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两性边旅行边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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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朵的天空(3)

这下我就更不喜欢了,不伦不类的。但嘴巴长在他脸上,我只好由他。那天,我们一无所获地回去,他还是高高兴兴地跟远方的朋友汇报了他拉客的过程。于是,在搜狐网热门“少年流氓发育不良”的博客中多了一篇《以记者的身份拉客》。多嘴的姐姐看到陈文定的博客《以记者的身份拉客》,打电话跟爸爸妈妈说我在大街上拉客,不知把二老心疼得怎么样了!

几天后,璐璐发现了这个方案效果不怎么样,就再不提记者的事情了。

但他还是改不了职业毛病,一上街就要买报纸看,到哪里都一样。

有天晚上,我们聊天,他躺在床上眼睛半开半闭,含含糊糊地哼哼了两句:“打瞌睡,打瞌睡。”这是他要睡觉的预报。可我谈兴未减,追问他:“你喜欢这样拉手,还是这样拉手?”我边问,边抓住他耷拉的双手交叉握着,再横握着,让他选择。

他闭着眼睛回答:“不知道,你自己看报纸去。”

我蒙了,看报纸?

我问:“报纸怎么会知道你喜欢怎么握手?”

我问完,就听见了他的呼噜声。

璐璐做了几年记者,说梦话都不忘报纸。

两天没人来。

开张后的第三天,我们一大早出门去冲洗照片,就遇到了两位刚刚下车的情侣,我们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跟他们聊天,他们居然就跟着我们上来了——这是我们拉到的第一批客人啊!

两人对我们的地方非常满意,于是就住下了。晚上,他们逛了古城回来,在我们的房间里一起喝茶聊天到凌晨。

他们走的时候跟我们结算房租,第一次接到房客给我们的房租,我还蛮害羞的,好像做了亏心事似的。

我入门还是慢。他们走后,我发现开旅馆真是个美妙的事情,能跟天南海北来的客人聊天,能见识形形色色的人物和事情。璐璐建议把客人的故事写进博客里,为此我们还兴奋了好久,结果事情不了了之。

店里不通网络,我们认定这是我们客源不多的原因,于是我们决定装网络,电信的人拖了很久,才给我们派来了一位纳西族技术员。

这位纳西人一进门就拉开破锣似的嗓门,向我们问话,我们实在听不懂,他只好气哼哼地背着工具上楼。

我们提醒他,网线要从最后一个窗子进来,这样不影响我们关窗子。他听不懂我们说什么,我们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就用嗓门来抢夺话语权,“呜里哇啦”VS“叽里呱啦”。

两分钟后,我们的嗓子哑了,纳西人比我们多了一口气,我和璐璐从混杂的语言里听懂了他最后的一句话:“你们懂什么,没文化!没技术!”

就我们!居然被教训成这个样子,实在有点窝囊。可这个时候,我和璐璐反而笑了。璐璐抓抓头皮,很无奈地看着这个自大的纳西人。

我背着手,看着他像猴子一样在屋顶上爬来爬去,璐璐从窗口探出头来,大叫:“不行!不行!老大,你就这么爬来爬去的,会摔下来的!你快下来!”

纳西人边爬边轻蔑地回答:“下来?不用装了?”

一句话噎住了璐璐。那不行,网线还是要装的。

纳西人还在咕噜什么,我一点听不懂,估计又是说我们没文化、不懂技术之类的话了。

纳西人很快把我们的网线装好,他走后,璐璐念念不忘一件事情:脚好臭!用了我整整一瓶香水才把臭气压下来。

那是什么味道?经璐璐认真地回忆,断定是腐烂的臭咸鱼的味道。

有了网络果真不同往日,我们不再去拉客了,就在网上等着朋友们给我们吆喝,这个时候,人来得反而多了。

泸沽湖隐退的阿夏1

快到清明节了。

清明节也叫鬼节,很多地下公民会出来见见亲人。估计老头得给他的女儿做场法事,祭奠一下女孩。璐璐先生不想让她连同我们一起见了,就决定出去玩。

鬼会不会对路上的人下手,我还不能确定,但能出去玩,我当然赞成了。

我们看了看地图,决定去泸沽湖。

关于泸沽湖,我想起了我的朋友。

2004年的冬天,临近春节,她一个人提着行李来到泸沽湖。当时那里冰天雪地,她乘坐的车子在路上发生意外,轮子滑坡了,后轮有三分之二的部位已经出了悬崖,车上所有的人都可能在第二秒离开世界。

她就坐在悬崖外,听着自己的呼吸,等待着救援。

大脑像大屏幕电影一样,显示着她在乎的人:爸爸、妈妈、弟弟、朋友、老师,还有情人……

车上已经有些许轻微的哭泣了,她没有哭,也没有泪水。她说:“电影放完了以后,就一片白茫茫的。”救援的人过了很长时间才来,她说当时好像把过去的二十多年又重新活了一遍。幸运的是,他们都得救了。

车子开回了驻地,她最后一个下车,脚一触到地面,立刻委顿下去。她爬着到了电话亭,随手拨出一个记忆中的号码,她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对方喂了几下,挂了电话,她还久久地握着嘟嘟响的电话坐在雪地里。

她至今记不清那个电话是谁的。后来我发现,她打电话总是快速地放下电话,没等别人说“拜拜”就掐断了。我想,她可能不太愿意听到那个让她失落的嘟嘟声。

泸沽湖、清明节、死亡,就在车子盘旋到山顶的时候,这几个词聚合在我的脑海。

璐璐兴奋不已,看着过山车一样的旅行,一路上大喊大叫。而我平静得很,偶尔有惊异,也只是在内心惊叹。

我还是改不了一个人旅行时候的习惯,坐车的时候,不喜欢说话,静静地看着窗外发呆,我想得最多的就是我那位在泸沽湖遇险的朋友,不知道她是在我所处的哪个路段遇险的,她一个人怎能如此刚硬地对待生死别离?除此以外,我或许更愿意身边有本书可以看看。

但璐璐有的是办法打发时间。他的神经可能没有设置安静枢纽,醒着的时候说话,不说话的时候吃东西,睡着的时候,还能听见他说梦话。不管我在做什么,总有他的声音伴奏。

这个时候,当然不能例外,我应付应付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璐璐一叫我……我就恨不得把他赶下车去。

实在受不住了,我就对他说:“你能不能歇会儿?”

璐璐的兴奋感被刺了一下:“好嘛好嘛,我不叨扰你就是。”

安静了一会儿,璐璐把头靠过来:“宝宝,你看这下面,太危险了,要是掉下去就死定了,你说是不是?”

我觉得该我下车比较现实。

我们没坐上直达车,只坐到宁浪,从宁浪转车到泸沽湖。转车的时候,我们找了一辆农用车,司机跟我们说,进泸沽湖要80元的进山费,美名其曰:“环境保护费”。他说,如果我们给他40元,他就带我们冲过去。我们答应了,但这辆车子等人等了半天没有来,我们很是着急,找了一辆快满人的小面包车上去了。

璐璐这么分析,这个老板能带人冲关,别的老板也能带的。

我也相信了璐璐的话,一上小面包车,不管里面还坐着几个人,就大声跟司机说:“大哥,你带我们冲过那个门,我给你一半钱怎样?”

司机大哥猛地转回头来,拿眼睛瞟了一下其他几个人。

我还不知怎么回事,继续说:“不要紧的,其他司机都可以,你也行的。”

璐璐任我说话,在旁边整理行李。

这个时候,司机大哥苦笑着发话了:“小妹妹,这里坐着的几个都是门票口的管理员啊!”

我和璐璐面面相觑,我恨不得有个洞可以钻进去,打开璐璐的风衣,一边笑,一边像鸵鸟一样把脑袋藏进去。

这下可好,撞到枪口上去了!

这次没有逃过去,乖乖地给了160元。

那天到泸沽湖里格村,刚好是清明节,正是泸沽湖的风季。

我们经过了大落水,靠近了目的地:里格村。

从山上看里格村,它就像是一块琥珀,不小心掉在一块巨大的蓝宝石上。而这块蓝宝石就是神秘的母亲湖——泸沽湖。由于湖的形状如曲颈葫芦,故名泸沽湖。泸沽湖的水面海拔为2690米,是云南海拔最高的湖泊,也是全人类仅存不多的未受污染的处女湖。

水位低的时候,整个湖泊状若马蹄。相传格姆女神和她的“阿夏”瓦如卡那男神相会那晚,因缠绵沉醉,男神跨上神马刚准备离去时,天就亮了,天亮后他再也不能回去,神马被缰绳一紧而踏下一个深深的马蹄窝,马背上的男神化成了东边回头望的瓦如卡那山,女神伤心的眼泪注满了马蹄窝,她化成了格姆山。那个被伤心的泪水注满的湖泊,就是泸沽湖。

湖心簇拥着岛屿,像是绿色的小船飘荡在水面上。几条猪槽船在岸边摇荡,湖光山色,交相辉映,宛如天上人间。

这里不仅景色美丽,还有让人神往的“女儿国”,以及摩梭人的婚恋风俗。摩梭人是纳西族的一个分支,在组织结构上,是当今世上仅存的母系氏族社会,一切全由女性支配。摩梭人的走婚制是世界上最奇特、最具自由色彩的婚姻形态:阿夏异居婚和阿夏同居婚。

阿夏异居婚得从摩梭女孩说起,摩梭女孩成年(12岁)时会举行隆重的穿裙礼,自此她可自由挑选如意郎君,其他人不能干涉。一旦选中,女孩会暗示情郎夜来闺房探访。每天晚上所有的成年男人便到自己意中人的家中幽会,到第二天早上又回到自己的家中,小孩由女家抚养,一般是舅舅担当教育的责任,成年行“成丁礼”后他也能知道父亲是谁,但和父亲只有道义上的联系,在情感和经济上都属于母亲家。摩梭人没有明确的婚姻关系,双方不娶不嫁,不建立家庭,全靠感情维系关系。

一夫一妻制只存在于生活在城里的摩梭人中,或摩梭人聚居区边缘与其他民族杂居的摩梭村。泸沽湖周围及永宁地区的摩梭人主要实行阿夏婚(“阿夏”在摩梭语里的意思是亲密的伴侣)——男不娶、女不嫁的走婚。男女一生中都可以结交多个“阿夏”,但不能同时有两个“阿夏”。一旦感情破裂,男不走访或由女方在闺房门口放双男鞋即可离散,无怨恨、无忌妒、无财产分割问题,外人更不可有异议。这就是阿夏异居婚。

阿夏同居婚是在阿夏异居婚的形式上发展起来的。男女双方共同居男家或共同居女家,但仍以双方感情为基础,不用履行仪式花费娶赘。如感情破裂,男女仍各回母家,不涉及财产分配,也不会遭到社会和家庭的非议,如有孩子,一般仍随母亲。

这样的家庭有四个特点:没有翁婿、婆媳、妯娌、姑嫂等复杂关系;不分家,没有家庭经济纠纷,没有孤寡老人和流浪儿;特别能干而有威信的被选为“达布”,由她行使母亲的权力,舅舅抚养和教育姐妹的孩子;孩子则和母亲、兄弟姐妹们相伴终老。

这里是让爱作主的地方,没有太多的制度、规章、道德束缚,一切都让感情说了算,责任和承担自然发生在感情里。纯然的爱,反而让这里秩序井然,这是许多道德和人生哲理学家应该感到羞愧的地方。

摩梭人不仅婚俗奇特,居住的房子也能让人感觉到原始古民的风格。他们的民居建筑为方木垛成的井干式木楞子房,以木板当瓦。内部以火塘为全家的中心,旁有老人及未成年孩子住的地方。另一幢二层楼房为客房,上为青壮年妇女与她们的阿注(朋友)的居室。

我们没有住在当地居民家里,选了“水上人家”临水的房间住下。夜里,打开窗户,湖风触手可及,银色的月亮从远处游来,未曾到达,又重新出发。

裹着厚厚的大衣,面对踏镜而来的湖风,不知怎地,我想起了外婆——我母亲的母亲。在我眼里外婆是个非常聪敏的女人,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她什么都不说,把她知道的都抿在她干瘪的唇里,只有在她笑的时候,你才知道她早已知悉。

湖风吹起来很凉,就像是外婆的手。她的手也很凉,摸着我的脸,却奇怪地打不出寒颤来。她生前常常就这么摸着我的脸说:“到我这里来,到我这里来。”我总是贪婪地跨着与腿长不成比例的步子,蹒跚着走向她,那种感觉能让一个孩童傻笑起来。

现在她不在了,想起当时的情形,其实颇有哲理性。一个踟蹰的女孩儿,走向一个龙钟的老太婆,走到了,就算是完成了。

这种景象刻在我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我在鬼节尤其想念外婆。

外婆是童养媳,因为不需要,我从来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据说这个名字还是外公取的。这是个勇敢而有个性的小脚女人,却嫁给了一个勇猛而独裁的武夫——外公。

当年外公还很年轻,就已经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旧有的家庭观念,让外公有了纳妾的念头。而外婆掌管着一切财政,外公以为他能以绝对的权威,喝令外婆掏出她勤俭持家的积蓄为他操办婚事。

外婆断然拒绝了。

外公勃然大怒,操起大棒,紧跑两步,对着瘦弱的外婆就要打下去。

舅舅们噤若寒蝉,连阻拦的勇气都没有。

外婆不躲不闪,不慌不忙,从衣襟里掏出一枚银元、两枚银元、三枚银元,狠狠地朝外公脚下砸过去。

叮当几声,外公一惊,赶紧缩手。大棒歪向一边。

余怒未息的外公,转身对着旁边的一棵树横扫一腿,将树踢成两截。

外婆头也不回地回房间去了。

外公捏着几个银元在门外坐了好久。

后来,外公过继给亲戚,亲戚为了传宗接代,又另外给他娶了一房媳妇。外公毫不内疚地遂了心愿。

外婆不哭不闹,不卑不亢地操持着还没有长大的孩子。外公对妾的宠幸,一点都没有影响到外婆对家庭事务的决定权,外公不允许任何人觊觎妻子的权力。

谁都知道,是那记没有落下的棒子奠定了外婆不可撼动的位置。

外公去世后的十多年里,外婆对家事几乎不管不问,却井井有条。她临终前留下一句遗言,使得这个庞大的家族在她死后更加团结。而我们那个家族的女子,似乎都经受了一种没有言传的教育,从来不躲避男人的拳头,也从不大哭大闹,那股狠劲儿从骨子透出,能让所有的汉子举拳不定。

深吸一口气,清醒了很多,外婆消失了。

想想,母亲湖的称呼不合适,应该叫外婆湖。

邻家“晴天”的房东就有个摩梭外婆。

摩梭外婆掌管着家政大权,和一个女儿、两个外孙子生活在一起。摩梭人家的孩子,一律生活在母亲家,所以这里没有称呼,只有外婆才是长辈,才是掌权者。

摩梭外婆天天住在一楼的主人房间里,里面不大不小的地方有床、有厨房,一家生计出行,在这里都能找到丰富的保障,这也许就是一种寓意的方式。房间的正中央是一个大坑,上面有支架,呼呼地烧着汤,餐餐在卧室里做饭,把房梁熏得乌黑。坑外就是让人坐的地方,摩梭外婆似乎从来不下来,她坐在床上,等着外孙给她端来汤和其他食物。

外孙说这个房间已经有500年的历史了,房梁有些部位已经薄得剩下一半了,看起来摇摇欲坠,但就是这样,在里面已经住过了摩梭外婆的外婆的外婆。

摩梭外婆长得很高大,但并不张牙舞爪,沉默让她有了含威不怒的气势,与生俱来的权力,让所有摩梭外婆们都具有了勿庸置疑的威严,而这权力恰恰又给了儿孙们许多随性生长的自由,就像是外婆湖。从少女时代的走婚到现在,摩梭外婆比起外婆湖,只是多了一份青青的苍老。

这是每个女孩儿都要去的地方。

摩梭外婆走得比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的女性都淡定。

第二天,我和璐璐没有跟着别人一起荡漾母亲湖,也没有去探险、越野,而是捆着一束阳光迎着冷风,坐在水上人家的酒吧椅子上看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