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班长命令,班里同志们立刻伏下身子。可是,这样一来,他们正好卧在了敌人炮火猛烈轰击的开阔地上。炮弹不时在战士们周围爆炸,机枪子弹也在战士们周围纷纷落下。在距他们几米远处是一道断崖,那是个很隐蔽的地形。这道断崖早被朱茂东观察消楚了。当班长发出命令时,他没有按班长的命令停止前进,而是毫不犹豫地招呼自己小组的战土跑到了崖壁后面。
班长见小朱他们继续走,火了,大声斥责说:“朱茂东,你不遵守战场纪律,为什么不服从命令乱跑!”
朱茂东回答说:“班长,我不是不服从命令,离你不算远,我到这里来为的是隐蔽,是为了保存力量更好地完成任务。”
班长此时并没有认识到自己在利用地形上的错误,对小朱叫喊着:“不服从命令就不可能完成任务!”
小朱也有些不耐烦了,大声回答:“‘保存自己才能消灭敌人’,连长平时不就是这么讲的吗?!”
班长刚想再说点儿什么,敌人的机枪子弹已经打来,被敌人火力封锁在开阔地里的战士又有一个同志负伤了。班长悲愤交集,不再斥责朱茂东,说;“就你行,你又会说又会指挥,那你领着全班冲吧!”
“好!领就领。”朱茂东知道此时不是和班长论理的时候,见班长让自己指挥就随口答应下来。
根据当时的情况,小朱命令第一、第二组的战士们到崖壁后面隐蔽。他的考虑是:要完成任务,首先是要保存自己,保存战斗力量。
大家都隐蔽好以后,朱茂东以激昂的声音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今天讲为人民眼务,明天讲为人民服务,现在才是真正为人民服务的时候,好好隐蔽身体,先保存自己,再勇敢地消灭敌人!”见小朱讲得有道理,大家的情绪顿时高涨起来。朱茂东观察了一下地形,选好行进路线,冒着激烈的炮火带着全班绕过断崖继续向敌人阵地前进。
第一组刚一离开隐蔽处,就被小埠上的敌人发现了,一阵密集的机枪子弹打过来,战士们只好又退了回来。朱茂东没有慌,沉着地观察敌人,见敌火力全部射向第一组,想:“反正这组已经被敌人发觉了,就用他们牵制敌人吧。”想到这里,他对第一组组长说:
“你们施行佯攻,掩护我们冲锋。”说完,他自己率领第二组、第三组出发了。他们没有从正面攻击敌人,而是趁隙迂回到了敌人侧面。当他们到达距敌人只有几十米远时。朱茂东下令开火。一阵突然的侧击火力,两个打机枪的敌人都被消灭了。敌人的机枪哑了,战士们迅速冲了上来。敌人的第一道封锁线在他的灵活指挥下很快被消灭了。
第二道封锁线是由两个暗堡组成的交叉火力,朱茂东带领大家利用地形迅速接近敌人。看看距离差不多了,小朱对班长说:“班长,你带机枪兵掩护,我带人去干掉它!”班长没有言语,叫上机枪手,找个位置把机枪架了起来。
借着机枪火力的掩护,朱茂东和组里的另一名战士一人手里抓了几颗手榴弹,迅速向敌人接近。当到达距敌堡十几米远的位置时,他看了一眼另一名战士,意思是可以开始轰击了。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突然从隐身的地点挺身投弹,随着”轰轰”的爆炸声,敌人的第二道封锁线也被打破了。
就这样,朱茂东边观察边指挥,一会儿命令大家隐蔽,一会儿让大家前进,遇有敌火力时总能想出合适的办法来克服。过了敌人的几道封锁线,全班没有受一点损失。在胜利的鼓舞下,战士们的战斗情绪更高了。这时,朱茂东同志却没敢有丝毫骄傲、松懈,他知道:战斗中一丝一毫的失误,都可能带来流血牺牲的后果。
他们连续攻克几道火力封锁线后,终于到达了敌人的主阵地前。这时,班长命令朱茂东退出指挥位置,说:“你现在看我指挥!”朱茂东积极服从班长的调度,以诚恳的语气向班长建议:“冷静指挥,好好隐蔽!”班长不以为然,说:“摆什么资格,我打仗到今天也没死,难道还不如参军两天半的你?”
朱茂东没有反驳,但心里不服气,想:“隐蔽自己,消灭敌人。这是许多老同志的宝贵经验呀!”
班长赌气地离开了隐身的石墙,从突出的位置与敌人拼手榴弹。朱茂东见班长所处位置有危险,拼手榴弹也不能奏效,就再次提出建议,说:“班长,还有50多米远,够不到啊!赶快隐蔽好,向前靠一靠再说吧。”
“拼手榴弹啦还隐蔽什么!我平时能扔60多米,难道现在50多米还扔不到吗?”班长不服气地回答。可是,敌火下投弹怎么能和平时比,况且现在是从下向上扔。果然,班长真的就扔不到。他不但没能用手榴弹消灭敌人,刚投完两个手榴弹,就被敌人的子弹打中了。
班长中弹后,朱茂东再也顾不得危险,冒着弹雨一个箭步窜出去,跑到班长跟前,连拉带扶地把班长弄了回来。班里大多数是新同志,没几个人懂得火线抢救,朱茂东亲自为班长实施了急救。—面抢救班长,他一面动员说:“同志们,班长负伤了,我们要消灭敌人,为班长报仇!”包扎完以后,他让人背班长下去,班长不同意,说是要看着他们消灭敌人。
小朱见副班长的位置不便于指挥大家战斗,就又一次担起了统一指挥全班的责任。他简单观察了一下地形,迅速对各组人员的前进位置进行了部署。尔后,他自己率先向前运动,班里其他同志也按着他的指示,快速向敌人靠近。
只有20多米远了,朱茂东大喊一声:“为班长报仇的时候到了!”随着喊声,他第一个跳出隐蔽地,把早就准备好的手榴弹向敌人掷去。全班同志们都学他的样子,连续地把手榴弹投向敌人。在猛烈的手榴弹爆炸声中,敌人垮了下去。小朱带领全班占领了敌人的阵地。
上了阵地后,小朱告诉大家:“敌人很快会反扑,要赶紧准备!”
战士们很快占领了有利位置,架起枪,准备好手榴弹。这时候,友邻部队也上来了。小朱见这里已经没有多大问题,想到班长还需要救治,就对副班长说:“班副,请你统一指挥全班战斗吧,我送班长下去。”副班长答应后,朱茂东迅速回到班长所在的位置,背起班长,冒着猛烈的炮火迅速离开了紧张战斗的阵地。
三、党醒反戈战蒋军
孟良崮战役还在:进行中,在战场上获得解放的蒋军官兵,陆续有1400多人参加了人民解放军。他们目睹解放区劳动人民翻身得解放,军民亲如一家人,悔悟自己以前受国民党******反动宣传欺骗,参加卖国内战。一些被抓丁者,更是不忍当官的欺压,他们决心以实际行动报仇雪恨,打垮******的独裁统治。在这一心理驱使下,不但以往从国民党军队解放过来的原蒋军士兵英勇作战,纷纷立功,刚刚获得解放的蒋军士兵也就地反戈,积极参加打击蒋军的战斗。
在我华东野战军:对孟良崮守敌发动总攻时,一纵六团二连连长命令二排攻占540高地。排长派五班副王春发(宿北解放战士)带领沈剑飞(鲁南解放战士)、黄条金(宿北解放战士)、仲开奋(宁阳解放战士)等三人担任突击组。他们刚冲上制高点,敌人就在猛烈的炮火支援下展开了反扑,在正面攻击的同时,敌人还派出小股兵力向他们迂回攻击。但他们没有被敌人的猖狂攻势吓倒,经过十几分钟的激烈战斗,王春发小组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为了进—步扩大战果,敌人退却时,王春发带领三个人紧跟着冲了上去。敌人拼命逃跑,他们奋勇追击。
当他们临近敌人时,王春发想:如果用火力杀伤敌人,敌人边逃边躲避,作用不大,不如展开政治攻势。于是,他开始带头喊话:“老乡,缴枪就不打了,我们优待你们!”大家也跟着组长一齐喊话。蒋军士兵没有停下,还在四散奔逃。黄条金喊道:“我也是当过国军的,是宿北俘虏来的,在这里受优待!”“我是鲁南解放过来的,在这里很好!”“我是宁阳解放来的!”沈剑飞、仲开奋等接着喊。这一回,喊话有了效果,奔逃的敌人停下脚步,转过身来,但是没有交枪投降,他们还在犹豫。王春发他们见敌人不逃了,一边进一步靠近敌人一边又喊:“缴枪优待,不然我们就扔手榴弹了!”离他们最近的几个敌人双手举起了枪,缩头缩脚地从藏身处走出来,与这几个敌人一起的一个拿汤姆式枪的蒋军士兵还在犹豫。王春发他们又喊:“那个拿汤姆式枪的还不举手投降,我们要打了!”这个拿汤姆式枪的土兵随即举起双手来了。一个蒋军士兵把手里的一挺机枪扔在了地上,回头又跑。沈剑飞喊道:“你机枪都放下了,还逃什么?我们不会打你的。”这个机枪手也被喊回来了。
王春发小组四个人,一路追击,一路边打边喊话,不大工夫,共计俘敌50多名,缴获步枪16枝,机枪一挺,掷弹简一个,汤姆枪一挺,战马20多匹。
王春发他们把缴了枪的蒋军士兵集合起来,准备派人向后方押送。一名上了点儿岁数的俘虏,战战兢兢地对王春发说:“长官,你们说的都是真的?” 王春发说:“当然是真的,我们解放军是不会骗人的!”老俘虏接着说:“我能参加解放军吗?”
听俘虏提出这样的要求,王春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他。
老俘虏见他没回答,马上又说:“我恨死那些当官的了,让我跟你们一起打他们报仇吧!”王春发见他说得诚恳,就答应了。没想到这样一来引起了连锁反应。一名俘虏说:“我兄弟两个都被抓了,后来听说父亲也被抓了,我哭时被长官发现了,他们不但不同情,还狠狠地打了我一顿。也让我参加解放军吧!”又一个说:“我生病时,他们让我挖掩体,我没有完成任务,被罚跪半天,还不给饭吃,我也想跟你们走!”……俘虏们一个接着一个地提出要求,一会儿就有七八个想跟王春发他们一起去战斗。王春发见大家说得认真,知道都是出于真心,就说:“好吧,现在想参加解放军的就跟我们一起冲锋,不想参加的就留在这里!”
王春发小组留下一个人看管俘虏,其他人带着一群战场反戈的蒋军士兵又向敌人冲去,很快就冲上了敌人的另一个山头。战后,王春发同志个人立了个大功,小组立集体功一次。
盂良崮600高地进攻的战斗正在激烈进行的时候,七十四师一个头部和腿部受伤的土兵,径直地爬向解放军的阵地,一边爬一边向解放军阵地挥着手。战土们见他挥手就没有开枪。他刚爬过危险地带,扭转头来就破口大骂:“娘卖X,张灵甫!你活不久啦!”骂完后又回过头来对阵地上的解放军战土说;“同志,使劲打呀,张灵甫就在山头上,还有两个旅长,还有副师长。”
“你怎么挂彩啦:”一名解放军战士问。
“山上粮草都没有了,还打个狗屁。我没饭吃,没有劲冲锋,是叫连长打的。”
战士们接着问:“你怎么往我们这里爬,你不怕打死你吗?”
伤兵信心十足地说:“你们不是喊话了吗?不是说投降不杀还优待吗?我相信你们!我在那边干了七年啦,越干越有气,哪个还想再呆下去!我也想跟着你们干啦!”
接下来,战士们了解到,这名蒋军土兵叫王自勤,当初也是被国民党军队抓丁抓去的。在国民党军队里,由于他为人老实,不会拍马溜须,一直受军官们的欺负。根据这些情况,阵地上的领导决定接受他的要求。
不久,王自勤跟随阵地上的解放军参加了围攻山头的战斗。战斗中,他端着刚缴获的冲锋枪冲在前头,痛扫石洞里钻出来的蒋军。有一批蒋军:士兵举手投降时,见王自勤穿的也是国民党军军装,又把枪收了起来,惊奇地问:“你怎么缴自己人的枪啊?”王自勤把枪口对准说话的蒋军,大喝一声:“谁和你是自己人,我是解放军!快缴枪!否则开枪杀光你们!”十几个蒋军服服帖帖地做了他的俘虏。
蒋军七十四师全军就歼前的三小时,蒋军飞机在芦山抛下了无数张给蒋军打气的传单,有一张上面写着:“你们愿意学二十六师呢?还是愿意保持你们‘模范军’的光荣称号呢?”毫无例外,死到临头的的候,七十四师的官兵也只有走上二十六师的老路。
枪声还在稀稀落落地响着,从芦山顶上断断续续地走下来戴着船形小帽的俘虏群。他们扛着数十分钟前还向人民军队射击的各种武器,没精打采地走着。当一批俘虏走过时,八纵队某连指导员突然发现走在最后的一名蒋军士兵还端着崭新的中正式步枪,急忙上前拉住他,问:
“你怎么没卸下枪栓?”
“我是押俘虏的!”那名蒋军士兵肃然立正,认真地回答。接着又说:“我是前天晚上从万泉山八十三师解放来的,现在我参加解放军打七十四师了。”他指着刚佩上的解放军臂章给指导员看,然后得意洋洋地小跑几步,跟上那批俘虏,押着下山去了。
芦山半山腰的一片谷地里。解放军某部的六O炮猛烈地向山上的蒋军阵地轰击着。半小时前刚从八十三师解放来的炮手钟金宝,向炮营教导员请求:
“报告,我是被蒋军抓来当兵的,我想打几炮报仇!”教导员答应了。钟金宝熟练地装好炮弹,测好距离,瞄准密集的敌群打开了。一连打了四发,发发命中目标。解放军战士们拍手叫好。钟金宝受到了鼓舞,兴奋地说:“从现在起,我是解放军的炮手了!”
于冬林是沂南县人,敌人进攻到他的家乡时,全村的人都逃了出去。他本来也逃了,但不放心家里养的猪,第二天又偷偷地回去看。他家的猪早让蒋军给杀了,就在他想再逃出去时,不小心被敌人抓住了,从此跟着国民党军队打仗。到了孟良崮,遇上我军歼灭七十四师的战斗,解放军的炮弹枪弹像雨点一样满山打。于冬林趴在一块大石头后面,看到满山遍野的蒋军死尸,心里又害怕又后悔。他想:“这回完了,叫敌人抓来死在这山上,死得不值!”
山上断粮断水,他一天半没有喝水了,又饿又渴。饿还好说,渴就特别难熬。周围的蒋军像老鼠一样四处乱窜,一边躲避着解放军的炮火枪弹,一边不停地骂:“妈的,这些当官的还不赶快投降,让大家都死在这里呀?”“******,渴死啦,渴死啦!”
于冬林慢慢地从石头后面向前爬。他们的排长发现了他,问道:“干什么去?”于冬林说:“渴死啦,找口水去!”排长又说:“下面全是解放军。”于冬林回答:“不要紧!”那名排长也正口渴得很,就对他说:“不要紧?好,给我也提一壶来!”说着就把水壶解下来递给了他。
于冬林提着水壶向山下走,走到山半腰时,看到三四十个蒋军士兵正在抢着喝山沟里的一点泥水,他本想也挤进去喝一点,可怎么也挤不动。泥水很快就被喝光了,没喝到水的蒋军越发骂得厉害:“妈的X,渴死啦!”
于冬林又向山下走,走到一个山脚时,看到一个很大的山泉,有解放军守着,四周架着好几挺机枪。他知道解放军不杀俘虏,所以见到解放军心里一块石头反倒落了地。他站了出来。一个战士喝住他,问是干什么的。他把山上蒋军的情形从头到尾和战士们说了一遍。一个战土问他:“你有没有胆子领俺们冲上去?”
“有!”于冬林响亮地回答,随后又说:“这样就是死了,也比刚才死在山上好些!”
于冬林在泉子边上饱喝了一顿清水,又满满地舀上一壶,领着战士们摸上山去,临近那群争泥水喝的蒋军时,他喊道:“四面都是解放军啦,要活命的就快投降,我保证你们的安全!”
“山下有烧开的茶水,热腾腾的馒头,别在山上等死啦!我这里还有一壶凉水,快来喝吧!”我军战士们也展开政治攻势,向蒋军士兵说明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