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弟寄来了一封搞笑的信。不过,里面的一句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你爸爸妈妈说你只有向家里要钱的时候才会记得他们。”的确如此,除了每个月钱用光了打个电话回家说一声之外,我不知道我还在什么时候打过电话给父亲。忙碌不是借口,就算我多忙,我不会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一直以来,我跟父亲之间都缺乏沟通,特别是以前,我很不满他的一些做法和想法,而他也不能明白我。我自认为我干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意义的,可他不这么认为,他认为我说的废话比中用的话多,做的傻事比有用的多。可长大了之后,我却逐渐地尊敬起他来,我很佩服他能靠一档小小的生意而养活我们全家,在别人眼中,我每个月一千块的花费单凭他的生意来维持是不大现实,不大可能的,可他的确做到了,不但是我,整个家他都安顿得舒舒服服。没有他,我不会有我,虽然有时候他很不可思议,但他,很伟大。
我是该问候一下他们了。一张卡片,千禧年的卡片,应该可以让他们了解我的心意,还有我从小到大都很敬爱的爷爷奶奶。
这是一个伤心的平安夜。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儿孤独了。与田莉通完电话后,我就开始我一个人的旅程。要不是她要我把喜庆的情况告诉她的话,我才不会自己一个人傻傻地跑出来。无奈地来到街上,到处是一片浓烈的过节气氛。女孩子们头上戴着可爱的圣诞帽,与她们的男朋友一起结伴而行,说着,笑着。还有其他成群结队的年轻人,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得开心不已。我却只有一个人,一个人,默默地走着。听阿刚说左丹奴有很漂亮的围巾卖,我就兜了进去。匆匆的选了一条,又匆匆的走了。
“送给女朋友呀?”里面的店员的问话令我连头也不敢回。
我还是快点离开为好。选择这个时候,买这种东西,谁都会这样认为。我总不能告诉她说我是送给自己的吧。圣诞礼物总算有了,这个圣诞也就不算白过了。“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又是这首音乐,很久没有听过了。荡在心头的记忆也随之来了。还是回去吧,我怕呆太久,自己会受不了。天沙河里,叶克飞和黄惠贞。
我感到很奇怪,这两个人真的太奇怪了。
“你不跟他出去吗?”趁叶克飞走出去,我问了问她。
“我不知道他出不出去。”
“没有车吗?我借你们。”
“不是,唉……等一会再问他吧。”她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可是等一会儿,她们两个却跑到玫瑰园那边自修去了。
我摇了摇头,这种感情,换作是我,是绝对接受不下的。
“我的卡片里有个惊喜。”田莉的这句话使我恨不得立即就可以看到她的卡片。
终于盼来了。上完课,我照例开信箱,里面有一封沉甸甸的信是我的,一看就知道是田莉的信。哦,还有一封本市寄来的,是谁呢?匆匆吃完饭,我开始拆信了。坐在旁边的李伟江也探过来看热闹:“又是哪个女孩子被你拐了?”先看哪一封好呢,小的吧。我还不知道是谁寄来的呢。里面只有信,没有卡,原来是她,黄惠贞,她竟然写信给我,从她的信里面,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自从那次请她来给我当第一读者之后,我们渐渐熟了起来。接着,当然是田莉的惊喜。我紧张地把卡拿了出来,翻开,吓呆了。一个大大的心,上面印着“I Love You”,我的脸立即红了起来,旁边,当然是同学们的欢呼声。
“你惨了,你惨了,居然……不说出来你明白吧”李伟江首先开口。
我笑了一笑,想打他。
“你真的……”
看来我不走不行了,要是这样被他们围攻下去的话,到晚上也别想回去。我忙收拾好信件,溜之大吉。
真的是又惊又喜。
可是这两封信,却导致了两个令我想也想不到的结局。
我知道我和田莉的友谊已经超出了友情的界限,这样好不好,也许是时候该仔细的想一想了。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察觉,就算有,也不当是一回事。可是在这样下去的话,有一天,有一些事迟早会来到我们两个的身边。不知不觉地将她引到了这么一个地步,我是该负有全部的责任,毕竟,她只是一个上初二的中学生。所以,在给她的回信中,我很含蓄的写上了自己的想法,我希望她能看得明白,我永远都会当她是好朋友。也希望她会像她自己亲口所说得那样,也会当我是最好的朋友。
每个学期的这个时候,也是我最想念家的时候。从放假前的两个星期,我就不停地在倒计时,还剩下几个小时可以回家。每一天都对着枯燥无比的教科书,对这一大堆的公式、定理、图形、表格和难以理解的文字,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要是在平时,每天都有吃有穿有得玩,可是现在,每天有书有字有考试。三个多月了,还记得在国庆我跟田莉说距离放假只有三个多月的时候,她就说三个月实在太长,可能真的很长,每天都在思念,但它还是过去了。放假,别人是不怎么期盼,我却很期盼。始终觉得,汕头的马路看起来比哪里的都漂亮。走在路上的那种感觉,好舒服。在那里,我干什么都不会觉得不自然,随心所欲。还有那棵树,它还在吗?
一个男孩子有可能同时喜欢两个人吗?我不知道,但我认为,应该是不大可能。我不会同时对两个人都具有同种程度的能达到“喜欢”的好感。如果真的存在两个喜欢的人,那么其中的一个一定不会是真心地喜欢。很多时候,同学们都可以看到我跟一些女孩子在一起,他们现在已经不会再说什么了,谁都知道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要是走在一起就叫做喜欢的话,全世界就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很多情侣来。我对很多人都很好,而且也很清楚我对他们的感觉,只有一个人,我对她好,我却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可是我不敢相信黄惠贞会忍受得了叶克飞的这种态度。
“有时候我觉得他很讨厌,很看他不顺眼。”谭华驹说。
“我也是。”
事实上就是这样。他总喜欢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头上。
“我不明白钟科新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们两个并不像我们所想象的那么简单。”
“是的。”
“我直到现在都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会走在一起。”
“我听叶常州说,那个时候黄惠贞刚刚跟玫瑰园里一个恶心的家伙分手,然后四天之后,在叶克飞的纠缠下,就……”
“不是吧,我不大相信。”也许因为看过她的来信,我才不相信。
“信不信都好,只是……”
“她不是知道叶克飞有了女朋友了吗,怎么会……”
“是呀,就是奇怪。”
“可是,我看她不大象知道。”从她给我信里,我可以看得出。
“为什么?”
“她给我写过几封信,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所以在回信里写得很模糊,但她看起来似乎不懂。”
“不大可能,我们以前的《银河》日记,她应该看过,还有,她给叶克飞配玫瑰园的钥匙,不可能不知道他要打电话给谁吧?”
“也是,但如果她没有骗我的话,我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那她可算是蠢到了极点了。”
“我是不明白叶克飞怎么有女朋友了还去找她。”
“他当黄惠贞是玩玩而已,你以为他真的。”
“我当然知道。”不过这样做,也实在太不负责了。
“他穿的那件羊毛衫,就是黄惠贞织给他的,他还说什么黄惠贞织了件恶心的衣服给他。”
“那他还穿?”
“谁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自己又说扔了它不好。”
“真是奇怪的人。”
“我曾经有退出的念头。”
听到他这句话,我心头一振。
“不是吧?”
“还记得上个学期他搞来的牛仔裤吗?”
“怎样,那个时候他不是拿了一大批牛仔裤过来卖算是给《天沙河》当经费的吗?”
“是,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暑假的时候,他去上海玩,也带走了大部分的钱。”
“他不是说要当经费的吗?”
“开始是这样说,但后来就自己拿走了,反正牛仔裤是他拿来的,他就有权把钱拿走。”
我越来越气愤了。
“这个学期回来的时候,他还在我们面前说什么在上海住四星级,玩什么什么,还说钱包丢了,里面的五百块钱也没了。”
“那个时候你还没有回来。”他一口气地说了下去,“有钱也不用这么炫耀。”
“他爸爸是干什么?”从很久以前我就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接触的很多事,让我有点好奇。
“工商局局长。”
“中山市工商局?”
“嗯。”
“难怪。”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不奇怪。”
“天沙河的账目其实是很乱的,都是因为他。”
“看起来他并不是很有钱。”
“我不知道怎么说。”
“以权谋私。”
“开学头的那本《新生备忘录》,本来以为有经费的,就是因为他,害得我和钟科新拉赞助拉到……无话可说,在麦当劳,我们当着那位老板的面撕掉了合同书,在星星商场,等那个老板出现也等了几个钟头,就是没有结果。”
“那个时候在星星跟老板谈判,恰逢有位乞丐过来要钱,我忽然间觉得很讽刺,我们跟那个乞丐也没什么不同,只不过他要的是小钱,我们要的是大钱。”
“都是要养活自己。”我心里想。
“天沙河,要是我当主编的话,我肯定不会这样下去,留着一大堆干不了活的人留来干嘛?”
“这张报纸就完全只是靠我们几个人,新来的那些人,唉……”他不停地说了下去。
“要是我们几个走了话,会是什么样子呢?解散?”
“回复到原样。”我想大概是这样。
“《银河》?我想比原样还惨。”他说,“钟科新的本领的确很强,可是说到管好人,不行。”
“的确是这样,他根本不懂得怎么处理好人与人之间的关系。”
“不过我很佩服他。”
我在天沙河呆了这么久,还以为这里的人都很好相处,可是,实际上,在我的背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每一天呆在这里,见了面有说有笑的,在后面却隐含了这么多危机,这也是我所想象不到的。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的铃声终于响了,我匆匆交了试卷就跑出教室。先享受一下无忧无虑的空气气息再说。
虽然明知道最后一科的成绩肯定不会好,但是,此时此刻,我实在不想再去想那些令人心烦的题目,要想,也要等下个学期。班导师的例会却照旧,都已经是二年级的学生了,他还是那么“照顾”我们。唠叨了几句之后,他又要开始念成绩了。不过这次,引起了很多同学的不满,抱怨声四起,他只好临时改变主意,只念那些考得不好的科目。
汇编语言。我不敢说这一科可以跟上个学期的C语言一样拿个90分,但七、八十应该会有的。
“蔡桂龙,71;王小波,48;陈锦超……”
我隐隐约约听见他念出来的分数,48?有没有听错。
班里的同学们开始议论了起来,48,我突然间好像被谁刺了一刀,整个人呆在那里。
议论的声音越来越大,他也时不时大吵几句:“偶尔重修没什么,我知道这个学期你们忙着学英语过四级,考得不好也不要紧。”
听到他的这番话,我更加觉得委曲,不知为什么泪水已经开始在眼珠里打滚了。我绝对不相信这是事实,打死我也不信。没人能比我更清楚我自己考得怎样了。一散会,我冲了上去,查成绩。可是,我没有听错,他也没有念错,成绩单上的确写着我的考试分数36分,总评48分。
“老师,你可不可以帮我查查卷子,我不相信我的分数。”到了这个地步,我不求他也不行了。
“查卷?要学校批准的,而且也不一定是教你们的汇编老师查。”
“那……”
“你写张申请书给我,我帮你拿去。”
申请书,查成绩,36分,忽然间我的思绪都乱了。
只是我也只好等待了,等着结果出来。
从班导师的家里出来,已经是晚上的9点多了。因为汇编的事,我从考试结束到现在的几个钟头里都过得很不自在。黄惠贞约了我,本以为可以去理发后再去找她的,但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大现实。我怕她等我太久,忙跑去电话亭找了她出来。早就料到今晚她找我的目的了,我也只是顺便在最后一个夜晚将她应该知道的告诉她而已。
“想问我什么就说吧。”在闲聊了几句之后我开始转入“正题”。
“我想问你,你说我跟那个男生分手后四天就跟叶克飞在一起是谁说的?”
我笑了笑。
“太令人生气了,我根本就没有跟他有什么,而且也不是四天,是几个月!”
我又笑了笑。
“他们根本就不知道,然后就这样乱说,太过分了。”
我根本不知道该插些什么话进去,只好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发牢骚。
“你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你为什么配钥匙给叶克飞,你不知道他要打电话给谁吗?”对于谭华驹的疑问,我也想知道。
“她的女朋友,是吧?”假如我这样问法她还不知道的话,那她就也未免太笨了,幸好,她还算聪明。
“既然你知道他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呢?”
“你们又弄错了,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的,他根本没有告诉我他有女朋友的,没有。”她急的好像要哭了出来。
“我们以前的《银河》日记你没有看过吗?”
“看过,那个时候我就看到里面写到他的一个女孩,他就站在我旁边,还亲口对我说这是他以前交往的,现在也没有联系了,这是他亲口对我说的。” 原来如此。
“而且,玫瑰园的钥匙也不是我配给他的,是他说要,我就给他了,他打电话给谁,我也不知道,我在那里的时候,他从没有打过电话。”
我终于明白了,难怪她会不知道。
“可是这么久了,你真的一点察觉都没有?”
“没有。”
“哎,你可真是……”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的,只是你没有察觉罢了。”从第一封给她的信里的“你知道他有了,为什么还跟他在一起”时我就提醒她了,可惜她误会了我。
“昨晚看了你的信后,我立刻写了封信给他。”
我忽然想起今天中午在叶克飞的电脑前发现的那封信,对了,就是她的。
“那个信封上有条鱼的?”
“是的,你见过?”
“嗯。今天中午。”
“我跟他散了。”
这句话可令我很吃惊,散?
“你不是因为我的信而……”
“不是,其实我想在考试之后再写的,但……昨晚看了你的信后,我立即就提笔写了,今天我把他给我的所有东西都还给了他。”
“既然这样,我也坦白跟你说了。”事到如今,我在隐瞒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说吧,我可以接受。”
“他从一开始就当你是玩的。”
“啊……”她似乎受惊不少。
“他根本没当你是他的女朋友。”
“你怎么知道的?”
“只要是天沙河的人都知道。”
……
“我不知道该不该把他写给我的信给你看,你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他写给我的。”
“不用,这并没有什么,很多男孩子都可以做到的。”我不用看也知道他写些什么,整天呆在天沙河,耳濡目染,多少也知道一些“飞人飞语”。
“真的吗?”
“嗯。”
“看来是我自己太蠢了。”她绝望地说了这么一句,“我直到现在才发觉。”
我又只好保持沉默。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告诉过你的,那封信……”
“写得那么含糊。”
“是你自己误会了我。”
“可是……”
“以前我跟你并不熟,总不可能随便跟你说这些,后来熟了,又没有机会。”
不管如何,其实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因为我还不能确认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钟科新的说话令我心存怀疑但又感到奇怪。
“在此之前,是有人提醒过我的。”
“哦?”
“但我没有听,也不相信。叶克飞,他这么久以来,就只是送过我回家一次。”
就只是一次,完全足够辨认出他的真面目了。
“以前他还经常打电话给我,但近来,他是几个星期也不来找我。”
我只是在一旁静静的听着。
“我们家里的人都劝告我……”
“你的家人不是很喜欢他吗?”我想起谭华驹跟我说过的。
“你又听谁说的,我们家里的人本来就不喜欢他,首先是他们不懂国语,语言上有了障碍,还有……”
“他们并没有喜欢他,不过他们向来很尊重我的决定,很民主,从不过问什么,也因此没有干涉。”
“我很后悔他生日的时候送了他一件毛衣。”
“那件毛衣?”我想起了谭华驹的话,“你织的吗?”
“当然不是,我哪有那么大本事。”
“哦。”我点了点头,突然发现我们已经转了学校两圈了。
“元旦前的那天晚上,我找他,他却不在。”
“后来我才知道他回了家,我打电话给他,问他为什么不先告诉我一声,他却只是说没什么没什么,我一气之下挂掉了电话。”
“陈丹伶(珠江经济广播电台深夜节目《风铃夜语》的主持人)说过,在这么一个重要的日子里,如果他(她)没有当你存在的话,那就已经意味着什么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才发现我现在也是一无所有,12月31日的晚上,没有一位女孩子记得我。
“我好蠢呀。”她叹了口气,“前面就是我们上课的地方了。”
是成教院。
“里面很大的,也很漂亮,可我不喜欢那个名字。”
我知道她指的是“成人教育学院”。
“那次去玫瑰园面试,那人听到是成教院的,立刻就嘘了一声。”
的确,在这个世界里都是这样。名牌大学的看不起二流大学的,本科的瞧不起专科的、成教的。
“那种心情……”
“别人问我的时候,我都会说我是外语系的,成教院三个字都会省略。”她笑了笑。
“你为什么不重读?”
“重读?算了,我不想再增加家人的负担,老师也叫我重读,可是……”
“你不能明白一个人从高处突然间很快地跌下来的那种心情。”
“刚才我就尝试过了。”刚才的情景,我还历历在目。
“刚进来这里的时候,我都会兜后面的小路去上学,怕被相识的同学碰到。”
这种情况,有点像我。那个时候,别人问我考上什么大学的时候,我多抬不起头来,只是小声地说道“五邑”,然后便听到他们在议论五邑在哪个角落了。那时去办理转团手续的时候,那个老师的眼神更加令我毕生难忘。在汕头一中出来,成绩也还不是特别差,可是却选了这么一个汕头人不熟悉的学校,是我的失败。
“不过久了,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我明天就要走了。”听到耳边不断想起的吵声,我才有了点要回家的感觉。
“但也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啊。”
“一个月的时间,很短的。”
一个月,要是在刚进来的时候,那简直比一百年都长,可是现在,已经不同了。时间跑得比风还快。
这个时候,call机上传来了一则信息:“一路顺风,余。”
“谁call你?”
“余音。”
“其实你们也很幸运的,还可以做好朋友。”
“是呀。”
“不像我。”
“你们还有一科试要考吗?”我想转移话题,让她老挂念那件事不大好。
“是的,21号,是全省统考,只有一次机会。”
“很重要?”
“很重要!”
我忽然又发现我错了,我不该在这么关键的时候告诉她这么一件事。
“对不起。”
“没关系,我哭过就没事了,虽然不会很快就恢复过来,但我相信我可以的。”
“那祝你考试顺利过关。”
“谢谢。”
如果每个人都无忧无虑,那多好。但是,没有忧虑,生活却也少了一分精彩。世界本来就是这么矛盾。
这一个夜晚,我陪着她在学校里兜了很多圈,也了解了她许多,第一次这么样倾听一位异性朋友诉说自己的心声,让我又体会到了忧愁的另一面。
我又去到聿怀中学门口。看着身旁路过的穿着自己曾经穿过的校服的学生们,我又回忆起中学时的那段美好日子来。一起走过的同学们,现在都在忙着各自的事,而教过我的老师们,应该还在里面培育着新一届的学生吧。我站在校门口,等着伟杰,他会带田莉出来的,我昨天已经吩咐过他。但他又一次令我失望了,出了门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她走了。
“走了?”
“是啊,我已经告诉她你会来找她的了,可是刚一放学,她就第一个冲出教室,我追也追不及。”
“可是我没有见到她。”
“背着一个红书包,很特别的。”
“这么多人背红书包,我怎么知道哪一个是。”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我明明告诉她了的。”
“算了。”没想到还是见不成面,我只有离开。
谁知,就在我失望之余,奇迹发生了。我骑着单车往回走,没几米,对面过来的一位女孩子使我不由地注意了她,红色的书包,难道是她?我朝她望了过去,她也向我望了过来,突然,我有一种很强烈的感觉,那个女孩就是她!没错了,就是她!可是我们两个却没有停下来,可能是比较紧张的缘故吧,过了一会儿,我才恍然大悟,赶紧停下了车,看着远去的她。在人群中特别显眼的那个女孩子,就是田莉。
后来,伟杰告诉我,她也看见了我,知道是我。彼此没有见过面的我们,竟然这样地有了第一次见面,互相感觉出对方,又互相明白了对方,在一个不太寒冷的冬天里。
车子在一中门口停下了,上来了几位学生。他们一上来就大声地谈论着刚才的考试试题,我在哪一步算不出来,又用了什么简便的方法解出了什么……我又想起了中学的时光,当时,我也是这样,考完试,跟几个同学一起回家的路上,谈的话题总是离不开这些。一路上,我们都为了各自的做法而理论着,互不相让,却也会为做错了一道题而懊恼不已。
这一段路,到处都充斥着我们的争论声。他们在公共汽车上不停地说着,听着听着,我不禁黯然嗟叹,原来我已经长大了。刚才在电脑城里逛的时候,在店里面听到店主那声“阿弟”,总觉得很亲切,我还在暗暗庆幸自己还不是大人,可是……
日子过得太快了,我也不可能再是小孩子了。尽管我的满脑子想法完全跟小孩子没什么两样,吵吵闹闹,又老是异想天开,可是毕竟还是长大了。大了,才会留恋过去,憧憬未来。路,依然是要一步一步走下去,永无止境地延伸。
田莉很快就给了我电话。
“小冈,那天你有没有看见我?”
“当然了,我的第六感觉很快就告诉我那个人就是你。”
“是吗,我也是耶,真的是心有灵犀呀。”
“是呀。”
“其实那个时候我想叫住你的,可是我又怕你认不出我来,所以……”
“不怕啦,反正还有很多时间可以见面呀。”
“嗯,我星期六就考完试了,那天下午,你有空吗?”
“有。”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我们去哪里见面?”
“你说呢?”
“我?不知道呀,还是你说吧。”
“广场吧,你不是说过你最盼望跟我一起在那里吹海风看大海吗?”
“好呀,那就两点半吧,广场的喷水池旁,不见不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