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年前,我读到英国诗人亨特的一首诗,叫《珍妮吻了我》,诗是这样写的:
我们相见时珍妮跳了起来,
吻了我,从她的椅子上,
时间啊,你这盗贼,喜欢把快事列在你的记录中,把这个也加上!
说我疲倦了说我忧郁,
说健康和财富都错过了我,说我老起来了,可是还是说一句:
珍妮吻了我。
那会,我喜欢诗,常常使劲地敲打诗行,直至有疼痛的感觉。读这行诗时我能朦胧地感觉 一以,对诗人来说,在时间与人的较量中,时间 并不是永远的赢家。任沧海桑田,地老天荒,“珍妮吻了我”是什么也夺不走的。那旱,我还不明白,公公是一个吻,为何就成为诗人心中任何外物都 无法战胜的力量。
就在不久前,我陪我八十多岁的奶奶逛商场。在一家商场门口,一场接吻比赛正在进行得如火如荼,几对男女,吻得旁若无人,而围观的人们也在尖叫呐喊,如痴如醉,那天,是情人节。
当时,奶奶的表情十分复杂,有愕然,也有愤然,然后 一直是木然。看来,那场接吻比赛真的让奶奶很厌恶,为了平和她的心情,晚上我告诉她 ,有时还是一种礼仪,我还专门以接吻比赛为例,告诉她前两年有一对夫妇在接吻比赛中时间长达30小时45分钟,夺得冠军,还荣获2500美元外加一次环球旅行的最高奖赏……
奶奶的脸色更凝重了,双眼盯着窗外,长久不语,后来,她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发生在我老家农村。
当时,村里有一对年轻人,他彼此暗怀深情,可那本就不是可以自由恋爱 的年代,加上两家还有家族的矛盾一切表明,这对有情人难成眷属。
果然,不久那个姑娘的父母把她许配给同村的一名男子,眼看姑娘就要出嫁了,小伙子痛苦不堪,决定远走他乡,走到村口时,恰好碰上了那个姑娘,他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感情,满眼含泪,在姑娘的面颊上亲了一下,就狂奔离去,从此没有回来。
后来,那个姑娘宁死也不愿意嫁人,她一直以为,小伙子给过她一个吻,就一定会回娶她,她永生也忘不了,她喜欢的那个人,曾经给过她一个吻。
奶奶在拼接这个帮事的时候,嘴唇一张一盒,声音很低,从她平静而略带苍白的表达 中,我渐渐地明白,如今,已经 被异化为一种技能 的“接吻”,在一些人心中的份量,我也明白了,原来,一个吻,真的可以让人等上一辈子,怀念一辈子。
就像亨特利诗中那一句无可战胜的“珍妮吻了我”。徐怀钰有一首歌,在听到那一句“你曾给过我美丽的吻,从此我梦里不曾出现过别人”时,我如电撼心,一种钻天入地的苍凉直指内心。我想,那个永远都不忘“珍妮吻了我”的人,那个一生不嫁苦苦等候的姑娘,也许,他们真的有过不再想那个人的时候,但是,我却相信,他们真的永远不曾忘掉的那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