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西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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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上帝的幻灭(1)

我们可不可以想象一下没有上帝的世界是什么模样,或者,恶魔撒旦最终赶走了上帝,坐在了上帝的尊位上,成为主宰,这会是什么景象?唯物主义者或许又要来嘲笑笔者了,这世界不就是没有上帝的世界么!若是别人真得这么揶揄我,那我只能真得要感慨一下撒旦的势力已经扩散到这种程度了,逐渐地毫无征兆地渗透,某些地区是战争,某些地区却是“和平”地演变,谁说这世界上没有撒旦和上帝呢?他们岂不是一直根植在你我心中?当撒旦的力量终有一天胜过上帝稍许,他就会残暴而出,凌虐世界,摧毁一切。

今天磊子竟然来了,就在诗诗正检查仓库里的材料时,后门突然响起三下敲门声,诗诗欣喜地飞去开门。虽然这本身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但是对于诗诗而言,自然是有一些另外的说法,她这些天确实生活得太过沉重了,虽然说是欢喜愉快的成分要大于外界所赠与她的忧愁和煎熬,但是那欢喜愉快仅仅是一个人给她的而已,而外界所带给她的难受、羞辱和心机却是许多人戮力同心施加于她的,这种负面影响不是单纯的累加求和,而是一种难以计量的次方性的换算关系形成一种恶性的后果在诗诗心底生根发芽,谁都搞不清。这时候,磊子来了,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落难人儿,同类的感觉所萌发的一种绝对性的倾向心理或许就是诗诗欣喜的原因,谁也解释不清。这些天她留了不少东西给磊子,就盼着他来,这是一种善意的报恩以及与此不相关联的一些同情,一切都是美丽的。那小人儿站在门外,脚下的那双鞋已变得不如之前崭新,鞋边沿还沾着一些黄浆,现在三月快尽,天气终于缓缓地变暖,下了几场小雨,天却又总是阴着,一直不出太阳,空气很是湿润,把大街小巷滋润地干干净净,异常清新。街边街角的路灯都安静忧郁地矗立着。诗诗闲暇的时候,会捡一个咖啡厅里靠窗户的位子,喝着热水,默默地看着外边阴晦的一切,高大的建筑、广场、宽阔的街道、红绿灯、电车、路上的铁轨、街边的小贩、报亭、稀稀疏疏的行人。天边会突然响起一声惊雷,震得巨型玻璃嗡嗡响,沉寂了好一会儿后,就又再响起一两声,或者是五分钟,或者是两小时,或者三四天,雨也就是那么几次,天却一直阴着。

“快进来,”诗诗站在门口让了下身子。那黑色的小袄小裤小鬼就一下子蹿了进来。他也不认生,径直就走到婆婆的那间小休息室去了。人有时候是一种特奇怪的动物,这一点在诗诗身上表现得入木三分,起初,她是盼着磊子来,知道他来了之后呢,又兴奋得飞过去开门,她是由衷喜悦的,但是人的奇怪之处便在于,当磊子进来之后,诗诗就装得一脸淡然,不动一点神色了,她慢悠悠地坐下,平静地看着磊子,“你怎么来了啊?”她故意装得字正腔圆,一本正经。我们大家都知道,这绝不是摆谱或者装相什么的,她这是一种自然的少女的搞怪天性,哦,我们差点都忘了她竟然还存在这一点天性,原本笔者以为,那一切少女的情怀在她身上早已销蚀殆尽,可是我们谁也不能蔑视上帝的力量!那慈悲的上帝已然在这如此短的时间内令这个快被撒旦吞噬的姑娘起死回生,甚至渐渐地散发出以前的朝气来,这是怎样一种神秘的伟大到令人尊崇的力量呵!她虽然外表装得很冷淡,心里却乐开了花,因为小家伙正蹙着眉头,一脸的痛苦,似乎感到很尴尬似的,诗诗不禁为自己的演技感到骄傲起来。

“行啦行啦,别装啦,一点都不像,快给俺弄点东西吃撒,”这话是从磊子嘴里说出的,诗诗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脸由扭曲一下子变得满脸阳光,原来那不是因为痛苦和尴尬而扭曲的面孔啊,他是被笑给憋得,“我都没气力陪你演下去了!”这小鬼头竟然这般调皮,诗诗没有耍到别人,倒被一个小孩给戏弄了,不禁努着嘴,叉起双手,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早知道你这么会演,就该去上个表演的学校。我饿死了。”磊子脸上笑开了花,那是孩子那种极其纯真的笑脸,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的肌肉往后撇,直到脸颊上拱起两堆小坨坨,他的脸蛋红红的,自己哼啦哼啦地抽着鼻涕。

“好啦,输给你了。”诗诗一下子笑出声来,她起身跑到厨房,用最快的速度烤了些面包,煎了几块肉排,热了一大杯牛奶端过来,看着磊子狼吞虎咽地吃。在磊子吃东西的当口,她又起身收拾了一下,找了个塑料袋子把一些她用保鲜袋保存下来的食品整齐地塞进去,拎过来,放在桌上。

“你娘怎么样?”

“蛮好哇,前些日子得了点小感冒,现在好多了。”磊子咽下一大口肉,咋吧了一下嘴。

诗诗没有说什么,又到婆婆休息室的柜子里拿出一盒感冒药,走回来,塞到袋子里:“一天三次,一次两粒,叫她按时吃,晚上不要再冻着了。”

“晓得,晓得,我会照顾好她的啦。”磊子咕嘟咕嘟地喝着热牛奶。

此刻还是早晨七点多钟,整个后厅就诗诗一人,老实说,她没有去处,所以就睡在婆婆的那个休息室里,那张沙发是活动的,把坐垫翻出来就变成一张床,婆婆--那位上帝恩准她的信徒住在这里,还从家里带来了两床被子,整齐地叠着,放在柜子上。勤劳的姑娘并没有因为短暂的安逸就变得有丝毫懈怠,相反,上帝的教导却让她加快了对自己的救赎,她任劳任怨,起早贪黑,每天清晨就起来清理好垃圾,整理好被工作人员搞得一团糟的休息间,她检查厨房,检查仓库,她裁决那些剩下的食物,并在清晨或者深夜,学着婆婆将它们赠予街边的乞丐,这不是施舍,是一种赠予,就像那一次婆婆招待他们一样所展露的安详和慈爱,她同样把这一切赋予街边那些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可怜人。她太勤劳了,在努力工作之中,忘却自己身体和灵魂的伤痛,于是那些可恶的像蛆虫一样恶心的同事们把越来越繁重的工作积压在她的身上,他们倒比老板更像是酒店的主人,他们狂妄自大,冷嘲热讽的功夫更是无人能及,遇到好事,他们削尖了脑袋往里钻营,遇到祸水,他们把一切撇得一干二净,而我们可怜的姑娘,好处永远和她无缘,祸水处处和她沾边,可她从未抱怨,她只是在默默地接受洗礼,从不对任何一个人动怒动气,渐渐地,她的嘴角竟然也开始挂着笑容,慢慢地,她竟然能够一整天谦卑地笑着,这不是一种虚假和做作的笑容,这是一种甜美的近乎圣洁的崇高展现。

“把这五百块钱带上。”磊子拎着袋子准备走的时候,诗诗在他的小袄口袋里塞了五张鲜红的票子,用手指往里压了压。

磊子突然抬起头,眼里竟然闪烁着泪花,这个坚强的小鬼竟然也会哭呢,虽然小小年纪经历过太多的磨难,但是他的那一双眼睛却还是如孩子般的清澈干净,他声音颤抖着:“娘亲说,若是受不住气,就叫姐姐回来住。”他用左手抹了抹眼睛,诗诗却自始至终,脸上挂满笑容。

我们说,上帝的阴影里面总是寄生着可恶的小鬼,而有时,撒旦就躲在那里。果然,巨大的推门声响起,一只黄色头毛的鬣狗站在厅门那里,她身后厅门“哐嗵”一声关上,那是一只狗,却长着一张耗子的脸,站在那里的就是李彩彩。诗诗大惊失色。

“什么钱,什么钱?”那个丑恶的女人,叉着腰,扭着屁股走过来,一双细小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磊子小袄上的口袋,她以一种极其丑陋地姿势扭跑过来。

诗诗和磊子都吓坏了,这时诗诗才反应过来,推了一下磊子:“快走。”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李彩彩一伸手直接把磊子推翻在地上,磊子的脑袋一下子“嘣”在墙壁上,诗诗心里颤了一下,李彩彩却似乎一点儿也没听到。磊子整个人被吓傻了,呆若木鸡,李彩彩骑在他身上,压着他的两条小腿,去抠他的口袋,这时磊子才反应过来,连忙死死地捂住。

“哪里来的野狗子,松开,****的!”李彩彩凶残地扳开磊子的手,他疼得哇哇大叫。

诗诗连忙冲上来拽李彩彩:“别打了,松开,松开。”

“滚,你这个贱人。”李彩彩用手一推,诗诗就被她一下子搡到地上。工作人员此刻却陆陆续续地到来了。站在一旁围观,没有人敢上来劝阻,他们只是麻木地看着,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人的冷漠是一种致命的武器,而这个社会这个时代就正渐渐地被这种黑暗武器驾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