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小岛之后,大家把格兰特船长的“领地”都走遍了。这个小岛的确不大,只不过是海底一座大山的山顶,凸出海面的一小块平地;在岛上,全都是雪花岩石和火山遗留下的残余。毋庸置疑,这个小岛是海底火山爆发时,隆起突出海洋面的山头。露出海面之后,这山头就形成了物化土,在上面生长出了许多植物。一些经过的船只,如捕鲸船,把一些猪羊等牲畜都弄到这个岛上,这些牲畜在岛上逐渐繁殖了起来,之后就渐渐地形成了野猪、野羊;于是,动物、植物、矿物这自然界所具有的三种物质,在这岛上都具备了。
在“不列颠尼亚号”上的遇难者,来到了这一个岛屿之后,通过自己的辛苦劳动,使小岛得到了全新的改造,显出了生机勃勃的活力。在这两年半的时间里,格兰特船长和他的两个水手,通过劳动使这个岛变换了模样。昔日荒凉的孤岛,现在有了翻耕的土地,上面生长了庄稼和绿油油的蔬菜。
大家一起走到了窝棚的前面。这窝棚面对着大海,周围被绿绿的胶树所掩映,阳光十分充足。格兰特船长走在绿荫下,叫自己的水手把桌子搬在这儿,大家就围桌而坐。一会儿,在桌子上就摆放着一只山羊腿、一些纳豆儿做成的面包、两三根野菊苣、几碗奶还有一些清凉的水;这一餐虽然不是“美食盛筵”,但却有独特的风味。
最激动的是巴加内尔,因为这令他浮想起鲁滨孙的故事了。
“其实,艾尔通能待在这么好的小岛上,真是福气了!”巴加内尔感叹不已地说道,“这个小岛,可以说是天堂!”
“真的是一座天堂!”格兰特船长补充地说道,“我们这三人,在海难中大难不死,在上帝的指引下,来到了这处天堂!就是这玛丽亚泰勒萨岛实在太小了,岛上也贫瘠荒凉,没有大河,只有一条小溪,以及一个被海浪冲刷出来的‘海湾’;说实在的,那只是一个小水坑!”
“船长,这岛小一点儿有什么关系呢?”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我觉得,如果是一个大一点儿的岛屿,就能在太平洋上建立一个苏格兰移民区了!”
“啊!船长,现在您还念念不忘这移民区呀!因为你的壮举,现在苏格兰人民都思念着您呢!”
“爵士,我一直都想着这计划!我现在知道了,上帝派您来营救我,其实就是帮助我继续去做这未完成的事业。我一直认为,我们古老的喀里多尼亚同胞,还有所有苦难的苏格兰人民,都应该在海上找到一块陆地,建立移民区,享受独立和自由的幸福,过上欧洲人没能过上的幸福日子!”
“格兰特船长,棒极了!”海伦夫人称赞道,“您这个计划实在太伟大、太雄伟了!可是,这一个岛……”
“对的,这个岛就是太小了,地方就是这巴掌点儿大,又是一片岩石,养活几个人都难!要成功建立一个移民区,则需要一片富饶广袤的土地。”
“是的,船长!”格里那凡爵士称赞道,“是需要一大块资源富饶的土地,我们和您一起去寻找吧!”
格兰特船长听完这一句话的时候,感动不已,紧握着爵士的手。
之后,格兰特船长看出格里那凡爵士一行人非常想知道自己在这儿的经历;于是就开始讲述了在这岛上两年多的故事:
“我在这里求生的成功,其实和鲁滨孙的故事差不多的。当落到了这步田地,到了这荒无人烟的小岛上,没有其他好的办法,只能依靠自己,还有冥冥之中上帝的帮助,在与大自然的抗争中求得生存!
“事情追溯到1862年6月26日的深夜,当时连续六天的狂风暴雨,把‘不列颠尼亚号’的帆索刮坏了,最后就被玛丽亚泰勒萨岛的岩石撞毁了。那时候,海上滔天恶浪,我们都得不到任何救援,只有包博·利尔斯、乔·贝尔这两个水手和我,其他的水手都遇难离开人世了。接着,我们三个人就奋力爬到岸上。爬了上来、又落了下去;再继续爬、又继续落下去。经过一番努力,总算是爬到了陆地。
“但到了陆地,我们才发觉,这是一座杳无人烟的小岛,只有两英里宽、五英里长。岛上一共只有三十多棵树,几小片的草地和一条小溪;幸运的是,这小溪一年四季都不会干涸。
“我们这三个人在这岛上并没有灰心丧气,尤其是我的两个水手,包博·利尔斯、乔·贝尔,像鲁滨孙一样,在岛上勇敢生活下去。于是,我们就亲自动手,把残破船只上的工具,还有一些枪支弹药,以及一袋种子拿到了岛上来。刚开始的几天,因为缺少粮食,我们生活非常困难;之后,我们就靠打猎和捕鱼捉虾为生;多亏上帝保佑,这岛上还有很多野山羊、沿海的鱼虾也非常多;可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经过一番努力,吃的问题总算解决了。
“当时,我从破船中捡回的工具中有测量仪,因而我能把小岛的准确方位给测定了出来。但在测量后我发觉,没有一条航线经过这小岛,想得到过往船只的搭救,这希望是很渺茫的,除非遇到一些意外的事情。当时,我非常想念还在祖国的亲人,但理智克制着我,说什么也要坚持活下去!
“之后,我们就竭尽全力,为了求得生存在岛上开荒种地。先在地里种上菜子,一些土豆、菊苣、酸模等陆续生长了起来。之后,一畦菜子也从地面冒出来,陆续发芽了。我们又捕捉到了几只野山羊,然后驯养起来,这样就有羊奶和奶油吃了。在泥洼地里,我们还发现了很多纳儿豆,并且用它们来做成面包,营养还丰富呢!这样,可以食之无忧了。生活的物质条件得到了良好的改善,不存在什么后顾之忧了。
“接下来,就是要解决住的问题了。我们在搭建窝棚的时候,就用破船上的木料,并且屋顶使用帆布,为了防止下雨时雨水的浸透,还涂上了柏油;这样,居住也无后顾之忧了。在这两年内,我们三个人在窝棚里谈论过无数的计划,做过许多美妙的梦想,但最好的一个梦,就是今天所实现的。
“我本来想用破船板制作成一条小船,到海面上四处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获得救援的可能性。可是,离这里最近的陆地,就是帕乌摩图群岛,但离我们最少都有一千五百海里的路程。这单薄的小船哪能够承担这么远的路程?所以这个梦想只能罢休!因而,我们主动寻求援助的计划放弃了,只能一切听任上帝的旨意,等待奇迹的出现。
“唉!那一种心情你们是想象不到的。那时,我每一天都在海岸边关注,看着有没有过往的船只来到这里;这一等,就整整等了两年半了!这两年半的时间,我一共只目睹过两三艘帆船,但都离得很远,转瞬间就不见了;当时的心情,实在是沮丧失落!好在我虽然失望,但是从没有绝望过!
“就这样,我一直等呀、盼望呀,最后到了这一天,也就是昨天,我正在攀登到岛上的最高峰时,忽然看见一缕轻烟在西边出现,而且烟越来越大了。没多久,我就看到海上有一艘船,而且似乎朝着我们这边开来!当时我高兴了一阵,但又在想,这小岛没有停泊的地方,可能一会儿就离开了!
“当时我直干着急,如热锅上的蚂蚁,不知怎么办。于是,我立即招呼和我共患难的两位水手,连忙爬在另一座山峰的上面,点起了一把火。但是,直到深夜,我们都看不到这船有什么回应。我就是不甘心,这可是宝贵的生还希望,绝对不能这样错过!
“夜色越来越深了,我们都推测这船可能绕过小岛离去了。我就猛然纵身下海,朝着船的方向奋勇游去。求生的希望激励我努力向前,我感觉越游就越有劲头。经过一番劈风斩浪,我看到自己离船越来越近了;可惜万万没想到,在离船还有不到三十多英尺的地方,这船头却偏偏掉转了方向!
“这一下,我可是急坏了!我使劲扯起嗓门、声嘶力竭地大叫,似乎只有我的两个孩子,可能凭着我的心灵感应,在冥冥之中听到了我的救命声。他们以为是幻觉,但真的不是什么幻觉,的确是亲生父亲在呼唤着他们。
“看着船离去,之后我只好重回到了岛上。我累得浑身瘫软,疲劳和焦虑使我全身瘫痪,一下瘫在了地上;我的两位水手连忙扶着我回去。想起那一夜,是多么难熬地度过呀!当时,我想着今生今世再也没有任何获救的机会了,只能客死他乡,在这荒凉的小岛上死去了。但是,当天刚蒙蒙发亮的时候,我就看到船在向小岛的方向缓缓行驶过来。之后,我又看到了你们放下的救生艇……这时,我都知道了,我们都能生还了!并且,我还看见我的孩子,就在自己的眼前,对着我挥手……”
当玛丽和小罗伯特这姐弟俩听到这儿,实在控制不住自己,扑到父亲怀里,拥抱父亲,狂吻个不停。
到这时候,格兰特船长和两个水手终于获救了。归根结底,他们能由此获救的机会,还是在船失事之后的一星期,格兰特船长写的几封信帮上的大忙。要感谢,就需感谢那一个漂流瓶!
在格兰特船长向大家叙说自己在这儿的遇难经历时,巴加内尔在脑海里老想着什么呢?他在反复地思考和琢磨那三封信。他现在想到,看来自己三种解释完全错误了!这玛丽亚泰勒萨岛这字眼,好像没在那些被海水腐蚀的信纸上。想着想着,巴加内尔控制不住了,就紧紧抓住格兰特船长的衣襟,大声询问:
“船长先生,可以把你们在信中写的意思,告诉给我们吗?”
经他这么一提醒,其余的人也非常好奇,迫切想知道那信件的具体内容。要知道,这九个月来,大家都绞尽脑汁去猜测信的意思。
“船长,现在您还能准确记忆起,当时您在信中写的东西吗?”巴加内尔连忙催问道。
“我当然记得,而且一个字不差地记得;因为那是我们当时获救的唯一寄托,所以整天都默默念叨着信上所写的内容。”
“船长,这到底是怎么写的呢?”格里那凡爵士匆忙地去问,“能不能再重新说一次?现在看来,我们猜来猜去都猜错了!”
“好的!我重新讲述给你们听!但是,我在漂流瓶中所装的三封信,其实是用三种语言来表达的,你们想知道哪一封信的意思?”
“这三封信,其实内容不一样!?”巴加内尔难以相信,大叫了起来。
“那也不是,只是有一个地名不同而已!”
“好的,船长,您就先说说法文信!”格里那凡爵士说道,“相对来说,法文信比较完整,我们每一次解读都是以它作为基础!”
“好的,爵士,法文信是这么表述的:
在1862年6月27日,属于英国格拉斯哥湾的三桅船‘不列颠尼亚号’,在离巴塔戈尼亚一千五百海里的南半球海域上沉没。三名幸存者——格兰特船长和两名水手,爬上了塔波尔岛上避难。”
“唉!”巴加内尔叹气了一声。
格兰特船长继续念着那一封法文信件:
“我们因而脱离了人群,成为走投无路的人。兹在经度153°,纬度37°11′的地方,抛下了这求救信。请务必赶快营救!”
巴加内尔实在忍不住了,霍地一下站立,大声说道:
“怎么会写成塔波尔岛,不是玛丽亚泰勒岛的吗?”
“巴加内尔先生,是这么回事!”格兰特船长平静地解释说,“这个岛屿,在英国和德国的地图上,标的是玛丽亚泰勒萨岛;可是在法国地图上,却标的是塔波尔岛。”
此时,巴加内尔的肩膀猛然挨了一拳,扭头一看,原来是少校打过来的;而且少校还一改过去庄重、严肃的气质,开玩笑地说上了一句:
“你可真是一个伟大的地理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