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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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捉蒋敢死队”失防(2)

一份是军校刚送来的情况报告,说的是军校在前几个小时刚发生的事情:这天下午6时半,军校人事科科长文钰在办公室内手握总理遗教服******自杀。这位主办军校人事工作十余年之久、对工作异常认真负责的军校组织领导核心人物,分明也已是看到了国民党政权的尽头。******在得知这一消息后,心情一直都很沉重,他抬头向近在几十米外的校部办公大楼凝视良久,脸色非常难看,站了起来,走到窗口前望着相毗邻的楼房,人事科长的尸体就停放在那边。******长舒了一口气,返身走回到办公桌前,拿起笔,怛没有坐下,弯腰在另一份“成都自明日起开始疏散”的报告上抖动着手签了字。

窗外,一阵寒风卷着几片银杏树叶飘落在窗台上。阅尽人间盛衰的银杏树.又在增加着一个年轮,残壁秋风中,静观雨雾云蒸、大江东去。

9日一大早,张群即来到黄埔楼向******再次请示去昆明的具体事宜,蒋一再嘱咐要力争卢汉在这个时候不要发难,并对卢汉寄于了很大希望。******亲自把张群送下楼来,又送张群出黄埔楼上了汽车去飞机场,再嘱保持电话联系。

刚被任命为成都防卫司令的盛文在这时正乘车来到黄埔楼前,与******一同上了楼,具体商议成都的防卫问题。******的话很简单,他在盛文面前把右手从空中重重的劈了下来,连声说几个“杀,杀!杀!杀!”字,又咬牙切齿地叮嘱:“乱世要用重典!”

盛文回到刚设立在西较场的防卫司令部后,遵照******的言传身教,首先进行安抚地方势力的工作,当天中午即宴请成都负责治安的军、警、宪、民各方负责人。应邀的有市警察局局长何龙庆、水上警察局局长曾晴初、宪二团团长郭大任、民众自卫总队副总队长乔曾希、以及严啸虎、吴素国等。

盛文讲话说,他的第三军奉令进城组建“防总”,还望大家通力合作。并以“防总”名义,下令住在市区的其他部队限期3天内开出城区20公里外驻防;责成何龙庆限期将市区内所有栅栏拆掉。

饭后,盛文又召开紧急治安会议,宣布了三项决定:一是组织军、警、宪联合办公室,派出特勤巡逻队,治理社会秩序;二是由政治处、参谋处拟定的违反治安禁令,立即张贴广播,宣布即时执行;三是由政治处组织的数辆反共宣传车,立即上街宣传,各部门要积极配合支持。

盛文的违反治安禁令,成都市民习称为“盛文12条杀令”,是以盛文、余锦源、严啸虎三个人的名义发出的布告,内容是;

“背叛国家聚众暴动者枪决;泄漏军机资匪情报者枪决;纵兵殃民危害地方者枪决;造谣惑众为匪作伥者枪决;行驶车辆不听指挥者枪决;无故纵火扰乱地方者枪决;匿藏匪盗聚众抢劫者枪决;盗取电线破坏交通者枪决;无故鸣枪扰乱地方者枪决;强拉民夫者枪决,强奸妇女者枪决;擅取民物者枪决。”

当天下午,“12条杀令”贴上了街头,特勤巡逻队开始沿街巡视捕人。成都一片杀气腾腾,春熙路农民银行门前,一度摆了数十个传闻是华蓥山下来的游击队侦探的尸体后,已使胆小的居民视孙中山铜像背后为畏途,绕道而行,原在此地擦皮鞋的摊主不得不移往别处。

下午2时,******在电话中得知张群等人在昆明被卢汉扣留,这实出蒋的预料之外,一向较镇静的******从这时起开始显得焦灼不安。当很快又传来卢汉通电起义的消息后,这更使******大为震惊。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出黄埔楼外,整个下午军校内一片混乱,******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接连把胡宗南叫上楼三次,把胡宗南忙得满头大汗。

当去市区探听情况的人员回来报告说,刘文辉、邓锡侯等川中将领已秘密潜离成都,******头脑中那根固守川西北、建立反共基地的精神防线则完全崩溃了。卢汉、刘文辉、邓锡侯等人的举动虽早在******的预料之中,但******还是觉得太突然了,大骂这些见风使舵的投机分子也太不讲仁义了,在这临机关头竟都扔下他这个总裁而不顾,这不能不使******愈感在成都是坐在了火山口上,他不止一次地发出了“满地芦花和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的感伤。此时,他担心的已不是川西的丢失,而是担心第二个”西安事变”是否真的会在成都重演了。

天近黑尽,张耀明被******叫上楼后不久,又匆匆忙忙下楼来、亲到军校第23期第2总队布置任务,要总队长李邦藩带十多个军校生拿上铁镐、锹等土木工具,到黄埔楼后面集合。具体干什么,李邦藩也不清楚。只有到了指定集合地点后,张耀明才具体交代任务.原来是在黄埔楼后的城墙下部凿一个洞,这显然是在此打通一个由军校内通往校外即城外的秘密通道。

李邦藩和学生们到此也明白了这是在为蒋总裁准备应急出路,由此秘密通道可以在情况吃紧时直接出城去飞机场。当时即盛传,******的座机有几架分别停在城西新津机场和城北凤凰山机场,飞行人员都不准离开飞机,在寒风中,飞机下整日都有暗炭火盆烘烤,以便随时能够起飞。

10日这天,******是一整天都没有出黄埔楼,身未动心中却并不平静。以后的事实可说明,此时的******一定对“成都暴动”、特别是“捉蒋”计划风闻一二。

本书前面说到****地下党“留蓉工作部”在策划“炮打黄埔楼”和“成都暴动”两方案不成之后,又曾制定了活捉******的方案,计划这样做既可在******去机场的途中行事,避免在市内发生战斗,又易手到擒来。

前几日,在华兴街国民党第九十五军军部,副军长杨晒轩听了地下党吕振修等人的“捉蒋”计划后,很是激动,他意识到这也正是自己能够实现由:二野派出的敌工代表裴治熔所交代的“立功赎罪,迎接解放”要求的良好时机。那还是在月初,由重庆来的联勤第四十四补给区参谋长王樵生,秘密转达的裴治熔密信中所提出的要求。

杨晒轩在这时自告奋勇地向吕振修等人说:“只要组织一个两百人的敢死队足够了。就在我们九十五军里挑选队员,我任敢死队队长。”地下党组织经过研究决定,批准了杨晒轩的要求,并决定时正率部驻守城内的王樵生、徐振球等人组织武装力量配合这一行动。

王樵生、徐震球等人接受任务后,在城区积极做好了一切应战准备,只等******出洞后便堵住其再后退入城的道路。

徐震球对这一“捉蒋”任务,更是特别细心关注,其中缘由是因为他还在重庆时,就参加过那时策划捉蒋的密谋。时任国民党反情报队队长的徐震球等人在重庆地下党组织的指示下,曾试图策反守卫******公馆的国民党内政部第二警察总队总队长彭斌,计划在******公馆或机场捉蒋,后因彭斌胆小怕事不敢行动,意志不坚决,其部队力量也薄弱,又受杨森节制,彼此又有矛盾,在重庆解放前夕的捉蒋计划就这样流产了。所以,徐震球一提起这事很是惋惜,爿:引以为戒,提醒在成都的这次捉蒋计划一定要行动坚决果断,各方“捉蒋”力量立即进入角色。

杨晒轩说干就于,在两天内就组织起子一个由二百余人组成的“捉蒋敢死队”,大家摩拳擦掌,宣誓要在这一行动中立头功。埋伏在北较场、励志社大门口的便衣机警地监视着门内外的进出人员,与敢死队保持着密切的联系,一旦发现******的行踪,“捉蒋敢死队”就会立即出动。

然而,便衣人员却一直没有见******的车队由大门中出来。

大大出乎人们所料的是,9日的成都地方晚报却以通栏大标题写道:“蒋总裁昨已离蓉飞台”。****地下党组织祁杨晒轩、徐振球等人对这消息很感突然,忙召集敢死队核心人员和召回便衣人员商量对策。紧急商议意见结果,认为既然******已经飞走,“捉蒋”也就再无什么补救办法,大家有些灰心丧气,最后议定开始着手下一步的成都暴动,另行举事。

现从历史档案中查知,****地下党“留蓉工作部”在1950年1月14日上呈川西区党委组织部关于策反工作的报告,也明白无误地写道.******是在12月8日离蓉飞台的,可佐证“捉蒋敢死队”是在得知“蒋总裁昨已离蓉”报道消息后,才放弃“捉蒋”计划。但就在当日的下午,******竟又在成都的城门街头公开露面,这实在是令人难解的事,而且又是那同一种报纸,也相继刊登了“蒋总裁下午轻车简从巡视蓉市区”的消息。这消息立刻又引起了正准备解散的“捉蒋敢死队”的高度注意。

10日午后,“捉蒋敢死队”核心人物在华兴街第九十五军军部再次秘密开会,重新准备展开捉蒋工作,组织力量伺机动手。真是好事多磨,又突然传来消息说,******于中午已经离开北较场,在城北风凰山机场乘飞机离蓉飞台,这消息同样刊登在成都各大报纸的报端。

“捉蒋敢死队”的队员们这回真是连呼上当,又失去了一次捉蒋的机会,地下党组织领导人和杨晒轩等人则认为,这很可能是刚宣布成立的成都防卫司令盛文部在中间耍了什么花招,******早在前天就跑了。至此,“捉蒋”计划不得不全部放弃。

如今,后人无法得知,当时报纸上登载的以上消息,是经过何人之手,通过何种渠道登上报端的,是误传,还是有人在其中故施金蝉脱壳之计?但有一点是足可让后人称奇的,这即是正因为有了以上那两条不是同日却是同样内容的“蒋总裁离蓉”的新闻报道,******才得以避免丁这两场差点被活捉的命运。

二、******屡设骗局逃离大陆

人心惶惶的成都市,一经风吹草动,更加动荡不安。街东跑了一只兔子,传到街西就会变成跑了一群牛。11日—F午4时22分,金家坝街口上一家的5只羊,不知怎么跑到房顶上去了,赶都赶不下来,成都市民的房屋在那时都是瓦片盖顶,房连着房,屋连着屋,5只羊在驱赶中,从这家房顶窜到那家房顶,人们越着急,越是赶不下来。羊子在房子上还像哭一样,“咩咩咩”地叫个不停,东跳西蹦,把房子上的瓦都踩碎了。这件事本来在平时算不了什么新闻,但在这特别时期却具有特殊的新闻价值,被记者们搬上了报端。

大街上,人群虽仍成堆成片,乱哄哄的,但明显比前几日减少了以往两种引人瞩目的目标:一是军车,许多车辆正开往川西,准备那里的“会战”和“突围”。原呆在城中能开车或乘车的,这时该走并有办法走的也都走了,车没人乘座也就没人开,更主要的是汽油因需全部保证飞机的用油,许多烧油的车辆不得不趴窝等待“解放”;二是由于战局的紧张,许多妙龄姑娘已不敢再出门了。太太小姐们万不得已非得出门时,只好在脸上涂抹上平时看上去让人恶心的锅灰油垢。有些报纸竟故作玄虚登载《寻人启示》:“时装女郎都到哪里去了?”

传闻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离奇。但励志社中传出的片片哭声却是真的。原来10日12时由成都起飞的空军第226号运输机,于当天晚上7时飞抵海南岛三亚机场上空时,由于天气恶劣,汽油已燃尽,被迫降落失事,机上所载国防部、中央社眷属40多人遇难。这天上午,三亚的消息传到成都后,还未离开成都的国防部、中央社的官员们哪有不痛哭失声的。没有眷属遇难的人,一方面庆幸没搭那架航班,一方面也更担心自己是否能走得成,走得到。人心更加浮动。

成都市民再次得知******已离开成都的消息,是在10日中午过后,《新新新闻》报在该日的报纸头版头条以醒目大字写道:“蒋总裁昨离蓉飞台”。也就是说******在9日已经离开成都,逃往台湾。但成都市民们对这些消息已是将信将疑,人们不禁相问:前天的报纸.不是说蒋总裁已于8日上午飞台了吗?而隔日的报纸却又登出了“8日下午,蒋总裁巡视蓉市区”,有的市民也的确在那天下午的城门口或街头见到过乘车巡视的******。而现时仍戒备森严的北较场,更使市民们怀疑******是否是真的离开了成都,离开了北较场(档案记载:北较场内执勤的学生兵,是在12月18日由军校教育处副处长徐幼常率领最后一批离开北较场的学生兵西移新津方向的)。

******的离蓉在当时即成了一个谜,一直到现在,有人说这还是一个未解的谜。台湾学者李敖所著的《******研究》中,写列关于******如何在危急时刻脱险,借用别人的一句话说是国民党特务头子毛人风“运用了特种技术,终于将领袖送到安全地带”,李敖说:“我不知道毛人凤的‘特种技术’是不是根本就是战车。若不是战车,那将又是什么呢?”那么,******离蓉真的成了一个难以解开的谜吗?下面我们不妨根据有关史料作一分析。

“离蓉之谜”的主要焦点,首先在于******究竟是在何时何机场离开成都飞往台湾的,这在当时的新闻报道就有多种说法,在时间上主要有8日、lo日、13日等几种说法;在地点上主要有凤凰山机场、新津机场两种说法。

“8日”之说主要见于当时成都发行量最大的各晚报,上载:蒋总裁已于今晨乘中美号专机离蓉,因事前未通知,故王主席等均未赶上送行。”这一消息在战时的成都无疑引起了巨大震动,以至到今天笔者在采访一些“老成都”时,他们都旨定地说******是在8日离开成都的。那天是“大雪”节气(农历十月十九)的第二天.是一阵白茫茫的“大雪”为******送别的,白军飞走,红军到来。

在那时曾多次在北较场受到******约见的国民党第二十兵团司令官陈克非.在1962年发表回忆文章时,也多处指明******是在3日离开成都的。前面已提到过的地下党“留蓉工作部”在时间相眶刚一个月的《策反报告》中,也是白纸黑字地写着“12月8日,蒋匪离蓉”。笔者在访问当时被挑选出任“捉蒋敢死队”的队员们时,他们也无不惋惜地说:“我们计划是在10日左右晚上行动,可是******提前在8日跑了。”然而,“8日”之说显然是错的。

“10日”之说,较为普遍流行,主要有12月11日的《新新新闻》报,文载:“蒋总裁离蓉飞台”,具体时间是10日中午12时30分。国民党四川省主席王陵基在1965年的回忆文章中亦说是10日,具体时间是早饭后不久,他说那天黎明他刚准备躺下睡一会,忽得知******要走了,他立即驱车赶到凤凰山机场送行,与******说了几句话,蒋的座机便升空飞走了。

熟悉成都附近地形的人知道,北较场到凤凰山机场,小车行驶充其量不会超过1个小时,按王陵基的说法,******起飞时间不会超过上午9时。而据另一当事人******的“日记”称,他们蒋氏父子是于10日下午2时在凤凰山机场升空飞台的。其他一些文章所载“10日”之说,便多是源于以上“一报两人”之文,但在具体时间上,三者又不相一致,究竟谁是谁非呢?同是******的“日记”,在11日却是空白,而在12日的“日记”中写道,“日昨尚在成都”,这个“日昨”与昨日是没有根本区别的,说明蒋氏父子11日还在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