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爱在春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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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在纽约的第四天,彦真给黎光泽打贺喜电话,说她早上连续签下了两笔资金,再有两笔这样大的单子过来,她就能打道回府,给沈雅“发薪水”了。“你跟她说,钱很快就能筹齐,”她说,“让她做好准备,别到时又变卦,我可饶不了她。”

黎光泽连声说“好好好”,对这个聪明能干的女人多了几分敬畏,同时,也侥幸地认为自己这些年,没白白期望她。

尽管有些不忍心,他还是要与沈雅离婚的。只是他有点不解,沈雅为何突然将离婚的门槛抬高,她一向淡泊名利,需要那么多钱来干什么。

在电话里,彦真对黎光泽的这个疑问如此解释:“钱是好东西,没有爱,就要钱,这是女人的普遍心理。”

“沈雅可不同你。”

“难道,豪门大小姐就不需要钱了?”

黎光泽想了想,认为这话不无道理,便不再多虑。

到了这个时候,他越觉得彦真的重要性,这个聪明而毒辣的女人,符合他人生的需求,同样,他也喜欢她那直言直语的爽快和敢作敢为的烈性。

彦真在美国期间,黎光泽无所事事,在度假山庄里钓鱼取乐,心安理得地等待他的巾帼英雄归来。

3.赎罪

纸终归包不住火,彩纳艺术在外资市场成功举债的消息被美国媒体报道。

那天早上,黎景明刚来到办公室,秘书赶来向他汇报,公司在美国资本市场通过一家金融公司发放债券。

黎景明大惊,初次听到这个新闻,他问秘书在哪里看到的报道,会不会弄错了。秘书说公司相关信息完全相符,难道上海还有第二家彩纳艺术?

联想到彦真突然去美国的事,不用再去核查,黎景明已对此事深信不疑。他挥手让秘书先退下,自己急需一个安静的空间,去分解这突如其来的失望。

在无人打搅的寂静里,他能听到心脏像瓦砾般片片碎落的声音,就仿佛看到公司被一群屠夫肢解瓜分一样,到处是血光和贪婪的嘶吼声,一阵一阵地袭击着他疲惫不堪的身心。

痛苦让他疯狂地捶打自己,责备自己,埋怨自己……痛苦让仇恨像火焰熊熊燃烧,他决定去找黎光泽算账,虽然,他一直在回避问题,不想和他深化兄弟矛盾。他给黎光泽打电话,对方回避不接,显然是做贼心虚。他想亲自去公司找人,结果却被心中不好的征兆和不可释放的现实压力击垮。

那天,他断掉与外界的联系,开车在城市里无头绪地疯跑,看到一家酒吧似曾来过,便进去将自己灌醉。出酒吧时却遇上了熟人,听到姚琳希的声音大喊“景明,怎么是你?”他回头看了看她,哭笑不得地挥着手中的酒瓶,不可自持地仰头对天哈哈疯笑。

其实,这一天姚琳希在四处找他,自从听说彩纳艺术将要去外资市场举债,凭借她那点金融知识,也能猜测到这其中的风险。

她打他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她满城寻找,就如他当初对待她那样,不想却在她常去的酒吧偶遇。

她送他回住所,并亲手做了醒酒汤,静静地守在他的床榻边。

看到床头柜上另一个女人的相片,她难过流泪,面对自己无法更改的婚姻,面对这个心态意志完全扭曲的男人,她心痛极了。在公司落难之前的黎景明不是这个模样的,他高傲自信,洁身自律,事业的成功让他鹤立鸡群,风光无限,是她心目中最英俊潇洒的男子。

而现在,他完全垮掉了,胡言乱语,在黑夜中骂街。他已堕落到头发微长凌乱,胡子邋遢,就连系的领带都打成个乱结,看似将跟着这家公司灭亡。或许,他也会采取父亲周志和的方式,从公司的顶层纵身跳跃,扑向他所谓的无忧天堂。

姚琳希觉得他在某些方面与他的父亲雷同,人越成长就越像。她担忧起来,当即拨通彦真的手机,已顾不上时间差,不论这来访可否适宜。

电话一接通,她便焦急地说:“打扰你几分钟时间,我有要事相告。”

彦真正在和几个投资者开会,见她口气不对劲,便撇下客人,转到办公室外的晒台去接听电话,“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用责备的口吻问,“是不是又去夜店了?”她看了一下腕表,这时的上海应该是凌晨两点。

“我没喝酒,”她说,“我是清醒的,我想求你一件事,无论如何,你都要答应我。”

“你先说,”虽然是表妹,她仍保持着商人的警惕,“我看看能否帮忙。”

“你一定可以,表姐,现在只有你能帮景明了。他很不好,他要垮下去了。”

“你在哪里?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被付家知道了可不好!”

“你不要打岔,”她哀求道,“表姐,我求求你,你放过景明吧,没有采纳艺术他就会死的,会像他父亲那样的。”

“开什么玩笑,现在一切不由我说了算。”彦真说,“我没这家公司的任何股份,也没任何话语权,唯有执行。”

“不,你肯定有办法,只是你不愿意。”姚琳希急哭了,“既然你能毁掉这家公司,就肯定有解药!”

“小琳,你今晚是不是喝错药了?”

“我没有!”姚琳希说,“表姐,我真想不到你那么残忍,就为了你的爱情,把他全部毁了。”

“无所谓,呵呵……我都混到今天,还怕被人恨吗?”

“你太卑鄙了,表姐,难道你不怕遭报应吗?”

“麻烦收回你的诅咒!”彦真威吓道,“小琳,这个世界弱肉强食,如果我不狠心,结果就会像你一样,嫁给不爱的人,一辈子勉强偷欢。我和你不一样,出生没含着金汤匙,只是一个工程包工头的女儿,没人会为我的幸福安排通天大道,也没人告诉我,今生肯定能嫁个非常有钱的男人。一切全靠我自己争取,难道你不曾听说过吗?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淋淋的!”

“难道你不想想别人的感受吗?”

“我对此都不感兴趣,”彦真怒吼道,“我只想结婚!只想结婚,你听明白了吗?”

“你不会得到幸福的!”

“姚琳希,你可以不祝福我,但请不要诅咒我!”

这对曾经亲如同胞的姐妹在电话里不欢而散,谁都没占到便宜。

姚琳希埋怨地不停用双手锤打自己,跪在沉醉不醒的黎景明前忏悔,她发誓,明天就去找黎光泽求情,希望他们网开一面,不要拿公司进行举债。

在黎光泽光线通透的办公室里,姚琳希开门见山地表明来意,希望他能看在黎景明双亲的份上,势必保住彩纳艺术,别拿去举债,让那些资本秃鹫来啄食上一辈人遗留下的心血。

黎光泽耐心地听她说完每个字,然后故意感叹,油滑地说:“说实话,我花那么大的力气,就是想在我们兄弟之间架一座桥梁,把这亲情演绎得再浓烈些,今后,完全可以当成一个典范,让那些富家子弟们模仿,你说是不?”

姚琳希感觉他这简直在敷衍做戏。

黎光泽越演越真了,“你看,我都请黎景明回来当总经理,哪怕我持了大股,也尚未剥夺他的经营权啊,我们合伙经营彩纳艺术,我想,姑姑在天之灵也会心安的。”

“公司就要上外资市场举债了,你如何去确保它安危?”姚琳希质问道。

“这个你不要愁,你表姐是行家,你应该信任她。”

“行家?呵呵……她就是想拿出2个亿来赔你的离婚债!”姚琳希厉声说,“你们不要哄我了,她那个结婚狂才不管公司的安危,而且她操作过两家公司的举债,结果都是破产!”

“小琳,你该回去挑婚纱,而不是来这里跟我讨论彩纳艺术,”黎光泽好声好气地哄她,“被夫家知道了多不好,还是快点回去吧,我不会瞎传出去的。”

“无所谓,”姚琳希理直气壮地说,“我只希望你明白,别拿上一辈人的血汗开玩笑。”

“快回去吧,淑女怎么能随便说无所谓呢,这可不好。”他不跟她吵,亲自送她出门。

在门口姚琳希回头质问:“真的不能改变了吗?”

“这不是孩子玩游戏,”他风趣地说,“说不想玩就不玩了。小琳,你的话我都理解,资本市场没你想象的可怕,只要你通晓游戏规则。”

“如果成功,你们就幸福了。”姚琳希讥讽地说。

“不能这么说,应该是皆大欢喜。”黎光泽抬了一下眉毛说。

出了写字楼大堂,她再也不能控制内心的悲痛,双手抱住自己,失声痛哭。她回想起黎景明落寞颓废的样子,想到那夜彦真在电话里趾高气扬的发誓:她只想结婚!

姚琳希钻进自己的车里,伏在方向盘上放声大哭,势必要把所有的懊悔和怨恨全哭出来。她多么后悔自己当初信了彦真的话,后悔自己将蓝海森介绍给彦真,后悔答应了付家豪的求婚……她有数不清的后悔,在此刻,就像千万条绳索将她牢牢捆绑,令人无法呼吸,她亡命挣脱,不可摆脱,于是她拧动车钥匙,将车箭一样开出去,只为逃避罪恶的谴责,不再受懊悔负累。

在巨大的悲痛中,她已神经错乱了,出现幻觉,听到上帝传谕如洪钟轰鸣,念着她一条又一条的罪名,接着是恶魔追杀而来的声音。她更加慌了,害怕被恶魔追杀,恐惧十八层地狱的惩治,她害怕极了,拼命地打转汽车方向盘,尖叫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冲出公路的绿化带。

4.决斗

姚琳希的那场车祸被看成自杀,牵动所有人的心,就连黎景明都主动前往医院探望。医生预计她再有48个小时不醒来,康复的可能性就很小了。

在重症监护室前,黎景明撞见了蓝海森,知道他是蓝水悦的胞弟,却因知晓他与姚琳希的私情,而不免有着怪怪的感觉。

蓝海森却约他到外面说话。两人来到寂静的楼道里,蓝海森趁人不备,揪住他的衣领,举起拳头想打,结果却被他落寞的眼神给击垮了士气。

他放了他,非常恨自己,“琳希有多爱你,知不知道!”他悲愤地说,“她今天这个样子,全是因为你!”

黎景明哽咽着,忍住内心的痛,一直对他点头道歉,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姚琳希从黎光泽那出来,便发生了这么一场惨烈的车祸,至今生死未卜。他的爱人,被黎光泽利用,安排到泰国,如今音讯全无。他不清楚还有多少人会因黎光泽而遭受迫害。眼下,公司被他们拿去举债,看似前途并不光明,资本市场那些豺狼岂会随意放弃一次觅食的好机会?

那夜,姚琳希跪在他跟前痛哭忏悔,他在酒醉中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只是,他听她说出那些真相时,内心免不了责备与憎恨,他装没听到,权当这假装没听见是一种原谅,没想到她竟然用自杀去赎罪,用于祭奠她对他的爱。

说到罪过,他也逃脱不了干系,在这场公司股权争夺里,他始终扮演着中庸的角色,每次都为大局步步妥协。而今,他一无所知,还累及旁人,已退到悬崖边上,完全没了后路。他知道,现在该自己上场了,恩怨总要解决,但他绝不选择父亲的方式,从悬崖上坠入天堂,而是挥起大刀,与这群豺狼进行最后的生死较量。

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约黎光泽见面,晚上去他的住所拜访。

黎景明的求见让黎光泽感到很新鲜。自从周志和去世后,他们不曾相互联系,他经营彩纳艺术期间,两人除了在一些会议上见面,基本就是陌生人。

对他的来意,黎光泽有不少猜测,只是不曾料到他会拖着两把重磅长剑走进屋,在五米外站着不动,用一种挑战者该有的眼神注视他,久久无言。

黎光泽笑了,以笑掩饰内心的恐怖,一眼就看出他动机不纯,“怎么,需要佩剑才敢进我家?”他开玩笑地说,“你放心,这里不设埋伏,不会威胁你的人身安全。”

“我是找你决斗的。”

“怎么斗?”黎光泽收住笑容。

“还记得外公教我们的击剑吗?”黎景明平静地说,“从小,我都在这项运动上输给你,发誓一定要赢你一次。我想就是今晚?”

“好,咱先说游戏规则吧。”黎光泽接受挑战,“三回合,如果我赢了——”他停顿了一下,笑着说,“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如果我输了,公司任由你处置。”

“一言为定!”黎光泽爽快地说。

两人就像儿时比赛那样,非常认真地布战术,设陷阱,挑衅对方,注意防守,明知此刻拔剑相向,肯定是一剑定生死。

(第一回)合黎景明的剑直逼他的脖子,黎景明说你输了。

黎光泽不服气,再反击,在猛烈的攻击之下,他赢了第二回合,兄弟俩打了平手。他得意地笑了起来,他说,“宝刀还不老!景明,你来跟我玩这个,要知道,你从未赢过我,今天也别想赢!”

黎景明同样以笑回应,借他得意之时,快速进攻,他则敏捷地防守,很快占上风,转防为攻,将黎景明逼到墙角,他一声厮杀,猛向前刺向黎景明。不想黎景明灵巧一躲,他刺到了墙壁上,待他回旋反攻时,剑尖已顶在他的胸前。

“你输了,表哥。”黎景明镇定地说。

黎光泽不服气地看看自己胸前的剑,瞪了他一眼,疯似的嘶喊着,举起剑向黎景明刺过去。黎景明怒火盈胸,根本没有躲闪,也将手里的剑向前一送,在自己的肩膀被刺中的同时,他的剑也刺入了黎光泽胸膛。黎光泽双眼惊愕,缓缓地往后倒了下去。空寂的客厅,回荡着长剑跌落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