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他们终于看到了这一些印第安人的真实情况,看到人数有十来个人;见此,塔卡夫感到踏实了。在这一行印第安人走到一百来步的地方时,他们的真实面庞都看得一清二楚了。他们都是当地的土著人,应该是1835年,罗萨斯将军罗萨斯将军,阿根廷国家的独裁统治者。征服过的印第安人部落。这些印第安人,皮肤是棕黑色,额头高高耸起,并且向前突出;身材高大魁梧,有着一种印第安人的健美。在他们身上,披着的是原驼布或者臭鼬皮,除了背着长枪之外,还携带着刀子、弹弓、“拉索”以及“跑拉”这一些武器。可以看出,他们擅长骑术,姿态动作都很优美,一副英姿勃勃的模样。
可是,他们走到大约有一百米的地方时,看到了爵士一行人,就立即停了下来;然后聚集在一起,在指手画脚,大呼小叫的,仿佛在讨论某些东西。格里那凡爵士想表示友好,迎面而上,但还没走出四米远,这一些土著人就勒紧马缰,转头就跑,一溜烟工夫就消失得毫无踪迹。
“真是一帮熊包!”巴加内尔大声骂着。
“我觉得他们跑得这么快,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好人!”麦克那布斯少校补充道。
“这些印第安人应该是什么族的?”巴加内尔询问塔卡夫。
“应该是一些高卓人高卓人,西班牙人和印第安人的混血儿。”
“啊!原来是高卓人!”巴加内尔转头对同伴们说道,“刚才真的是一些高卓人,其实我们也不用这么紧张,真的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是为什么呢?”少校询问道。
“很简单呀,高卓人一直都是和善的庄户人家。”
“亲爱的巴加内尔,你真的这么认为?”
“当然了。看得出,那几个高卓人把我们当成盗贼了,所以才会吓得立即掉头就跑。”
“依我来看,他们是不敢攻击我们的。”格里那凡爵士说道。爵士感到很恼火,本来他想无论遇到什么人,都要交流一番。可是现在他们却闻风而逃,令这个计划落空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少校补充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些高卓人应该是地地道道的盗匪,而不是什么友善的庄户人家。”
“您怎么能这么去认为呢?”巴加内尔大声地反驳。
接着,巴加内尔就又侃侃而谈起民族学上的学问来,越说神情越激动,这令少校按捺不住,忍不住和他争论了起来。
“巴加内尔,我认为你的看法,都不正确!”
“啊,不对?”
“是的,你说得都不对!你看看,塔卡夫一开始就把他们当做盗贼,我觉得他这个看法是有理有据的。”
“这一次,塔卡夫的观点是错误的!”巴加内尔辩解着,说话的语气颇为气愤,“其实,高卓人只不过是农民、牧民,其他什么人种都不是。你要知道,我曾经写了一本关于潘帕斯大草原土著人生活的小书。很受读者欢迎,在这本书里就有专门的论述!”
“巴加内尔先生,你这观点更加错误!”
“麦克那布斯先生,你说我又出错了?”
“是你的粗心大意,导致错误发生的!”少校接着步步逼近,进一步说道,“如果你的书要再出版的话,一定要仔细纠正一下。”
这句话,巴加内尔听来不仅是在批评自己,更是嘲讽自己,脸色于是大变,实在无法平静,火气一下涌上来了,难以控制。
“先生,你要知道,我写的书都不需要纠正的!”
“需要纠正,需要校正,至少,这一次特别需要仔细更正更正!”这麦克那布斯少校毫不让步,继续反驳道。
“先生,我看出,你简直是在故意找碴儿。”巴加内尔说着。
“我看出,今天你是想大发脾气了!”少校也针锋相对,和他对顶着。
可以看到,其实本来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可是这两人却要吵起来了,超出了和睦的范围!于是,一旁的格里那凡爵士就开始调节了:
“说句真实话!”爵士说道,“你们这两个人,一个是在故意嘲弄别人,一个脾气太大!所以对你们的行为,我都感到很惊讶!”
塔卡夫这个巴塔戈尼亚人在旁边听着。虽然不懂两人的争论内容,但明显看出是吵架了。于是,他带着笑容,冷静地说:
“其实,要怪只能怪北风不好!”
“北风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这和北风有什么关系?!”巴加内尔更加生气,大声辩驳。
“对,没错,是北风不好!”格里那凡爵士大声说,“但我看来,是北风惹你发脾气。我一直都听人说,南美洲的北风,是最容易刺激人的神经!”
“亲爱的爱德华,圣巴特利克圣巴特利克(377—460),苏格兰人所尊敬和崇拜的基督教圣人。可以作证,你说得实在是太对了!”少校一说完,一向不苟言笑的他也放声大笑起来。
这一下,巴加内尔可真是气坏了。他觉得格里那凡爵士这些话简直是在捣乱,他于是抓住爵士这话不放。
“哼,爵士呀,你说什么话!”他不肯罢休,追问道,“你居然说我的神经受到了刺激?!”
“对,是的。巴加内尔,的确是北风很刺激人呀!这种风在潘帕斯大草原上一直都会使人犯罪,如同在罗马乡间,刮起的山外风法国人一般都称在阿尔卑斯山脉以东的地方,叫做“山外”。一样!”
“哼,犯罪!”巴加内尔更加生气,气哼哼回答,“你说我会犯罪吗?”
“我没有说你会犯罪呀!”
“你不如说,我想杀死你,还好一些!”
“哈哈!”格里那凡爵士实在忍不住了,也放声大笑起来,“说真的,我真的怕你会杀死我。幸运的是,这北风只刮那么一天!”
大家听到这句话,和爵士一起哈哈笑起来了。巴加内尔实在是怒火中烧,一生气,双脚一夹,坐着马飞奔而去了。一个人跑到前面,慢慢冷静去了。但一个小时过后,他又回来了,把这恼火的事都抛在了脑后!
在晚上八点钟的时候,塔卡夫告诉大家,盐湖快要到了,并且把通向盐湖的干沟指给大家看。于是,队伍又奔驰了一个小时,到达了盐湖堤岸。大伙集体翻过这岸边,走到湖边。随即所看到的,确实那么令人失望,湖底只是干涸的一片,没有一点儿水渣!
水源
盐湖是潘帕斯大草原上一连串湖泊的聚集之处。一直以来,这里盛产丰富的氯化钠——食盐。人们都从布宜诺斯艾利斯,经过一番长途跋涉,来到这里弄食盐。但目前,这炙热的天气令湖水都蒸发了,只有一些盐分在湖底凝聚。这些盐,令这湖变成了一面巨大的反光镜。
塔卡夫在此之前,说只要到了盐湖,就有水喝了,指的只是那些注入盐湖纵横交错的湖泊,还有溪流。可是如今他没想到,这些小溪小湖,和这盐湖一样,因为天气的炙热干燥,全部都蒸发干涸了。所以,当爵士这一行人见到这种状况时,全都惊呆了。现在,他们所带的皮桶里,仅有的一些水也变质了,实在是不能喝。每一个人感到最痛苦的是干渴,身体干燥得实在令人难受。饥饿还有疲倦倒还是其次。这个晚上,他们找到了一个被土著人遗弃的皮帐篷。这帐篷当地人称做“鲁卡”,是支在土坎里的。这一行人只能在里面休息了。至于他们的坐骑——马,就在盐湖的湖岸边,有气无力地嚼着岸边那种带有咸味的枯草和一些芦苇。
在“鲁卡”里面休息之后,巴加内尔就迫不及待地问塔卡夫,有什么打算吗,之后应该如何去做?在两人急促交谈的话语中,格里那凡爵士在一旁细心听着,偶尔也能听懂一两个单词。塔卡夫一直都神色平静地说,巴加内尔一边说,一边打着手势,表情十分激动。但几分钟之后,塔卡夫则抱起了双臂,在冷静地思考着什么。
“到底说了些什么?”格里那凡爵士抓住这空闲机会,询问巴加内尔,“从你们说的只言片语中,我听出他要求把我们这队伍分开。”
“对,塔卡夫的主张是把队伍分成两部分,”巴加内尔接着说,“因为现在的情况是,马又累又渴,熬不了的人,就沿着这37°的方向,慢慢地向前走;马还能走的人,应该继续向前走,去寻找那一条瓜米尼河。我们都知道,这瓜米尼河距离这里大约有三十一英里,是流到圣路加湖里的。如果河水充足,应该在河岸上,继续等着后面的人来;如果发现河水干涸,就马上返回去,告诉后面来的人,别让大家都白费工夫走冤枉路。”
“如果碰到没水的情况,那应该如何是好呀!”奥斯丁回答道。
“那只能继续向南走,要继续走七十五英里,一直走到文塔拿山脉中的几个起始山脉。因为那里河流比较多。”
“这建议是非常正确的,”格里那凡爵士说道,“现在,我们就这么办吧,时间紧迫,实在不能继续等下去了。我看得出我的马儿还能承受,现在就我和塔卡夫一起前去吧!”
“啊,亲爱的爵士,也带上我去吧!”小罗伯特吵嚷着,仿佛这是去玩耍一样。
“孩子呀,你没办法跟上的!”
“我的马是一匹好马,一直都向前跑,所以我相信它,绝对能跟得上!爵士,你就带我去吧,求求你,带我去吧……”
“我的孩子,那就答应你的要求,”格里那凡爵士应允了,实际上他也需要这个孩子,“我们这三个人,如果一直找不到水源,那可真是笨得不可救药。”
“这么一来,我呢?”巴加内尔连忙问道。
“哦,亲爱的巴加内尔,我说你嘛,”少校立即抢先说道,“现在,你就跟大伙儿一起,待在后备队伍里。因为你对这37°线实在太熟悉了,如瓜米尼河,还有潘帕斯大草原,所以我们需要你留在身边。还有穆拉迪、威尔逊和我的马儿,都没办法追上塔卡夫,所以没精力赶到约定的地点。现在我们所做的,只能在巴加内尔——你的领导下,向前方信心十足移动了。”
“我只能勉强答应了。”巴加内尔说道。可以看出,他很不高兴当这个头儿。
“但是,可敬的学者,你可不能粗心大意了!”少校继续说道,“千万不要把我们带到不值得去的地方。比如到太平洋沿岸什么的,那可是糟糕了!”
“哼,你这令人讨厌的少校,我还真希望能带你到太平洋沿岸呢!”巴加内尔又笑着问,“但是,我亲爱的格里那凡爵士,你们如何和塔卡夫交流呀!”
“我是这么想的,”爵士说道,“其实塔卡夫没什么好和我说的。而且我也会几句西班牙语。如果紧急情况要求我们交流的话,我也可以让他懂得我的意思。我相信他也会明白我的意思!”
“既然这样,亲爱的朋友,你们就这样出发吧!”巴加内尔说道。
“现在,我们先吃完晚饭!”格里那凡爵士说道,“如果能睡得了觉的话,那我们应该好好睡一觉,然后第二天再出发!”
由于没有水,大伙儿实在难以咽下充饥的干粮。没办法,大伙儿只能各自躺下睡觉了。巴加内尔在睡梦中,梦到了许多激流、瀑布、大河、大川、湖泊、溪流的浮现,甚至在梦中还看到自己拿着一瓶清凉的矿泉水。
在第二天清晨的六点钟,塔卡夫、格里那凡、小罗伯特这三个人的马儿都准备好了,并且还给这些马儿喂了一些水。但水有了变质的味道了,这三匹马只能勉勉强强喝了一些。之后,这三个人就上了马,纵身离去了。
“朋友们,再见了,再见了!”少校、奥斯丁、威尔逊、穆拉迪这四个人一起高喊。
“最好是发现水源,别再走回来!”巴加内尔补充喊道。
当马儿跑了一段路程之后,这三个人回头一望,看不到同伴了,心里不免有了一丝惆怅。
这三人在盐湖区一片坚实的陶土地上继续奔驰着,周围的植物越来越稀少。偶尔,看到的是一些大约有六英尺高、长着干巴巴的灌木丛,还有一种木本含羞草、本地印第安人叫做“勾拉马迈尔”,以及一种叫做“如木”,包含苏打水的丛生灌木。这附近到处都是光洁的盐滩,如同一块巨大的镜子,反射着照过来的太阳光。在当地语中,这种盐滩叫做“巴勒罗”,凝结起来,如同冰面一样滑溜。炽热太阳光的反射,没人会把这些盐滩当做冰面。只不过,这一片被晒干烤焦的贫瘠土地和闪闪发亮冰湖一样的盐滩地聚集在一起,相映成趣,实在是别有一番趣味。
前面已经说过,如果发现瓜米尼河干涸的时候,只能继续向南走,大约走到七八十英里的时候,到文塔拿山区里面。那里的环境,和这一片荒凉的盐湖地区是截然不同的。在1835年的时候,费兹·罗船长,曾经指挥一艘探险船“猎犬号”,在那里仔细勘察过。在那里,有一片肥沃的土地,还有碧绿鲜嫩的牧草、绵延起伏的山峦,西北面是一处绿草茵茵的坡地,如同绿色的地毯,一直铺到山脚那一片苍翠繁茂的森林中。此外,在那地方,生长着一种叫做“阿尔加罗波”的决明子树;当决明子果实被晒干的时候,可以研磨成粉,这些粉可以制作成面包,是印第安人最喜欢吃的。另外还有一种破斧树,全身白颜色,如同欧洲的垂杨树一样,有着长长的枝条,枝叶袅袅垂下。还有一种破斧树,是红颜色的,木质很坚硬,从不会发生损坏;除此之外,有叫做“诺杜伯”的树木,容易点燃,见火就燃烧,往往会酿成一片森林大火;有叫做“维拉多”的树,全树长着层层叠叠、貌似金字塔的紫色花朵;最后就是一种叫做“丹波”的树木了,树顶向空中宽大地伸展着,如同一把有二十多米高的“大伞”;浓密的树荫可以供成群牛羊在树下歇凉。这地方丰富的资源令阿根廷人很多次都想往这个地区移民,但因印第安人的仇恨和反对,一直都未能达成愿望。
如此富饶的地方,人们自然就会猜想,在大山里,肯定有河流从中流出,给这一带提供充沛的水源。这种猜想是很有道理的,事实上,这些大江大河,即使在最炎热干燥的季节,都不会干涸。只不过,人们如果想到这些大河的流域,需要往南继续行走,走上大约有一百三十多英里的路程。所以,塔卡夫建议先去瓜米尼河这一带寻找水源,这个做法是完全正确的。而且这样一来,既不用偏离计划的路程,也比去文塔尔拿山的路线,距离近了很多。
这三匹马跑得十分欢快,可以看到这些聪明的马儿,知道主人要把它们带到什么地方。最杰出的还是骏马“桃迦”,不知疲倦地向前奔跑;那股勇猛的劲头,如同飞鸟一样,飞过了干涸的沼泽地,跳过了那些“勾拉马迈尔”树丛林,一直在高兴地嘶鸣着。与之相比,格里那凡爵士和小罗伯特的马儿显得沉稳多了。但是“桃迦”的率领,让在后面的马儿,也在勇猛地追跑。坐在“桃迦”马鞍上的塔卡夫,神情沉着冷静,就像“桃迦”鼓舞那两匹马儿一样,用自己的榜样在鼓舞同伴。
走在前面的塔卡夫,却喜欢经常回头看看罗伯特·格兰特这个孩子。其实,小罗伯特这孩子,虽然年龄还很小,在马上却显得沉着镇静,姿态矫健。腰肢动作非常灵活,肩膀微微侧弯,双脚自然下垂,双膝紧紧贴在马鞍上。塔卡夫见了这状况,感到非常的高兴,不停地赞美他。的的确确,这小罗伯特·格兰特的确是一个一流的骑手,非常值得塔卡夫这个巴塔戈尼亚人去赞美。
“嗯,很好,小罗伯特!”格里那凡爵士也大大称赞道,“看看,塔卡夫的这个表情,是表示对你多么满意呀!我的孩子,看来他真的非常欣赏你!”
“爵士,这是为什么呀?”
“这是因为你骑马,骑得非常好呀!”
“啊!其实我只是放心踏实地骑着。”小罗伯特听到这一些赞许,有一些羞涩地回答道。
“小罗伯特,其实骑马的关键就是心态,一定要平和踏实!”格里那凡爵士说道,“你太谦虚了,我敢打包票,以后你一定是一个马术高手!”
“那实在太好了!”小罗伯特微笑着回复道,“但是,想起父亲一直想把我培养成水手;我如果成为一个骑术高手之后,见到父亲之后,我就不知道如何说了。”
“当骑术高手,并不妨碍你成为一个好水手呀。好水手也会成为一个好骑手。一般来说,习惯在帆架上骑着活动的人,骑着马也会很舒坦。至于说到勒马、转弯、腾跃这些操作,还是很容易学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