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那凡爵士、艾尔通、穆拉迪连忙跑过去。但是奔到那里时,大家全惊呆了。他们看到,两头牛和两匹马躺在地面上,已经死了;一群乌鸦发现了尸体,盘旋在几具尸体的上空,呱呱乱叫。威尔逊看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威尔逊,怎么痛骂都没有用!”格里那凡爵士抑住了自己的情绪,“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这样吧,艾尔通,你把这些剩下的牛和马都拉回去,现在只能依靠它们来拉牛车了。”
“如果车子没陷入泥潭中,有这两头牲畜的帮助,我们也能把牛车拉到海边,最多就是速度慢了一些。因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把车子从泥潭中拖出来!”孟格尔船长说道。
“现在就去试一试吧!”格里那凡爵士说道,“要知道,我们出来很久了,可能他们也会等着急了。现在我们还是回去吧!”
当艾尔通解开拴住牛的绊索之后,穆拉迪也除去了马的绊索;大家就沿着蜿蜒的河岸走回去;走了半个小时,回到了大本营。一下子,巴加内尔、少校、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全都知道牛和马死亡的事实了。
“唉!艾尔通!实在是太可惜了,太可惜了!”少校连声叹气道,“如果当初在过维迈拉河的时候,给所有牲畜都钉一下蹄铁就好了!”
“先生,这是为什么呀?”艾尔通大惑不解地道。
“你看看,在所有的马匹中,只有您让铁匠钉了蹄铁的马,能安然无恙逃脱一死;其他的全部都死了!”
“是呀!这可真是太巧了!”孟格尔插嘴道。
“对呀,这只是一件巧合的事而已!”艾尔通看着少校,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少校动了动嘴,仿佛想说些什么话;但还是把话咽下去,不再说了。格里那凡爵士、约翰·孟格尔、海伦夫人都在等他把话继续说完。但少校还是没有作声,直走到检查牛车的艾尔通身边。
“少校刚才说的话,您知道是什么意思吗?”格里那凡爵士问孟格尔。
“我也没明白,不过我一直相信,少校从不乱说话的!”孟格尔说道。
“亲爱的约翰,你说得有道理,”海伦夫人说道,“可能艾尔通有些可疑之处,让麦克那布斯怀疑了。”
“可疑之处!?”巴加内尔耸了耸肩,疑惑不解地说。
“怀疑他干什么?”格里那凡爵士说,“是怀疑这些牛马死去是艾尔通毒死的吗?如果是这样,艾尔通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的利益是和我们生死攸关的呀!”
“亲爱的爱德华,您说得有道理!”海伦夫人说着,“我们也看到,从出发的第一天,艾尔通做任何事情都是诚恳又认真,确实是个很实诚的人!”
“的确是这样,”约翰·孟格尔船长插嘴道,“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他那句话的意思。我一定当面问清楚。”
“他会不会认为艾尔通其实和流放犯是一个团伙的!”巴加内尔心直口快,脱口而出。
“啊!流放犯,什么流放犯呀!”格兰特小姐疑惑不解地问。
“哦,是巴加内尔说错话了!他以前都说过,在维多利亚省是没有流放犯的!”孟格尔船长立即补充,想把话题岔开去。
“哦!是的,不好意思,我粗心大意的毛病又犯了!”巴加内尔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后悔莫及,连忙改了口说道,“流放犯,这澳洲内陆怎么会有流放犯?即使有流放犯,在这气候里全部都改邪归正了。大家也看到,这里的气候有益于人的身心健康!玛丽小姐你也可以想想,这里气候也能使人的灵魂得到净化呢……”
这可爱的学者因为一时说错了话,拼命找理由搪塞而过。但是,他越解释情况就越尴尬。看着海伦夫人盯着他的眼神,他心里更是着急。之后,海伦夫人不愿意看他窘迫的表情,就和玛丽小姐一起走到帐篷那边。在那里,奥比内先生正在做早餐。
“我可真是该死!最好像流放犯一样驱除出境。”当看见海伦夫人走了之后,巴加内尔懊恼不已说道。
“我觉得也是。”格里那凡爵士说完了这一句话,就和孟格尔一起向牛车那儿走去。
格里那凡爵士这一句简单的话语令巴加内尔更加难受。这时候,在泥潭那边,艾尔通和两个水手正在千方百计把陷入泥潭中的牛车拉出来。他们把仅有的牛和马都套上了车;威尔逊和穆拉迪正在把住车轮,使劲地推;艾尔通则挥着鞭子赶勉强凑合成一对的牛和马,逼着这一对牲畜使劲向前拖;可惜的是,那笨重的牛车如同被黏稠的泥浆吸引住一样,居然丝毫不动。他们看到,黏泥浆正在慢慢变干,孟格尔就吩咐人往上面泼水,但还是毫无效果,牛车还是纹丝不动。看来,要把牛车拖出来的办法,只有把这牛车拆开来;但是,拆车需要有工具,现在上哪儿去找呢?
这时候,艾尔通又去努力试一试,就挥起了鞭子,用力猛抽牛和马;但格里那凡爵士马上制止了。
“好了,艾尔通,还是别叫牛和马费力了!”爵士说道,“还是去爱惜牲畜吧,因为我们需要它们继续赶路!因为只有它们才能驮行李还有两位女士呢!”
“好的,爵士,我都听你的!”艾尔通答道,然后解下了那两匹牲畜的套索。
“现在,亲爱的朋友们,”格里那凡爵士接着说,“我们回到帐篷里面,现在该商量一下,面对这种情况,我们应如何制订下一步的计划!”
大家在匆匆吃完早餐之后,就围在一起商议了。格里那凡爵士鼓励大家各抒己见。
然后,在讨论行动计划之前,还需要先测定现在所在的准确位置;这项任务自然就是巴加内尔做了。他经过仔细测算,向同伴报告,目前所在的方位应该是南纬37°,东经147°53′,正好在斯诺威河的河畔。
“杜福湾海岸的准确经度,应该是多少呢?”格里那凡爵士询问道。
“在东经150°线。”巴加内尔说道。
“离我们这里正好相差两度七分,一共合计多少英里?”
“七十五英里!”
“离墨尔本有多少里呢?”
“起码有二百英里。”
“好!现在我们都把位置弄清楚了,大家说说下一步怎么办?”
大家都还是主张尽快向海岸一带前进。海伦夫人和格兰特小姐率先表示,绝不示弱,保证每天都能步行五英里。
“亲爱的海伦,您可真不愧是一个女中豪杰呀!”格里那凡爵士满口称赞自己的夫人,“但我现在想的是,在杜福湾,我们是否能找到所需要的一切呢?”
“绝对没问题的!”巴加内尔说道,“要知道,艾登城不仅历史悠久,而且和墨尔本的交通也非常方便。我估计,如果继续走三十五英里,我们可以到达维多利亚省份的边界城市——德勒克特。在那里以后,我们可以购买需要的食物,还可以找到便利的交通工具。”
“可是,‘邓肯号’怎么办呢?应该是把它行驶到杜福湾的时候了吧,爵士先生?”艾尔通连忙说道。
“约翰,您觉得呢?”格里那凡爵士问道。
“我想想,我们还是别着急;以后我们有的是时间,那时才及时通知汤姆·奥斯丁吧!”孟格尔船长仔细考虑后说道。
“这话说得有道理。”巴加内尔也赞同。
“嗯,别忘记,我们再行走四五天就能顺利到达艾登城了。”孟格尔船长接着补充道。
“还要四五天?”艾尔通不同意,摇着头慢悠悠地说,“我觉得阁下应该说十五天或者二十天吧!因为到时候您真的后悔还来不及呢!”
“其实只是七十五英里而已,用得上十五、二十天这么多吗?”格里那凡爵士表示不相信。
“爵士,我这个估计还是少说了呢!要知道,继续向前走,就是维多利亚省份最艰难的路程了!那里的本地人都说,那一片荒原上其实没什么路,只是一片丛莽而已。我们必须用斧头开路,并且用火把照明路的方向。所以,请你们相信一下我,在那里没办法走得快一些。”
艾尔通语气斩钉截铁,十分肯定。大家又望了望巴加内尔,只见他也微微点了点头。
“即使是前面的路程艰险难行,即使花上十五天或者二十天的时间,我们走到那里,再命令‘邓肯号’前来也不迟。”孟格尔坚持自己的观点。
“我需要再一次补充,路是否难走也不重要。现在面临的重要难题是在斯诺威河,我们需要它河水回落之后才可以渡过河去。”艾尔通又摆出了一条理由来。
“是一定要等河水回落!?难道那里没有可以趟过河的浅水滩吗?”孟格尔大声说道。
“我知道那里没有什么浅水滩的!在今天早上,我就去过那里,就是没有发现。在这种季节,偏偏有一条湍急的河水挡路,实在是罕见。要责怪,只能怪我们的运气不好了!”艾尔通说道。
“这条河的河面很宽吗?”海伦夫人询问道。
“不仅宽,而且河水很深。它大约有一英里宽,而且河水湍急,一些善于游泳的高手都难以确定能游过去。”艾尔通说道。
“我们可以想方设法打造一只小船呀!”小罗伯特提了建议,“我们可以把一棵大树砍掉,然后把树干中间挖空,我们人坐上去,这不行了吗?”
“好主意!真不愧是格兰特船长的孩子!”巴加内尔大声称赞道。
“这孩子说得有道理!”孟格尔附和道,“但是,只有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才这么做。我们现在不要在这里讨论个没完,这样会浪费宝贵的时间。”
“艾尔通,您觉得呢?”格里那凡爵士询问。
“依我个人的观点,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我们可能在这里会滞留一个月。”
“啊!那么您说说看,还有什么好主意吗?”孟格尔船长这时有些不耐烦了。
“有呀,我一直就主张最好让‘邓肯号’驶离墨尔本,到东海岸来。”
“哼,整天‘邓肯号’‘邓肯号’,现在就算‘邓肯号’来到了杜福湾,我们就不会面临什么困难吗?”
艾尔通没有说话,他想了片刻之后,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其实,我并没有固执己见,我只是为大家着想,如果阁下命令现在准备上路,我现在就做好起程的准备。”说完这句话,他就抱紧双臂,沉默地等待着。
“艾尔通,您别这么去说,”格里那凡爵士说着,“您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把您的看法都说出来,让大家讨论一下。现在您就畅所欲言吧!”
“目前的状况,让我们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所以我的主张就是,不要冒险过河,应该在原地继续等待,等别人过来帮助;而且能帮助我们的人,看样子也只有‘邓肯号’的水手了。因此,我们不如暂且待在这里,反正这儿不缺少食物;但还是要派一个人给汤姆·奥斯丁送封信,命令他把船开到杜福湾来。”
艾尔通这个建议,大家都感到惊讶万分,孟格尔更是嗤之以鼻。
“在派人前去送信的这一段时间里,”艾尔通继续说道,“斯诺威河的河水如果回落的话,我们应该找到一处浅水滩,然后蹚过河去;如果老是这样不回落,需要船渡过的话,我们也有时间及时打造。阁下,这就是我的建议,您自己考虑定夺吧!”
“艾尔通,很好!”格里那凡爵士开口说道,“您的意见非常值得我们斟酌。这计划的最大遗憾是耽误了我们赶路。不过,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好好休息一下;而且也能避免了不少危险的伤害。朋友们,你们的意见如何呀?”
“亲爱的麦克那布斯,您也说说自己的看法吧!”海伦夫人说道,“我发觉您光听不说,现在您应该指点一下我们。”
“既然点到我了,我就尽情表达自己的看法了,”少校说道,“我一直觉得,艾尔通是一个聪明又做事谨慎的人,刚才的谈话就可以证明了这一点。因此,他的主张我完全赞同!”
在此之前,麦克那布斯本来就反对艾尔通的这主张,现在却提出这样的建议,实在令大家很吃惊。就是艾尔通本人也意想不到,所以他不自主瞥了麦克那布斯一眼。而巴加内尔、海伦夫人,还有其他两名水手本来就是支持艾尔通的主张,现在少校这一番话,当然更不会犹豫不决了。
格里那凡爵士见到这一局面,就宣布道,现在原则上采取艾尔通的主张。
“约翰,现在嘛,”他转身对孟格尔说,“为了保险起见,您觉得我们应该待在这河边,一直等有人送交通工具吗?”
“这样一来,我觉得只能这样了。”约翰·孟格尔说道,“但是,如果我们不渡过河,送信的使者怎么能过得去呢?”
大家又转而看艾尔通,只见他信心十足地微微一笑,说道,
“其实送信的使者不需要过河。”
“啊!什么!不需要过河?”孟格尔船长感到非常惊奇。
“使者只需要回到从卢卡诺到墨尔本的那一条公路,这就可以了!”
“这要步行二百五十英里了!”孟格尔惊呼地说道。
“骑着马去呀!”艾尔通回答道,“现在,我们是不是有一匹骏马?如果骑马去的话,用不了四天!‘邓肯号’在墨尔本,行驶到杜福湾,只需要两天的时间,然后再由杜福湾开到这里来只需要一天了;这前后一个星期的时间,派去送信的使者能领着船上的朋友,到这里帮助我们了。”
少校听着艾尔通的解释频频点头表示赞同。一旁的孟格尔船长见此,觉得好生奇怪。然后,现在大家都是支持艾尔通的主张,孟格尔也不好说什么话了。
“现在,朋友们,我们需要派一个人做邮差,去送信!”格里那凡爵士说,“大家都知道,这是非常辛苦的差事,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现在,谁愿意主动承担这个使命,亲自跑一趟呀!”
爵士一说完,威尔逊、穆拉迪、孟格尔、巴加内尔、甚至小罗伯特都争先恐后说表示愿意。这其中以孟格尔的要求最为坚决。在这时刻,一直没出声的艾尔通就开口了:
“爵士,如果您相信我,还是派我去做吧!因为我对这里很熟悉,什么危险的地带我都走过。只要您写一封信给奥斯丁大副,让他能信任我!我保证,在六天之后,‘邓肯号’就能到杜福湾来。”
“艾尔通,就是你了!”格里那凡爵士说,“我相信,凭着你的聪明才智还有勇敢的性格,您一定成功完成任务的!”
这也是非常明显的,没有人比艾尔通更能完成这艰巨的任务。因此,大伙也没有去争论。在这时候,约翰·孟格尔船长还是说了一番反对的话。他认为艾尔通能够留下来是最好的;因为可以帮助大伙寻找“不列颠尼亚号”和格兰特船长留下的踪迹;但少校却说,如果艾尔通留在这里,大家就只能一直待在河这一边,探访工作就无法展开了。
“既然这样,艾尔通,您就辛苦一趟吧!您在回来的时候,就在艾登城向斯诺威河的方向找我们。记住要尽快返回,抓紧时间,越快越好。”格里那凡爵士说道。
艾尔通听到爵士这么一说,不禁面露喜色,之后赶紧扭过了脸;约翰·孟格尔看到了他的这一举一动,对他不由得起了怀疑。
艾尔通于是忙着做出行的准备,两个水手在旁边帮忙。一个水手帮他备马,一个水手帮他准备干粮。格里那凡爵士却在忙着给汤姆·奥斯丁写信。
爵士在信中命令“邓肯号”的大副奥斯丁马上把船行驶到杜福湾来;而且还特别强调,艾尔通这个人忠诚可靠,值得信赖;还命令大副,当“邓肯号”行驶到了东海岸的杜福湾,就马上派一队的水手来救人……
麦克那布斯少校则在一旁看爵士写信;当看到写到这里时,少校就阴阳怪气地询问爵士,艾尔通的名字应该如何拼写。
“就照着音写呀!”格里那凡爵士略带疑惑地回答道。
“爵士,您可真是搞错了!”少校严肃地说道,“按音而写是‘艾尔通’;但写出来的人名,应该是本·乔伊斯!”
上陆和新西兰在漂流瓶中的aland和zealand两个字是“上陆”和“西兰”的意思。
当少校一说出本·乔伊斯这个名字,犹如晴天霹雳,众人都吓了一跳。艾尔通忽地腾地而起,挺起身子举着手枪。之后,“砰”的一声巨响,格里那凡爵士随着声音倒地;接着,在帐篷外面枪声四面而起。
约翰·孟格尔和两名水手先是发呆地一愣,之后马上猛扑过去,想把本·乔伊斯抓住。可是一眨眼工夫,这个为非作歹的罪犯已逃到了胶林之中,和自己同伙会合去了。
这帐篷是很难抵挡子弹的射击,所以只能选择躲避。格里那凡爵士虽然伤势不轻,但还是从地上挣扎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