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懵了,“秦、秦什么,大哥你真会开玩笑……”
李重甲厉声,“别废话,秦少白在哪!”
从车厢内传来拉枪机的声音,但李重甲更快,已拔出手枪对准车厢,“区舒云,不要逼我开枪!”
“都别冲动,把枪放下,”秦少白打开车门。
区舒云要崩溃了,“少白!”
秦少白按下她手中的枪,“李重甲,我可以跟你走,这件事不要扯上别人。”
总督府里,铁山匆匆押着牢头来见,直把个总督逼得半夜披着外衣出来见他。
“区抚台……安排李重光密见秦少白?”总督看着跪在地下的牢头,惊问。
铁山厉声,“当着部堂大人,有一句说一句。”
牢头颤抖, “是,小人绝无半句谎言!李总办见完秦犯之后,秦犯已经吐血身亡,小人急忙报告抚台大人和将军大人,并安排验尸,验完尸后,将军大人走了,抚台大人没有走,而是让小人带一名亲信陪李总办去掩埋秦犯尸首。”
铁山故作严厉,“为什么要李重光去?抚台大人可跟你说了什么理由?”
牢头摇脑袋,“这个,抚台大人没跟小人说,就让小人这么办,小人也不敢多问。”
总督眯眼听着,“然后?”
“路上,李总办跟小人说,秦犯是他的先生,他想把秦犯尸首带回江门老家掩埋,小人绝不肯同意,李总办用千两银票行贿,小人严词拒绝,可是,小人正在法场地埋尸,忽然……忽然跳出几个蒙面人来,把小人两个打昏,等小人醒过来,发现秦犯的尸首不见了,李总办也不见了,过了片刻,将军大人带人过来了。”
总督听得皱眉,看向铁山。
铁山拱手,“秦犯死得蹊跷,两个仵作又是区抚台的人,本官带人去法场地实是想再次验尸,结果秦犯的尸首偏偏就不见了。部堂,现在看来只有一种情况,就是李重光安排秦少白诈死,骗过本官,然后抢走尸体,实际上救走了秦少白!给李重光开方便之门的是区抚台,区抚台是否救走秦犯的背后主使,现在还难以论定!”
总督头都大了,皱眉沉思。
“部堂……” 铁山轻声提醒。
“铁兄,” 总督大梦初醒似地,一脸坚决,“只要拿到秦少白还活着的证据,立刻捉拿李重光!本官与你连夜上奏朝廷,停职审查区巡抚,制造局由你全面接管!”
铁山大喜,面上却不显露,“好,下官正在围捕秦少白,相信马上就会有结果。”
此时的小路上,秦少白一瘸一拐走向李重甲,阿四和区舒云瞪眼看着,不知该怎么办。
“记得重甲贤弟说过,真到了风云际会、狭路相逢之时,还得各为其主。”他锐利的眼神望着李重甲,“现在适逢其时,少白可令贤弟身价大涨。”
李重甲忽然笑了,收枪,“少白兄,我来只是为了确认一些猜想,你没死就好,快上马吧。”
秦少白、区舒云、阿四、小丁全都愣住了。
“铁山怀疑少白兄根本没死,正在追查你的尸首,这片地方很快会被包围,只有我能带你出去。”
果然,远处隐隐有火把。阿四、区舒云全都又惊又疑,李重甲是要救秦少白,为什么?!
“不用问了。” 李重甲看出他们的疑虑,深深看着区舒云,“我这人做事就想让别人欠我的情,你们三个立刻回家,处理掉马车,不要给李家带来麻烦。”
区舒云不敢相信李重甲,可舍此别无办法。
阿四想说话,“重甲大哥……”
李重甲打断他,“没时间闲谈,少白兄赶紧上马!”
秦少白无限感慨,“重光,舒云,感谢救命之恩,后会有期!”
李重甲扶他上马,接着自己上马,二人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区舒云呆呆地看着,忽然搭着阿四肩膀,哭了起来。
阿四身子僵直,“连秦先生都相信李重甲,肯定没事,你放心吧。”
区舒云却哭得更痛了,阿四明白她真正的委屈,拍拍她,“你见不着,我不是也见不着吗?”
区舒云止住哭,看着他,二人的心第一次十分亲近起来。
是啊,他们……都见不着……却又偏偏是为了各自心里的爱情。
“少爷,少奶奶,官兵快来了,快跑!” 小丁急着打断。
黑暗中,火把近了。
等了半夜,铁山从椅子上坐起来,眉头紧皱, “没找到?”
铁刚很羞愧,“是,周边都搜了,但天太黑,秦犯也许藏匿,也许已被同伙接走。”
“那就到李家去搜!抓李重光!”
“等一等,” 总督犹疑起来,“秦少白现在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样动手……会不会冒失?”
铁山知道他动摇了,“部堂,李重光私见重犯,杀人盗尸,行贿牢头! 秦少白尸体不见了,又有牢头在此,人证物证俱全,如果大人还不肯配合,本官就只有自己动手了。”
总督打个哈哈,“铁大人,先不要急,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只是……”他向自己的亲兵队长使了个眼色,亲兵队长会意,带着牢头等人退下。
只剩下总督和铁山。
总督压低声音,“明天上午十一点有制造局股东大会,能否等开完会再抓李重光?”
铁山看着总督,不答。
总督只好继续道:“摄政王天天催制造局的生产,可眼下制造局的资金都靠商家垫付,明天上交第二期股本,此事必须由李玉堂来办,如果现在就抓了李家父子,商绅们不出钱了,怎么办?”
铁山深知兹事体大,沉吟,“那部堂大人的意思?”
总督眉毛一挑,“先压下消息,把会开完,钱拿到手,你可以派人盯着李家,防止李重光外逃,区肇新那边,也不要打草惊蛇,要打,就要一把打倒!”
铁山沉默片刻,突然一笑,“大人高明。”
黑灯瞎火的巷子,三个身影出现了。
阿四已换回西装,只是西装擦破了两块,区舒云手里的箱子不见了,小丁脸上有伤,三人丢盔卸甲,看上去都很狼狈。
阿四收住脚步,“小丁,你先回去探一下。”
“明白,”小丁答应一声,先往李家大门去了。
阿四和区舒云站在黑暗中,两个人都很紧张。
“别怕,不会有事的。”阿四安慰对方,自己却哆嗦起来,“就是有点冷。”
区舒云看着他,想笑又想哭。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挺厉害的,救了秦先生,他现在肯定安全了,我们回家睡一觉,明天还得当总办夫妇。”
区舒云感喟莫名,“重光,谢谢你。”
一个身影从李家大门走过来,阿四急忙迎上:“怎么样?”
他愣住了,区舒云也愣住了。
对方是李玉堂!
“爹。我们……”
李玉堂把阿四一把拉到阴影中,“什么都别说了,你必须马上走。”
阿四一惊,“查到咱们家了?”
李玉堂很严肃,“惊天的大案,查到咱们家就晚了,你现在立刻去天字码头恒安路,找瑞丰丝绸铺歇脚,明天第一班船去香港。这是新证件,这是船票和钱,我让老丁去接阿纯了,六点钟之前肯定送到丝绸铺。”
“爹,事情是我做的,查到咱们家,我来扛!”阿四很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