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张凡进了御书房,向着隆庆行礼。
“卿家的伤还未痊愈,快快起来。”隆庆赶忙说道。
“谢陛下关心。”张凡说道。站了起来,发行今天的御书房内不只有隆庆和冯宝,内阁中的三位自己认识的大臣都在,还有一位张凡却是在自己的灵堂上看过,却不认识,比自己老是张居正看着要大上一些,相貌很是瑰奇,就是高拱了。
果然,高拱看到张凡在打量自己,微笑着说道:“老夫正是高拱,我与你老师张大人以兄弟相称,就卖个老,唤你一声贤侄了。”
不管高拱与张居正有什么矛盾,如今人家笑脸相迎,张凡总不能驳他面子,很是恭敬地说道:“晚辈张凡,见过首辅大人。”
几人见过礼,隆庆开口了:“张卿家,身上的伤如何了?”
“托陛下洪福,微臣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张凡说道,“微臣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再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这就好,你若是方便,等会去看看钧儿吧。”隆庆说道,“钧儿听到你身亡的消息,很是悲痛。昨日看到你活着回来,却被朕派人叫进宫中,一直朝着要见你呢。”
“微臣惭愧,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担心。”张凡说道,他这不是做作,倒是真的很感动。
高拱在一旁看到了这番情景,不由得暗暗记在心上,毕竟张凡和朱翊钧的关系如此之好,却是要注意。
“闲话就说这么多。”隆庆开始进入正题,说道,“今日召你入宫却是有些事情要问问清楚。”
“还请陛下询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凡说道,他其实已经猜到隆庆和内阁大臣们一同是要问自己什么了。
“这次出使鞑靼,众礼部官员能够平安归来,听说都归功于你说动了俺答亲率大军护卫。”隆庆说道,“那俺答听说你身亡的消息很是失望,也没有细说。如今你或者回来了,估计俺答也能收到消息。你且说来,到底和俺答许了什么承诺。”
“那日陛下密旨,让微臣与俺答相商是否有可以长期和平的法子。”张凡说道,当下,将和俺答的对话和承诺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听完张凡的话,众人沉默了。半晌,高拱开口说道:“你是说,鞑子内的那些贵族不满俺答统领他们?”
“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是不服。”张凡说道,“毕竟俺答就是靠着自己的势力起家,其他人又何尝不想尝尝做这‘汗’的滋味!”
李春芳也在一旁说道:“我等往日就知道鞑子内部不合,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内斗如此之激烈。”说道这里,李春芳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高拱。
隆庆明白他的意思,高拱如今正在大肆打击自己在朝中的政敌,不过他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继续问道:“既然情况如此,却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张卿家为何回去找俺答而不去寻那些和俺答作对的人?”
“微臣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这么做的。”张凡解释,“第一,当时的情况很是凶险急迫,而且俺答也是处在困境,找他联手比较容易。第二,那些鞑子贵族联合起来之后确实比俺答更有实力,可是他们之间也是谁都不服谁,没有领头人的情况下去和他们商谈,这条件就难办了。第三,也是最主要的,那些鞑子贵族之所以不服俺答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俺答不太想与我天朝打仗,而那些贵族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天朝国土。”
“微臣认为张凡说的对。”张居正说道,“当时情况确实凶险,而张凡却也很是聪明,知道联合弱者。”
这些人都熟悉张居正,知道他不会因为张凡是自己的弟子就为他开脱。况且张凡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利于朝廷。
隆庆在考虑这,高拱在一旁说道:“陛下,其实这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哦?高爱卿且为朕细细说来。”隆庆说道。
“我朝若是暗中支援俺答降服那些鞑子贵族,如此一来,俺答必会感谢我朝,这样边疆的扰乱就可以迅速平息下去。微臣估算了一下,起码会有三十年的平静。”高拱说道。
“这个确实很可能,可是若这只是俺答的诡计,一旦我们帮助他平定了内乱,他获得鞑靼的大权,又来攻打我朝,我们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隆庆还有些担忧。
“陛下,此事不会发生。”张凡说道,“刚才首辅大人也说了,我朝只是暗中出力帮助俺答平乱,却不是帮助俺答将那些贵族的势力一扫而空。若是俺答毁约,我们便可立刻将俺答想我朝求援的消息放出,到时候那些心有不甘的鞑子贵族绝对不可能在听俺答指挥,鞑子内部一场更大的祸乱将会立时掀起。”
众人听了张凡的解释,都豁然开朗,并非他们想不到,而是没有张凡对鞑靼认识的这么深。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隆庆说道,“不过我们难道要派人去通知俺答吗?”
“陛下,此事不必如此麻烦。”高拱说道,“微臣听说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已经在鞑子那边了,我们只要让他们把张凡还活着的消息散步到鞑子境内,相信俺答听到了自会派人前来。”
众人一想,果真如此。事情定下来,众人还要商议一番张凡的身份问题。以为先前以为张凡身亡,那些封号却是毫无顾忌地加在张凡身上,如今张凡还活着,就得改改了。
“陛下,微臣觉得……”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朴开口了,“张大人此次功劳很大,他不但解救了朝廷的使臣,更是避免了我朝和鞑子的一场大战,而且与俺答的约定若是成了,可保北疆几十年的安定。这些封号除了一个礼部尚书如今由张居正大人担着,无法分授两人,其他的张大人却是当之无愧。”
隆庆听了他的话,却是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朕赐张爱卿忠勇伯的称号,加太子太傅衔,虽是一品之职,却无实务,难道让张爱卿这么年轻便退居朝政,颐养天年不成?”
说道这里,在场的人都笑了,张凡却是有些尴尬。
“依臣之见,张大人做过锦衣卫的同知,虽时间不长,却是不便再上朝堂之上。”高拱说道。
他的话其他人都理解,锦衣卫监察百官,而且张凡和如今掌着东厂的冯宝关系不错,若是让张凡和那些朝臣一同上朝,肯定怪怪的。
“爱卿的意思是?”隆庆问道。
“其实这事和成国公朱希忠有些关系。”高拱说道,“国公他前几日和微臣谈过,国公说自己虽身子还算硬朗,却是已过了知名之年,将至花甲,统领锦衣卫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高拱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众人又不禁猜测,朱希忠为人倒也算不错,却并未与高拱有何矛盾,难道真的是朱希忠自己提过此事?
隆庆的话却是解了众人的疑惑:“这件事成国公也和朕说过,当时朕以为不过是他的戏言,现在想来却是真的了。”
张凡一直没有说话,他心中一直在想着别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朱希忠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不过是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却没有想到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古人有云:“人到七十古来稀。”年近花甲的朱希忠虽然对锦衣卫都督这份很有实权的职业非常有好感,却也渐渐感到岁月不饶人,想要退下来了。
“如此倒也是个办法。”隆庆想了想说道,“成国公他也确实老了。张爱卿虽然年轻,却也对朕忠心耿耿,况且办事细心。明日朕将成国公叫来问问他的意思。”
张凡着实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大明特务头领,还是威名赫赫、或者说臭名昭著的锦衣卫都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众人告退。隆庆却是把张凡留了下来,连冯宝都赶了出去。
御书房中只有二人,隆庆对张凡说道:“爱卿,你对朝廷和朕忠心,朕将锦衣卫交与你确实很放心的。”
张凡赶紧表忠心:“谢陛下厚爱,微臣定当忠心效忠皇上和朝廷,比不辜负圣上期望。”
隆庆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只是要你效忠于朕、于朝廷,你要答应朕,日后要好好辅佐钧儿。”
张凡顿了顿,没有说什么“皇上洪福齐天,万岁”之类的话,而是跪在隆庆面前,恭敬地说道:“微臣遵旨。”
隆庆看了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让张凡起来之后,很是神秘地将他招到自己身边,小声说道:“朕这次让你办的事,爱卿办的很好,居然弄来了千把斤的肉苁蓉。”原来就是昨日,去鞑靼的商队回了来,其中就有张凡为隆庆收集的那些东西,隆庆看到竟然有千余斤,不由得大是满意。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无奈,面上却没有显露,只是说道:“陛下的吩咐,微臣自当要尽心尽力。”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隆庆很是满意地说道,“想必爱卿也知道朕要你寻的药材是干什么的了。此事你办的很好,朕去没法子在明面上赏赐你什么。”
“陛下不必如此,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做臣子的职责。”张凡赶紧说道。
“爱卿越是这么说,朕更要赏你。嗯……”想了想,隆庆说道,“你如此年轻就加了太子太傅,却是难赏。这样吧,这些日子你先以养伤之意在家呆着,等到三月之时,朕授你钦差之职,前往江南之地替朕清查那里的税务。自打朕开了海禁,江南之地的税收丰厚,却是贪赃枉法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你查没的官员贪渎税银上交三成给国库,三成进朕的内库,剩下四成就留着吧。”
这下张凡有些骇然了,听过隆庆奢侈但是不知道居然到了这种程度!大明如今开了海禁,海外的银子如潮水一般涌入,江南之地的官员贪渎是正常的。张凡就算不知道数目有多大,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四成查没的税银!不怕银块把自己家堆满吗!
心有余悸之余,张凡赶紧说道:“谢陛下赏赐,可是,这样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隆庆面有怒容地说道,“这天下是朕的,朕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何况这些是贪渎的银子。爱卿想要抗旨吗?”
“微臣不敢。”张凡立刻跪下说道。
“嗯。”隆庆满意地点头说道:“这样才好,若是为朕办事却没有赏赐,将来还有谁替朕卖命!何况,这么一来,朕却是不用担心爱卿被那些行贿之人的小恩小惠给迷惑了!”
张凡心中苦笑,却只能领旨谢恩:“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