把酒杯放下,把我面前的资料拿了过去,翻看了起来。母亲看着我,慢条斯理的吃着饭。
“我今天这是怎么了,平时哪怕是三杯这样多的酒早就下肚啦,也不至于醉的这么快呀?”我护着额头,看出了母亲像是有点不高兴,呵呵,哪有客人第一次来就这样的。我越来越晕,糟糕,我这是酒精过敏,头重重的砸在了桌面上,顿时不省人事。这可是我一家三口的天伦之乐,竟是这样的状况,不免有些遗憾。
当我醒来的时候,也巧了,恰好也是五点半,我还是这个作息习惯,已经很久没像这样舒适了,我发现我睡在自己的卧室里,顿时觉得有父母亲的照顾真好。切,还好意思呢?搞得狼狈不堪,都快四十的人了,还要父母亲这样照顾,害不害臊哟?怎么了?快五年了,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再见父母,岂不是另外一种浪漫?我还真不想离开了呢?呵呵!
躺在多年不睡的,自己的床上,还真有点耐床,瞪大着眼睛,环视着屋子。嗯,一点也没变,父母亲把我的房间保存得非常完好。他们好像从来也没当我不在了似的······此情此景,真想冲下楼告诉他们我还在呀?唉,我不知道我还有没有机会再回到这张床上来,能享受一会儿,就尽量感受吧!搞不好一会儿,母亲就会来把我赶出去的。要不是处于待客之道,他们昨晚本来是要把我留在客厅沙发上的。
卧室的门外果然有响动,老两口比我起得早,早就候在了门口······
“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自觉?老霸着儿子的卧室······”
“哎呀,你就别唠叨了,空着也不是空着吗?让客人用一用有什么关系呢?走走,他昨晚醉了,让人家多休息一会儿”
我知道自己是不能久留的,于是,穿戴好打开了房门。
看见他俩站在房门外,假作不好意思到:“哎呀,昨晚真是不好意思,实在是失态了!”
母亲白了我一眼,进了房间,嘴里嘟咙着:“儿子啊,不要怪爸爸妈妈,······”然后,呆站在那里,直勾勾的望着床铺。糟糕,我忘了以前的老习惯,整理床铺的方式还是一模一样,包括放拖鞋,摆放换洗下来的衣物,那些我特有的习惯,即便不勾起母亲对我的思念,也要引起他对我的怀疑。
“伯母这是?我有不妥的吗?我来打扫?”
“没事的,她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到楼下去看看我定的方案,我今天挺忙的,要到公司去。”
“喂,老婆子,快下来准备早餐了,等会还要上班呢。”说话间,他已到了楼下。我站在门口悄悄的看着母亲,这次我忍不住了,眼泪滑了下来······
“伯母,怎么了?有什么不妥吗?”我悄悄地擦干了眼泪,问道。
“这气味,这习惯,你是谁?你说,我总感觉我儿子还在。”她幽幽的回过头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