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松讲完这些,向大家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刚要离开主席台。邹垲夫用手指了指悬挂在会场中央醒目处的飞机旗和乌龟旗,笑着对余松说:“你叫人把那些旗子挂在那儿是干什么用的,怎么不给大家说说,忘了吧?”
经邹垲夫提醒,余松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紧张得只顾了读稿子,读完就想跑,竟把评飞机旗和乌龟旗的事给忘了。他激动起来脸就红,伸了一下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是,政委,我给大家说说。”他又重新回到发言席前,指着会场上悬挂着的飞机旗和乌龟旗说:“飞机旗代表先进;用乌龟旗代表落后,等会议结束时,我们要进行评比,表现先进的我们发给飞机旗,表现落后的就只能背乌龟。”
邹垲夫等同志有意想把这次会议办成一次以会代训的短训班,所以开了7天。召开这种会议,在车佛南的历史上没有过,大家都感到很新鲜。会议针对好些人害怕自我革命、害怕改造思想等顾虑,讲了干革命就要改造旧思想的道理。鲁文聪在大会上现身说法,启发教育大家。他说:“我们这些人都是在旧社会中长大的,有很多旧意识、封建思想,有些人曾在国民党军队里混过,在旧政府混过,有国民党作风,一点都不奇怪。但必须要改,坚决地改!挖旧思想的毒根!干革命就是要革除旧制度,改变旧思想!”他指着墙上一架停了摆的挂钟说:“改造思想并不可怕,就像这架钟,大概是机件生锈或发条坏了,停了摆。现在快11点了,它还不到9点,太落后了。如果我们把它拿下来擦擦洗洗,换上新发条,毛病清除,它就走准了。整训、改造就像给这个钟擦洗、上发条,是好事嘛。不修理,时间一长就成废物。修好了,部队的思想作风整顿好了,就能成为合格的革命队伍,走上正确的道路!”
一席话,讲得大家都乐了,如释重负。许多人表示愿意听共产党的话,认真改造自己的旧思想。
这次会议,使广大部队干部战土看清了革命的趋势:只有靠拢共产党才有出路。好多人说:“会议使人顿开茅塞,这回才晓得什么是革命”,“共产党人以身作则,以理服人,令人佩服。”有群众在路上遇着党代表,翘起大拇指直夸赞:“共产党有办法,把这些大爷(老百姓对鲁部队长的谑称)治住了。以前他们满街子耀武扬威,作威作福,不把老百姓放在眼里。现在在你们的调教下,也讲为人民服务了。”部队下层士兵也说:“鲁司令过去动辄骂人,看哪个不顺眼就用‘军法从事’、‘老子枪毙你!’来吓唬人,这次党代表来后,也收敛多了。”
佛海的进步民族上层人士刀承宗、唐老大等也都应邀来参加了会议。会上不见他们发言,会后邹垲大等专门到刀承宗家拜访,想听听他的意见。刀承宗见党代表亲自到他家拜访,很激动。他说:“国民党把我们当猪狗,动不动就要打要杀。他们派夫、派款还要派姑娘。惯用的手法是一进寨子先把我们头人抓起来,然后叫老百姓拿钱来赎,或者指名道姓要拿哪家好看的姑娘来换人。鲁文聪比他们好些,不抓人。但同样看不起我们民族,把我们当‘卡排’(奴仆),不称心就骂‘死摆夷’,你给老子小心点!我们还是害怕的。你们共产党来了,对人和和气气,不打人,不骂人,看得起我们民族。”要走时,刀承宗对邹代表说:“你们要办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你们自己去找老百姓,没有我的话,怕你们难办成。”
刀承宗最后讲的这几句话,使同去的一些同志感到反感。在回来的路上,他们说:“你民族头人能有那么大能耐!?我就不信,离开了土司头人我们就不能接近群众!”但后来,经过实践才发现,刀承宗讲的话是对的,许多事情非要通过民族头人出面才办得成。
会议开到最后几天,很多人都受到浓烈的革命气氛的感染,邹垲夫和鲁文聪等领导同志商量了一下,想趁大家情绪高涨的时机,提出“私枪交公”。“能行吗?”邹垲夫问。“我看能行!我自己的我保证交。”鲁文聪说。“那你先带头发个言,叫投石问路吧,看大家反映如何。再说,这种东西勉强不得。”
“行,那就我先讲:”
于是鲁文聪在大会上带头说:“我提议,把我们手中的枪交给革命,我的私枪有24条,今天我决定全部交给革命。革命需要我们,我们就要积极投身革命。我们人都交给共产党了,难道还舍不得交几只枪吗?”
鲁文聪的发言,无异一枚重磅炸弹落入会场,立刻引起一阵喧哗,但却没有人响应。最后邹垲夫见大家都不表态,也就没有强求。
通过这次会议,有很多人受到教育,佛海的社会风气确实好转了许多。
会议还没有开完,刘一飞得到情报,说在乡军人张伟成、苏汉熙他们要来攻打大勐龙,他急忙来找邹垲夫、鲁文聪。邹、鲁叫他先回去看看,于是他就先回大勐龙了。
刘一飞走后,会议仍在继续。会议的最后一天,佛海自卫大队大队长张发兴主动向邹代表说,他愿意把他的武器交公。邹说:“很好嘛,能不能在会上发个言?”他说可以,当天下午,大会专门安排了时间给张发兴发言。他在会上讲:“我过去是开食馆做小生意的,当时我自己买了3支步枪,后来拉起队伍,我又买了大小20多支,过去我一直没有说。鲁司令还没有到南峤之前,徐县长(原南峤县长徐小寒)和黄国桢乡长他们见佛海弹药库被在乡军人抢劫后,合伙起来把南峤弹药库里面的一些弹药私分了,我分得30箱子弹,现在全部交公!”张发兴讲完后,还是没有人响应,私枪交公事宜暂且不提。
那天傍晚时分,又有人报告,打洛方向也遭到在乡军人袭击。看来敌人又要发动秋季进攻,邹垲夫和鲁文聪决定组织兵力,狠狠打它一家伙!
十四、两路退敌
敌人来骚拢,要打仗了,同志们都把决胜的希望寄托在新来的几位政治代表身上。
邹垲夫心中早有打算,首先自己是党代表,代表二纵队在这里工作,不能给党丢脸。其次,自己参加滇军,转战湘、鄂、赣五年抗战,虽称不上身经百战,也打过不少大战恶战,指挥过不少战斗。这次要打就要打出点威风,让在乡军人知道共产党领导的队伍是什么样子!
打仗之前,邹垲大派余松详细了解了在乡军人的情况:
曾宪武,三十一、二岁,广东潮洲人,渎过军校,有一定的文化,原来是93师的一个副营长,93师北撤后,他留下来任勐混乡长。由于这个人比较精明,头脑好使,平常对人好像还比较和气,笼络了不少人心,在乡军人大多听他指挥,有什么事都经常来找他商量。手下大约有百十人。吴运暖和蒙保业经常跟在他身边,充当他的参谋。老百姓反映姓吴的比较好一点,很不露面;蒙保业心狠手辣,非常残忍,老百姓对他们又恨又怕。他们一进寨子,派粮派款,****吊打,弄得鸡飞篱笆狗跳墙:现在曾宪武他们已经进到勐混城子。
大勐龙这边,主要是以张伟成为首的,也是百十人左右。张伟成,广东郁南人,大约三十四、五岁,军校毕业。过去是178团的一个中尉连副:在大勐龙讨了一个傣族老婆,平常对人说话还比较和气,跟当地很多人关系还可以。可恶的是他手下两个家伙:一个是陈汝珍、一个是陈君陶。很多事都是他在幕后,这两个出手。平常陈君陶在橄榄坝,他身边除陈汝珍外,还有一个参谋苏汉熙。
朱正、林朴文是一伙,活动范围在南峤一带;还有罗庚、张辙环他们又是一伙,主要在澜沧那边活动。
据车佛南支队掌握的情况,这些在乡军人暗中都划分有各自控制的势力范围。表面上他们沆瀣一气,臭味相投,暗地里却你攻我拱互相争斗。比如张伟成和曾宪武,两伙人旗鼓相当,过去关系也不太密切,现在谁领导谁都不服。经过分析认为;他们两人无论其中那个受到攻击,另一个来救驾的可能性不大。朱正更是看不起曾宪武和张伟成。论资格,朱政原来是55师的一个副团长,后来留在南峤县当过警察局长,只不过现在手下才有二三十人。他们一个凭人多势众,一个摆老资格,谁也不买谁的帐!
至于我方的情况,军政会议刚开结束,群情激奋,只要指挥得当,就有可能打退来犯之敌。
根据对敌我双方力量的分析对比,邹垲夫、鲁文聪等人认真研究制定了退敌的方案:集中主要兵力,攻其一点,不及其余,其它方面只作战略防御,“分进合击,速战速决。”
一大队和六大队各抽两个中队共4个中队组成一个突击大队,由六大队长王朝德指挥,担任东面主攻。当晚出发,第二天拂晓前必须赶到勐混。驻南峤的三大队抽两个中队和自卫队的一个中队从西面作侧翼进攻,也必须在第二天天亮前打响战斗。
那天晚上正下着大雨,王大队长急急忙忙吃了几口饭,点齐人马就冒雨出发了。
从南峤来的部队,由副司令黄应文指挥,黄昏时分从南峤直奔南峤与勐混之间的山寨拉八厅。到拉八厅寨已经是下半夜。雨夜行军,自卫军战土的衣服全都被雨水淋湿,夜风夹着淅淅沥沥的秋雨,战士们一个个冷得打抖。黄副司令叫大家进寨子烧火烤烤衣服,然后把部队分成两路,他带大部队从勐混西边打主攻,另外一小部分由一个小队长带领,从北面佯攻。
“哒哒哒……”我佯攻小分队的歪把子轻机枪划破了清晨山村的寂静。
“冲啊!杀啊!”随着震耳欲聋的减杀声,军号也骤然吹响。
枪响过后,我西侧部队在黄副司令带领下,迅速贴近大缅寺,抢占了城子西面的制高点。王朝德大队长带领从佛海奔袭而来的4个中队猛冲猛打,手榴弹摔到了城子寨子边的田埂上。敌人被枪声震醒,一下吓懵了,没有预料我军会雨夜奔袭,况且到得这么快。他们根本没有弄清我们的主力在哪方,听到北面枪声先响,很多人提起枪就向北面还击。我左右两翼攻势越来越强,尤其是西面居高临下,打得敌人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敌人胡乱抵抗不到半天,就像耗子一样,悄悄向打洛方向逃去。中午时分,自卫军战士冲进城子,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后来有情报,这次窜扰勐混的是朱政那伙人。朱政凭他多年的战场经验嗅到这次战斗攻击力度跟以往不同,估计是鲁文聪从宁洱请来了援兵,所以,才抵挡一下就跑了。
8月19日,张伟成率众匪徒包围了大勐龙城子。车佛南支队第7大队一个小分队和部分乡干部被围困。支队司令部命令刘一飞率两个中队、鲁文聪率4个中队火速增援。
在我方凋集部队期间,敌人整整围困了勐龙城子7天7夜。我驻守部队在城子民族头人和群众的支持帮助下,与敌人打了几仗,一直坚守着阵地。7天来,战士们动员民兵群众参战。很多群众为部队站岗放哨,只要外围的敌人有什么动静,群众马上设法告诉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