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那些天总下雨,伤员抬来了,衣服、被子淋湿了。东西山岭头两个庄的老大娘们,都主动帮伤员烤衣服,日以继夜,夜以继日,几日几夜不停手。收容所没有点灯的油,夜里没法给伤员看病换药,老百姓就收集了全庄千多斤棉花籽,换了油给解放军点灯。伤员缺乏吃的,老百姓就收集了全庄的粮食,磨出千多斤面来,解决伤员的吃饭问题。伤员没有菜吃,老百姓又送来了80多只小鸡。那里用水不方便,挑水要跑三里多路,全村的青壮年组织起来给解放军挑水,不仅保证了解放军伤病员和医务人员的生活用水,给伤员洗绷带、绑带的水也够了。
解放军都说,洛阳的老百姓真好!
五、军纪严明佳话多
解放军在洛阳战役中表现出来的严明军纪,已成为代代传颂的佳话。
陈士榘、陈赓和唐亮等军政首长,非常重视进城后的军纪问题。他们知道,攻城应以军事为主,攻占后应以政治为主。不讲政治,不严肃军纪,就没法搞好城市管理。他们把管理好洛阳,当作今后管理更多大中城市的演习。攻城前,各部队进行了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教育,提出了“光荣的进城,干净的出城”和“军政双胜”的口号,要求指战员离开洛阳出城时,除了身上的武器军装,上级按标准发的东西,不能多带一件物品。
城门刚刚攻破,城内的巷战还在激烈进行,各个城门口,就安上了胳膊上带白布套的哨兵,这是维护纪律的纠察队。他们把守着城门,任何单位和个人没有证明,都不许带东西出城。
纠察队员是各部队推荐,民主选举的。只有遵守纪律的模范,声誉不错的人,才够格。
城市工作委员会统一管理新解放的洛阳市,各单位不得各自为政。部队和机关人员进城,需要有旅、师以上政治机关的介绍信;购买东西,要经过工商管理局;住房子要经过城防司令部的许可;要进城参观的部队和地方单位,须事先报告城防司令部;民兵一律不准进城。统一管理这一条实在好,防止了随便进城、随便拿东西的现象。使刚解放的洛阳,没有出现过混乱。
解放军对作战部队的管理也很严格,作战休息的时候,都集中在一起,没有人乱走乱跑。大家都表示:“我们打洛阳是为了消灭敌人,是为了解放人民的。”没有一个人乘战斗间隙跑出去发“洋财”。严格的战场管理,有效地防止了个人违反纪律。
解放洛阳时,部队的纪律空前的好,留下了很多动人的故事,这里略说几件:
炮盘上纸条的故事
攻城战斗刚要打响时,三纵八师二十五团三营机枪连的一门六O炮的炮盘上,炮手谢天真贴了一张纸条:“今后我决心对群众的东西一点也不吃,一点也不拿,讲话态度和气不发脾气,遵守优待俘虏政策。除武器弹药外,私人东西一点也不要。”教导员问他为什么要贴这张纸条,谢天真严肃地回答说:“以前我对纪律马马虎虎,贴上这张纸条,时时看得见,提醒自己。这次打洛阳,一定争取做遵纪模范。”
谢天真的话代表了广大官兵的想法。
洛阳战役打响之前,部队刚进行过新式整军运动,搞过土改教育和“三整三查”,官兵阶级觉悟提高了,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更明确了,纪律观念增强了。大家都认识到,人民军队是不可以随便拿东西的,每个人都要为军队的荣誉着想,上级的规定要坚决遵守。每个人都订了遵守纪律的计划,都表示要在洛阳战役中接受考验。有的人说:“三查了,订了计划,再犯错误就太没面子了。”有的说:“拿了老百姓的东西,把咱人民军队的名誉糟踏完了,咱是革命的,不是土匪。”洛阳战役中解放军的军纪那么好,是新式整军运动的成果。
进了北京军事博物馆的那块表的故事
解放军攻进东门,突击队员们冲进靠路南的一座楼房,敌人已逃跑,主人也不在。但见一张方桌上,放着一只钢壳怀表,雪白的表面,漆黑的表针。
如今的人有一只表算不上什么,当时有一只表,算你有一件宝!很稀奇,很珍贵。
突击队员们没有发现敌人,瞟了一眼表,又继续战斗去了。
之后,这座楼被指定为休息的地方,来来往往的战士们很多,大家都看见了这块表,谁也没去动它。
三连住进了这座楼。一个副排长说了声,打仗就是需要表,说了后也不去碰一下表。大家互相提醒:“纪律是自觉的,楼上的东西少了,咱连要负责。”
这块镶着四颗宝石的瑞士好怀表,就这么一直放在桌上,滴滴答答走着,直到房主人回来。
突击营营长张明依据此事写了一篇小文章《桌上的表》,被新华社广播了。此后,有些报纸也登了这篇文章,表的故事于是传为佳话。房主人感到这表有一定的历史意义,就捐献给了政府。政府又送到了北京的军事博物馆。
在军事博物馆展出的这块表,是解放军自觉遵守纪律的见证。
鞋的故事
雨天打仗,满地泥水,白天打,黑夜也打,而且几天几夜连续打。官兵们的鞋,有些破了,有些被泥泞拔掉了,大家仍然赤着脚战斗,赤着脚站岗,赤着脚押送俘虏。敌人的仓库大开着,商店里很多主人都跑了,商品无人管。但是,解放军官兵没有人去乱拿鞋。青年军士兵的鞋子丢得满街都是,也没有人随便捡来穿。陈赓兵团的一个担架员,宁愿赤着脚往返抬伤员,也不愿意落个破坏纪律的名。二十八团五连战士宋斌的鞋坏了,连长四次让他拣一双敌人丢的鞋,他都没有拿。
华野部队的王继义连长,自己的鞋坏了一只。有些没鞋穿的战士看着他。王连长一直赤着脚,战士没话说了,也不敢去拿鞋了。
干部的模范带头作用,是军纪好坏的关键!
馍的故事
维护军纪,还要靠发动群众,互相监督。
战斗中一天一夜没饭吃的事多。指导员李中友不断地教育战士们,不能因饿而犯纪律。有一天正饿的时候,看到老百姓家有筐鸡蛋,李指导员不准大家动,号召互相监督。他们进城后住在银行里,吃的用的东西很多,互相监督好,走的时候一样东西也没少。
另外一个连的战士们也一天没吃饭了,在主人家的厨房里发现了几个馍。几个战士拿起来看了看,不敢动又放下了。有位小战士实在饿得受不了,拿起一个吃了一口。别人马上说话了:“政策纪律呢?”“别为一个馍给全班丢人!”小战士马上放下馍;吃的一口也吐了出来。
烟的故事
那时候的当兵人,大部分人都抽烟,都有一个小烟袋。大雨淋湿了烟荷包,上了烟瘾怎么办?硬忍着,住在烟铺里也不拿一支烟抽。有一个班住在一个没有老乡的家里,屋里放着15条纸烟,没有一个人去动那烟。一家花布行里放着几条“金狮牌烟,有整有零。一个排在这个店里住了两天两夜,没少一盒烟。有一个警卫员上烟铺给首长买烟,那时正打炮,店老板躲进地洞里去了。警卫员找不着老板,便自己拿了两条,写了字条说明,当天下午就把钱送给了老板。老板呵呵地笑着说:“一两条烟是小事,算个啥?”
警卫员回答说:“守纪律不分大事小事。”
老板感动地说:“咱这队伍太规矩了,真好,真好!”
钱的故事
钱是有诱惑力的东西,对钱不动心,才不会违反纪律。
解放军的一支小部队从银行里搜出430多万元法币,另外一支小部队打扫战场时拣回来300万元法币,都原封不动地上交了城市工作委员会。其他部队也把缴获的钱、碎银、银元,全部上交城市工作委员会。城市工作委员会统一管理处理这些钱财,事后向各部队公布账目。没有一个小单位和个人乘机发“洋财”。
绝对禁止向俘虏索要钱物和接受俘虏送的东西。有个俘虏受到过通信班长周志来的很多关心照顾,送给周志来一枝大“金星”钢笔,周志来虽然十分喜欢,但一想到“纪律”二字,就立刻还给了俘虏。某部政工人员,询问了500多个被俘的青年军官兵,问他们的钱、金戒指、表、水笔丢了没有,都说没有丢,还好好地留在他们身上。只有一个人说少了大衣,还是他自己慌里慌张不知道怎么丢的。
靠了不爱钱三个字,解放军才有铁的纪律。
连敌人死尸上的钱物,都不许乱拿。战士曹洪昌在东关看见敌人死尸上有钱、表、金戒子,不但自己不拿,还制止别人拿。一个搜索队的人来拿时,他不认识,就质问人家:“你是哪儿的,为什么拿东西?上级的要求忘了吗?”直到那人说明自己是搜索组打扫战场的,才让他拿。
复查的故事
要维护铁的纪律,就要严格检查。对犯了纪律的要进行处理。如果不检查,犯了纪律不处理,就会出现守纪律的人吃亏,不守纪律的人占便宜的现象,那样下去,纪律就会松懈。
仗刚打完,各部队就对遵守纪律的情况进行严格的复查。谁拿了东西,先做检查,再退东西,不得参加评功。复查之严,已经严到了纠弯过正的程度。有个炮手,因天下雨炮上有很多泥灰,他就从老百姓家里捡了块布擦炮,就这也不行,没评上功。怪他事先没跟老乡讲一声。
分发胜利品时,拿了老百姓东西的人,一律不分。
部队的纪律好,老百姓很快就喜欢上了解放军。住西关的一个老头,解放军刚来那天夜里,吓得藏在桌子底下,瘫成一堆泥一样。因为他没见过解放军,害怕和国民党的中央军一样又抢又夺,欺压百姓。后来看到进屋来的解放军不拿东西,态度和气,就觉得解放军太好了,中央军没法比。解放军战士们把老人家从桌子底下拉起来,又架到床上,叫他不要害怕,做了饭还请他一块吃。老头感动地说:“你们来得太晚了,太晚了!”
六、朱德:要下决心钓大鱼
1948年5月5日,中央军委下达了中原战场我军近期的作战任务,要求华东野战军(简称华野)第1、3、4、6、8纵队及中原野战军(简称中野)第11纵队共6个纵队,全部集结在黄淮地区打大仗,在陇海路开封至徐州段及其南北地区,以寻歼敌整编第5军等部为作战的主要目标,力争在4至8个月内歼敌五六个至十一二个旅。同时指示华野第2兵团向津浦路一线行动,相机歼灭并钳制敌整编第12师和第72师等部;第4兵团在苏北发起进攻战役,以策应中原战场我军作战。
作战任务明确之后,朱德代表党中央和中央军委亲临河南濮阳华野司令部视察和动员。去河北平山县****中央所在地开会的陈毅和粟裕也随同朱德回到濮阳。此时,陈毅已被中央军委任命为中原军区副司令员,粟裕被任命为华东野战军代司令员、代政委。5月14日,朱德向团以上干部讲话,他形象生动地说:“对付国民党第5军、第18军、整编第7师等主力部队就是要用‘钓大鱼’的办法。你想钓上一条大鱼,就不要性急,上钩后不要急着一下子就钓上来。因为你性急往上扯,大鱼尚未疲困,拚命扯往往会把钩索弄断。可以慢慢摆它,在水里摆来摆去,搞上几个钟头,把它弄疲倦了,再扯上来,这样就把大鱼钓到手了:对付第5军就要用这种办法。你们一定要下决心搞掉一两条这样的‘大鱼’。”
在朱德和陈毅的直接指导下,粟裕根据中央军委指示和当时敌我情况,着手制定作战计划,并筹划第1兵团渡黄河南下。朱总司令亲临视察和给予指示,对提高广大指战员的思想觉悟,增强战斗力,起了极大的作用。不久,朱德和陈毅先后离开濮阳。
歼灭整编第5军,正是当时华野全体指战员的强烈愿望,因为自******发动内战以来,该军常在进攻华东解放区和在中原战场作战中打头阵,与我军多次交手,气焰十分嚣张:我军指战员对它恨得咬牙切齿。的确,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把敌人这个“王牌”军消灭了,就等于砍掉******伸向中原和华东战场的一只臂膀,形势将对我军更加有利。
此时已是1948年5月中旬,敌我双方的态势是:敌人在中原战场上除保安部队外,有正规军25个整编师(57个旅),其中13个整编师(30个旅)担任重要点线的守备;另外12个整编师(27个旅)和4个快速纵队编成4个兵团,执行机动作战任务。其意图是控制陇海路东段、津浦路和平汉路南段的交通线,以郑州,信阳、蚌埠、开封、商丘和徐州等城市为据点,乘我华野部队整训分离之际,集中一切可能使用的机动兵力,寻我主力兵团决战,同时监视和堵击我在濮阳地区进行整训的华野第1兵团渡河南下。
我军方面,中野主力及华野第10纵队,在宛西(即南阳)战役胜利后,正向南阳、确山之间转移;华野第3和第8纵队在完成宛西战役阻击任务后,于5月10日由象河关、春水地区北上,14日袭占许昌,全歼敌独立第20旅后,即在许昌、襄城地区转入休整;华野第1、第4、第6纵队以及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在濮阳地区进行新式整军运动后,根据打整编第5军的作战要求开展军事训练;中野第9纵队位于郑州西南地区;中野第11纵队位于豫皖苏地区。
七、粟裕:变更部署攻开封
5月23日,我华东野战军作出了在鲁西南歼敌整编第5军的作战部署;先以第3和第8纵队由许昌地区向淮阳方向转移,吸引邱清泉兵团南下;然后第1、第4、第6纵队和两广纵队、特种兵纵队乘机由张秋镇、范县之间南渡黄河。进抵定陶、成武地区,力求歼灭鲁西南守敌一部,开辟战场,吸引邱兵团回转北上,在邱兵团北移时,立即以第3、第8纵队和中野第11纵队尾敌北进,协同我南渡黄河的各纵队夹击该敌于鲁西南地区。
在进行上述部署的同时,粟裕精心运筹,反复考虑,他认为,寻歼敌整编第5军具有一定条件,但不利因素较多,主要是我军主力尚未集中,打援兵力不足,地形对我军不利:基于上述考虑,粟裕觉得在当时情况下寻歼整编第5军,并不是很有把握。搞得不好,还会给我军造成不利局面;同时,粟裕还考虑到,中央军委作出集中力量在中原黄淮地区大量歼敌的决策,我军第一个战役必须旗开得胜,只有打好,不能打坏。既然寻歼整编第5军不能稳操胜券,作为战役指挥员,就应当在部署寻歼整编第5军的同时,根据战场的实际情况,考虑其他更有把握取胜的作战方案。为此,粟裕设想了一个“先打开封,后歼援敌”的作战腹案。其主要依据是:第一,我军如攻克开封,******绝不会置开封于不顾,势必调兵增援。这样,就能打乱敌人企图在鲁西南与我军决战的部署,为我军在运动中歼灭援敌创造战机。第二,开封守敌处境孤立,而我军外线部队与中野一部相对靠拢,有强大的兵力和充足的时间阻击援敌。第三,开封守敌虽有3万余人,但战斗部队指挥不统一,互有矛盾,总的说来战斗力不强。我军使用2个主力纵队近6万余人攻城,在兵力数量上虽然优势不大,但论战斗力则占很大优势。第四,我军在两年来的解放战争中,曾先后攻克过敌重兵守备的枣庄、峄县、泰安、莱阳、许昌、洛阳、潍县(今潍坊市)等城市,积累了较丰富的中小城市攻坚的经验,攻坚能力有了很大提高。部队熟练地掌握了炸药爆破技术。炮兵建设有了相当规模,同时,第3和第8纵队长于城市攻坚战,因此,攻克开封还是有把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