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兰克林峰”的北面部分有两个山谷,这两个山谷非常宽阔但是并不很深,这里布满了各种不规则的石块、一道道长冰碛、熔岩、高低不平的大矿石以及黑曜岩和长石岩,但却看不到任何绿色植物。对于移民们来说,这部分勘察起来既费时又费力。那里有成百上千的岩洞,虽然不适宜居住,但是却非常隐蔽,很难过去。移民们甚至察看了火山爆发时期就存在的阴暗的隧道,由于从前有火苗从这里喷射而出,所以至今仍是黑乎乎的,这些隧道一直深入到“富兰克林峰”的高地中。移民们跑遍了这些阴暗的通道,他们举着火把四处查看,甚至还搜索了哪怕是最小的洞穴以及那些只有一点点儿深度的地方。然而他们看到的只是一片寂静的黑暗,这些古代通道好像没有人涉足过,或者搬动过其中的任何一块岩石。事实上,那些岩石都保持着海岛浮现时期火山把它们喷射出水面的模样。
虽然这些地下结构看起来非常荒凉,而且漆黑一团,但赛勒斯·史密斯不得不承认,里面还是有些声响的。
这些阴暗的洞穴有的一直延伸到山体好几百米的深处。当他到达其中一个的尽头时,工程师惊讶地听到了低沉的隆隆声,并且由于有岩石的回响效应,声音甚至变得更大。
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贾丁·斯普莱恩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这种隆隆声,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地下火在复燃。两个人听了好几次,最后一致认为:在地表的深处,正在酝酿某种化学反应。
“这么说火山并没有完全熄灭?”记者说。
“我想自从我们勘察火山口以来,”赛勒斯·史密斯回答道,“地表下可能又发生了新的变化。世界上并没有绝对的死火山,任何熄灭的火山都是有可能死灰复燃的。”
“可是,假如‘富兰克林峰’即将火山喷发,”贾丁·斯普莱恩问,“会不会给‘林肯岛’带来危险呢?”
“我想应该不会的,”工程师答道,“有火山口,就等于有了一个安全阀,那些地表下过多的蒸汽和岩浆就能够从这里宣泄出去,过去它们就是从这个出口走的。”
“或者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些岩浆开辟出一条向岛上肥沃部分去的新出口!”
“您为什么会这样想呢,亲爱的斯普莱恩,”赛勒斯·史密斯答道,“为什么它们不沿着一贯流淌的通道走呢?”
“嗨!您要知道火山是反复无常的!”记者回答。
“请注意一点,”工程师又说,“‘富兰克林峰’具有一个的倾斜度,它使得这些物质更容易流向我们此时正在勘察的山谷。除非是发生一次地震,才有可能改变山的重心,进而改变它们的流向。”
“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地震是随时都可能发生的。”贾丁·斯普莱恩指出了这一点。
“您说得没错,”工程师答道,“特别是当地底下的力量经过长期休眠后开始苏醒,而又在地球腹地遇到一些阻碍时。因此,亲爱的斯普莱恩,在这种情况下,火山喷发对我们来说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灾难,最好是这火山不要有苏醒的想法!可我们即便它要苏醒我们也是无法阻止它的,是不是?总之,不管发生什么,我认为我们的‘眺望岗’领地是不会受到什么威胁的。因为在‘眺望岗’和‘富兰克林峰’之间,地势一直很低,要是岩浆真的向‘格兰特湖’流去,它们也会落在‘沙丘’和‘鲨鱼湾’附近的。”
“在峰顶上,我们还没有看到任何表明很快就要火山喷发的烟雾呢。”
“的确没有,”赛勒斯·史密斯回答,“可以肯定没有任何烟雾从火山口冒出,因为昨天我正巧还仔细地观察过火山口。不过也有可能是火山休眠的时间比较长了,于是在火山管的下部就堆积了一些岩石、灰烬、变硬的岩浆,而随着积累得越来越多,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安全阀肯定会超负荷。只要经过一次猛烈的爆炸后,任何障碍都将消失,我敢跟您打赌,亲爱的斯普莱恩,不论是充当锅炉的海岛,还是充当烟囱的火山,都不会在气体的压力下爆炸。不过,我还是得说,最好火山喷发不要发生。”
“可是我们并没有听错,”记者又说,“明明可以听到火山内部传来的低沉的隆隆声。”
“您的看法是对的,”工程师答道。他又聚精会神地听了一会儿,“没什么可怀疑的……那里面正在起反应,但是我们现在既不能估计出其力量的大小,也无法估计出它可能带来的后果。”
赛勒斯·史密斯和贾丁·斯普莱恩出来后,和同伴们会合,然后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他们。
“好哇!”彭克罗夫大声嚷道,“这火山是不甘寂寞了!那就让它来吧!会有人收拾它的!”
“谁能收拾它呀?”纳布问。
“我们那位好心肠的守护神,纳布,就是我们的那位守护神。他会把它堵严实的,哪怕它只是假装要喷发!”
从这件事上面不难看出,水手对海岛特有的这位守护神灵是非常虔诚的。当然这一点也可以理解,到目前为止,这位神灵已经几次发挥他的巨大的、无法解释的神秘力量,而这力量似乎是无限的。可他也非常善于躲避移民们的仔细搜寻。因为,尽管他们全力以赴,尽管他们远征的热情甚至已达到坚忍不拔的程度,都没能发现任何奇特的隐秘居所。
从2月19日到25日,他们把搜寻的范围扩大到了“林肯岛”的整个北部地区。连最隐秘的凹处也不放过,他们甚至连海面岩壁也要探查一番,一块一块地敲打着岩石,就好像警察探查一幢可疑房子的墙壁一样。工程师甚至精确地测绘了整座山,把搜寻一直推进到山的边缘。他们就这样一直将勘察进行到了火山的锥顶,也就是第一层岩石的终点,然后又到这顶巨型帽子的山脊上面,而帽顶处便是火山口。
他们所做的还不仅于此,他们还勘察了深渊,虽然这时深渊仍处于熄灭状态,但还是可以听到从深处传来的清晰可辨的隆隆声。然而,没有烟雾盘绕,没有蒸汽升腾,岩壁没有发热。总之,没有迹象表明近期会有火山爆发。但是,无论是这里,还是“富兰克林峰”的任何其他地方,移民们都没找到他们在找的那个人的踪迹。
接下来,他们又去搜查整个沙丘地区。尽管要到达“鲨鱼湾”的平地去极其困难,但他们还是认真地从基部到顶部,仔细地察看了高耸在海湾里的熔岩峭壁。可是,一个人也没有!什么都没有!
总之,上面这个结论说明了他们这段时间所做的都是无用功——白白付出的许多辛劳和没产生任何结果的执着。赛勒斯·史密斯和他的同伴们沮丧甚至有点儿愤怒了。现在不得不作回家的打算了,因为搜寻是不可能无限期地继续下去的。
移民们现在坚信,那个神秘人物一定不是住在岛的表面上。于是,他们不禁浮想联翩,脑子里甚至产生了一些最疯狂的假设。尤其是彭克罗夫和纳布,在他们看来这件事不但是非常神秘,而且可能还藏有很多超自然的玄机。
2月25日,移民们平安地回到了“花岗岩宫”。他们利用弓箭把双股绳射到门所在的平台上,于是“花岗岩宫”和地面的联系又恢复了。
就在一个月后,也就是3月25日那天,他们聚在一起庆祝他们来到“林肯岛”已经三周年了!
新的造船计划
俘虏们从里士满逃出来已经三年了。在这三年中,他们已不知有多少次谈论过时常出现在他们脑海中的祖国!
没有人会怀疑,国内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他们一致认为,北军的正义事业将一定会取胜。但在这场可怕的战争中,究竟会发生哪些事?它让人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他们是否有朋友在战斗中失去了生命?这是他们经常谈论的话题。但在此时,他们还不知道何时才能重新回到祖国。回到祖国,哪怕仅是短短的几天。和他们熟悉的世界恢复联系,并在祖国和海岛之间建立一种从属关系,然后在这块由他们亲手创建的、今后将会隶属于首都的移民地上,度过他们人生中余下的,同时也是最美好的一段时光。难道这个梦想也是无法实现的吗?
他们的梦想,看来只有两种方法能够实现:要么是在某一天能有一条船出现在“林肯岛”的水域,要么是移民们自己动手造一条结构结实、航海性能良好、能一直行驶到最近的陆地上的船。
彭克罗夫说:“除非上帝能送给我们回国的交通工具!”
的确如此,就是有人来告诉彭克罗夫和纳布,说有条三百吨位的船在“鲨鱼湾”或“气球港”等着他们,他们也不会表现出任何惊讶的。在他们的思维范畴里,无论发生什么,对他们来说都不会引起任何的惊喜表情。
可赛勒斯·史密斯却并不表示乐观,他劝朋友们回到现实中来,共同策划造船的事。这才是眼下最现实、最紧迫的。还要尽快将一份说明艾尔通住在新居地的文件送到塔波尔岛去。
“好运号”已经不在了,而建造一条新船,至少需要半年的时间。但是冬天到了,看来只有在来年春天的时候,才能进行这趟旅行了。
“这样我们就来得及在美好季节成行了,”工程师说,他是在和彭克罗夫谈这些事,“所以我想,我的朋友,既然我们要重造一条船,那最好是把它造大些。苏格兰游艇能不能到塔波尔岛,其实还很成问题。甚至有可能好几个月前它就又离开那儿了,因为没找到艾尔通的踪迹。所以难道不该造条船吗?必要时,能让它把我们运送到波利尼西亚群岛或新西兰去。您认为怎样?”
“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天气转暖以前做好一切准备。”工程师说。随后,他和彭克罗夫谈论这些事时说:“我这样想,朋友们,反正我们要重造一条船,那最好是把它造得大一点儿。苏格兰游艇能不能到塔波尔岛,看来还是个问题。说不定好几个月前它就已经离开那儿了,因为在那里找不到艾尔通的踪迹。所以我们必须要造条船!必要的时候,它就能把我们送到波利尼西亚群岛或新西兰去。你们说呢?”
“我这样想,赛勒斯先生,”水手回答道,“既然能造一条小船,我们也就能造出一条大船来。木料、工具什么的我们都不缺,只是时间稍微长些而已。”
赛勒斯·史密斯问:“如果建造一条二百五十至三百吨位的船,大概需要多久?”
彭克罗夫答道:“可能需要七八个月的时间,但是现在,冬天来了。在寒冷的天气里,木材不容易加工,我们最好先作好停工几周的打算。如果船能赶在明年十一月前造好,就已经很不错了。”
赛勒斯·史密斯答道:“很好,那时的天气正好有利于进行一次极其重要的渡海行动,可能是去塔波尔岛,也许是去更远的陆地。”
“就这样吧,赛勒斯先生,”水手答道,“那您就开始计划吧,大家都准备好了,我想到时候艾尔通也会给我们提供帮助的。”
移民们商讨的结果是,大家一致同意工程师的计划,实际上,他们也别无选择。没错,要建造一条二百至三百吨位的船,可不是件小事情。但是移民们充满自信,但他们已经取得的成功证明,这种自信并不是盲目的。
赛勒斯·史密斯很快开始设计图纸并确定了尺寸。与此同时,其他的同伴们则全力以赴地砍伐和运送木材。这些木材将被制成曲线、肋骨和船壳板。慷慨的远西森林为他们提供了橡树和榆树这样的优质树种。他们将上次远足时打开的那个缺口开辟成了一条可以通行的路,并把它命名为“远西路”,然后他们便将砍下的木材运到“烟囱”处,造船的工地就在那里。至于名为远西的那条路并不笔直。由于选择树木的缘故,呈现出不规则的弯曲,不过这样一来,往“蛇形半岛”那边去倒是方便了
首先要做的,是将树木马上砍伐并锯开,因为在它们是绿色的时候是不能用的。要经过一段时间的风干,它们才能逐渐变硬。木匠们在整个四月间卖力地工作着,只在春分时刮那几阵相当猛烈的风时,他们的工作才因为干扰而变慢了。朱普师傅想尽各种办法帮助大家,一会儿爬到树顶上去固定伐木绳,一会儿用它结实的肩膀扛起砍下的树干。砍伐下的木料都堆在一个大木板棚下面,木板棚就建在了“烟囱”的旁边,紧挨着造船工地。木材在那里等着被派上用场。
四月的天气经常是风和日丽的,就像北半球十月的天气那样。同时,地里的活计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没用多久,所有破坏过的痕迹,都从“眺望岗”上被抹去了。磨坊重新建起来了,在家禽饲养场的原址上也建起了新的建筑物。似乎重建时按照大的尺寸是很有必要的,是因为大家欣喜地见到家禽的数目正在可观地增长。牲口棚里现在拴着五头野驴,其中的四头身强力壮,训练有素,可供套车或骑乘,另一头则是刚刚出生的小野驴。地里的农具也增加了一张犁,而用野驴来耕地,就和用约肯州或肯塔基州的牛一样轻快。移民们人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工作,所有的人都在不停地忙碌着。由此可见,这些劳动者的身体是多么健康,他们又将以多么愉快的心情在夜幕下的“花岗岩宫”中,计划着他们的未来!
看得出来,艾尔通完全融入了集体生活。他已经不考虑独自去“畜栏”住的问题了。可是,他还是郁郁寡欢,隐藏着自己的感情。他平常只是和同伴们一起干活,而不和他们一起分享欢乐。他干起活来很麻利,因为他健壮、灵活、机敏、聪明,所以大家都很尊重和喜爱他。这些他不可能不知道。
“畜栏”并没有因忙着造船而被忽视。每隔两天,就会派一位移民驾车或骑驴去照料岩羊和山羊群,还能带回奶来补充纳布的备膳室。这是次远足,同时也是打猎的好机会。因此,哈伯特和贾丁·斯普莱恩会带着托普一起出发。在去“畜栏”的路上,他们比任何同伴跑得都勤。他们携带着各自使用的武器。于是,大到水豚、刺鼠、袋鼠和野猪,小到野鸭、山鸡、松鸡、啄木鸟和沙雉,经常地出现在大家的餐盘里。还有“养兔场”的产品,“牡蛎养殖场”的产品,以及抓到的几只海龟,还有在“感恩河”中新捕到的美味鲑鱼,“眺望岗”出产的蔬菜,森林里的各种野果等,这一笔又一笔的财富,光是把它们储存,已经把大师傅纳布忙得不亦乐乎。
架设在“畜栏”和“花岗岩宫”之间的电报线,早就已经修复了。也许哪天有哪位移民在“畜栏”,并认为有必要在那里过夜时,就会通过电报告诉大家。令人高兴的是,海岛现在已经安全了,人们再也不用担心会遭到任何侵犯——尤其是来自人的。
可是,发生过的事还是会再发生的。还是不能停止对海盗甚至越狱罪犯登陆的防范。有可能被囚禁在诺福克岛上的鲍勃·哈维的那些同伙,已经知道了他那些计划的详情,并试图尝试效仿。移民们从未停止观察海岛的登陆点。每天他们都会用望远镜巡视那广阔的地平线,尤其是“合众国湾”和“华盛顿湾”。在他们去“畜栏”的时候,他们会同样细致地察看大海的西部,在登上山梁分支以后,他们的视线便可开阔到观察西方海平面的一大片区域。虽然还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出现,但时刻保持警惕是极其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