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巡抚一脸神秘,左右看看,压低声,“阿四!”
李重甲眉毛拧起来,“那不是你的好女婿吗?”
区巡抚眼神如惊弓之鸟,“都上了这小子的当!他根本就是——”
李重甲逼问,“是什么?”
区巡抚一字一句,“铁山的卧底!”
李重甲死死盯着区巡抚。区巡抚摊在地上,失魂落魄,嘴里喃喃自语,疯态十足。
“有你的,装得真像!说老实话,我也含糊了。”半晌,李重甲嘿嘿笑着,话锋一转,“行了,我也不管你真疯假疯,刚才你听见了,我如今也是革命党,你诱捕秦少白镇压起义,革命党人正恨不得揭你的皮吃你的肉,把你交给他们,我又是奇功一件。大人,如何?”
区巡抚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李重甲。
李重甲狞笑着,“死到临头还在装?到于镇伟面前装吧!”
他抬腿抖开区巡抚,走到门口,“祥子!”
候在门外的祥子应声进来,“大少爷。”
李重甲,“备车!”
“是!”祥子答应着出去。
“大人!”李重甲没回头,“还玩吗?
区巡抚面色惨白,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李重甲的背影。
区舒云带着桃花,来到金店里,被老板客客气气地迎了进去,这一进去就是半个多小时,马路对面停着一辆马车,密探甲从茅房回来,上车问密探乙,“还在里头?”
密探乙点头,“丫头一个人坐黄包车走了,小姐还在。”
密探甲点点头,望向对面,区舒云的马车停在店门外,车夫抽着烟发呆。
他忽然神色一变,“糟了!”
“怎么了!”
“蠢货!”密探甲急匆匆过马路,进店。
首饰店内,几个店伙计殷勤地围着区舒云伺候,面前的台面上摆满首饰盒。密探甲凑近,在人缝里往里看。
区舒云低着头看一枚戒指。
密探甲耐不住性子,扒开伙计。
“区舒云”抬头,是桃花。
密探甲转身就走,伙计们奇怪地看着他。
桃花吓得浑身哆嗦。
秘密据点的会议室里,几名核心成员正在开会。
秦少白道,“这次起义规模是空前的,届时,各地革命义士将汇集广州,与我们并肩作战!今天要议一议起义的时间和方案。”
于镇伟问,“少白,李重甲是新军将领,对广州各方面的情况都很了解,是不是请他也参加?”
秦少白沉吟着,“重甲同志加入革命时间还不长,还要再观察。这个级别的会议,暂时不宜参加。”
于镇伟愣了愣,坐下了。
秦少白补充,“不仅如此,会议内容、起义的核心机密,也不能向他透露。”
于镇伟刚要说什么,门外匆匆走来一个人,立在门口,显然有急事禀报。
秦少白不悦,“什么事?”
来人上前,“少白先生,有人要见您,是区舒云!”
屋内人都吃了一惊。
秦少白也很意外,“她怎么找到这儿的?”
于镇伟急迫道,“少白,情况危急,请立即转移!我来掩护!”
“不用慌,真有情况,现在跑也来不及,请她进来。”
“尾巴甩掉了?”秦少白看着区舒云的丫鬟打扮,将她迎进另一个房间。
区舒云点点头。
“胡闹,你没有经验,这样做太危险!革命党是有纪律的,不跟你联络,就要服从安排!”
“为什么?”区舒云逼视着秦少白,“保障你的安全?
秦少白摇头,“不止是我,是整个革命组织。”
“那阿四呢?谁来保障他的安全?”
“舒云——”
“我问你!”区舒云步步紧逼,“阿四是不是叛徒,有没有出卖革命?”
秦少白只得道,“疑点很多,不过,证据还不充分。”
“证据还不充分就要杀他?!”区舒云爆发,“宁可错杀也不能给你们带来危险对吗?一个活生生的人,给你们干了那么多事!少白,是不是做了革命党,心就变硬了?”
秦少白惊呆了,“有人杀阿四?他怎么样?”
区舒云哽咽,“他命大,还活着!还在威胁着你们!”
秦少白从惊愕中迅速冷静,皱眉分析着,“铁山对阿四逼得很紧,为挑拨他和我们的关系,什么手段使得出,舒云,这很可能是——”
区舒云悲愤,“既然知道还要这样做,难道真想把他逼得走投无路,只能投靠铁山?愚蠢!”
秦少白解释,“舒云,我从未下令杀阿四。我相信,革命党人中也不会有人擅自行事!”
区舒云哼了一声,“于镇伟是不是革命党?!”
“镇伟?”
李宅里,祥子很快地备好了车,李重甲带着区巡抚来到了广州名医乔一针的诊所“回春堂”,看着他给区巡抚下针。
两根手指熟练地捻着长长的银针。乔一针眯起眼,银针有力地插入头顶百会穴,区巡抚没有任何反应,乔一针有些意外。
李重甲坐在一边,冷冷地盯着。
腹部某穴位,另一根针深深刺入。还是没反应。
乔一针皱起眉头,“两根。”
两根针瞄准左右太阳穴,同时深深刺入!
一声惨叫,区巡抚如电击般,身体弓起,两眼暴突,死死盯着天花板。乔一针嘴角露出一丝笑,拍了拍手,准备收摊。
李重甲盯着区巡抚,面无表情。半晌,区巡抚哼了一声,像个泄气的皮球,塌回椅子。
乔一针慌了,连忙伸手试区巡抚鼻端。“见鬼了!”他皱起眉头,气急败坏地一伸手。
一把银针递到手中。
于镇伟很快就来了,也痛快地承认就是自己去安排锄奸“阿四”的人。
“胆子也太大了!”秦少白拍案而起,“谁给你的权力随便杀人?”
“镇伟甘愿接受处分!”于镇伟早有准备,恳切道:“可李重光投靠铁山出卖革命,证据确凿,少白切不可被个人感情蒙蔽!”
没等秦少白开口,区舒云怒冲冲地说,“他是被冤枉的!”
“冤枉?”于镇伟一声冷笑,“区小姐来告状,为何只问谁要杀他,却不提谁救了他?”
区舒云语塞。
刺啦一声,于镇伟撕掉了外衣,层层绷带,隐隐渗血。
“这就是证据!”于镇伟目眦欲裂,“铁山的鹰犬,早埋伏在他身边!”
秦少白大惊,“镇伟,伤势不要紧吧?”
“奸贼未除,我死不了!”于镇伟上前一步,“少白,没向你报告,就怕你一念之仁,去绸缎铺见他,就又中了诱捕之计!”
“你胡说!”区舒云绝望地大喊。
“胡说?”于镇伟望向区舒云,“背后暗算我的,不是铁山的人?我中枪倒地,你们上的不是铁山的汽车?当天晚上你们去的不是火神庙?”
秦少白的目光投向了区舒云。区舒云无法否认,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一而再,再而三,到了这个地步,你还在替他说话!”于镇伟逼近区舒云,“要不是你拦着,奸贼早已被我击毙!奋不顾身挡枪口护着他,果然是同生共死伉俪情深!”
秦少白沉着脸,一语不发。
“巡抚大小姐,总办夫人!”于镇伟冷笑,“你想给他打包票——谁给你打包票?”
“你,连我也怀疑?”区舒云震惊地指着于镇伟。
“那就看你自己了。”于镇伟冷冷地,“以前也许是受了蒙骗,如今再不认清此人面目——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