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励志一切都是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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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朝四暮三,对赌协议与拍卖——调整交易方式的作用(1)

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认为,修建长城把自己圈起来是中国人生性保守、不思进取的最重要表现,并因此而深为老祖宗羞愧。其实长城是中原王朝千年以来解决北方防务问题的一个重要而得力的政策工具,也是一个出色的资源、力量、利益的转化平台。运用好这个平台,中原王朝用比较少的资源就能获取足够的军事力量,进而得到比较理想的国家安全利益格局,从而保护已有资源、争取更多资源。

“有土斯有财,有财斯有饷,有饷斯有兵,有兵斯有土。”从个人到国家,我们总是要不断地进行资源、实力、利益间的转化,否则就难以生存下去。我们依靠自己的力量创造了很多非常成功的转化方案,比如长城的兴建。但只依靠自己的转化常常走入死局,只有用好交易,我们才能在转化中别开生面,最终掌握自己的命运。

长城的成功:用最少的资源转化出最大的利益

二十多年前,有一部政论电视片《****》风靡大江南北,其中提到长城时语气痛彻心扉,认为建长城把自己圈起来是中国人生性保守、不思进取的最重要表现,矛头直指中国人的民族劣根性。这种论调一时应者如云,直到今天还有很多人在看到长城时深为老祖宗羞愧。

其实这种看法缺乏对史实的起码认知。就兴建长城最力的明朝而言,他们不仅兴建了从丹东到嘉峪关的万里长城,更有洪武朝的三次出塞北伐和永乐朝的五次御驾亲征。明朝的远征不但深入到今天的俄蒙边境附近,几乎全歼北元残存******,而且激出惨烈的大漠内斗,使得传自忽必烈的大汗嫡系男丁全灭,蒙古高原上的北元皇室“黄金血胤”就此断绝。这让蒙古分裂为瓦剌与鞑靼两部,使得明朝可以居中而治不断扶弱击强,很是让北方边疆平静了些日子。

没有长城行不通

明朝在北方边疆获取的辉煌军事成就与长城的屏护作用是分不开的。长城看似一道孤墙,好像一旦被捅破就会溃不成局,其实是利用北方燕山—洪涛山—横山—贺兰山一线(大致为今天河北、山西、陕西、宁夏、甘肃与内蒙古交界一线)地形地貌设置的复合防御体系。先人建筑坚城雄关扼住各个交通咽喉,并依靠长城打通各个关城间的通讯联系与交通往来,同时在长城内外的各险要处设置了辅助防御工事,于是形成了有足够纵深、能次第抵抗的弹性防御态势。这样明朝就可以用较少的钱粮兵马维持北方的基本防务,另组大队人马在长城的屏护后从容训练、集结,待时机成熟就可前出草原决战万里大漠。

如果没有长城的保护,草原民族就可以随意翻越屏障北方的诸多山脉,直接出现在华北大平原上。要是这样,明王朝就不得不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华北维持庞大的常备兵团,以备不时之需。但这还只能保证几个重要据点的安全,据点之外的大片疆土和父老民众就只能任敌军宰割。澶渊之盟前,南侵辽军就让缺乏长城屏护的北宋屡屡陷入了这种被动局面。

因为清朝实现了对蒙古各部的征服,康熙帝曾表示长城对国家安定没有什么作用。其实历代中原王朝也曾对草原势力取得过很多次重大军事胜利。匈奴、乌桓、柔然、突厥、薛延陀、吐谷浑,依托长城的支持,中原王朝一次次将这些草原强权打得一败涂地,甚至将其赶出了东亚地区。这些胜利促成至少两次影响整个欧亚大陆的多米诺式多民族大迁移。北欧的汪达尔人甚至在这些大迁移中被一步步挤出欧亚大陆,最后只能跑到撒哈拉沙漠边上的******一带落脚。但一时的军事胜利无法彻底根除北方的边患,大草原深处的诸多杭盖总能孕育出强大的新生马背民族。而在那些风白雹旱四灾横行、牛羊畜群纷纷倒毙的年头里,他们只能靠四处掠夺来渡过危机。作为东亚大陆的文明中心,中原地区聚集着充沛的物质财富并享有先进的精神文化生活,自然是掠夺者的第一选择。

在现代经济与军事力量出现之前,农耕民族无法一直保持对游牧民族的压倒性力量优势,所以北方防务问题是中原王朝施政的永恒主题。因一时的军事优势而废弃长城肯定是一个无法让人接受的弱智念头,那是真正的自毁长城。建设长城是中原王朝投入产出比非常理想的营造。在有了长城后,各王朝用较少的资源转为规模较小的力量,就能获取令人满意的收益。即使用比较少的钱粮劳力建设一支人数不太多的常备军,也能维持比较好的防务态势,得到有利的国家安全格局。

长城北进不划算

也许有朋友会问:为什么不能把长城推进到更北的阴山—大青山—乌拉特山一线(大致与内蒙古南北中分线重合,基本上是今天内蒙农牧混合区与牧区的分界线),好争取更大的疆域,把军事力量放到对草原民族更有威胁的位置上,而非得放在400毫米降水线这条传统农牧分界线上,难道中原民族的脚步只能停留在田边地头,命中注定不能像欧洲民族那样踏遍世界?难道这就是土黄色的农耕文明骨子里不如蔚蓝色的海洋文明的地方,我们天生就要低人家一头?

各文明先进性的比较是一个很容易动感情的题目,认真讨论这个问题需要很多复杂的预设和非常心平气和的心态,我们就不在这里尝试了,但航海和务农肯定不是文明先进与否的根本。(1)还是看看长城北进的具体得失计算吧。

首先,长城北进并不能带来多少军事安全上的收益。相比燕山—洪涛山—横山—贺兰山一线,阴山—大青山—乌拉特山一线山脉显得又矮又窄。山矮,地形就不够险峻,缺少“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设防点;山窄,纵深不够,无法布置多线式的弹性防御,这两点导致阴山一线的设防价值不大。所以中原王朝从未在此建立永备军事防线,至多在各个面北的谷口上设置哨所,起到牵制、预警的效果即可。(2)

而从经济、人力成本来看,长城北进实在是太过奢侈的想法。燕山、阴山两条山脉线之间的农牧混合区粮食产量低下、人丁稀少,人力、粮草都只能靠内地接济,难以支持大量屯军的需要。将长城筑在燕山一线,可使边防军镇靠近华北大平原和京杭大运河,粮草军械的收集运输都比较便利,也无需太多支前民夫。如果将长城推进到阴山一线,陆上运输线将延长不少,在古代恶劣的陆路交通条件下,这意味着物资、人力的需求要增加很多。投入更多兵力、控制更多疆土、设置更广阔的安全缓冲区,这是军事家们很钟情的一个思路。这个思路发展到极致就成为一种悖论:只要有敌人,就不可能设置完全的缓冲区;而能完全设置缓冲区,就意味已经没有敌人,也就无需设置缓冲区。然而军事家们出于对危险的厌恶,总是期望建立起尽可能广阔的缓冲区,把自己的安全边界推得越远越好。这往往让国家经济因不断为军事力量输血而变得疲敝虚弱奄奄一息,同时也让自己的民众绑上沉重的恐惧与仇恨的负担,于是就有了那句曾在东欧地区广为流传的一句话:“奴役其他民族的民族最终也被自己奴役。”营建长城但不北进,这正是先人明智的中庸之道的完美体现。

长城带来最合适的转化

将长城营建在适宜的地带,这既让中原腹心地带得到了有效的正面屏障,又节省了维持防务所需的人员和物资,是投入产出比最令人满意的选择。得到了长城的屏卫,中原王朝就可以将富余的力量用于远拓边疆,获取更多资源,争取战略主动。明成祖朱棣修建好长城之后,明朝借此有效控制了辽东、宁夏、河西走廊等中原王朝自唐末以后一直鞭长莫及的地区。然后明在西北、东北分别远设哈密卫和奴儿干都司,用于羁縻当地部族。(2)这对北元形成了侧翼威胁,其惑敌、分敌、扰敌的作用与大军跃出长城扫荡大漠形成奇正相辅之势,为明王朝取得了更大的国家安全利益。

长城是中原王朝千年以来解决北方防务问题的一个重要而得力的政策工具,也是一个出色的资源、力量、利益的转化平台。运用好这个平台,中原王朝用比较少的资源就能获取足够的军事力量,进而得到比较理想的国家安全利益格局,最后依靠现实安全利益来保护已有资源、争取更多资源。对于帝王而言,如何设计、运转此类转化方案是维持、拓展其统治的根本问题。晚清时有一句名言:“有土斯有财,有财斯有饷,有饷斯有兵,有兵斯有土。”这便是玄机所在。个人、机构的生存、发展之道也与此类似。

古今中外都一样:独角戏的转化往往失败

道理很简单,但在实践中真把这个转化方案设计好、执行好却很不容易。因为这样那样的主客观条件,很多时候人们过度使用资源来转化力量,却未能用这些力量争取到期望中的利益,引出了无数变局,也留给我们很多启示。

中国军阀的失败:分崩离析

辛亥革命之后,各省军阀中不少强人不甘拘于一隅,有意问鼎中原,而那些对割据一省、做上一方土皇帝心满意足的军阀也想先发制人,避免因力弱被人吞并的命运。所以各路军阀纷纷扩军兴兵出省抢地盘,这种行为还被他们起了一个雅称曰“援”。其中靠成功“援”黔上位的云南督军唐继尧野心极大,为自己刻了一方印章:东大陆主人。他一直想占据四川继而争霸全国,因此在他主政云南期间,滇军主力基本上一直在忙“援”川大计。而出于弱邻强己的算计,土匪出身的广西督军陆荣廷也时常派自己的匪兄匪弟们“援”粤打秋风。

然而时运不济,唐、陆派出省外的军队最后都被打了回来,省外的财税进项从此断绝。原本就很紧张的本省财政没有余力养活此前就食于外省的回撤军队,于是必须裁撤部分军队,削减一些将领的兵权,这就激出了变化。唐继尧在很短时间内两次被部下兵谏,不得不下野归隐。继任者龙云从此只把眼光放在云南,坐稳土皇帝的位子就心满意足了。护国战争与护法战争中的南军绝对主力、一时风光无两的滇军,从此淡出中国政治舞台的中心位置,彻底成了一支地方军。而打跑了广西匪军的广东军队缓过劲后也发兵“援”桂了。陆荣廷原以为他多年的土匪兄弟们肯定能同仇敌忾共赴时艰,没想到被削减了兵权的各路头目们纷纷倒戈。土匪大帅的势力冰消瓦解,迅速沦为广西省内的一个小山头,很快被新崛起的李宗仁、白崇禧、黄绍竑集团所驱逐。李白黄打造的新桂系就此冲出广西,促成了国民革命军北伐,一路从湖南打到平津,成为中国政治舞台上此后二十余年中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

英国贵族的失败:自我毁灭

在欧洲历史上出现过影响更为深远的类似情形。在13、14世纪之交,英格兰从征服威尔士、入侵苏格兰的战斗中,锤炼出一支训练有素、技艺娴熟的兵种——英格兰长弓手。在深谋远虑地培养出大批长弓手后,英国人借机入侵欧洲大陆,在人数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英格兰贵族们仍然靠长弓手的威力在法兰西纵横近百年。但法兰西毕竟地广人多更经得起消耗,英格兰军队最后还是不得不从法国撤回。没有在欧洲大陆讨到便宜,在爱尔兰、苏格兰的拓殖也不理想,英格兰贵族们的胃口无法在外部得到满足,就只能盯上英格兰的王位了。贵族们分别参加到以红玫瑰为标志的兰开斯特家族为一方、以白玫瑰为标志的约克家族为另一方的两大集团中,为争夺王位继承权进行了长达三十多年的自相残杀。强悍的英格兰军队确实有很高的战斗效率,大部分英格兰旧贵族在这场红白玫瑰战争中被消灭了。各路封建贵族的割据势力遭到沉重打击,各地的经济联系得以加强,以至于恩格斯说:“英国由于玫瑰战争消灭了上层贵族而统一起来了。”

战后英格兰上层社会出现了巨大的真空,一批与资本主义工商业联系紧密的新贵族随之填补了进来,他们的地位上升使得英国经济中工业和手工业的地位明显提高。经历了重大社会结构调整后,英国社会为资产阶级革命培育出了良好的政治土壤。旧贵族的自我毁灭让退缩到本土的英国浴火重生,就此担起了开启世界历史******的任务。

印第安人的失败:民族沉沦

以少胜多征服墨西哥的阿兹特克,西班牙人的这项赫赫武功常被西方中心主义论者用来来证明西方的优越性。不过,印第安的陷落更多是因为内部转化出现了问题。

墨西哥的阿兹特克人崇信血祭,他们相信如果没有定期地杀戮大批战俘,将战俘的鲜血献祭于太阳,那么太阳就会坠落,整个世界也将随之毁灭。这样的信仰使得他们必须一直致力于军事征服,以获得新的战俘与臣服部落,能否为太阳献上足够多的人血成为他们评价统治者成就的首要内容。因此阿兹特克人把自己变成一个全民皆兵的民族,女性也能参加战斗,他们以超强的武力和睚眦必报的严酷威压四方。斯巴达式的社会生活需要靠已经臣服的周边部族供奉大量生活资料,而阿兹特克人对这些部族并没有实质的政治融合或控制,所以这些沦为经济奴隶的部族们都心怀不满,期望找到摆脱阿兹特克人统治的机会。

西班牙冒险家荷南·科尔蒂斯的出现提供了希望,要不是这些部族想借力造反,科尔蒂斯的私人军队早在与阿兹特克外围部族的冲突中就消耗光了。外围部族在战斗中改变了态度,觉得这些西班牙人有可能帮助他们推翻阿兹特克人,这才让科尔蒂斯有了喘息机会,能缓过劲来组织印第安人打印第安人,发起对阿兹特克人的一次次攻击。战争中阿兹特克人很大一部分军事力量被用于残忍惩罚背叛部族上,这激起更多更凶狠的反抗,让更多的印第安部族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1521年,阿兹特克首都特诺奇蒂特兰被攻破,原本臣服于阿兹特克的印第安各部族战士实施了惨绝人寰的屠城。据说科尔蒂斯本人对这个局面非常遗憾,尽管最初阿兹特克人使者割开自己的手臂请他饮用鲜血的行为令他惊恐恶心,认定这是一个极端邪恶的异教徒部族,但之后的对抗过程让他发现这是一个非常有智慧、非常善于学习的民族,而且有着巨大的勇气与毅力,时间稍微宽裕些,他们就能熟练地掌握刚刚接触到的许多西班牙技术。科尔蒂斯原本希望避免屠灭阿兹特克人的局面,他更希望能奴役这些聪明能干的人来榨取更大的财富,但他的印第安盟友们坚决不能接受,于是印第安历史上最令人悲哀的一幕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