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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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逝死坚守阵地(1)

武工队在留守坚持过程中,遵循“长期坚持,积蓄力量,等待时机,争取胜利”的方针,按照隐蔽发展的原则,紧密依靠群众,坚持原地斗争,胜利完成迎接大军南下的历史任务。每个武工队(组)的战士、于部人数不多,却精干善战,对国民党的反动统治进行直接的顽强的斗争。但每个武工战士又时刻处于国民党县、区、乡政权和41个武装据点的反动驻军清剿搜索的危险境地,无可避免地蒙受到重大牺牲和严重的损失。

一、突围

1.衡根兴、江元度、承浩兴突围脱险

1947年6月10日,武工队员衡根兴、江元度、承浩兴等住在承家桥江家湾王凤娣家开会,讨论对敌斗争工作。由于天气闷热,黄昏时分到室外乘凉,被本村的保长李伯喜发觉,向驻三河口保安队报告。保安队长曹志斌带了一队人马前来搜捕。

保安队直冲王风娣家,逼着王风娣把房门打开。因为情况突然发生,武工队员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情况,王凤娣拦在房门口,一边挡住曹志斌不让敲门,一边自己用手砸门,高喊弟弟的名字:“国明,快开门,是曹队长要你开门的!”衡根兴等房里听到王风娣发出的信号,知道门外有敌情,个个作好战斗准备,猛然拔掉门闩,拉开房门,承浩兴提枪跨出房门,用枪口顶住曹志斌的胸膛,喝令“不许动”!随后江元度等人高举手榴弹冲出房门,敌人被吓蒙了,转身就跑。衡根兴等钻进屋后的竹园。待保安队回过神来,架好机枪,包围了村庄。曹志斌定了定神,一把揪住王凤娣追问:“人呢?”王凤娣看见他们往竹园跑的,却指着村后说“往桑园田里去了!”曹志斌放手向桑园田追去,王凤娣乘隙躲了起来。

衡根兴、江元度早已穿过竹园,渡过西沟河,转移到安全地点去了。敌人找不到武工队回到村上又找不到王凤娣,把王凤娣的家给捣毁了,王风娣的伯母、伯父及王风娣的父母也被迫离家躲难,外出他乡。王风娣自己也到上海亲戚处避风,解放前夕才回家。

2.张志强、王鹏苏家头突围

1947年8月10日夜,张志强、郦琴、陈金生、朱厚侯、钱贵宝等从北塘河南大小徐家头村,转移到篁村南面的苏家头村苏香大家。半夜时分,王鹏带了周金大、王小炳也到了苏家头,共有11个人。

位于澄武交界处的苏家头村,村西有条大河,河边芦苇丛生,苏香大家前后两厢房屋,后厢因火灾被毁,筑成围墙,没有后门,所谓后厢实指东西两个侧厢。围墙外和东山墙外均为茂密的竹园。

八月酷暑,天气正热。张、王先后到达后,坐在室外乘凉。远处村上狗吠不止,周金大、朱厚侯与王小炳分头跑到村外探听动静,半小时后,狗吠声逐渐停止,觉得没有特殊情况,大家回屋睡觉。

张、王两人睡在前厅西首卧室内,同睡一张床。但无睡意,仍在商谈工作,郦琴也参加了。王鹏对郦琴说,你年龄大,先休息吧!郦琴离开后,张、王两人也觉疲劳,就昏然入睡。当天色蒙蒙亮时,村头的狗突然狂吠起来,惊醒了王鹏。就轻手轻脚走近窗口,趁着朦胧月色,看到村南一队黑影走进村来,是敌人来包围了。立即转身轻声告诉“老牛”(张志强)起来察看,这时敌人又近了,看清是一支国民党保安队,走在前面的将进村了,情况十分紧急,张志强立即跑到后厢将大家叫醒,作好战斗准备。

敌人有百多人,自己只有11人。从前门突出已无可能,苏家围墙较高又无后门,张志强当机立断,翻围墙突围。苏家女儿苏雪婷拿来梯子。“老牛”敏捷地上梯,见北面无敌人,立即通知爬上东厢房翻围墙向北猛冲。人员分成两个突击组,一组在东,一组在西。迅速上屋凌空跳下,朝预定方向突围。

西面一组的手榴弹响了,敌人部署了交叉火力,用机枪密集扫射突围人员,张志强带领突围人员边打边撤,几条快机、手榴弹一齐开火。敌人看到武工队火力也很强,尤其是手榴弹威力大,敌人伏在稻田里,手榴弹爆炸,泥浆飞溅,眼睛糊得睁不开来。张、王等乘机冲过了敌人的火力网,向西突围,西面是条大河,河边大片芦荡,敌人依仗人多,一面追赶,一面狂叫“抓活的!”张志强指挥大家集中向敌人投出一排手榴弹,跑几步回头打几枪,不让敌人靠近,免遭伤亡。

朱厚侯是张志强的警卫员,王小炳是王鹏的警卫员,都是使用的快慢机,子弹也充足,两人都是沙洲籍,朱厚侯又是王小炳的老班长。两人从苏家围墙上跳下后,冲在前面,突出后又留在后面掩护首长。边打边撤,王小炳又挨在朱厚侯之后。为让王小炳先撤,朱厚侯又落到后面掩护,叫王小炳“快走。”敌人追上来了,朱厚侯蹲下来向敌人一梭子弹射过去,敌人脚步是放慢了,可是当朱厚侯站起来时,突然腹部中弹倒下,张志强急忙问原因时,朱厚侯气喘嘘嘘地叫首长快走!王小炳赶来扶他时,朱厚侯吃力地推开王小炳,又一手摘下快慢机保险带,费劲地递给王小炳。王小炳接过枪怎么也不肯离开。朱厚侯厉声喊道:“你快走,你的任务是保护首长安全撤出!”话音刚落,朱厚侯倒在血泊中。王小炳望着战友的遗体,含着泪水忍痛拿起朱厚侯的快慢机,向敌人扫出一梭子复仇的子弹,边打边撤掩护首长突围。

张志强见朱厚侯已停止呼吸,只得叫王小炳收拾好朱厚侯的文件包、武器,在王小炳的掩护下迅速跑下芦荡,泅水过河。下水前,先将武器扔向对岸,由于河面宽阔,驳壳枪落入岸边水中,一时不及捞起携走。敌人已追到河边打枪,不敢渡河追击。张志强、王鹏等撤到河北仲家头村“支点户”保长朱荃生家,朱荃生热情地安排换好湿衣,吃好早饭。为防止保安队追来,在朱荃生帮助下,几个人化装成上街的农民,分散向胡家桥转移。经胡母凌福娣的妥善安排,安全地休息。晚饭后,王小炳前往河边把短枪捞了回来。

张志强等离开仲家头朱荃生家时,不见郦琴、周金大两人,以为被敌人抓走了,心里都很焦急。

其实郦琴、周金大两人并没有被敌人抓去。那天敌情发生后,张志强等上了屋,郦琴凭体高身强力大,抓住侧厢矮屋的椽子上了屋,当爬到高屋上时,张志强已高喊:“冲啊”!别人都冲下与敌人接上了火,郦琴跳下围墙,已来不及跟着突围,便沿着邻居后厢墙壁转移。俞荣兴家后门开着,郦琴便悄悄掩进门,见周金大也跟在后面。俞荣兴和妻子陈生娣都在家。见郦、周两人立即招呼他们上阁楼躲避,还叫他们“不要怕!胆大点。”两人到了阁楼上,郦琴对周金大说:“思想上作牺牲的准备,跟敌人拼,不要存侥幸心理。两个人不能在一起,你在这里,我下去另找地方隐蔽。”郦琴下了阁楼,到二厢俞荣兴住的房间里,躲在床横头,伏在地上,一手握着枪,作好射击准备。陈生娣立即拎来几个瓮头,放到床横头,作了一些伪装,把郦琴遮住。俞荣兴想,男人在家反而不便,于是留下陈生娣在家,自己扛起锄头下田干活去了。陈生娣索性把前后门敞开,自己坐在大门口一面切猪草,一面想着对策。

不多久,枪声停息,保安队员在保长带着搜到陈生娣家。气势汹汹端着枪问道:“老太婆,你家藏有新四军吗?”陈生娣说:“我家从没来过新四军。我家外甥和你们一样当兵,他们不会到我家来的。不信,你问保长。”保长连连说“正是这样。”保安队不信,还在威吓陈生娣,她镇定地说:“我家地方不大,你们去搜吧!”于是几个士兵端着枪猫着腰,这里看看,那里戳戳。陈生娣住的房间,窗子用纸糊着,光线暗淡,房里一张大床,挂着一顶补满补钉的蚊帐,床头堆着坛坛罐罐,还放一只马桶,一个士兵先探头望了一下,端着枪进房间转了一个圈,就退了出来报告队长:“没有发现什么!”队长把头一歪:“走!”陈生娣听到一个“走”字,心头一块石头落了地。

保安队在苏家头村胡闹了一阵,没有发现新四军,就把保长和苏香大的一个女儿抓去交了差。

保安队走后,陈生娣把郦琴、周金大两人叫出来,拿出两个竹箬帽递给两人:“快戴上。”又拿出一把锄头和钉钯,装着下田干活,离开险地。郦、周两人出门,傍晚时,到了胡家桥凌福娣家,与张志强、王鹏会合。

张志强和王鹏将朱厚侯的遗体埋葬后,对同志们说:“这次突围是关系到澄武锡工委生死存亡的一仗!”

3.下乡打游击,戈多多献热血

戈多多,又名戈殿虎,抗日战争时期,是驻常州北门的汪伪武进县保安大队第三中队长。经澄西县武北办事处主任戚拯和后黄村党支部书记黄盘林的争取,于1945年8月抗战胜利前夕反正起义。同年12月澄西县党政军人员北撤,领导认为戈多多随军北撤,难受艰苦的生活,就发给一笔经费,动员他去上海隐蔽待命。他的部属大部分北撤去苏北学习后参加新四军,不愿去苏北的发给安家费,回家种地。

1947年夏,戈多多在上海与范柏春、倪瑞林等6人买了5支短枪,回到武北地区,找到留守坚持的澄西六区特派员郦琴,要求参加武工队坚持斗争。郦琴同意了戈多多的要求,并决定由黄盘林带队,武装开辟武南坂上、礼嘉桥、庙桥一带新区。这些地方是戈多多当伪军时曾经驻扎过的地方,有门徒学生,可以作为立脚的地方。同去的有倪瑞林、徐产文、范柏春和盘林的内侄樊伯坤等共9个人。

盘林等进入新区不多几天,有一天夜里,走了好多路,到了庙桥西边张家村张产大家住宿。张家有3厢房屋,开一爿豆腐店。几个人停下来,吃完半夜饭后,黄盘林和樊伯坤睡在前厢后步屋的一个小间里。盘林身体不大好,交代说,明天不用叫他吃早饭,留一份中饭就好了。又特别交代:这里是新区,不安全,要提高警惕。但是,个个疲劳已极,分头睡觉,没有放哨。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钟,盘林在睡意迷糊中听到外面有人问:“你们家里有人哦?你家是张产大家吗!”张产大的祖母手拿佛珠出来,回答来人的询问:“是,阿弥陀佛,我这家里没有外人啊!”原来是国民党武进县保安队包围搜查来了。

盘林睡的后步小屋,墙壁是用土基坯砌就的,有孔洞可窥见外面的动静,对敌人进屋的动作可以看得见。樊伯坤睡在盘林的脚边,睡得正熟,没有发觉已被敌人包围了。盘林从孔洞中看见保长陪着一个敌军官,手里拿着一张图纸,问老太:“你是张产大家,可有新四军吗?”老太还是回答:“没有。”盘林心想,其他同志睡在后屋,一点不知道情况紧急,打了枪就可以惊醒了。盘林等到敌军官身体侧过来时,对准开了一枪。“乒”的一声,只打掉敌人手中的图纸。图纸落地,敌人受惊,连呼“有人,有人!”退出门外,外面的敌人也包围过来。将架在门外的机枪向屋内狂扫,土基坯的墙上尘土飞扬,这阵枪声惊醒了武工队员,集合在一起,戈多多对盘林说:“你下令吧!叫我们冲大门也好,冲后门也好!”盘林也大声说:“好,我们一定要冲出去,不作无谓的牺牲!”

可是,盘林只有9个人,9颗手榴弹,5支短枪,武器不如敌人,又是白天,天气炎热,但不冲不行。于是分成两组,一组冲前门出去,一组冲后门出去。

戈多多第一个冲出大门,一冲出去就被躲在门边的敌兵抓住,后门口倪瑞林刚冲出去就被枪击中牺牲,接着徐产文等同志冲了出去,最后只剩黄盘林和樊伯坤两个人了。伯坤既没武器,又没战斗经验,形势明摆着冲不出去了。

前厢和后厢屋都被敌人占领了,黄、樊两人在中厢。那厢屋中有座小阁楼,阁上仅有3个米囤,两边靠壁有几只盘篮,两人一靠梯子爬上阁楼,把梯子推往一边。左右两只米囤泼满,中间一只半囤米,黄盘林爬进米囤,一面叫伯坤躲在几个盘篮后面,并关照:敌人没有弄到你就不要动。待伯坤藏好,盘林抽出一个手榴弹,掀开盖,拉着铜丝,作好准备,万一敌人发觉,就拼死搏斗,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决不当俘虏。

敌人在屋上架好机枪,团团包围之后,进屋来搜查。他们争先恐后翻箱倒柜抢东西,有的往袋里塞,有的往腰下掖,往身上套。一个反动士兵用倒在一边的梯子往阁楼上靠,爬了上去。盘林用枪口对着米囤口,只待米囤盖一掀,就开枪打死他。这个敌兵打开东边一只米囤见满满一囤米,又打开西边一只米囤,也是一囤米,咂着嘴说:“这家好富有!”一面说,一面用脚踢踢中间一只米囤,继续说:“三米囤泼泼满。”说着,打量一下靠墙盘篮,溜下梯子走了。屋里屋外寂静,一点声音也没有,伯坤低声说:“反动派走了。”盘林阻止说:“瞎说,不许动!”盘林分析,屋内虽没声息,屋外狗吠声不绝,要是敌人真的走了,老百姓会招呼的。

敌人确实没有走,还在到处搜查,柴堆翻遍,就是粪坑也掏尽,找不到人就故意停止,造成错觉,让武工队员自己跑出来。

盘林蹲在米囤里,汗已湿透全身,米虫满身爬,气管里好像有虫在搔痒,忍不住用手捂住嘴轻轻咳嗽一声。埋伏着的敌人叫起来了,连喊:“有人!”一个敌兵放了一枪,守在屋顶的机枪手骂开了:“妈的,要打死自己人吗?”下面的人说:“听到咳嗽声。”屋顶敌人又骂着说:“是我咳的!”敌人这一乱哄,各处的声音又嘈杂起来,反动派士兵继续搜查抢东西,张家村20多户人家,细软物品几乎全部被抢光。

敌人把戈多多推进屋,令多多喊话,让藏着的人出来。多多说:“人一起跑了,屋里没有人了。你们枪毙我吧,有人会为我报仇的!”敌人多数走了,还有一个坏透了心的敌兵又到阁楼上来搜查,正靠上梯子想爬上来,另外几个敌兵抢着撕一段细布,把撕下的布往自己腰里缠,爬在梯子上的敌兵看着眼红,溜下梯子跑着抢布去了。一会儿集合号响,盘林听报数有一百多人,接着听到零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保安队把戈多多押往常州,多多不肯走,冲着敌人大骂:“老子投共产党,你们要杀听便!”盘林在阁楼上听到外面两声枪响,是反动派下手把戈多多枪杀了。

张家村东西被抢光了,男女老少对反动派恨得不得了,又骂又哭,张产大及其父母都被捉去。有的群众高声喊道:“快出来吧!敌人走了。”盘林和伯坤从阁楼上下来,张产大的祖母告诉盘林,戈先生被打死了,还打死一个补锅匠。盘林说:“请你们买两口棺材埋葬死人,钞票以后我来算。”盘林、伯坤急速离开了张家村。

盘林、伯坤向东大路走了一段路,谁知敌人十分狡猾,又杀了“回马枪”,听说盘林向东走了,敌人也顺大路向东追来,盘林、伯坤在前面奔跑,敌人在后面“乒、乒”打枪,两人一直往前奔,连过3条河,天又在下阵雨,两人跑到一条大河边,无法过去。河边有两间草屋,屋内住着婆媳两人。盘林、伯坤上气不接下气跑进屋,对她们说,我们是新四军,在这里躲一躲,自卫团来了,就告诉他们:“往东跑了。”千万不可说没有看见。婆媳两人答应了。敌人追到她家门口,问她们可看见两个人?她俩照盘林的话回答,敌人也真的向东追去了。

盘林和伯坤渴得要命,敌人走后,两人把她家灶上一罐水喝光,又向她家借了一把雨伞,盘林说,以后一定还你。叔侄俩打着雨伞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