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车在守军阵地转悠,姜洪生和常树仁利用大葱车的掩护,把这一带敌军阵地工事碉堡、兵力布置侦察得清清楚楚。
两人商量,选择离我军阵地最近的敌军哨所抓舌头。
葱卖完了。姜洪生说:“王大哥,咱们回去是空车,给我们拉点货。”
王老乡笑哈哈地说:“好说,好说。”
在姜洪生的引导下,大车擦着路口的敌军哨所停下。
一个哨兵懒洋洋地走过来检查。
姜洪生递眼色,常树仁跳下车,绕到敌哨兵侧后,冷不防拔出匣枪顶到腰眼上,“不许动,动就打死你!乖乖跟我们走!”
“啊——”敌哨兵惊叫一声。
姜洪生飞身上前,下了哨兵的步枪。
俩人押着敌哨兵到大车上。
老乡被这惊险的一幕弄愣了。
“王大哥,我们是解放军,来这抓俘虏,快!赶车往回跑!”
缓过神的老王,甩开鞭子,“驾!驾!”大车飞奔。
“有****偷袭!快迫呀!”哨所里跑出来两个兵,端起枪向大车瞄准。
姜班长手急眼快,抬手叭!叭!两声枪响,两个敌哨兵先后倒地身亡。
常树仁身子一抖,左臂淌出了鲜血。
在姜班长枪响的同时,敌哨兵的枪也射出了罪恶的子弹,常树生受伤。可他不顾伤痛,枪逼着俘虏,胜利返回阵地。
姜洪生和常树仁两个侦察员以毙敌两人俘虏1人的战绩,完成了侦察任务。
经审讯,被俘哨兵供出对面敌军守军工事、兵力布置和团营连指挥官姓名的情况。围城部队针对敌军防卫兵力,进一步调整加强部署,时刻准备粉碎敌军突围的阴谋。
围城部队的作战方针是:“如敌在1个师以下突围,就在原阵地迎击粉碎,如1个师以上,则诱敌深入,抓住敌人,使用机动部队歼灭之”。
6月27日,守军暂21师和暂61师纠集两个团兵力,向独6师17团欢喜岭前沿阵地进攻,不到3小时,敌军向17团阵地上打来500多发炮弹,部分工事被摧毁,但坚守阵地的部队斗志旺盛,坚决抗击,经5个小时激烈战斗,反复争夺阵地,终把敌军击退。
7月1日,长春东南25公里处之李家屯从一大早就热闹起来了。解放军首长坐车的、骑马的,陆陆续续来到围城指挥所开会。
围城指挥所总指挥肖劲光和政委肖华,召集纵队和师级指挥员开会,特别研究各师结合部的兵力火力配备问题,加强结合部的封锁,不给敌人留下可乘之机。还根据情报,作了打敌集团向西、向南突围的预定方案。
会后,各纵队、师指挥员迅速落实作战方案,加强了重要方向的兵力部署。
7月3日夜,长春国民党守军派出小股部队向独10师各团阵地作试探性出击,很快被围城部队击溃。
国民党守军暂56师派出1个连的兵力,向丁家窝棚方向进攻,1个尖刀班前出500米。刚一接触围城部队,尖刀班集体投诚,后面部队不战而退。
4日凌晨,国民党守军新38师由火磨公司出动约1个团的兵力,并配属六O迫击炮、轻重机枪等重型武器,向独7师潭家营子阵地进攻。开始,敌人组织1个连发动冲锋,很快被击退,第二次冲锋上去1个营,还是被击溃了。敌人调整兵力,在炮火和机枪的掩护下,又组织两个团兵力冲击。独7师前沿阵地指战员,依托有利工事坚决反击,各种武器一齐开火,冲在前面响敌人纷纷倒地,后面的敌人不敢前进,敌人的三次冲锋都被击退。
部队出击两天,毫无收效,郑洞国并不甘心,他要用火力侦察的方法,摸清围城部队的虚实,寻找结合部,必要时冲出重围。
5日,郑洞国亲自作了部署。
6日,敌军以60军暂21师和新7军暂61师4个团的兵力分三路向西南正南和东南出击。
西南方向盂家屯、小南沟、肖家堡子一线,靠近铁路,是独6师重点防御阵地。肖劲光曾带司令部人员亲到阵地视察指导,与师指挥员详细研究了各种情况下的作战方案。独6师准备充分,严阵以待。
敌军进攻前,先采取小部队多方佯动,寻找结合部,选择突破口,然后集中主力重点突击。由于雾大,敌人进到距警戒三四十米处才发现。进攻之敌在据点炮火掩护下,每次以四五十人为一队,轮番进攻。
独6师孟家屯、肖家堡子一线,最前沿阵地只有2个班,但沉着应战,顽强抗击,坚守阵地。大部队及时增援上来,同进攻之敌展开激烈战斗,打退敌人多次冲锋,击毙敌团长彭让以下800多人,在围城战斗中,仅独6师就伤、俘敌1816人,缴获六O炮4门,轻重机枪26挺,步枪、冲锋枪193支。
8月,围城指挥所改称第1兵团,东北军区副司令员肖劲光兼任司令员,肖华任政治委员,陈伯钧任副司令员,唐天际任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解方任参谋长。
根据总部指示,压缩包围圈,进一步困锁敌人,第1兵团司令部随围城部队前伸至距长春城东南10公里的四家子村。又调集10多个独立师作为二线兵团,布置在汉阳、伊通、公主岭一线,以及梅河口至开原一线,将长春重重包围,长春市已成一座孤岛、死城。
九、卡住敌人的脖子。围城部队设立检查站、检查哨,严禁粮菜煤木牛马猪羊等进城。一捆钞票买一捆草,一个金镏子换一个馒头,城内守军山穷水尽,四面楚歌。
“卡住敌人的脖子,不给敌人一粒粮食,一根草,把长春城内的国民党军困死。”
解放军围城部队压缩包围圈,在通往长春城内的道口设哨卡,大路口设检杏站,驻1个班。小道口设检查哨,驻三四个人,实行严密的经济封锁,禁止粮食、蔬菜、煤炭、木材和牛、马、猪、羊进城。
困守孤城,兵家大忌。熟谙兵法的郑洞国很清楚这一点。可是,现在只能硬着头皮苦撑着。
吃饭活命是守军起码的条件。新7军原来就驻扎长春,换防时接收了新6军、新1军的仓库,存粮较多。60军就惨了。从吉林撤退长春,一路上被解放军打得丢盔卸甲,许多官兵连换洗衣服都没有。供应的粮食越来越少,暂21师,182师派到城外搜刮粮食的部队被解放军打回来了。粮食,成为曾泽生最头疼的事。
刚进驻长春的时候,60军同新7军的给养标准品种差不多,每天供应大米、白面相高梁米各半,官兵还能吃饱饭。解放军围城部队封锁日紧,四乡粮食来源断绝,城内坐吃山空。军需困难。郑洞国亲自制控起一批粮食,他下了一道死令:饿死多少人也不许动—粒,只有到解放军攻城的时候才能用这些粮食。守城部队粮食供应标准,逐步克扣降低,1个人每天只有几两高梁米,连半饱也不成,官兵们痛苦不迭。
为了安定军心,鼓舞士气,新7军军长、长春警备司令李鸿对部下说:
“弟兄们请放心,没粮吃有空投,没柴烧拆房子。”
然而,现实是无情的。空投粮食杯水车薪。10万守军,10万张嘴,每天所需粮食需要飞机投送10架次,可事实上,每天最多飞临长春上空的只有12架次,以后逐渐减少到每天只三四架次,阴天下雨无飞机,空投粮食越来越少。为加强对空投粮食的管理;郑洞国指令兵团参谋长杨友梅组织设立1个空投指挥部,统一分配空投物资。
驻守中山大道以东的60军,眼巴巴看着空投的粮食等物资大部分给了新7军,非常气愤。新7军的官兵还讥讽60军是“熊包官”,“花子兵”。老百姓也称住中山大道西的新7军为“皇太子”,路东的滇军是“私生子”。
60军官兵各个面黄肌瘦皮包骨,可心里却燃起一团怒火。“不分给我们,那就抢!”
一样守军,两样待遇,曾泽生怨恨满胸,可又无任何办法去争取合理平等的待遇。所以,对部下抢粮滋事佯装不知。
官兵饥饿难熬,见飞机投下粮包,一哄而上,抢了就走。
—天,长春上空飞来三四架飞机,绕了一圈,选好了投放地点,开始在中山大道上空低飞投放。暂21师警卫连官兵一窝蜂冲上去,将缓缓落地的粮包围起来。
这时,一直监视空投的指挥部开来1个排兵力。为首的中校大喊,“空投粮食,不许哄抢,统一分配!”
饥兵如虎狼,60军的官兵谁听他的,落地一包,抢了就走。
中校一看镇不住,掏出手枪,对空铛!铛!铛!打了三枪喝道:
“谁再哄抢,格杀勿论!”
“好你个兔崽子,动真格的了!我们手中的家伙也不是吃醋的!”60军的警卫连长说着也抽出长苗盒子枪,逼问中校说:
“统一分配个屁,粮都让你们新7军得了。你们他妈吃干的,我们连稀的部喝不上,今天我们豁出去,天皇老子来也不管用!”
见连长上去了,呼啦一下子,警卫连100多兵各操枪械,把指挥部的20多人围起来咒骂殴打。
人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平时,60军官兵受新7军官兵的气,早窝一肚子火,这回空投指挥部的人也都是新7军的,正好发泄到他们身上。
空投指挥部的人吃了大亏。有的被打肿了脸,有的被砸塌了鼻子,纷纷后逃。
带队中校一看情况不妙,边吼边退:
“你们等着瞧!我要向杨长官报告,狠狠惩治你们!”
空投的粮食,不但60军的官兵抢,老百姓也眼红。
—天,空投指挥部的兵拉着两车粮食往前走,忽然,从两边大街小巷里冲出几百名老百姓,包围了粮车。男女老少疯狂地扒上车,拿出小刀划开粮袋,有的往口袋里装,有的往盆里倒。押车士兵对空鸣枪,不管用,一个当官的照着背粮跑的人群,叭!叭!叭!打了一梭子弹,立刻有七八个老乡倒在血泊中,可抢粮的人象没看见一样,照抢不误。不到一颗烟工夫,两车粮被哄抢一光。
60军官兵和老百姓哄抢粮食的事,很快上报郑洞国。
郑洞国亲自给曾泽生打电话,要求对部下严加管束,对带头抢粮者严加追究。
为了制上抢粮械斗的事态,郑洞国亲自签发告示。
第二天,长春大街小巷贴上兵团部告示:
“凡长春市军民,倘有不顾法纪仍敢擅自抢粮食者,一经查获,即予就地枪决。”
不仅如此,郑洞国还组织成立了军政警联合的“战时粮食管制委员会”,将城内的粮食,包括食糖、豆粉、麦麸子统统拽刮殆尽,严格“管制”起来,统一配给,先供军需。
粮食奇缺,粮价飞涨。原来高梁米为东北流通券4元一斤,6月底就涨到22万元一斤,7月份涨到330万元一斤,后来,中央银行长春分行发行的面额为1亿元的钞票,竞连1斤高梁米也买不到。
新7军的一些军官,平时营私舞弊,电积粮食,现在,感到有机可乘,大肆倒把,谋取暴利,加重了粮食的危机。新38师,师、团主官私留份额,营、连主官则克扣士兵口粮。暂56师和暂61师的军官还采取少报战斗减员的办法,多领私分,为自己积蓄。许多部队枪来老百姓的粮食,直接送到米了、粮店倒换黄金。郑洞国、李鸿对这种事也是奈何不了。郑洞国后来曾回忆说:“倒卖军粮的事也处理过,但非常时期,又不敢深究,牵扯人太多。”
对警卫连抢粮的事,曾泽生并未深究。可眼下****之秋,严格控制部队是必须的。
8月的一天早晨,曾泽生带上乔副官、作战参谋和警卫人员到182师阵地视察。他们刚走到中山大街,看到一排排杨树都被剥光了“衣服”,象裸露的老人低着头在晨风中摇摆。地下的草坪,只剩下锹挖镐刨的痕迹。不远处有几具尸体,有的手里还攥着锹把,有的嘴里还叼着几棵枯草,看得出,他们是在刨挖草根时就饿死了。一个土堆上,几个孩子正为几棵烂菜撕抢。
“唉!”曾军长沉重地叹息—声。
刚拐进一条小巷,迎面走来3个身穿旗袍的年轻女人,摇摇晃晃,相扶而行。近前,一个女人说:
“长官,卖给我们点吃的。我们有金子,”
说着,她双手捧过几个金戒指:
“这3个金戒指换长官两个馒头就行。”
看曾军长几个人没搭茬,另两个女人急急忙忙撸下自己腕子上的金镯子,摘下脖子上的金项链,一古脑递上来,恳求地说:
“几位长官行行好,我们三天没吃东西啦,这些金贷都给你们。”
说话间,几个女人还不住地卖弄风骚,故意支出瘦瘦的白白的大腿。
王参谋凑近曾军长耳边说:
“她们可能是附近‘绮春院’的妓女。”
曾泽生对妓女向来是很厌恶的。可面对眼前这几个饥饿乞食的弱女子,他拂去了往日的歧视,多了几分同情,说:
“把那包里那袋饼干给她们吧。”
“军长?”乔副官很不情愿地摸了摸公文包里那袋饼干。曾军长有胃病,这是前几天陇耀师长送来的,曾军长一直没舍得吃,只是外出视察防务时,偶尔嚼一块,垫已一下。他心疼军长,怎么肯给人呢。
“给她们!”曾军长提高声调重复一句,竟自向前走了。
曾军长意决之事必办。乔副官无可奈何,只是悄悄地留下一半,将另半袋饼干递给前面的女人,就追军长去啦。
“谢谢长官!谢谢长官!“”
3个女人手里捧着饼干和金手饰不住地道谢。
怎么能不感谢呢,送给金子不要,见了女人不沾的军人,这在物欲横流的国民党军队里是不多见的。
曾泽生一行穿过一条街,看到一幅又一幅悲惨景象。
他深深感到,在这场内战中,受害最大的是老百姓。可是,滇军又扮演了什么角色?每个军官七兵都牵着一家人的心。眼下困守孤城,坐以待毙,死路一条,作为一军之长要想个法子啊,不能把云南2万多子弟葬送在长春,倘若那样,以何面目见三逶父老?”
到了阵地上,看到士兵们蹲在地堡里,一个个骨瘦如柴面色憔粹,站起来报告直打晃,一阵风能刮倒。这还谈什么战斗力,不要说解放军来进攻,就是这样相持下去,也得饿死困死。曾泽生心里核计着,步履沉重地走在返回的路上。
曾泽生进了办公室,身子还没坐稳,电话铃急剧地响起来。他拿起话筒,里面传来182师师长白肇学沙哑的声音:
“军座,我的人马就要断炊了,现在连黑豆掺高梁米的稀粥都喝不上了。有些连队跑到酒了、作坊挖陈年酒糟煮粥吃,官兵们吃得跑肚拉稀全身浮肿。这样下去,不等****进攻我们自己先完蛋了。”
曾军长踌躇一阵才说:“我知道你那里很困难,可我这里也没粮可调哇。”
“总是要想个法子哟”,白肇学出个招;“军座,实在没法,就向新7军借点粮,他们还是挺富足的。”
“这倒可以试试。”
白师长撂下电话,曾军长就要通了新7军军长李鸿。
“李军长,近来好吗?”
求人矮三分。曾泽生很客气地向李鸿问好。
李鸿对曾泽生向来大不敬,他以中央军主力自居,从不把60军这地方杂牌部队放在眼里。前不久,******又亲自下令,提升曾任兵团副司令,李鸿从心里往外不服气,他巴不得看60军的笑话。今天一听曾泽生的电话立即猜出八九分,故意不冷不热地说:“喔,曾军长,你近来可好?”
“还好,还好。”
曾军长一听李鸿阴阳怪气的调子就很讨厌,可是,抢救部下要紧,眼前的委屈也就受了,干脆直截了当说正题。
“李军长,目前,182师和暂21师都断炊了,我想从你们那里借点粮食,希望你援助一把。”
“唉呀,曾军长,这你可是为难我了。我们各师团也都刮仓底了,哪还有粮可惜呀。不过,你曾军长张回嘴,我要给个面子。这样吧,我这还有点马料豆饼碴和麦麸子,你派人夹取吧。”李鸿说完,啪的一声,撂了电话。
这边的曾泽生气得面色铁青。
长春市内粮食奇缺,燃料也成问题。部队公开扒民房,拆门板、房梁烧火。有的挖路上的沥青作燃料。有的砍伐树木准备过冬。原来美丽的长春市,被守军害得遍体鳞伤,疯疯颐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