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囚禁期即将结束,大家都急着到户外感受春天的气息,即使做不到这点,至少也想要尽快看到这令人生厌的严寒的终止。如果他们有足够保暖的衣服就好了,可以不怕严寒,他们就能多次外出,可能会去“沙丘”,也可能去“冠鸭沼地”!肯定那些动物也很容易到手,猎人们会有很多的收获。
可赛勒斯·史密斯执意要每个人都珍爱自己的身体,因为他有很多事需要大家的帮助。因此他们都遵从了他的忠告。
不过要说的是,对监禁感到最不满的,第一是彭克罗夫,第二就是托普了。这忠实的狗对“花岗岩宫”这个狭窄的地方很厌倦。它不停地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来来回回地走动着,以表明自己对囚禁生活的态度。
赛勒斯·史密斯经常发现,托普一看到他靠近那口黑洞洞的井时,就会发出奇怪的叫声,而那口井与大海是相连的,井口对着仓库的尽头。托普总会围着井口上盖着的木板转。有时它的爪子会伸到木板下面,好像要把木板掀开似的。这时,它又会发出很尖的叫声,表示自己的不安和愤怒。
狗的这番表现被工程师多次观察到。这聪明的动物为什么会这样惶恐不安呢?这深渊里到底有什么呢?井是通向大海的,这点是毋庸置疑的。难道这井内还存在一条穿过整个岛屿的通道?它是不是也连着另外一些暗洞?是不是有某个水怪会时常来这井底下透气呢?工程师不知该怎样考虑了,禁不住浮想联翩起来。他是非常注重科学,也很实际的人。对自己竟然情不自禁天马行空、怪诞的、不切合实际的幻想,他自己都感到不可理解。那么,该如何解释托普的表现呢?要知道托普是那种聪慧、通晓事理的狗,是从不会平白无故地胡乱叫的。它执着地听呀、嗅的,对这深渊想探个究竟。如果里面没有什么可担忧的,那引起它的不安又是什么呢?托普的反常行为让赛勒斯·史密斯迷惑不解。
不管怎样,工程师只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贾丁·斯普莱恩。他不想让大家来一起来考虑这些不愿考虑的事,说不定引起他这番思考的,只是托普的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呢。
严寒终于过去了。虽然后来又经历过雨天,风雪天气,冰雹自天而降,还刮过风,但这些恶劣的气候都很短暂。冰雪全都融化了。高地,沙滩,森林,“感恩河”畔,又重回归到以前可以通行的样子。终于来到的春天让“花岗岩宫”的主人们兴高采烈,不久,他们多数就在户外活动了,“花岗岩宫”只成为他们睡眠和进餐的地方了。
九月下旬开始,他们就开始经常出去打猎,彭克罗夫就又三番五次地嚷着要枪支,他直截了当地说,这是赛勒斯·史密斯同意要给的。而赛勒斯·史密斯也很明白,没有专用工具,他是不可能制造出一支能发挥作用的枪的,因此他总是把这项工作往后推。此外他还特地强调,贾丁·斯普莱恩和哈伯特已是一个娴熟的弓箭手了。对于他们来说像刺豚鼠、水豚、袋鼠、鸽子、鸭子、大鸨、沙雉等所有美味的动物,总之无论是毛皮类还是羽毛类的猎物,都难以逃过他们的箭。因此,枪不必着急,可以再等等嘛。可执拗的水手却不这样想,拽着工程师不放,一定要工程师满足他的愿望。并且,彭克罗夫还得到了贾丁·斯普莱恩的支持。
他说:“假如岛上真像所猜测的那样藏有猛兽,那就得想办法打败并消灭它们。到那时,这将会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可那时,赛勒斯·史密斯考虑的并不是枪支的问题,而是衣服问题。大家身上的衣服已经穿了一个冬天了,这些衣服不可能再穿到下一个冬天。他们无论如何也要搞到食肉类动物或反刍类动物的皮毛,况且,反正岛上有很多岩羊,得考虑养一群,来满足大家的需要。下一步要建一个家畜栏,还要建一个家禽场。总之,在岛上找一个地方建农场,这是在大地回春后要执行的两项重要计划。
所以,为了这下一步的安排,现在急需要做的就是深入到“林肯岛”的未知部分去勘察。这就是说,他们要在延展到“感恩河”右岸的高大森林下,从河口直至勘察到蛇形半岛,可能还有整个西海岸。这要等到天气稳定了才能开始,还要过一个月的时间,才能进行这次很有益处的勘察。
于是他们便有些迫不及待了,谁知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这就激起了大家全面勘察领地的强烈愿望。
那是10月24日,这一天,彭克罗夫去察看陷阱,想看一下里面是否有动物陷落。他在其中一个陷阱里发现了三只动物,一只母西猯和两只幼西猯。这肯定会受移民们的欢迎的。
彭克罗夫对自己的捕获物感到非常满意,于是,回到“花岗岩宫”后,便像以前一样大肆卖弄了一番。
他大声嚷嚷着,唯恐大家听不到:“赛勒斯先生,来吧,让我们来做一顿美餐吧!斯普莱恩先生,您也一样,这次您也有好吃的啦!”
记者回答:“我很想吃呢,可让我吃什么呢?”
“吃乳猪。”
“啊!听您刚才的话,真有乳猪吃吗?我还以为您带回来一只用块菰做好的小山鹑呢!”
彭克罗夫大声地说:“什么?难道您瞧不上乳猪吗?”
贾丁·斯普莱恩显得热情不高,回答道:“不是这样的,不要老是吃它……”
水手不喜欢有人贬低他的猎物,立刻反驳道:“好,好,记者先生,您是在挑剔吧?七个月前,在我们刚来到小岛的时候,如果能打到这样的猎物,您还不得高兴死?……”
记者回答:“就是,就是,人都是有毛病的,也是不容易满足的。”
彭克罗夫说,“总之,我希望纳布能拿出最高水平。您看!这两只西猯还不到三个月呢!它们像鹌鹁一样鲜嫩。”
水手于是到厨房里专心致志地烹调去了,纳布跟在后面。
大家任由他按自己的想法去烹制。他和纳布做出了一顿精美的晚餐:两只小西猯,一只熏火腿,一些意大利五针松种仁,一锅袋鼠汤,龙血啤酒,奥斯威戈茶——总之,对大家来说都是最好的。当然,在这些菜肴里,名列第一的就是美味可口的烤西猯。
五点钟,大家开始用晚餐。冒着热气的袋鼠汤在桌上散发着香气,大家都感觉它的味道很好。
汤之后是烤西猯,彭克罗夫亲自掌刀,给在座的每位都切上了一大块。
的确有着鲜美的乳猪味道,彭克罗夫大快朵颐地吃着。突然间,他大叫一声,紧跟着又骂了一句。
赛勒斯·史密斯问:“出什么事了?”
水手支吾道:“我……我……我刚才弄碎了一颗牙!”
贾丁·斯普莱恩说:“哎呀!难道您的西猯里有石头吗?”
彭克罗夫无奈地回答道,“只好这么想了。”同时从嘴边取出那个让牙齿碎裂的坚硬的东西。
这分明是一颗铅弹呀,哪里是什么石子哟……
海龟失踪
气球上的乘客无奈地在“林肯岛”上整整生活了七个月了。从那时开始,无论他们如何寻找,都没有发现一个人。从没有一缕烟雾或是人工雕凿的痕迹证明有人存在过,或者来过这里,不管是古代的还是近代的。这座岛不仅现在毫无人烟,恐怕大概从来也无人居住过。而眼前,一颗普通的铅弹呈现在人们面前,所有之前的这些观点都被推翻了。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竟然在一只从不伤人的啮齿类动物的体内找到一颗铅弹!事实正是如此,这颗铅弹肯定来自一种火器,可除人类之外,还有哪种生灵会使用这种武器呢?
对此,他们感到非常的惊讶!他们仔细地看着彭克罗夫放在桌上的铅弹。这个事件表面上看无所谓,实质却不同寻常,其将来可能出现的后果一下子让他们的心弦绷紧了。假如真有一个超自然的生灵突现在他们面前,其惊讶的程度也不过如此。
这意外又令人震惊的事件引起了种种臆测,赛勒斯·史密斯不假思索地首先提了出来。他捏起铅弹,用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它,转来转去地仔细察看。随后,他问彭克罗夫:“您敢肯定,中弹的西猯才三个月大吗?”
彭克罗夫答道:“赛勒斯先生,真的才三个月大。我发现它时,它在坑里吃它妈的奶呢。”
工程师说:“好,这本身能证明一点的是,在最多三个月前,“林肯岛”上就有人开过枪。”
贾丁·斯普莱恩补充说:“虽然不是致命的,但这颗铅弹还是击中了这个小动物。”
赛勒斯·史密斯又说:“不用怀疑了,从这个事件中可以判断出或者这个岛在我们到来之前就有人居住,或者曾有人至少在三个月前在此登陆过。这些人是偶然来的还是专门来的,是遇险呢还是着陆,还是……这只有以后有机会再弄明白了。到底他们是谁,是马来人还是欧洲人,是朋友还是敌人?我们现在根本无法猜测,而他们目前仍居住在岛上呢还是已离去,也是个未知数。这些问题与我们的关系太大了,所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弄清楚。”
水手离开座位大声地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论怎么说也不可能!除了我们,‘林肯岛’上不会有其他人的!见鬼!岛这么小,如果有人住,我们一定早就发现其中几个了!”
哈伯特说:“确实,如果真有人的话,那倒真是件稀奇了。”
“可我想,如果这西猯生下来体内存在着这颗铅弹,那就更奇怪了。”
纳布郑重其事地说,“莫非,彭克罗夫本来就有……”
彭克罗夫反驳道:“纳布,您是这么看问题的吧,五六个月前我嘴里就有这颗子弹,可我们竟没感觉!它能藏在哪里呢?”水手补充说,同时张开嘴,露出整齐的三十二颗牙,“纳布,你仔细看啊,假如你能发现有颗牙是假的,那这些牙我就让你拔去半打!”
赛勒斯·史密斯接话说:“确实,纳布的猜测是无法接受的,”他虽然在严肃地思考,却也止不住笑了起来,“肯定有人在‘林肯岛’上放过枪,至少在三个月前。可我认为登陆这片海岸的人,只作了短暂的停留,也可以说他们仅仅是路过。因为当从“富兰克林峰”顶勘察该岛时,如果有人在岛上居住的话,我们很容易就发现了,或者说我们被“他们”发现。因此很有可能,几星期前一场风暴把一些遇难者抛到了海岸的某一处。无论如何,弄清楚这个问题,对我们来说非常重要。”
记者说:“我们从现在开始应该更加小心了。”
赛勒斯·史密斯答道:“我也这样想的,因为,现在很担心登陆该岛的是马来海盗!”
水手问:“赛勒斯先生,在去搜查前,是不是该造一条船?这样我们可以驾船沿河向上行驶,或者在需要时绕海岸行驶。千万不要让人打个猝不及防。”
工程师回答:“彭克罗夫,您的主意很好,但来不及了,造一条船最少也得一个月……”
水手答道:“造一条真正的船是需要很多时间的,可我们无须建造航海船。在“感恩河”上航行只需独木舟就足够了。我保证,最多用五天时间,我就能造出独木舟的。”
纳布嚷起来:“五天就能造一条船?”
“纳布,是的,一条印第安式的船。”
纳布显然不很相信,怀疑地问道:“请问需要木头吗?”
彭克罗夫坚定地回答道:“用木头!准确地说是用树皮。赛勒斯先生,你放心,五天之内,肯定会完成的!”
工程师回答说:“好吧,五天之内!”
哈伯特说:“但在这期间,我们还是要好好防备!”
赛勒斯·史密斯回答说:“朋友们,我们要全面防御。打猎时不要走远了,在‘花岗岩宫’附近就行。”
晚餐结束了,今天的气氛凝重,没有彭克罗夫所希望的那种欢快氛围。
所以,除了他们这些人,还有其他人在岛上住过或经过,铅弹事件告诉大家这个不可辩驳的事实。这个重大发现,引起了大家的惶恐不安。
赛勒斯·史密斯和贾丁·斯普莱恩在睡觉前针对这些事情作了长谈。他们考虑,这个事件是否与工程师得救那些无法解释的巧合有某种关联?是否也和多次让他们震惊的其他特殊而又诡异的情况有联系呢?可是,赛勒斯·史密斯在对事情的利弊作再三掂量后,说道:“总之,我亲爱的斯普莱恩,您想知道我的看法吗?”
“是的,赛勒斯。”
“那好,我的看法是不管我们怎么详细勘察这个岛,我们都会毫无收获!”
天明后,彭克罗夫就开始他的造独木舟的工程了。这并不是要造一条复杂的甲板与船舷俱全的船,而是造一件平底的能在水上浮动的载人工具。它可以灵活行驶在“感恩河”上,特别是在水不太深、靠近水源的地方。将一块块树皮彼此对接缝合,必然会组成一条轻巧方便的小舟,即使遇到自然障碍,因为不笨重,也容易搬动。彭克罗夫打算用铆钉来缝合树皮,它们有着较强的附着性,能保证小舟密封性极好。
这就需要找一些树皮柔韧、适合造船的树木。很多杉树被上一场飓风正好刮倒了,它们的树皮正好用来造这类船。有几棵冷杉倒在地上,只要将它们的树皮剥下来就行。因为大家没有完备的工具,所以这活极为难干。但是最终他们还是克服困难完成了。
在工程师的帮助下,水手不停息地忙着。这期间,贾丁·斯普莱恩和哈伯特也没闲着。他们为大家源源不断地带来食物。小伙子在使用弓箭或长矛方面技艺高超,因此记者对小伙子极为欣赏,喜欢得不得了。哈伯特还表现得非常冷静、勇敢,可以称得上是“大智大勇”。此外,这两位打猎的伙伴很听赛勒斯·史密斯的话,其活动的范围限制在“花岗岩宫”周围两海里的区域。虽然自从严寒结束后陷阱已没有多大的收益了,可是前边的这部分森林已能提供水豚、刺豚鼠、西猯、袋鼠等这些猎物,至少养兔林提供的那一份一点儿不少。这足够保证大家伙的食物供应了。
在打猎时,哈伯特也常常和贾丁·斯普莱恩谈起铅弹事件和工程师对这件事的看法。10月26日这一天,他对斯普莱恩说:
“斯普莱恩先生,如果这岛上真的还有几位遇难者,却到现在为止还未露面,是不是太不可思议了?”
记者回答:“如果他们还在的话,这真是太奇怪了。可如果他们已离开,就很正常了!”
哈伯特又问:“这么说,您认为他们已经从岛上离开了?”
“小伙子,应该是这样的,因为,假如他们在岛上已经待很长时间了,特别是假如他们还生活在岛上的话,应该会有蛛丝马迹的。”
小伙子又提醒说:“可是,如果他们能行走,那他们就称不上是遇难者了?”
“哈伯特,是的,最多我们可称他们为暂时遇难者。情况可能就是这样,或许是一阵风迫使他们来到岛上,他们的船只也没有损坏。等这阵风过去了,他们又航行离开了。”
哈伯特接着说:“有件事情可以肯定,就是史密斯先生好像很怕岛上有人,不是希望岛上有人。”
记者答道:“因为,他似乎只是看到一些像马来人这样的恶棍经常来到这里,所以非常担心。”
哈伯特又说:“斯普莱恩先生,说不定会有一天我们能够找到他们在这岛上的踪迹。这或许会做到的,可能我们在这方面还能想出办法来?”
“小伙子,你说得对啊,一堆灰烬,一片生活后的遗迹,这些都是他们留下的线索啊。我们下次勘察时要注意寻找这些。”
两位猎人在“感恩河”边深切交谈着。他们周围是蓊郁的树林,微风吹过,飒飒作响。在这个林子里,有几棵近二百英尺的高大挺拔的针叶树,新西兰人称它为“卡里松”。
哈伯特说:“斯普莱恩先生,我有个好主意,如果我能爬到一棵卡里松的顶上,视野会更加宽阔,能更好地观察这个地方呢!”
记者回答:“主意倒是很好,那你怎样才能爬到这些巨树的顶上呢?”
哈伯特回答:“无论怎样,我一定要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