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边旅行边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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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云朵的天空(6)

胡艺临行前,我给她留了一句话:“我们勇敢,是因为没有人给我们机会逃避,但没有归宿感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家,所以,别在别人的故事里寄宿,尤其不要在我的故事里想望。”

忘记了胡艺怎么离开的了。她刚离开不久,又来了一对特别的旅客。男的叫坤叔,六十多岁了,女孩阿枚不到二十岁。这种场景在深圳到处都能够看到,所以在旅馆里遇到他们也就没觉得惊奇。

来的第二天,阿枚穿着裙子,蹬着高跟鞋要去虎跳峡。这是我遇到最没有常识的驴了,我拦住他们。

阿枚说:“我从来没有穿过跑鞋。”

果然如我所料,他们没上去就折回来了。第三天,我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双断了跟的高跟鞋。第四天,他们不折腾了,坐下来跟我们聊天。

得知璐璐的父亲是医生,治肝病非常有经验,阿枚非常高兴。

她说:“我弟弟得了肝病,一直没有好。我每个月都要挣钱给他治病,找了很多医生,不知道怎么办好,我在杂志上看到一个广告,据说在加拿大那边有一种药,能够治好这种病,就是很贵。”

我和璐璐一听说是那种路边派发的杂志广告,就知道是骗人的把戏。

璐璐说:“别看那些,骗人钱的。”

坤叔也附和:“是啊,骗人的。”

阿枚不死心:“不管怎么样试试也好。”

坤叔:“可那个是不能信的。”

阿枚不高兴了:“我就是要去试一试!”

坤叔:“我不是不肯花钱,可那个没用……”

两个人争论没几分钟,阿枚蹬着高跟鞋就上楼了,坤哥一个人出去了。

阿枚下来跟我们说:“我就一个弟弟,我家里没有人能够帮他了,我要把他的病治好。”

她一直在询问璐璐该如何治疗。从她渴望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个近似于母亲的热切。璐璐把家里的电话给了她,还给老父亲打了电话。阿枚把老人的要求一一记下,谢过我们走出去找坤叔了。

几天后,他们也走了,我们去收拾房间,在最角落的厨子里,散落了一堆撕碎的合影。

几个月后,我们接到坤叔一个电话,他说他要回到澳洲家里去了,让我们帮忙找医生治疗阿枚弟弟的病。

坤叔似乎怕我们不帮忙,末了还补充了一句:“阿枚是个好姑娘,她只是按照合同每个月要几千元给弟弟治病。我要走,阿枚什么要求都没有。这是我遇到的唯一一个不贪心的伴侣。”

再过几个月,阿枚打来电话说,她在深圳报考外语补习班,准备上班挣钱,养活自己和弟弟。

很快就到了五一长假,房子被订得满满的。我们忙得晕头转向,也没能都满足房客们的要求:冲凉房太少了,热水不够用。我们用尽了浑身解数,依然收效甚微。

来的几位好朋友只好住在我们的房间里,一个小小的房间,床上睡了三个,地上睡了两个。我和璐璐在帐篷里一起颤抖着取暖到天亮。

来受罪的还有姐姐。

姐姐不是长辈派来的钦差大臣,她是来玩的,顺便来我这唯一的妹妹这里蹭吃蹭喝。来的客人太多了,我没法带着她去玩,姐姐就跟高个子和他的朋友慧敏、阿莲一起出去玩。

远些的去处,我把她们交给了老木。第一天,老木推荐他们去黎明。

黎明距丽江市120公里,是红色的丹霞地貌。其中千龟山,如同无数只龟徐徐朝太阳的方向爬去,组成一幅“千龟竞渡拜朝阳”的景观,被称为黎明一绝。

据说,黎明还有奇特的天象。太阳时而藏到岩峰背后,时而转到岩柱前,造就了一天太阳三起三落的奇特景观。于是,人们把它称作是太阳的家乡。

姐姐回来汇报说,她没有见到这种奇景,但也不白跑。回来那天,他们都累了,我以为他们会呆在旅馆好好休息,没想到,一到了晚上,他们又都出去happy了。

到了晚上十点多,我们要休息了,姐姐还没有回来,打手机也没有接。我和璐璐心里有些慌,不知道该上哪儿去找,只好开着灯半睡半醒地等着。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几个回来了,看得出来很狼狈。

姐姐黑着眼圈,显示她一夜没睡;高个子一身脏兮兮的;另外一个朋友则额伤嘴歪的。我还没有问,他们就说是掉到古城的水沟里摔的。

这个谎话骗我有些难,如果掉进水沟里,首先受伤的该是膝盖和手,绝不是额头和嘴巴。这里有些故事,姐姐不说,我也不问。

这种小小的不愉快,没有影响他们的旅行,他们很快又结伴出去玩了。

这是姐姐出来玩得最高兴的一次,从此以后,她成了驴友一族。在我旅馆里结识的房客,在后来都成了她的朋友。

“上帝”的意见书

来旅店的客人形形色色,我不知道他们怎么看我们的。我只知道,我是在服务这些“上帝们”。每当有人来的时候,我们都累得要死。

翻看到一篇他们的留言的时候,我才知道我在干吗。

“这怎么会是一家客栈呢?你见过亲自为客人烧饭做菜的老板吗?你见过亲手为客人烧洗脚水的老板娘吗?他们把每一位客人当作自己的朋友,担心我们吃不惯、玩不好,担心我们找不到回来的路。感觉嘛,就像是我们的家长一样!”

烧饭做菜、烧洗脚水、洗衣服、联系车子、安排外出、画路线图……我们第一次开旅馆,不知道什么是我们该做的,什么是他们自己要做的,反正能做的,我们都包了。怪不得,他们把我们当家长了。

在后来,我看到了胡艺的一段文字,上面比较详细地叙述了我们的生活状态。

胡艺是这么说的:

06年的4月,大约是我这两年来心情最糟糕的那一段。住进“鹿麒草舍”是旅行途中很偶然很自然的一件小事。他们俩一起出现在约定的“接客”桥头,很恩爱的样子。相比艳丽的四方街和喧嚣的酒吧街而言,他们的客栈有一点远,可是布置得很好,很安静、很干净,接近天空。更要命的是,他们放了许多文科系学生都爱看的书和杂志,这一点足以使他们的客栈轻松超过其他同行的水准。

我和Selina例行地与他们讨价还价,房间其实非常好,在我看到第一眼就已经决定要住下。他们很为难,可是女主人还是快速地决定,放弃他们所持有的那一部分利益,迎接我们。那几乎是店里最好的一个双人间,我简直有些欣喜若狂。然后,快速放包,快速下楼占据屋檐下的一张木躺椅,那里有一张藤编的小方桌,两张躺椅,一个摆放着许多书的小书架,当然,还有水壶和杯子。

我很悠闲,他们也很悠闲,还悠闲地告诉我他们浪漫到无可救药的创业故事。“鹿”是男主人梁璐,“麒”是女主人李祺,他们生生地从中华字库里找了两个同音字以联系彼此,这也足以证明他们骨子里无可救药的浪漫情结。李祺说,他们当初规划的夜晚应该是,客栈的驴友们在星空下的院子里围坐着,分享各自的故事,以后会集结成册,汇集出书。不过规划是规划,现实常常不如人所愿。我分享了许多他们的故事,却始终承担着听客的职责,微笑发问或感叹羡慕或心生向往。

有一天来了一个客人,是航空公司的地勤,很斯文的男生。跟李祺蹭饭后,我们到二楼的露台上看星星。那里的夜色很纯正,纯正如黑绒一般的天空,星星从绒布的缝隙中透出坚定的光亮,组成形状不一的星座,很让人惊叹。这个斯文的男生,语气平淡地讲了许多星座的故事,更是让我惊叹。那是我在“鹿麒草舍”里唯一与浪漫沾着点边儿的故事,其他人都蒙在鼓里,但我心里明白李祺知道了,可是她不说。

只可惜,第二天清晨,那个男生就用自己的工作证乘着免费的飞机走了。聪明的李祺,以店主的身份,在她旅馆的留言簿上,替我留下了男生的联系方式。不过,这个故事并没有后话。

梁璐说,他们没事的晚上,李祺就会给他上课,一些他想上而没有上的中文课。他们俩的日子那么浪漫,让你简直无法不沉醉其中,无法不成为这一出偶像剧里的过客。我将4月的烦恼全部丢到脑后,一门心思地在他们的故事里活着,白天在屋檐下趴着写没完没了的明信片,喝没完没了的普洱茶,看没完没了的书,打没完没了的盹。然后看他们小夫妻俩,起床、打扫卫生、手拉手去买菜,一起在厨房里做饭、喂鱼和养乌龟,还有浇花、接客,给每一个来客介绍各种各样的好去处和逃票路线,晚上看书或者上课,生活安静而从容。

我离开的那一天,送给李祺一饼普洱茶和一本东巴纸的本子——与其说是赠送,不如说是我想在这样美丽的故事里,留一些我的痕迹以证明我的恋恋不舍和参与。给李祺的留言簿上,留下一大堆啰哩啰唆自言自语式的碎碎念,然后她回赠以一方玉佩和一段给予我许多勇气的留言,送我回归现实之路。

她的赠言,我保留至今:“我们勇敢,是因为没有人给我们机会逃避,没有归宿感的人永远都不会有家,所以,别在别人的故事里寄宿,尤其不要在我的故事里想望。”这是一直影响我的一段话。因为曾经许多时间,我都寄宿在不同的人的故事里,以为可以在其中找寻到自己的道路。

拔营

房客们描述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我们办完了事情,就离开了丽江,开始了当初我们都没有想到的全国旅程。虽然这对我们的生意不好,但感觉心情很好。我想,我们该算是丽江最糟糕的老板了,率性到跟钱过不去。

离开丽江的时候,是老木送我们走的。在我们离开那里的前几个小时,姚大姐才告诉我们,那天我们说要坐宝马车出去玩的时候,那些司机都觉得我们太拽了,就对姚大姐说:“大姐,他们要坐宝马,你去搞定他们。”

姚大姐就放下毛线团,跑到我们跟前来了。

我和璐璐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他们临走还给我们送来很多土特产,请我们吃饭,买票送我们上车去大理。

我们回来深圳很久了,有一天晚上,很意外地接到老木的电话,问我们有没有空回到丽江去玩。

老木认感情。

惊奇大理国

早听说大理是个风月之地,没想到我们一下车就遇到了不关风月的事:出了大理汽车站,就发现我们的东西多,背着找旅馆不方便。我们决定:璐璐先生留下来看行李,我去找旅馆。

璐璐在背后叮嘱我快点回来。我们出了丽江手机号码就不能用了,我和璐璐唯一能做的就是不离左右,万一在这里失散,我们将不知如何寻找对方。我一路小跑着去找旅馆,找了三家讲了价钱,赶着回来,在原来的地方没有发现璐璐,我脑子轰地炸了:璐璐出事了!

我在大街上大叫璐璐,没有反应。我脑子一片空白,旋转着身子,用目光扫射人群,这是我第一次觉得不知所措。

不一会儿,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在拐角处,璐璐踮着脚向我招手。我飞跑过去,抓住他的手。

璐璐:“你怎么去了那么久?刚才我在原来那个地方遇到了三个可疑的人,冲我三面包围过来,好像要抢东西,我赶紧拖着行李冲出来,他们看见四周人多,就转身走了……”

惊魂未定的我看着璐璐,听着他的话,突然间涌起相依为命的感觉。我一把抱住璐璐,使劲儿用脑袋蹭他的脸。就像是久别的小狗,在用摩擦的方式表达依恋。

璐璐忘记埋怨我了,拉着我说:“以后不许离开我超过十步!”

在这里,没有人认识,没有电话联络,我们除了紧紧地手拉着手,还有什么办法能让彼此不离散?

在这里,我和璐璐唯一的纽带就是牵手。

等到从紧张的心情里走出来,我们才发现大理真的很美。

5月的丽江,还四处透着冬日的寒冷,大理却早已从带着寒意的春天苏醒了。脱下穿了一路的厚重衣服,就像是脱下了铠甲一样轻松。我们商量着该穿什么衣服,然后开始往身上套。

我发现璐璐先生居然 了。我记得他在深圳的时候,穿那条破牛仔裤总是要跳两跳才能把自己塞进去。那个为我们搬电视付出汗马功劳的啤酒肚,已经雄风不再。我们总结,这是在丽江没有人跟他喝啤酒的原因。

一身轻下来,我和璐璐干脆把跑鞋脱了,穿上一双拖鞋。久违的轻快,让我们忍不住多走几步,好像是刚刚学会走路的人,忍不住要过把瘾似的。

我们在大理的黄昏里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了望着爬上天际的远山,抛开旅途的烦顿,突然呈现出新的景象。

我们从来没有想过,大理跟大理石有什么关系。来到这里才知道,大理石因产于大理而得名,璐璐也没有把这两者联想在一起,到了这里,我们才恍然大悟。苍山十九峰,峰峰都是大理石。据说,它的开发远在唐代南诏就已经开始了。

有人说,大理石是大理的宝贝,蝴蝶泉才是大理的精神。可惜我们到那里的时候,只有山青水秀的样貌,已经没有蝴蝶了,据说是因为时令不对。

我们正在遗憾,倒是当地人看得开:别不高兴,就算来得是那个时节,你们也见不到蝴蝶泉的蝴蝶——我们大理的蝴蝶泉已经没有蝴蝶了,有的话都是人们传出来的。

在云南的大理,我们看到了普通意义上所谓的城市:密密扎扎的房子从一座大山上倾斜而下,就像是海浪卷过后淤积的无数残贝。黄昏的云朵还带着些夏日的阴沉,从远山深处,吐出来一块浓黑厚重的乌云,金黄的残阳调皮地给这朵云镶上了美丽的金边,而这朵云外,却又是清澈的蓝天,一点杂色都没有。

这个景象不免让人怀疑是不是山里有妖怪在作怪。但这是不可能的,当地的白族人不会相信这个说法:他们的三塔寺是镇妖的圣地,这里不可能有妖孽作怪。

三塔寺是肯定得去的。

我们走到三塔寺门口,看了看门票,120元。这不是我们考虑的价位,我们照例走了出来,顺着外围的围墙走了几百米,在一个拐弯处看见一个正在修建的建筑物。如果我们能从这个建筑物的围墙上爬过去,那就直接到了里面了。

璐璐是个男生,自然他先上。不幸的是,璐璐这个胖墩,压根就蹦不高。没办法只好我上,我跳了几下抓住了墙上的一个小孔,璐璐在下面一使劲,我就上去了。

璐璐怕有人看见,催着跳下去开门。我骑在墙上,正洋洋得意地跟璐璐炫耀,就听见“噗”地一声,从围墙里面窜出一条大狗来。

这只大狗冲着我又叫又跳,一窜一人高,恨不得吃了我。

我能跟丽江的“战斗鸡”打架,跟泸沽湖的猪赛跑,可我不能跟大理的狗打斗吧?

新闻学的圣经里有这么一句至理名言:“狗咬人不是新闻,人咬狗就是新闻。”我估计这句话没有写清楚,里面说的狗应该是条刚出生不久的小狗吧?有点脑子就能分辨出来,跟这条狗干仗,那是找死。

我庆幸没听璐璐的话跳下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我可能不太讨动物的喜欢,每到一个地方,就鸡啄狗吠的,想想我就丧气。我蔫了似的爬回来,坐在墙根的石头上,看着璐璐。

璐璐还不死心,他努力地想爬到我刚才的位置上去,结果蹦跶了两下没有抓住那个墙上的孔,弄得满头是汗。他没见到那只狗,所以没有死心,倒是长了个死心眼儿:非从这里进去不可。

我看着他说:“算了吧,120就120吧。”

这时候后面传来脚步声,我赶紧让他停下。一个妇女抱着个小孩,从拐角处冒出来。她从我们身边走过去几步,璐璐鬼使神差地叫住她:“哎,大姐,那个……”

女人停了下来看着我们。

璐璐关键时刻脑子又短路了,他愣了愣,接下去说:“大姐,我打听一下,这里除了正门口能进去外,还有没有别的地方可以进去?”

大姐没有反应,不明白似的看了看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