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阿四激动地一拍桌子。
老丁退出,走到门口,“二少爷,您也多注意休息,不可太劳累。”
“还有些文件要签,你先去吧。”
老丁走了,阿四埋继续首工作。
生产车间外,隐隐的机器轰鸣声。李重甲远远走来。小丁离老远就看见他,连忙示意老丁。
老丁迎了上去,“大少爷,您还没回去歇着?”
李重甲笑道,“总办还没歇,我这个助理倒先歇了,哪有这个道理?”
“大少爷辛苦!”
“不辛苦!”李重甲说着就要往里走,“里头这是在加班生产?”
“可不是吗!都要得急,量又大,工人们累坏了!”老丁说着,身子却挡在李重甲面前。
李重甲何其聪明,立刻停下脚步,“老丁,这是——?”
老丁,“大少爷,生产重地,局里头有规矩,闲人不得擅入。”
李重甲一笑,“我也是闲人,也不能入?”
老丁鞠躬哈腰,“除了总办和军代表,谁想进去,都得有手令,大少爷,别让我为难。”
李重甲盯着老丁,半晌,扑哧一笑,“也没什么好看,我回去歇着了!”
他说罢转身就走。走了两步,李重甲站住,回身道,“不让我知道,出了岔子,可就跟我无关!”
老丁愣着,还不知怎么回话,李重甲却已走了。
李重甲却没有转身回家,他拐去了工人的更衣室里,悄悄进去,墙上挂着工人们换下来的衣服。他一个个点数。点到一百七十,已然心中会意。
办公室里,阿四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身边是堆积如山的文件。区舒云推门进来,见他睡着,放下汤煲,给他披上件衣服。
灯下,区舒云端详了阿四好一会儿。然后坐下来,拿过那些文件,略读了读,伸手拿过笔,签下了“李重光”三字。
这额外的五十箱弹药,五十名工人连续干了二十多个通宵,阿四督促的紧,安排更为巧妙,桂祥每天检查完了才开工,挑的也都是嘴紧的工人。区巡抚得知后天就能装船发货,大喜,督促出货环节定要小心,货物出仓,货单上是几箱,要一箱不多一箱不少,当着桂祥的面点清爽,绝不能叫他起疑心,仓库去码头的路上再做手脚。
阿四又通知秦少白后天夜里在海上等着接货,这一番安排十分费神费力,阿四却也只能加倍小心。
铁山叫桂祥去码头查货,桂祥大为不愿意,嘟囔道:“大人,以往都是在出货仓的当口查验,仓库到码头没多远,做不出什么手脚吧?”
铁山冷冷地道:“叫你上码头查你就去,难道我还蒙你?!”
桂祥紧张了,“平日里他们没什么不对劲啊,从哪儿变出这么多货!”
铁山一声冷笑,“等你明白过来,大清朝早亡了!”
桂祥冷汗下来了,连忙立正,“大人放心,到时候我一定查他个底儿掉!”
桂祥出去了。
铁刚凑近问道,“大人,情报准吗?这英国公司真有毛病?”
铁山冷笑,“区老儿已经结结实实地和革命党牵在一条线上,拿下阿四,他插翅难逃!”
仓库里,推车上,一箱箱的弹药。桂祥手下的人挨个开箱验看,箱盖打开,牛皮包打开,密密麻麻乌亮的子弹。
“三十五,四十,四十五,五十……”
桂祥面无表情。阿四和李重甲满脸赔笑。
“九十,九十五,一百!”
桂祥手下点完了,“禀大人,一百箱货一箱不多一箱不少,每箱都开箱验过,没问题!”
桂祥点点头,瞥了眼手里的货单,终于露出一丝笑,“没问题,那就好!”他转对阿四,“李总办,那就多辛苦,赶紧上码头装船吧。我的差事已完,回家睡觉了。”
“桂大人辛苦了!”阿四一努嘴,老丁悄然上前,几张银票塞在桂祥和手下的手里。
老丁笑道,“一点小意思,喝杯酒解解乏。”
桂祥一笑,“这怎么好意思!”
李重甲静静地看着这一幕,也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码头上,工人们正忙碌地装船,老丁在旁边着急地催促着,忽然,几匹马风驰电掣而来,后面跟着一队军士!为首的,正是去而复返的桂祥。
他们迅速包围了码头。桂祥一身戎装,策马跑上,高声宣布,“紧急检查!立即停止装船,开箱验货!”
老丁吓傻了!
“桂祥又回来了?!”办公室里,阿四大惊失色。
小丁也吓得面如土色,“可不是嘛,准是走露了风声!二少爷,现在可怎么办?多出来了五十箱货,没货单,咱们怎么说?”
阿四哪有办法!
码头上,老丁奋不顾身挡在货箱前,“桂大人,总办大人不在,我们不能开箱!”
桂祥冷笑一声,“多出五十箱不明不白的货,他来了,就能说清楚?”
老丁语塞。
桂祥抬了抬下巴,“现在闪开,没你的事,再横加阻拦,别怪我手下刀枪不长眼。再说了,凭你这把老骨头,拦得住吗?”
老丁情知这是实话,可脚下仍是不动,横下心准备一死报主。
“老丁,事已至此,咱们也要识相,快闪开让大人查,查出来,是谁的谁认!”
老丁回头一看,暗影里走出李重甲,他一时虽猜不透李重甲用意,可也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咬牙闪开。
“开箱验货!”桂祥一声吼。
军士们上船的上船,开箱的开箱,顿时叮当敲打声大作。
桂祥高坐马上等消息。
少顷,一个头目过来报,“大人,都一一验过了,一百箱是军火弹药,多出来的五十箱,里头是,是——”
“是什么?!”
头目道,“什么都有,上等绸缎,名贵药材,还有些古玩字画!”
桂祥一惊,“你可看清楚了?”
“翻了个底朝天,就是这些东西!”
老丁也大为吃惊。
桂祥正不知如何是好,李重甲在马前跪下,“既然被大人抓了现行,重甲只有认罪,此事都是我和老丁私下里干的,与总办大人无干!”
说着,李重甲对老丁喝道,“你还不跪下,难道还想抵赖?”
老丁来不及多想,扑通跪倒,“老奴知罪!”
桂祥也还晕着,强自打着官腔,“你们该当何罪?”
“假公济私,官船夹带,谋取私利。”
桂祥懵了,“这些货,是想走私?”
李重甲答道,“这些东西运到安南,价钱翻两倍还多,官船出海没人查,我和老丁就自作聪明,合股做点便宜买卖,没想到大人明察秋毫!”
桂祥想了想,重重咳了一声,“这事嘛,该怎么处理,还得请示铁大人!总之,很不像话!”
这件事当下就被报给了铁山和区巡抚衙门,阿四乖乖地来到区巡抚处,和李重甲一起听训,区巡抚却先见了李重甲。
“这就都对了。”区巡抚面带微笑,来回走动,“你们兄弟俩早该同声同气,互相帮衬,重光向我保举你做副总办,以后就负责最重要的环节——库存。我已经准了。”
李重甲一惊,感动跪下,“小人帮衬亲兄弟重光,是理所应当。大人不计小人过,仍重用小人,小人感恩戴德,粉身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