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废后,八爷党似乎又成了众星捧月的对象,康熙冷眼旁观,不提立储之事。十三被圈禁后,康熙停其俸禄,原来热闹的十三王府也日渐冷清,我素知十三这个人向来不看重金钱,又生性豪爽大方,家里肯定没有什么积蓄,如今俸禄没了,府里一定过得十分清苦。
我从宫里出来时,良妃曾给我些首饰,我让小云把首饰当了,加上自己平日积攒的月钱,算算也有百辆银子,对于偌大的十三府,这点钱虽然是杯水车薪,却也能抵挡数日。我挑了一个胤祀出外办差的日子,让府里的马车载我去十三家。
到了十三家门口,却发现府门紧闭,府外竟还有些杂物,一幅萧瑟的样子,与往日的车水马龙大相径庭,我叹了口气,慨叹人情淡漠,轻轻扣门,一个十五六岁的男孩过来开门,见我站那,奇道:“姑娘找谁?”
我微笑:“麻烦小哥回去禀一声,我是八爷府上的,唤作语嫣,今日特地来拜访十三福晋。”
那男孩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进屋回禀去了。一会儿那男孩返回来,脸色已有恭敬之意,给我行了个礼,规矩地说道:“我们福晋让我回格格,说是这几日身子不好,不便见客,多谢格格的好意,改日福晋会登门拜会格格。”
我默然,看来她已经把我划到八爷党了,到是个有骨气的女人,只怕不会接受我的帮助,我想了一会,把装着钱财的包裹交给那男孩,轻声道:“那我就不打扰福晋了,只是这包东西是四爷让我代交十三福晋的,请十三福晋收下,我也好回了四爷。”
那男孩一听是四爷让送的东西,便没有推辞,收下了,我转身准备告辞,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一身浅蓝色衣服,身材清瘦的人,是四爷,我顿时有些尴尬,毕竟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打着他的名号过来的,却被他撞个正着,那男孩见到他赶忙请安,四爷用眼角扫了一眼那包裹,似是明了,对那男孩说:“你先去回福晋吧,我过会就进去。”那男孩应声后离去。只剩下我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四爷看我一眼,揶揄道:“爷的名号,你到用的顺溜。”继而又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这先替十三弟谢过了,以后这些事你就不要管了,十三弟这有我呢,只要有我一口饭吃,横竖不会让他府上的人饿着。”
我黯然地问:“还是见不到十三爷吗?”
四爷眉毛微蹙:“皇阿玛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话留得狠,谁也不敢松口,我想了好多法子也无济于事。”
我劝道:“十三爷性格开朗,定会自己开解自己的,四爷不必忧心。”
他看我一眼:“既是选择了方向,就站的稳些,你这样帮助这个,操心那个的,如何让被帮助被操心的人能记住你的立场。”
我一怔,是啊,没有人能摆脱党派的关系,独善其身,我也不能,我是八爷府上的人,为何还要总关心八爷的对头。我冷笑一声:“四爷教训的是,语嫣以后会摆正自己的位置。”说罢,转身离去。
他急急地说:“站住,我还说不得你了,我若真跟你划清界限,又怎么会让弘历跟你亲厚!罢了,你自己管好自己,老八的事你不要掺和,不管今后怎样,我想也不会有人难为你的。”
我觉得自己的眼泪不争气的要流出来了,却固执地不肯应声,头也不回的上马车了,走出很远,我转回头,还能看见他清瘦的身影,定立在那里。
回府后,发现胤祀已经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西洋人,约莫三十多岁,肤色较黑,面目和善,身材中等。
胤祀见我来,笑道:“你自己去哪了,也不带个人,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西洋的画师,这次专程来给宫中的娘娘们画像的。”
我随口搪塞了几句回他。我对外国人没什么好奇的,只是府上的其他人都争先恐后地观察着这个蓝眼睛、黄头发的人,我觉得这样有些没规矩,就把人都遣散了。跟那画师聊了几句,发现他中文说的极好,又看了一下他的作品,我不太懂西洋画,却见那画中的人和物仿佛都有了灵气,毫无死板之感,不由得也很是喜欢。
这时,弘旺拉着缤琦跑来了,这俩孩子定是来看外国人了,他俩好奇地围着那人看,还不时露出研究地神色,那人也似乎很喜欢这俩孩子,还不时跟他俩挤挤眼,逗得缤琦哈哈笑。不过,毕竟是孩子,一会他们俩就对这西洋人失去了兴趣,还不是一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而已,反过来,他们到对那西洋画师的工具包产生了极大的兴趣,那画师也很有耐心地给他们展示各式颜色的油墨和画笔,并用这些颜色在纸上渲染出各种形状的物品,都十分逼真。看得两小家伙目瞪口呆,愣把这画笔当成了我给他们讲的童话故事里的,可以变很多东西的仙女棒。
给他们演示了一会后,画师就把笔交给他俩,鼓励他们自己去画,缤琦到是大方,接过笔就乱涂一气,弘旺起初有些羞涩,不敢接,在我的鼓励下也挑选了一支。两个孩子玩的不亦乐乎,好好的一张纸如今已被涂的面目全非,胤祀只是看着他们纵容地笑。
那画师给他们讲了些简单的画法,比如怎么勾勒形状,怎么渲染颜色,我也不知他们能不能听懂,可是一会功夫,缤琦就画出一个椭圆的黄色物体,还美其名曰叫作鸡蛋,我是看不出神似鸡蛋的样子,因为她还不懂把握墨的量,我只能看见一团黄色,到是那画师一个劲地夸这丫头有天赋。
我灵机一动,便跟胤祀说:“既是画师说这孩子有灵气,他们又喜欢这个,不如就让他们二人跟画师学学,也好陶冶性情。”
胤祀听完点点头:“如此甚好,省得两孩子就知道混玩。”
当日便草草地举行了拜师仪式,西洋人不注重这个,所以拜师的过程到是简单,两个人向画师奉上一杯茶,磕头完事。
此后那画师白天在宫里画像,晚上教弘旺和缤琪画画,我让画师顺便也教他们一些简单常用的外语。两孩子学的到是很用功,进步也快,不过几日,我看他们画的东西已能神似物品的模样了。康熙的身子已经越来越差,我不得不为这两个孩子做点打算,这几日据我观察,这西洋人到是个心地纯真,十分善良和热心的人。万一我们有什么不测,可以让他们跟着西洋人去国外学习去,不过这只是我的一个想法,若想付诸实践,还要有一大笔的钱财给他们做生活的费用,确保他们衣食无忧。这不是一笔小数目,我也不便现在就开口找胤祀,总不跟能跟让他在风头正劲的时候给孩子找后路吧。想了想还是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比较好。
我进宫的时候,良妃说之前给娘家人置了块地,如今也没亲人了,就把地契给我了,我一直没当回事,也没告诉胤祀,只是这次需要用钱才想起这档子事,我想找人把这块地卖了也是笔不小的收入。算算我熟识的人大多是跟胤祀交好的兄弟,若找他们也就等于找胤祀了,左思右想还是四爷比较合适,可一想到去求他,又得看他那张臭脸,心里也不情愿,最后一狠心,这事宜早不宜迟,不能再拖了。
我备了点心,打着看弘历的名义去四爷府了。虽然四爷府挨着八爷府,我却没正式的拜访过,就是上次因为小石的事来找四爷理论,晕过去后住了一宿,也甚是匆忙,没有来得及打量。在一个奴才的带领下,我终于见到三百年后成为著名景点的雍和宫了!只是所见之处与现代的雍和宫竟截然不同,也是,三百年后的雍和宫里住的都是喇嘛,是个宗教圣地,而我如今所看见的毕竟是堂堂地雍王府。
这雍王府布置地十分素净,没有什么稀罕的花草和亭台楼阁,处处规矩,不过到是分外的洁净,这到符合四爷的个性。进了外厅,屋子的摆设也十分简洁,连个文人墨客的字画也没有,只是里厅供奉着一尊佛像。传闻四爷自十三被圈禁后,似乎已经看破红尘,终日理佛参禅,不问世事。我到认为此举不过是休养生息,迷惑世人罢了。
正四处观望时,四福晋来了,四福晋是那种天生带着贵气的女人,脸似银月,肤如凝脂,眼睛大大的,目光很和善,个子适中,身材微显丰腴,嘴角始终挂着一丝微笑,说实话,我对她的印象不错,一看就知道她是那种极为知道分寸又有涵养的女人,八福晋若跟她一比,就显得浅薄无知了。只是这四福晋命数不长,等到雍正即位没多久就仙逝了,最终弘历的娘成为皇后,自古红颜多薄命。
她见我直直地盯着她看,不由笑着说:“格格看什么呢?”
我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刚福晋过来,猛一看竟跟画中的人一样,不由得看痴了。”
四福晋听完,忙说:“瞧瞧这张嘴,说出来的话就是招人喜欢,难怪皇阿玛那么疼你。”
我微微一笑:“福晋过奖了,今个儿来一是有事求四爷帮忙,二来是拜访一下福晋,顺便看看弘历。”
四福晋说:“都是一家人,什么求不求的,你能来,不知道他有多高兴呢。”语气中竟有些失落。
我一惊,莫非她瞧出什么了?不过无所谓,反正清者自清,她见我不语,忙说:“只是弘历这孩子调皮,平日定没少麻烦格格。”
我回道:“弘历这孩子聪明懂事,跟我家缤琦,弘旺又很投缘,不碍事的。”
四福晋又说:“弘历这会子怕是在读书,要不你先去见四爷吧,我让人准备好晚饭,晚上你就在这吃,也别和我拘那虚礼,晚上就让弘历来陪你,这孩子要知道你来,估计书都没心思读了。”
我本想推辞,见她这样说,只好答应了。她让一个奴才领我到四爷的书房,我站在门口,只见四爷正在看书,神色十分专注,一会微笑,一会蹙眉,一会气愤,我又不好打扰他,只得在那等着,毕竟是有求于人啊。等了好一会他还没完,我不禁有些烦躁了,只听他随口叫一声:“上茶。”
我过去拿起茶壶,往他桌子上重重一放,把他吓了一跳,我见他正欲开口责骂,看见我忽然愣住了,那模样到有趣的很,我不由得笑了,他见我笑,才缓过神,眼神似乎有瞬间的喜悦,但随即摆出一副漠然的表情说:“我说哪来这么没规矩的下人呢,原来是格格驾到,今日怎么有兴致逛雍王府?莫非前几日爷跟你说的话你想通了?”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你说了什么话?我怎么不记得?”
他见我这样说,脸上闪过一丝失望:“算了,爷也没指望你能记住。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我顿时有精神了:“我想找你帮我卖点东西,你人缘广,定能卖个好价钱。”说着把地契拿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地契,奇道:“你哪来这么大块地?卖了做什么?又不缺吃缺喝的。”
“你管我哪来的,反正是正当得来的,你到底帮不帮忙吧?”我说。
他看我一眼:“求爷办事,你还挺横!这块地还成,到是能买个好价,不过你想卖多少钱?”
我略思索,在京城,穷人几两银子差不多要使一年,普通人家吃喝用度一月几两银子就够,我不知道这里的银票跟国外的钱币是以怎样的比例兑换,但大体上应该相差不大吧,若让这两孩子加上赵氏在国外生活下去,我想一千两银子只要不挥霍,无论如何都够了,于是就跟四爷说:“一千两。”
四爷一惊:“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如今到处闹饥荒,国库都没有一千两银子,这块地就是在好,现在有谁肯出这么多钱?”
我早知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国库没钱,不代表就没人有钱了,四爷人际关系广,定然有法子出手,即使卖不了这么多钱也没关系,能卖多少就卖多少。至于银子的出处,我现在还不能告诉您,反正我不会拿它做坏事。”
四爷深深地看着我:“你为何不去找老八?这种事他应该比我有办法。”
“这事我还不想让他知道,你也得给我保密才行。”我郑重地说。
他忽然一笑:“我能理解成,如今你能告诉我的事却不能告诉老八,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让我来为你解决,是这样吗?看来我在你心里还不是完全没有位置的。”
我正欲解释,却又不知该怎么说,事实上确是如此,这事只能先找他,他见我这样,笑地更加开心。
这时一个奴才过来:“四爷,福晋请您和格格去用饭。”
四爷道:“知道了,走吧,格格。”说罢笑着看我一眼。
我心里暗骂:就让你得意一会,等这事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到了用饭的地方,才发现已经坐了两桌子人,四福晋、还有四爷的侧福晋们、孩子们,那挺着肚子的应该就是李氏、那面容妖娆的应该就是年庚尧的妹妹年氏,还有几个我没见过的侍妾。小孩中除了弘时外,其他的一个男孩和几个小女孩,我都没见过,不过一个个长得到是十分俊秀。众人见我来,都微微打了个招呼。我想起小石来,顿时对年庚尧的妹妹产生了反感,没怎么理她,她看我的眼神也极不友善。
四福晋拉着我坐在她旁边,开口道:“语嫣格格第一次来咱们府上,大家都别拘着,不然格格该放不开了。”
年氏怪声道:“格格又不是头一次来,前些日子不是还在这住过一晚上吧,应该不会陌生吧!”
她指的是上回我晕倒在这住一晚的事,四爷和福晋皆是面色一变,我不作声,当家的坐着呢,轮不到我插嘴。
果然四爷开口了:“吃饭哪来那么多闲话!”
他一出声,其他人都不敢言语了。
刚觉得沉闷时,弘历跑来了,见到我,高兴地扑过来:“格格几时来的?缤琦妹妹怎么没来?”
这臭小子就知道惦记我家女娃娃。四爷低声说:“弘历,不得没规矩。”
弘历见他爹发话了,便不敢放肆了,安稳地坐那吃饭,还偷偷跟我眨眨眼。我吃着吃着,忽然四爷竟往我碗里夹了一块鱼,谁也没料到平时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会主动给人夹菜,我也没想到,一时府里的人都盯着我看,李氏有些惊讶,年氏眼神怨毒,四福晋神色略有尴尬,不过马上回转过来,对我说:“妹妹多吃些,好容易来一趟,回头别觉得没吃好。”
我笑着点点头,狠狠地瞪了四爷一眼,他这分明是害我成为这一屋子女人的眼中钉,他竟不理会我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嘴角还始终挂着一丝微笑。
好不容易一顿饭吃完,其他人都各回各屋了,弘历也被人带下去歇息了,我也准备回去了。
四福晋对我说:“格格若不嫌弃,以后可常来府上,我已经好久没见四爷如此高兴了。”
她说的话里有话,我只得装傻充愣。她笑着寒暄几句便带着孩子回去了。
四爷过来送我,刚走到门口,忽然有人通报,说是年庚尧来了,我一听这名字,心里就异常愤恨,正想着,年庚尧已经进来了,此时的年庚尧已是一名都统了,身材高大,面庞黝黑,蓄着胡子,一双眼睛闪着精光,他见到我和四爷,忙跪下请安:“四爷吉祥,格格吉祥。”四爷面无表情的让他起身。
我却恨恨地说句:“好狗不挡道。”年庚尧瞬间脸色一变,却很快的又恢复原样。
我心里冷笑,这够奴才到还有点涵养。
四爷见我这样说,不禁皱皱眉头:“语嫣,不得无理。”
我看了他一眼,转而对着年庚尧,嫣然一笑:“原来是年大人啊,您刚才一过来,我一下子闻到一阵血腥味,所以误以为哪窜出来的咬人的野狗呢,年大人可别跟我计较,不过您身上竟有如此重的血腥气,莫不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四爷这里可摆的都是佛像,您就不怕冲撞了佛爷,将来遭报应?”
年庚尧面无表情地回道:“奴才愚钝,不知格格所指何事?”
我正欲还嘴,四爷已经一步挡在我们中间,对着年庚尧说:“你去我书房等着。”
年庚尧行礼后离去。四爷转身对我说:“越来越没个格格样,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平日里都看得什么书,学得如此牙尖嘴利的,我一会让人给你拿本《女戒》,你给我好好看看!”
我气道:“我平时什么书都不爱看,就爱看看什么《潘金莲》之类的。”
他听完,立即石化:“你?这种书你也敢看?从今以后,你把那些书给我扔的远远的,不把《女戒》给我背会了,休想拿那卖地契的钱!”说罢,愤然离去。
只剩下我无语问苍天,这个混蛋,竟拿钱威胁我,我还得背女戒!我……不如死了算了!
回到八王府,胤祀还没回来,我一人郁闷地无以复加,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小云也不知去哪了,我一个人去花园走走,忽然看见小云那丫头,正在湖边发呆,我叫了她一声,她竟没听见,我上去拍了她一下,她猛得一惊,发现是我,表情有瞬间的凝固,随即又自然下来。
我打趣她:“你一个人在这思念谁呢,若是有了意中人,不仿说出来,你家格格不会拉着你一辈子不嫁的。”
我说完,她脸色微红,轻声道:”奴婢哪有那个福气,只盼着能被人看一眼,只怕这还是个奢望呢。”
我奇道;“谁这么大的谱啊?”
小云忽然慌乱地说:“格格莫问了,没什么,我混说的。”
我只当她害羞,没被多想,我们在花园走了一会,估计胤祀今天又早回不了,便相继歇下了。
第二日,康熙忽然传我进宫,我去的时候发现康熙正在看一堆画像,我走进一看原来是康熙的儿子们。
我给康熙行了个礼,康熙示意我起身:“丫头,过来看看,朕的这些儿子们哪个最像朕?”
我疑惑,他找我进宫就是让我帮他看画像?我细看,才不由佩服那个西洋画师,他人物的神态把握的很准,尤其是胤祀笑时的神情,眼神中经常带着些许的了然,竟跟本人一样,这画像简直太逼真了,我不由得看呆了。
说实话我还并未细观察过这些皇子的模样,在一堆画中那几个圈禁的人,大阿哥、太子、十三都没有画像。剩下的我熟悉的皇子就只有四爷胤缜、八爷胤祀、九爷胤瑭、十爷胤俄和十四胤祯。我挑出这几人的画像,细细比较,以前我只觉得兄弟几人长的相似,都是随康熙,个子高,眉毛浓,鼻梁挺拔,肤色适中,如今看来还是有所不同。四爷眉毛微蹙、眼睛深邃、颧骨很高,嘴唇略薄,显得整个脸型棱角分明,身材清瘦,表情严肃。胤祀眉毛和脸型随了康熙,也是浓眉长脸,但是胤祀的眼睛却像极了良妃,眼睛稍大,却明润光亮,睫毛浓密,并且很长,在眼睑处投下好看的阴影,鼻子不高不矮,嘴唇略为丰满,时常微笑。
我认为胤祀论相貌算是兄弟几个里面拔尖的,这并不是因为我们的关系我才这样想。皇帝的婚姻多为政治婚姻,所以挑选的女人并不都是美貌与智慧并重的人,因此相貌一般也占多数,但是整个后宫只有良妃是凭着美丽的容颜和独特的气质吸引了康熙,最终让她由辛者库的女奴变成了皇妃,胤祀的容貌得了良妃的真传,所以当然是当之无愧的美男子了。九爷长得很像小白脸,一双单凤眼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情,脸型较圆润,肤色偏白,反正就是比较招女孩喜欢的那个类型。十爷身材较胖,浓眉大眼,年纪不大却已经有大肚子了,脸上一副谁也不放在眼里的表情。十四长的比较俊秀,个子略矮,身材较瘦,一双眼睛总是亮晶晶的,时而还闪出一些天真,倔强的神色。其实长的最像的并没有在画像里,那就是十三胤祥,十三的眉眼都是康熙的年轻版,只是性子比康熙开朗大方许多。
我随口道:“还是十三爷跟皇上最像。”
康熙一愣:“还是你这丫头敢说真话!”
我随即补充:“既然皇上已经想念十三爷,不如就给他一次机会吧!”
康熙微微一笑:“出来不一定是好,不出来不一定就不好。”
我被他谜语般的话弄的不知如何作答,皇家的爱确实跟普通人的爱不一样,这会康熙还是个普通的慈父,一旦涉及到朝政他马上又变成了皇上,君君臣臣之后,才能排上父父子子。
康熙见我愣神,不由道:“这宫里众多的格格,包括朕一大堆的女儿,你可知道朕为何单单对你不同?”
我回道:“语嫣能得到皇上的眷顾,已是语嫣的福气,不敢再妄度圣意。”
康熙接着说:“你长得很像年轻时的良妃。”
我一愣,我像良妃?怎么从未听胤祀说过?不过也不奇怪,毕竟我们是亲戚。
康熙仿佛自言自语般说:“朕还记得第一次碰见她,那时侯朕还小,一直好奇辛者库的罪奴都是什么模样,有一次便自己偷偷地跑到那去看,正赶上良妃在那洗衣服,那时侯的她和你一样性子开朗,还有些顽皮,她一边洗衣服,还一边哼着我从未听过的曲,还不时地自己玩水玩的哈哈笑,水花溅到她脸上,水珠在太阳下闪闪发光,她的脸也闪闪发光,朕从未见过如此灵动美丽的女孩,不觉看痴了,谁料她发现了朕,却一点都不害怕,趁朕不注意,拿水浇了朕一身,浇完还跑了。
从那以后,朕就对她念念不忘了,着人打听她,关注她,后来我决心要娶她,结果皇额奶坚决不同意,说她身份低贱,朕一气之下,生平第一次违背了皇额奶的意思,自己把她娶进来了,为此她也受了很多的刁难,那时候年轻,也不知道如何护着她,她遇见什么委屈也从来不说。直到生了老八,她的日子才好过点,不过性子已经大变,我怕老八因为身份低让人看不起,便让惠妃抚养老八,为此她跟朕生了一辈子的气,从那以后见我总是客气冷淡,慢慢地国事繁忙,后宫的妃嫔又需要都照拂到,我也就顾不上她了。这一忽略竟是好多年,转眼老八都成人了,我们都老了。
后来因为生老八的气,话也说重了,说老八生母贱系那不过是气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谁知她竟当真了,为此一病不起,我原以为,气过了就好了,到时再跟她解释,没想到,她就这样去了,朕负她太多了。那日从她那第一次看见你,我就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她,对你疼爱,就好似对她过去的补偿,不过也没把你照顾好。不过,只要你以后不犯大错,我这当皇上还是能护住你跟老八的,只是老八,唉……不说了,朕今日话密了,丫头烦了吧?”
我还在他的爱情故事里没回过神来,没听明白只含糊地应了声。
他见我这样便说:“朕累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我行了礼便退出来了,我一直以为康熙对我特殊是因为和我投缘的关系,以为他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女儿,万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曲折。良妃就这样为一份还不明白的感情背负了一生,如果她没有遇到康熙,也许现在还过着平凡而快乐的生活吧!皇家的爱情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我心里有些抑郁,为的是康熙说我长的像良妃,我担心胤祀是为这个而倾心于我。
不觉间已经走到胤祀处理公事的地方,他的奴才见到我来就赶紧进去找他了。一会他就匆匆地跑出来了,几日不见,他胡子都长出来了,面色憔悴不少,看见我他有点惊奇:“今日怎么进宫了,皇阿玛召见你了?”
我笑着说:“是啊,我顺便来看看你,再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他听完脸色有些歉疚:“这阵处理河运的事,也没顾上你,你若待着无聊,就让下人带你自处转转,别闷着自个儿,明日我争取早点把公事处理完,明晚带你出去吃好的。”
“好”。我轻声回,又接着说:“胤祀,我是不是长得跟良妃相似。”
他一愣,没想到我问这个,随即又微笑着说:“眉目有点相似,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道:“你是不是因为我长得像你额娘,所以才……”
“当然不是了,你是你,她是她,你们是完全不同的人。”我还没说完,他已经明了我的意思,神色严肃地打断了我的话。没办法这人就这么聪明,凡事一点就透。
我放下心来,他说不是,那就不是,我笑着说:“行了,我该回去了,你别太累了,注意自己的身体。”
他也笑着说:“回去当心点。”然后一直送我到宫门口。
等他回去后,我让马车先走了,我现在还不想回府,没有胤祀的八爷府跟我也没什么关系,我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一辆马车停在了我跟前,原来是四爷。
我暗自慨叹,最近真是出行不利,他见我没什么反应,索性拉着我就上车,我也没拒绝,到了车上,他塞给我一样东西,我一看原来竟是一千两的银票。
我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这么快你就处理了?真是厉害呀,不用我背女戒了?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
他听完我的话,又好气又好笑:“刚才还跟丢了魂一样,这会子见了钱就两眼放光,指着你背女戒,算了吧,估计我得等到头发白了。”
我不理会他的嘲讽,谁见钱不高兴?我就见不得他一幅清高的样子。
他接着问:“今儿个怎么了?一人在这瞎晃什么?”
我散漫地说:“一人走走不行啊,天下的事那么多你不去管,我走路碍你眼了?”
这一次他竟没生气:“晚上去我府上吃吧!”
“我怕噎着。”想起年氏我就堵得慌。
他思索了一下:“那就出去吃,如何?”
有人请客还不好,反正我也无事,就痛快的答应了。四爷的心情看起来似乎特别好,我们来到京城有名的瑞福楼,找了个清净的地方坐下,我开始点菜,看着菜谱忽然感觉没什么食欲,随便点了几个小菜,要了一壶酒。
四爷说:“怎么,想给爷省钱啊?还有,姑娘家喝什么酒?有失体统。”
“你能不能别那么多规矩啊,跟你在一起能把人累死。”我不耐烦道。
他一愣,随即说:“行,今天就随你的性子,只是别喝太烈的酒,伤胃。”
接着让小二上了一壶桂花酿。我跟他一边喝一边聊,不觉已有醉意,我看着他,不久他就要成为历史上著名的雍正皇帝了,主宰着我和胤祀的命运。
我笑着说:“胤缜。”
他听到我直呼他的名字不觉一震。
我接着说:“如果最后你是胜利者,你会怎么对待失败者?”
他沉默,最后轻声说:“你醉了,咱们回去吧。”
其实我已明了答案,只不过还想证实的清楚点,听到他的话,我终于抵不过醉意,迷糊地睡过去了。恍惚间感觉我们在马车上,我靠在他肩上,他轻轻拥着我,听着他稍乱的心跳,我有种错觉,感觉似乎在胤祀怀中。
良久,只听他低声说了一句:“我们这样不是很好?我们骨子里才是真正的一类人。”接着是低微的叹气声。
我在恍惚中又听到他的奴才说:“爷,八爷府到了。”
他应了声,便抱着我下车,车外的凉风让我清醒了不少,我微睁眼,却发现胤祀站在门口,脸色很不好看,我一惊,他莫不是等我回来?我想起自己还在四爷怀里,便挣扎着要下来,奈何四爷把我抱得死死地我竟动弹不得。胤祀见四爷抱着我下来,脸色更加难看,我只好装醉,不作声。
只听四爷说:“今天带语嫣吃饭,略喝了几杯,没想到她竟醉了,这就送她回来了,你赶紧带她回去歇息吧。”
胤祀温和地说:“有劳四哥了,我这就带他回去。”
说完接过我,转身回屋,我闭眼不敢看他,感觉他似乎很生气。他抱着我回屋,把我放到床上,盖好被子,站了一会。
只听他说:“我紧着处理公文,好不容易挤出时间来回来陪你吃饭,你到好,和别人去喝酒,还喝醉了被人抱回来!”说罢,拂袖而去。
只剩下我后悔不已,心里把胤缜从头到脚骂个遍,怎么只要遇见他我就没好事,什么时候请吃饭不行?偏今天!下次我在出门一定要让人算算命,看怎么能避开这个可恨的人,好在,一千两银子让我心里有些稍稍的安慰。可是,胤祀那怎么办呢!不管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