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自己是清楚的,我在认识客观世界上出了问题,以至于心烦意乱。宇宙观发生了巨大的挫变,心中满是疑窦。我大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够了。可是,每当我走在大街上的时候,看着车水马龙的世界,蚁群般穿流的人潮,就像随时都准备把我吞噬,淹没一样。这是我每天都习以为常的世界,习惯了安静生活的我,却突然生出了厌恶来。怎么回事,教学生热爱生活的我讨厌起生活来了,这岂不是个大大的讽刺吗?他们在追求什么?即便不工作都可以靠富二代身份而衣食无忧的我,可能是无法完完全全理解的。生命的意义倒底是什么?仅仅是无愧二字吗?如果在物质上超越了生活,我们还要做些什么呢?或者是必须应该去做的。思想上的动荡,暴露了我是无法做到“无为”的,原来我也有不甘寂寞的本性。两年来的奇怪遭遇把这种躁动从我的骨子里抽了出来,在我的面前就像有个专于蛊惑的魔鬼,时时在我耳旁叫道:“去吧,毁灭你厌恶的一切,哈哈哈······”但是,这么狡鬽的怪笑,我更厌恶。
我从恶梦中惊醒过来,看来我需要静下心来。我再次想起雪竲来,不知道公安局有线索了没有。
“我们警方打算放弃寻找。根据我们最后一次看见雪竲同学的情况来看,已经可以断定已死亡······”
“那总得找到尸体吧?”李老师有些焦躁。
“是啊。”我附和着。
“有些情况是无法向你们做具体解释的······”
“托辞,完全是拖托辞,有多大的机密比一个孩子的生死还重要······”李老师明显激动了起来。
警察通报完情况后就走了。
“李老师别激动嘛,不要因为一个学生的问题影响学校的大局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嘛。”校长尽力平抚着李老师的情绪。
······
“就这样不了了之吗?”
“就这样吧!”
这里面到底有何天大的秘密呢?雪竲祖父母的离奇死亡、雪竲妈妈的神秘失踪、雪竲爸爸的古怪疯病,包括雪竲的离家出走,似乎都和一个地方联系了起来,在一旁的我暗自分析着一切,警察显然有难言之隐。
“你们最后一次是在哪儿看见雪竲的呢?”学明也参与过寻找雪竲的工作,我希望能在他这儿获得一点信息。
“总之是找不到了。”学明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你们都看见他了,为什么不把他带回来呢?”
“好久没下棋了,禹音,陪我杀几盘呗?”他家的家务一直是他干,终于忙完了,他把围棋拿了出来。
“不下,除非你告述我真相。”我并不理会他的顾左右而言他。
“搞不好这是最后一次和你下了,”他摆好了棋盘。
“我走了!还哥们儿呢?一直在这儿答非所问,雪竲也算是我丢的,我自己去找,不用你帮忙了。”我显然生气了,起身要走。
“兄弟,别······坐下来,有什么慢慢说。”学明拉住了我。
“你们警察干吗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要?找不到就找不到吧,还把事情说得那么玄······”我不知道这种试探是否管用。
“我先。你最好不要去,这是为你好。”他着了一子,有点含糊的说到。
“哈哈哈······是你们警察没用吧?不代表别人不敢去啊。”我胡乱扔了颗棋子到棋盘里。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能说的,犯纪律的。”他的注意力在棋盘里。
“怎么,不信任我?从小到大,我是个大喇叭吗?”我觉得我正在突破他的心理防线。
“呵呵,你甚至都懒得讲话·····小伙伴里就和我谈得来,遇到陌生人来搭讪连看都不看一眼。”这小子又想转移话题。
“就是了,透露一点点呗。”我故意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在他眼前晃来晃去。
“嗯,别耍了,你明知道会让我犯错误的。”他瞄了我一眼。
反而是我被挡住了,我知道反正他是整死个人不会多说什么的。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被轰走了。我也没有耐性再为难他了。
“你的那个学生指定是没救了,那地方你千万别去啊。”临走的时候,学明以警告的口吻跟我说。
“打住,我知道怎么做。”学明了解我以往的性格,所以就没太在意我的这句话。是的,我决定自己去找。可是,临走时,我却在学明的眼神里看出了焦虑和不安,尽管他掩藏得很好。我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说不清楚是什么?学明说他要调到外地去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但我敢肯定,他的焦虑和不安绝不是为此,那会是什么呢?
我再次回过头来分析从我骨子里挖出来的那种不甘寂寞的躁动。恶梦归恶梦,我知道我不是那样的人,我非常憎恶毁灭主义者,这几千年来,他们给世界造成过无数次灾难。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我把这方面的纪录片从视频网站倒腾了出来,细细的看了一遍。无数的英雄人物同那些臭名昭著的魔鬼无数次的勇敢的斗争,重看历史,却是第一次真正感动我,无数可歌可泣的故事,英雄们才真正无愧于他们的一生。面对英雄们,我突然自己感觉自己是那么的卑微。无所作为的“无为之道”到底对不对?是不是有点庸俗呢?我不断的问自己。
学明其实也是个英雄级的人物,他少有的焦虑和不安会使我想到什么呢?他们遇到大麻烦了吗?
也有一种声音在不断的告诉我:“你注定要用一生去捍卫自己想要的祥和。去吧,作为一名准战士,勇敢的找出思想迷困的答案,那是消灭破坏者的力量。”血液沸腾了起来,那是激情在燃烧,我更喜欢这样的躁动。
但那不等于冲动。
谜团一直在累积,过滤所有的经历,也没能找到答案。我这才发现,原本的我是个没有理想的人,我自己问自己,只有积极的生活而没有坚定的理想,这样的人生到底完不完整?这世界到底还是处于迷困当中的,谁来担当“去西天取经”的任务,没有坚定的意志是做不到的,空想也是没有用处的。
“同学们,这次中考只是检验你们在这三年里的成绩,就当作是一次普通的考试,不要紧张。物理课呢,我建议你们重点复习一册的五至七章,二册的八九章······不过我要告诉你们的是,毕业了,不代表学习的终结,读过的书还是要经常多去看看,古人说书读百遍,其义自现,以研究的作风读书才是······”
“禹音老师,你出来一下。”李老师敲开教室门叫我。
“同学们,禹音老师临时有事,余下来的时间你们自己复习。”他吩咐道。
“什么事啊?”
“精神病康复中心来人了,说是雪竲同学的爸爸病危了······”
“您是禹音老师吧?”来人见到我就问。
“是的,我是。”
“宏立先生(雪竲爸爸)的思维能力完全恢复了,他指定要见您······”
“好吧,那我们去一下。”我转过头对李老师说。
“禹音老师······您······来了?······您好。”宏立的确很虚弱:“他们······我想和您······单独谈谈。”
他的状况很不好,已经皮包骨头了,不是疯病引起的,对于他为何要单独见我,我一脸疑惑。
“是这样的,我的精神病能好,全靠你那次来看我。”他看出了我的不解。
“您说,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不敢告诉他雪竲的状况。
“我觉得您是一个神奇的人。那次虽然我神志还不清醒,我与您一面之缘,却能感知您。那天晚上我就梦见了您,我觉得有一种力量在整理我的思维,说不清······”他进入了思索状态。
“之后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只是行为还不受大脑的控制。自从那次去了桂林以后,我一直感觉有种怪力在控制我的意识和行为,无法摆脱。唉,这一切,我无法表达得完整······”他又停顿了下来。
“在梦里,有个圆盘,满身是细线的东西,他说您是它的主人······”又停顿。难道是灵石?
“我知道我说的很离奇,可就是那个圆盘教我怎样控制那股怪力,我照它的方法去做了······”
“我很快就恢复了感知外界的意识······可能就是个梦吧?”他不太确定是灵石在修复他的意识。
“可我真的好了。”他肯定的说。
“可它说无法帮我修复肌体,说是要靠我自己的意志,对此我不太懂。”宏立接着说道。
“它说魔力已经侵占了我的身体,这个我也不懂。”
其实我也不懂。
“它说魔力使我的身体细胞失去了再生和代谢功能,我很快就会死去。”宏立的声音嘶哑起来。
“我······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我曾经也是一名战士!我只是想起了我的孩子,他太可怜了,那么小就要面临家破人亡······”他哽咽了。
“宏立先生,别激动,孩子很好,您不必······”我又在撒谎。
“我知道您是安慰我,知子莫若父啊,我知道他要去找他的妈妈,他叨叨过好多次,他一定是离家出走了······他会去那个可怕的地方······”宏立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我有个不情之请,您能帮我把他找回来吗?”他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气力好虚弱。
“好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我知道瞒不住他了。
“谢谢······”宏立昏死了过去。
不到三天,宏立去世了。公安局和市里边儿的领导都来参加了他的葬礼。宏立同志永垂不朽,看见这副挽联,这是一个有着不平凡一生的人。我的鼻子酸涩了,想起了雪竲,热泪划过了我的脸。我不再是个淡定的人,我决定了,不管前方的路有多艰险,我要把我的学生找回来。
事实上,我所遇到的人都不是平凡的。我还能为自己庸俗的无为主义心安理得吗?
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我毫无目的的翻着《大宇宙万年猜想》,贴在书页里的书签第一次引起了我的注意。云老曾嘱咐要我看看,我倒是没在意。一张普通的书签,没什么特别的呀。我突然发觉书签的中间部分有硬物,里面藏了东西,原来是一张磁盘,我把书签撕开才发现。这里面会有什么呢?带着疑问,我把它放进了电脑的本地播放器里。
“奥秘只留给敢于探索奥秘而善于保守秘密的人。否则,他将永远不会了解这些事实。”磁盘里装的是关于近五十年来世界上发生的一切怪异事件和不解之谜,这完全是科学界的内部资料,没有一定学术资历的人是不可能看到的,而且还是最近更新版。我也在里面,因为这里面出乎我意料的记录了我的那次奇遇。听那解说的口吻,我都成了一个神秘人物了。对此我并不感兴趣,我倒是注意到了近十年在全世界范围内所出现的神秘地域,称之为神秘地质磁化区,有雪竲可能去了的那个地方。去过那里的人不是疯掉就是离奇死亡,但凡去过的人都会死,那些就是死亡之地,这个秘密,政府一直不敢对外界公布。因为磁化区在不断地扩大,科学界没能找到控制的办法。只有找到能够不受磁化影响的人,敢于深入探测,才有可能揭开它的秘密。我这才明白,原来雪竲一家的遭遇,尽然暗藏这样天大的秘密。
然而,我这两年的奇怪遭遇又会与这些事情有没有联系呢?这可能也是学明再三警告我不要去的缘故吧?
“说的那么可怕,答应了已故之人的诺言反悔就是不道德,我可做不到······”我自言自语道。
“年轻人,我的确没看错人,再问问你,真的敢去?”这居然是一张有通话功能的磁盘,普通人是用不到的,我有些意外。云老的脸从视频里冒了出来,少有的微笑,少有的慈祥:“我更是希望你去了,去证实我到底有没有绑架你的学生。”
“云老,还生气啊?其实我早就不怀疑您了。我决定去了!”
“这可关乎世界的安危,你要考虑清楚了,可能一去不回的。”
“决定了,不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