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曾国藩如此残暴地屠杀会党群众,不仅为人民所切齿痛恨,也受到社会舆论的抨击,一时间“曾剃头”、“曾屠户”之类的浑号和各种诅咒传遍湖南,人们说他砍人头与给人剃头一样。从此这个骇人听闻的恶名便永远与曾国藩的形象联系在一起了。
当统治阶级用正常的法律手段无法镇原人民的反抗时,总是采用一种非常手段。所以,曾国藩的做法虽然遭到人民的痛恨和一部分士绅、官员的反对,但却得到清朝最高统治者咸丰皇帝的支持。
曾国藩上奏自己办理团练的政策说,对于“教匪”、“资匪”以及逃兵、溃勇、乞丐、游手等“游匪”,“尤认真查拿,遇有形迹可疑曾经抢掠结盟者,即用巡抚令旗,恭请王命,立行正法。”又说:“当此有事之秋,强弱相吞,大小相侵,不速锄其刁悍害民者,则善良终无聊生之日。”
曾国藩向皇帝表示:“臣之愚见,欲纯用重典以锄强暴。但愿良民有安生之日,即臣身得残忍严酷之名亦不敢辞;但愿通省无不破之案,即剿办有棘手万难之处亦不敢辞。奏折呈上之后,咸丰皇帝立即在上面朱批道:“办理土匪,必须从严,务期根除净尽。”当曾国藩在湖南官场中极为孤立的时候,得到咸丰皇帝的这个朱批,如获上方宝剑,再也不怕地方官员的反对和社会舆论的谴责。
湖南大吏对曾国藩的这套做法虽有反感,也不敢公开进行阻挠,只好听之任之。
这样,曾国藩就在近代史上开了最恶劣的先例,撇开一切法令条文和司法机关,不经任何法律手续,随意捕人、杀人。
因而,他受到其后所有统治阶级刽子手的崇拜和效法。早在清朝末年就有人指出:“就地正法之制倡于湘乡(批曾国藩),秦、隋之暴所未有也,不经法司而可以杀人,则刑部为虚设,而民命同于草芥。淫刑已逞,残酷已极,彼尚不肯奏改于贼平之日,而谓其不得已之苦衷可以靠天地,质鬼神,其谁信之?”应该说,这些话是很有道理的。
乱世带兵。没有不杀人的,但杀什么样的人。不杀什么样的人?怎样才算适度?标准往往是很难把握的。曾国藩杀人如麻,宁愿枉一千,不可漏掉一个的作风使他终成大功,成为许多人眼目中的“英雄”,也成为许多人眼目中的“曾屠夫”,千秋功过,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从这个事例可以看出,曾国藩虽然满口仁义道德,主张以礼治天下,但在关键时刻,也是不惜“双手沾满人民鲜血”的。这就是所谓法无定法。
■权经三:持政务大体,方显卓然之功
——曾国藩认为,在政务大体上做文章,得来的功赏才最觉荣誉和激动,一切因贪功而速成之事,皆不可求。
为官不得罪巨室,曾国藩对这句古训终生恪守,不敢逾越。不但他自己这样做,也约束他的属下、亲友这样做。曾国藩对中国旧时代的官场十分精道,他清楚与权要过不去,就像以卵击石一样。因此,当他的弟弟曾国荃弹劾官文后,他吃不下睡不香,“一夜数惊”,生怕有什么大灾祸。后来还专门向官文致歉,为此惹得“老九”也对他不满。
到了直隶后,曾国藩就感到自己进入了荆棘之地,摸不得、碰不得,避之唯恐不及,但还会惹怒那些权贵们。同治八年(1869)初,因为练军一事,权贵们又横挑鼻子竖挑眼,以致曾国藩打算辞职回家。
○揉权实战:打蛇打七寸之处
本来,练军是朝廷的旨意,是慈福太后为加强京师防卫,担御虎视眈眈的外国军队而采取的对策,但选练六军,连捻军都不能平,更何谈“咱强之道”。当时负责此事的是官文,清延对他也有微词。早在清廷调任曾国藩为直隶总督时,就令他筹划此事。曾国藩谨遵办理,岂敢有误!
到保定总督署后没几天,曾国藩就前往大校场看将士演练队操。这也是对直隶军队的一次检阅。曾国藩吃过早饭后即正襟端坐,检阅军队。头一阵是中军所统的练军,号称直隶六军之一,共约千人。当时演练了急战阵、藤牌阵、连环阵三种阵图,每种阵图变化六七次,三阵演习下来,共有二十般变化。在西方用洋枪洋炮侵略中国的十九世纪五、六十年代,曾国藩对这种用阵图变化抵御外人的传统技法表示十分忧虑,他认为这都是花架子,好看不中用,“皆花法也”。第二阵检阅的是用西方武器武装的洋枪队,由赵喜义所带,称为义胜后营。洋枪队武器虽说是西方化,但也吸收了中国的传统,即两军短距离作战所用的长矛也派上用场。第三阵是李德英所带的义胜前营,曾国藩对这一队更是失望,不但“队伍不甚整齐”,而且“末操杂技亦平平”,曾国藩用“无足观”三字表示他的不满。
经过一天的检阅,曾国藩因为“危坐太久”,搞得“骨节酸疼”,但这毕竟是小事。让他寝食难安的是:靠这部分军队抵御内外突发事变是根本不可能的。
直隶军队的文化素质也不高。四月间,他出题考试直隶六军,虽只是很简单的问题,但答非所问者居多。而且,京畿之地,纨绔子弟的作风在军队蔓延,吃喝嫖赌,比外地有过之而无所不及。
曾国藩感到问题严重,必须改革。但如何改呢?组建湘军式的部队容易招人耳目,用现有的练军也难符其实,曾国藩为此苦苦思索,他让幕僚搞一个初步的方案,阅后也不满意。曾国藩将他过去读过的《畿辅通志》找来,细细翻阅。他要得到点启发。但他仍然很失望,阅读兵制各卷后,“不甚了了”,他责怪说,“不知作者果未得要领乎?抑余不善阅乎?”他再阅一次,仍无所得。曾国藩清楚了,因为该书乃“雍正间所修之志,至今情形亦多不合矣。”
曾国藩只好亲自起草练军的折稿。但困难重重,一是过去的成例,传统不能因循,一因循又入故套,二是另起炉灶属于破例,这又会引起权贵们的不满。因为京畿不比其他地方,如果练成的军队不归朝延绝经对统辖,后患无穷,他将成为朝廷的罪了,他感到左右为难。
五月十四日,曾国藩再次拿起上给朝廷的草拟折稿,但沉思痕久,也写不下去,“以练军之事最经难筹办,心无成竹,故文不克就耳。”曾国藩号称晚清善写奏牍的三家之一,这下也难住了。他知道,这是体制的问题。
更困难的是,当时关于直隶练军之事,内外大臣发表了倾向性很强的意见,即不用勇兵。因为勇兵驻于近畿,剿也不能,防也不能,且与居民衅滋事,因多主张练兵,而反对养勇。
曾国藩的看法却与此相反,他从湘边、淮军的成功中受到启发,他认为东南募勇多年,良法美意,练军应当参考。五月二十一日,他上了《直隶练军事宜折》,讲了他关于练军的一些改革办法和主张。
不料,曾国藩的改革办法遭到京城权贵的普遍反对。七月二十七日,他的日记中写道:“因闻直隶练兵折为诸津要所不悦,痛加驳斥,心绪作恶。”
曾国藩感打破旧的成规之难,不在于当事者定志不坚,而在于旁加阻挠者实在太多。八月十十七日,他再上《练军事宜折》,先谈了一番用兵之道,不可一味拘泥成法的道理,又驳斥京中要员的种种责难,最后他请求慈禧允准,暂不争论,由他“先行试办”。这也是曾国藩的聪明之处。他避免与诸们权贵直接交锋,而是先做不说,只做不说。他在日记中写道:“天下事知得十分,不如行得七分,非阅历何由大明哉!”
经过一年多的努力,曾国藩在直隶练军收到了一定成效。他调任两江总督后,由李鸿章接任此事。同治九年(1870)九月二十七日,曾国藩觐见慈禧,西太后问:“尔在直隶练兵若干?”曾国藩回答:“臣练新兵三千,前任督臣官文练旧章之兵四千,共为七千。拟再练三千,合成一万,已与李鸿章商明,照臣奏定章程办理。”慈禧问:“南边练兵也是最要紧的,洋人就很可虑,你们好好的办去。”曾国藩回答:“洋人实在可虑,现在海面上尚不能与之交战,惟尚设法防守。臣拟在江中要紧之处,修筑炮台,以防轮船。”
可见,无论是慈禧还是地方大员,都普遍认识到练兵对保卫国家的重要性,但限于体制、传统,只能进行小修小补而已。这也是曾国藩不愿在天子脚下为官的原因之一。
○揉权实战:高官择要地
历来做官有许多讲究。本来,根据各地差异,做官之地有“冲”、“繁”、“简”、“要”的区分。一般的官员,多选择‘繁”、“要”之地,因为繁要之地虽说责任大些,但权力大,利益多,容易出成绩。而“简”、“冲”之地要粮无粮,要钱无钱,而且,越是贫困,越是盗贼峰起,斗杀成风,官员不但升发无望,反而多以不称职降革。清朝康熙年间有名的清官于成龙,在广西一个县为官十余载,虽挣得清廉之名,而且生当康乾盛世,朝廷倡导清廉,但于成龙不几年即病死。一百多年后,胡林翼在贵州做官道台,后来宁愿当幕僚,也不愿在那里干下去。这是两个很典型的例子。
直隶属于另外一种情况,既属于天子脚下,又属于地方官。这种地方,达官显贵,多如牛毛,很多人都有通天的本事。因此,稍有疏忽,就出大问题。曾国藩非常精通为官之道。认为首要之地,为官更当勤苦耐劳。他赴京途中,在为高官“三不主义”基础上,又体晤出“六项原则”。这六项原则就是针对直隶而发。
直隶总督当时署衙设在保定。曾国藩于同治八年(1869)正月二十七日抵达保定。这时本省司道一级官员早已迎候在城外。第二天开始,曾国藩接见直隶地方官,直隶各州县,每十人为一班,共计十一班于二十八日接见完毕。二十九日,又接见提镇等武职官员,前日未能接见的州县以及教职官员也都安排在这一天。稍晚时分,他又接见佐杂十四起。每起十人,前四起坐见,佐杂立见,“至午正方毕,殊以为苦”。
有了感性认识,曾国藩随后开始清查各官履历。对于要提拔的以及要参劾掉的官员,曾国藩不但将其历年政绩查阅一番,而且还亲自微服私访。曾国藩有知人之名,他不能让自己的名声在直隶丢失。因此,对要参劾的劣员,他研讨再三,审之又慎,他说自己“连日为此事疲弊精力,恐有差失也。”
本着吏治为先的原则,曾国藩在审慎地参劾提拔一批以儆官方的同时,着重从劝导、训化上下功夫。他朝思暮想,三更不眠,在枕上作劝诫州县官厅联:
长吏多从耕田凿井而来,视民事须如家事;
吾曹同讲补过尽忠之道,凛心箴即是官箴。
作毕后,又想沉吟更改,以致久不成寐。三更二点乃入睡。
第二天,他对昨天所做联不甚满意,于是改作一联:
念三辅新离水旱兵戈,赖良支力谋休息;
愿群僚共学龚黄召杜,即长官藉免愆尤。
沉吟良久,至夜方定。曾国藩向来作联作诗,每每苦吟不辍,他虽然说“由才思迟钝之故,亦过于爱好也。”实际是求尽善尽美,起到警示的作用。睡后仍反复思之,缠绕不休,以致不得酣眠。次早初起,又作一联,云:
随时以法言巽语相规,为诸君导迎善气;
斯民当火热水深之后,赖良吏默挽天心。
第三次改定。
曾国藩对整饬吏治确实下了番苦心。二月初二日,他将官厅二幅对联写好后不胜疲倦,说自己“用心太过也”。
他还马不停蹄,巡访各州县。州县地方的条件自然比不上总督衙门,时常有臭虫、蚊子咬得他不能睡觉。这时,他又拿出恢谐的本领,将白香山的诗句略作改动,说:“独有臭虫忘势利,贵人头上不曾饶”。
○权谋经要:“中庸”非神药
国藩从宦有年,饱阅京洛风尘,达官贵人,优容养望,与在下者软熟和同之象,盖已稔知之。而惯常之积不能平,乃变而为慷慨激烈,斩爽肮脏之一途。思欲稍易三四十年来不白不黑、不痛不痒、牢不可破之习,而矫枉过正,或不免流于意气之偏,以是屡蹈愆尤,丛取讥戾。而仁人君子固不当责以中庸之道,且当怜其其有所激而矫之之苦衷也。
诸事棘手,焦灼之际,未尝不思遁入眼闭箱子之中,昂然甘寝,万事不视,或比今日人世差觉快乐。乃焦灼愈甚,公事愈烦,而长夜快乐之期杳无音信。且又晋阶端揆,责任愈重,指摘愈多。人以极品为荣,吾今实以为苦懊之境。然时势所处。万不能置事身外,亦惟有做一日和尚撞一天钟而已。
——引自《曾文正公全集》
○名家圈点:“中庸”之道,时势为主
曾国藩把明分为两种,一种是高明,一种是精明,总起来说,高明就是比别人看得远,精明就是比别人看得准。反映在具体事物中,就是要有知人之明,处事之能,要与人共享名利,如此等等,而一个人如果有高明和精明,就会举重若轻,处理任何棘手的问题都会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