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解放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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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川康军釜底抽薪(5)

邓锡侯等人对****和刘伯承、******的关心和信任由衷感激。他们当即新购买了一部收发报机作为与二野司令部联络用的电台,秘密设在城中大慈寺内,并派一个营的兵力进行保护。(这部电台在后来的起义中没有发挥作用,因为电台虽然接通,但密码却翻译不出来。邓锡侯怕误了二野的军事行动,还特别让黄实为此事在11月份亲自迎着解放大军的进军方向,到川东去找二野汇报此事。)

刘伯承、******的指示,使邓锡侯看到了光明的前途,坚定了起义的信心。对此,他在事后曾就自己的思想转变,这样自我剖析说:“在开始时,因我对党的统一战线政策还缺乏认识,认为新民主主义革命要推翻的三座大山是帝国主义、封建主义、官僚资本主义。自己既是一个封建军阀兼地主、官僚,无疑是革命的对象。所以究竟是跑台湾,还是投向人民,立功赎罪,在思想上还踌躇未决。但一想到自己与蒋并无深切渊源,去台湾不会有什么好处;响应党的号召,自己只要把土地交出来归还人民,把军队交出来听候编遣,党是不咎既往的,当可能得到与傅作义一样的宽大待遇。我又想到******统治中国20年,把中国越搞越糟;共产党在军事上胜利,在政治上也必然成功。跟着共产党走,我还可以亲身看到中国的富强。于是我决计不走,见机行事,心也就完全安定下来。”

为了使第九十五军中上层军官对起义有个思想准备,邓锡侯和黄隐策略地采取了“先打预防针”的方法。10月下旬,黄隐特别召集全军营以上军官会议,他没有像往常那样讲话,而是出乎大家所料地把一张写有毛笔字的大纸贴在了讲台上,然后说道:“当前的军事形势大家都是了解的,今天把大家找来开会就是要共同商量这个事。你们看到了这张纸上写的三个问题了吧,这就是今天我们开会要讨论的主题,我们首先要在这三个问题上统一思想才能行。”

众军官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只见白纸黑字写得清楚:“一、在四川抵抗到底吗?二、拖到松潘、理塘、懋功去打游击吗?三、随中央军退往云南再抵抗吗?”

会场上静得可听到每个人的呼吸声。

“人家表个态,怎么办才好呢?”黄隐心平气和地说。

这一下大家就吵嚷开了,有说“一”的,有说“二”的,也有说“三”的。到最后反而又没人说话了。

会议最后讨论结果,是这三条哪一条也没通过,大家一致向黄隐表示:“军长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尸

“好吧。我知道大家的意思。你们放心,我和邓(锡侯)主任决不会把你们领去坠岩。”黄隐自信地向大家交了这么一个底,至于其他问题他则什么也没有说,因为今天召开这次会议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对邓锡侯的策动工作,在黄实之前,还有****地下党员刘连波也曾秘密来到成都,与邓会面,起了很大的促进作用。时当刘连波从皮鞋底中取出党的指示文件,双手交给邓锡侯时,邓抚摸着字迹已经模糊的信函,深为感动和振奋。他从内心感谢****以宽阔的胸怀不念旧恶,把自己当作争取的对象。

不久,潘文华的代表黄应乾从香港回来后,又转达了****代表乔冠华的意见,这对邓锡侯和潘文华的教育启发都是很大的。

这期间,民盟等进步组织也对邓锡侯做了大量的策动工作,功不可没。

10月初,民盟西南负责人潘大逵在做邓锡侯的思想工作之前,曾寄希望先做通张群的工作,当时张群也承认当前的战局对国民党已很不利,发展的趋势也只能是越来越糟,没有什么好转的前途,自己也无法补救,只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几天后,潘大逵与邓锡侯相见,即先以与张群的会谈为话题,真诚地劝邓说:“邓先生,你是知道的,张群与******的关系是何等地密切咽!但张本人却也看出了****的胜利已是大势所趋,国民党却毫无希望,跟着蒋走,也只能是一条绝路。而你这个地方杂牌军,跟着蒋跑难道还有什么前途吗?”

潘大逵说到激动处,慷慨激昂地讲道:“邓先生。日!邓先生,我可这么说,由于时局的发展,你已处在极其危险的境地。你若不反蒋起义,是既无办法,也没有前途。现在可说是已经到了必须自寻出路的关键时刻了。不如此,则不可能以功补过,求得共产党和老百姓的谅解!”

邓锡侯顾虑重重地说:“老兄,你知道我那几杆破枪是经不住老蒋一击的哟!怎敢轻举妄动。”

潘大逵又陈词道:“现在的时机对起义十分有利,并不需要在军事上打硬仗,主要是打一场政治仗,******已经手忙脚乱,自顾不暇,绝对抽不出兵力来打起义部队。他已经没有力量来两面作战了。”

邓锡侯犹豫了一会:“那我还要与自乾(刘文辉)、仲三(潘文华)商议一下再定。”

几天后,邓锡侯即高兴地告诉潘大逵说:“我肯定与刘、潘一道起义。我们商量的结果是,大家对起义的意见基本上是一致的,但具体在何时何地起义尚未作出决定,还需进一步谋划。我的副官张鹂翼可作为我们中间的联络人。你先住在我的第九十五军黄隐部的特务营里等候消息。”

邓锡侯在打通了种种思想顾虑后,开始着手本辖区内兵力的部署和成都城防要点的控制。

时成都城防主要由第九十五军两个师(欠1个团,该团时驻德阳)担任。此外,警备司令部严啸虎有1个宪兵团,城南武侯祠驻有刘文辉第二十四军的1个团。这些都是邓锡侯、刘文辉系统的基本力量,到时可以联合行动。敌对方,北较场军校有1个教导总队,两团人,加上刚结业的数期游击干部训练班学员,也有两团多人,这些都是******的嫡系力量。因此,要做好必要时以1个师的兵力,包围军校,逼其缴械。另外,王陵基有1个保安团、国民党联勤总部有1个团驻城郊,这些力量,必要时都可进行政治瓦解。

为了迅速完成兵力的部署,邓锡侯借整训为名,将黄隐所部的两个师以及军直属部队,部署在成都附近以及新都、广汉、新繁、郫县、灌县等成都近周,并以彭县为中心,做好了起义前的兵力准备工作。

可就在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秣马厉兵,准备揭竿而起的关键时刻,******飞临成都住了下来,他显然觉察到了刘、邓、潘的起义谋划。

三、刘文辉、邓锡侯、潘文华联名通电大起义

为了准备起义,从******眼皮底下潜离成都最早的是潘文华。12月4日,******派其侍从室主任陈希给潘文华送来飞机票,并对潘说:“总裁要你明天飞海南岛,然后转台湾。”潘当即意识到是潜离成都的最后时机了,便决定彻底摆脱******的挟持。于是,他一面便函通知刘文辉、邓锡侯:“我暂时到灌县,今后加强联络,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采取一致行动。”一面通知自己的部队派兵在老西门外接应。然后,微服出走,当夜平安到达灌县。由于潘文华此时在川西没有大部队,也就没有引起******和国民党特务的特别注意和怀疑。

接着,第九十五军军长黄隐的全家也连夜潜行灌县。灌县距成都50多公里,黄隐的第九十五军所属1个师即驻守在这里,保护着天府之国的命脉都江堰。这里地形进可以攻成都,退可以到后面的松潘大山据守。黄隐的妻子这时正患重病,也只好立即西迁。母亲已是78岁高龄,正感冒发高烧,也乘一部小汽车,带着军医官,吊着盐水,迁往灌县。老人经不起汽车上的颠簸折腾,到了灌县的第三天即抢救无效病逝。悲痛万分的黄隐虽然此时就在数公里之外,但恐贻误了起义的战机,不能前来奔丧,丧事只能由其弟主持料理。

川西的战局在这时已形同箭在弦上,令人紧张得都不敢大声咳嗽一声。

12月5日晚上,张群受******之托,约集刘文辉等人在刘的家中开会,参加会议的有张群、顾祝同、胡宗南、肖毅肃、王陵基、王瓒绪、刘文辉、邓锡侯等人。潘文华以养病方名已潜去灌县,故没有出席会议。会议一开始,火药味就很浓,肖毅肃厉声质问刘文辉和邓锡侯:“据报邓公部扼守广汉、新都,有阻挡胡宗南部之说;而刘公所部破坏了邛州大桥,不许胡宗南部通过,不知是否当真?”

“这是没有的事!”刘文辉和邓锡侯异口同声地加以否认,“既然你们说我们如此与胡指挥官过不去,你们可以切实调查。如果情况属实.我们愿受军法处置。”

胡宗南高昂着头,没有插言。他脚底下的皮鞋敲打着地板,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诸君请不要刚开会就争吵,请安静,请安静。”张群在一边打圆场说。肖毅肃见大家都似乎有一肚子怨气要爆发,也低下头,不再多言语。

接着.顾祝同随即打开随身带来的作战地图,在张群的协助下铺在桌面上。大家刊:始把目光投向地图,计算着兵力的配备,讨论攻守战术。但又互相争论起来,最后仍没有得出一个结果。

刘文辉故意发牢骚说:“如果我同邓晋康两人的实力不被削弱,今天我们两人都可担负起这个责任。当然,现在****来了,我们只要有一兵一卒,也要与他们拚。”

胡宗南听出刘文辉的话是冲着他来的,似是而非地笑着说:“刘先生不必灰心.我的部队可交给你指挥,怎么样?”

刘文辉摇了摇头,说:“胡先生不要装模作样了……”

胡宗南干咳两声,也就不再搭话。

这天晚上的会议,一直开到深夜,也没有讨论出个所以然,结局只能是不欢而散。

也就在这天晚上,时刻关注着西南战局的******,在作战地图前点到了刘文辉的名字:该是“放虎出山”的时机了!******亲拟发报稿,急电王少春:“望即转告刘自乾先生,时机已至,不必再作等待,对蒋匪一切伪命不仅要坚决拒绝,且应联合邓(锡侯)、孙(震)及贺国光诸先生有所行动,响应刘(伯承)邓(小平)两将军11月21日‘四项忠告’。”“行动关键在勿恋成都,而要守住西康、西昌,不让胡宗南匪军侵入。万一窜入,应步步阻挡,争取时日,以利刘、邓解放军赶到后协同歼敌。”

而此时,******对刘文辉却还寄托着幻想,委托张群探听刘文辉的真实思想。张群私下问邓锡侯:“刘先生将来怎样做法?”

“据自乾讲,他第一步是退守西康,不得已时,便退到三大寺做喇嘛。”邓锡侯回答。

“你呢?”张群转而又问。

邓锡侯想了想,然后说道:“我嘛,一条路是参加胡宗南部作战;一条路是到万县暂避一时。”

张群听了半天,不见邓锡侯说“台湾”两字,他怅然一笑,已明白刘文辉和邓锡侯是决意不去台湾了,也就不好再说什么。然后,他却出人所料的以他老母亲的安全相托于邓锡侯。言下流露出一种绝望的心情,大有穷途末路之感。

邓锡侯只好以“官话”安慰张群,两入默然相离。他们这时不曾想到,这一分离竟也是此生永别。

成都的形势是越来越紧张,人民解放军各路大军已迫近川西平原。时在成都的******在恐慌万状中,仍故作镇静地勒令胡宗南部一定要实现他刚刚策划的“川西大会战”。******拟定以胡宗南部为主力,并令各地方部队配合,进行最后的决战。如不成功,则向西康、滇缅地区退守。******开始每日十多次电话频频向刘文辉、邓锡侯等川康地方实力派施加压力,要他们与胡宗南协同对解放军作战。在此情况下,刘文辉、邓锡侯等人感到在成都再也难等待下去。

刘文辉和邓锡侯的住宅周围,这时已被密布的国民党特务暗中监视包围。刘、邓两人深感到在成都市区对他们来说随时随地都可能有灾难降临。邓锡侯和刘文辉密商说:“如果老蒋再召见我们两人,就是我们应该出走的最后时刻了。”

刘文辉建议说:“东路解放军已经越过内江,很快就打到成都,我们不如暂时躲避到南郊武侯祠内。那里现在驻有我的1个团的兵力,工事也尚好。”

“武侯祠是出成都向西的当门大道,也是胡宗南等部退却时的必经之路,在所必争,只要两颗炮弹,一颗飞机炸弹,就把我们解决了,还连累了孔明先生。我认为还是退向彭县,那里距成都较远,进可以会合解放军对胡部作战,退可以固守山地,并且好与地下工作人员和进步人士相联系。”邓锡侯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刘文辉当即表示同意,相约暗中准备,乘机出走。

12月6日晚,刘文辉连夜把妻子和女儿送到著名中医王朴诚家中,和儿子刘元彦秘密住宿到西御街邹荫萱家中。次日(7日)晨,刘文辉做了最坏的打算,为了避免与儿子同归于尽,他找了个借口把儿子支开,自己又回到玉沙街自己的“公馆”,处理临近起义前的一些要事。上午9时,邓锡侯、王缵绪等人来到这里聚会,商讨急需处理的事务。

“叮呤呤!叮呤呤!”急促的电话铃声突然响起来。副官起身接电话,是******侍从室打来的,说******在午后4时要约见刘文辉。

“要约见我?尸刘文辉的神色有些异样。

邓锡侯一语未发,向刘文辉递了个眼神,然后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走到另一间房子内,轻声打电话询问自己家中是否接有电话。电话那方的答复是也接到了******要在下午约见的电话。

到此,刘文辉、邓锡侯已明白若与******会面,很可能是被骗上飞机,强送台湾,或者软禁起来,现在是非离开成都不可的时候了。于是,刘文辉设法把王缵绪支走,与邓锡侯密商出走的办法。

刘文辉、邓锡侯鉴于两家门前早已有国民党特务监视,所以决定不带行李,先后出北门。刘文辉装作有病的样子,借口到北门外张家巷法国医院看病,出城后就下车,以空车通过北门检查站,如遇盘问,司机就说是到城北风凰山飞机场接客人。邓锡侯则携带猎枪,装作打猎的样子出城北门洞哨口。两人先在北门外城隍庙会合,再到梁家巷乘车去崇义桥。

主意拿定后,邓锡侯即回到家中,携带猎枪,在两名副官的陪同下,坐上吉普车。与平常没有两样,缓步离开家门。出城北门后,吉普车顺利通过岗哨。然后下车,穿过城隍庙小巷,来到庙后坟地里,举枪作打猎状,实是在等候刘文辉。

“邓公好安闲哟,还有空余时间出城打鸟哩!”有两个认识邓锡侯的人从这里路过,打着招呼说。

邓锡侯点了点头,算是回了话。他日不转睛地盯着树梢,好像是生怕那鸟跑了。其实,树』:根本没有鸟,内心焦急万分的邓锡侯惦念的是刘文辉怎么还没有到来?

半个多小时后,穿件皮大氅的刘文辉大口喘息着,在两名副官左右扶腋架持下,来到这里。刘、邓两人眼中闪着光亮,互相点头致意,互祝胜利突出城外。随即缓步至梁家巷,坐上吉普车,开向成都以北20公里的第九十五军部队驻地新繁县崇义桥。

刘文辉、邓锡侯、淄文华终于提着脑袋闯出了一条通向起义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