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里斯托弗·马洛是鞋商之子,参加过无神论团体,他认为宗教是为了使人恐惧而产生的,并鄙视上帝和神父,指责圣徒要人们服从官吏统治,他的作品并没有完全摆脱宗教的影响。他的第一部作品《帖木儿》,描述蒙古大帝帖木儿无休止地追求霸权和财富的征战和毁灭,作品奠定文艺复兴时期英雄与恶棍并存的人物模式,塑造了震撼人心的艺术形象,帖木儿用血腥手段追求权力和财富的野心使人毛骨悚然,然而试图颠覆现存秩序的举动同样令人吃惊,作者通过帖木儿的形象表现新兴资产阶级征服世界的进取精神。他的杰出作品是《浮士德博士的悲剧》,它是根据德国民间故事创作而成,叙述浮士德把灵魂卖给魔鬼,魔鬼供他驱使24年,到期他的灵魂被魔鬼劫往地狱的故事。作者利用原有素材,赋予时代精神。浮士德以超人的力量闯荡世界,寻求新的知识和经验,干出许多不平凡的事情。合约期满,浮士德向上帝求助无效,灵魂被劫向地狱。作者肯定知识能征服自然,实现社会理想。要获得知识必须反对宗教蒙昧主义,浮士德的悲剧反映人文主义者未能从宗教中解放出来的社会现实,剧本中人物与中世纪德国传说中魔术师有很大的不同。《马耳他的犹太人》中的富商巴拉巴斯贪婪残忍,诡计多端,屋里堆满黄金,却不让妻子儿女享用,反而毒死女儿,害死妻子,最后自己也落进沸锅丧命。财富毁灭他的人性。马洛对资本原始积累时期拜金主义和政治权术进行鞭挞,对灭绝人性的资产者进行批判。他对戏剧的贡献在于创造了巨人性格,在他的剧中,巨人占据中心地位,这和人文主义强调人的主体地位密切相关。艺术上,他使情节的发展紧紧围绕中心人物的性格和命运展开,他的悲剧不仅表现引起恐惧的凶恶行动,而且突出人物的内心冲突,无韵体诗经过他的改造,表达能力大大提高。他的戏剧具有壮美的风格,大胆的比拟,鲜明的借喻和适当的夸张,都运用得恰到好处。他是“大学才子”中年龄最小而贡献最大的剧作家。
(六)莎士比亚的创作及《哈姆莱特》论说
1.莎士比亚创作概论
英国戏剧经过大学才子派作家的开拓而走向成熟,出现繁荣局面。随着莎士比亚的出现,英国戏剧达到顶峰。保罗·拉法格在《忆卡尔·马克思》中说,马克思认为“埃斯库罗斯和莎士比亚是任何时代的最伟大的两位戏剧天才。”别林斯基在《戏剧诗歌》中说:“莎士比亚是戏剧界的荷马。”文艺复兴时期是产生巨人的时代,莎士比亚的创作广泛地反映英国政治、经济、文化等,是时代的形象历史,他的戏剧创作是世界文学的瑰宝。
威廉·莎士比亚(1564~1616年)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代表作家。他于1564年4月23日出身于英国中部艾汶河畔斯特拉福镇的富裕市民家庭,祖辈务农,父亲是当地富裕商人,担任过镇议员和镇长。在他幼年时,伦敦一些剧团每年都要到斯特拉福镇作巡回演出,引起他对戏剧的爱好。他进过当地的文法学校,受到良好的教育,接触到古代的诗文和戏剧。后因家道中落,辍学谋生,传说当过乡村教师,学徒等。1586年,他随一个巡回剧团前往伦敦,有人说他富于幻想,想到伦敦寻求更好地发展;有人说他是一个放荡的人,偷了路西公爵的鹿,还写诗讽刺他,路西要求官府缉拿他,他只得将妻子儿女交给父母照管,只身逃到伦敦。据说,他开始在剧院打杂,为看戏的绅士照管马匹,做剧院的清扫工作,不久,招呼演员上场,为演员提供台词,或当配角等,为他接触各阶层人士提供了机会,增加一些生活素材和经验。后来,他参加改编剧本,他的绝大部分戏剧是利用现成材料加以改编的,在改编的过程中注入新的内容,进行艺术加工。并且成为剧团的股东,结识一些青年贵族和大学生,当时演艺界都必须寻求贵族庇护才能立足发展,他的庇护人是骚桑普顿伯爵,他的两部长诗就是献给这位英俊年少的贵族的。与贵族和大学生的接触,扩大他的生活面,对古代文化和人文主义思想有了深入的认识,为他的戏剧创作打下坚实的基础。
莎士比亚在其二十多年的创作生涯中,完成两部叙事长诗、154首十四行诗、37部戏剧,不包括与人合作的戏剧。早期的两首长诗《维纳斯与阿都尼》和《鲁克丽丝受辱记》,分别根据奥维德的《变形记》和《岁时记》写成。《维纳斯与阿都尼》描写维纳斯对青年猎手阿都尼的爱情与追求,可是阿都尼并不爱她,只喜欢打猎,在一次狩猎时被野猪伤害而死。维纳斯十分悲伤,在阿都尼遇害的血泊中长出了白头翁,维纳斯把象征恋人的白头翁带回塞浦路斯。长诗重点不在讲故事,而在各种描写。例如把维纳斯的****进行充分描写,有一定深度,艳而不俗。如维纳斯说她的身体犹如鹿苑,把阿都尼围在里面,他可以在里面幸福地生活着。
先到双唇咀嚼吮吸,如果那儿水枯山瘠,
再往下面游去,那儿有清泉涓涓草萋萋。
这座囿里水草又丰美,游息又可意,
低谷有绿茵芊绵,平坡有密树荫翳,
丛灌蒙茸交叶暗,丘阜圆圆微坟起,
给你又遮断了狂风,又挡住了暴雨。
园囿既然这样美,那你为什么不做幼麂?
纵有千条犬吠声狂,都决不能惊扰了你。
语言富有挑逗性,因为用了很多文雅的比喻,并不显得粗俗,最后用狂风暴雨、千条犬吠比喻人生的艰辛,把它与爱情的安全和温暖作对照,无疑提高了诗歌的思想意义,说明爱情的力量是无法抗拒的。《鲁克丽丝受辱记》描写罗马王政时期,太子塞克斯特斯仗势欺人,奸污柯拉廷纳斯的妻子鲁克丽丝,鲁克丽丝要出征的丈夫为自己报仇,然后举刀自杀。这件事激起罗马群众的公愤,赶走太子一家,最后王朝被推翻,建立了贵族共和国。这首诗对荒淫残暴的行为进行谴责。如鲁克丽丝对太子的揭露:“你可愿当一所学校,让****前来求学,在你那儿研习这种可耻的课程?你可愿当一面明镜,让****在镜中照影,来辨认罪恶的权威,来察看暴行的凭证?”两首长诗在艺术上的特点是华丽纤巧。
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其主题是歌颂友谊和爱情。研究者认为,大部分诗歌是为一个青年贵族创作的,另一部分诗歌是写给一位“黑肤夫人”的。诗人把友谊和爱情看成是和谐人际关系的体现,他特别强调心灵的结合、忠诚和谅解这些人文主义思想。把青春和美与现实中的丑相对照,歌颂美好的事物,表现诗人对生活的体验。如对爱情的表白,倾注深厚的感情。
就连金石,土地,无涯的海洋,
最后都得消灭在无常的威力下,
那么美,又怎能向死的暴力对抗——
看她的活力还不过是一朵娇花?
呵,夏天的芳香怎么能抵挡,
多少个日子前来猛烈地围攻?
要知道,算巉岩巩固,顽石坚强,
钢门结实,都得被时间磨空!
可怕的想法呵,唉!时间的好宝贝,
哪儿能避免进入时间的万宝箱?
哪只巨手能拖住时间这飞毛腿?
谁能禁止他把美容丽质一抢光?
没人能够呵,除非有神通显威灵,
我爱人能在墨迹里永远放光明。
诗人指出时间能消磨一切,既写出人的脆弱,又写出人的伟大,同时,指出诗句能使歌颂的对象成为不朽。第一百一十六首诗对爱情的讴歌达到高潮:
哦,决不!爱是亘古长明的塔灯;
他定睛望着风暴却兀不为动;
爱又是指引迷舟的一颗恒星,
你可量它多高,它却价值无穷。
爱不受时光的拨弄,尽管红颜
和皓齿难免遭到时光的毒手;
爱并不因瞬息的改变而改变,
它巍然矗立直到末日的尽头。
十四行诗具有新兴资产阶级肯定生活,要求个性解放的思想,多方面表达诗人的情绪,主题更加丰富,肯定人生和生活,在描写爱情时已摒弃宗教感情和封建等级观念。诗人在对友谊和爱情歌颂的同时,对社会的丑恶现象进行谴责。如第六十六首诗写道:
请看,天才注定做乞丐要饭,
草包似的废料一个个锦绣衣冠,
最纯洁的信誓被不幸地背叛,
荣誉的金冠被可耻地滥送,
少女的贞节遭到粗暴的侮弄,
完善的正义也蒙受不白之冤,
有权的瘸子作践着铮铮的铁汉。
诗人对社会黑白颠倒、是非不分、坏人当道的现象提出尖锐批评,强烈呼唤君主贤明、政治清明的理想社会,诗歌具有鲜明的人文主义倾向。他改变意大利十四行诗8行与6行的模式,按三个四行,一个两行构成。他喜欢从生活和大自然中寻找生动的形象和比喻,采用对照、多义词、长短音等烘托内容,增强音乐性,使这一外来文学形式得到发展。
莎士比亚的戏剧创作,为世界文学留下宝贵的遗产,他的戏剧创作具有明显的阶段性。早期创作9部历史剧、10部喜剧和3部悲剧。创作初期,正是伊丽莎白女王统治的极盛时期,国家完成民族统一,建立了中央集权,推行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的政策,得到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支持,封建王室和资产阶级、新贵族结成暂时的联盟。对外战争的胜利和对殖民地的掠夺,进一步促进工商业的发展,社会呈现繁荣兴旺的景象。莎士比亚充满朝气和活力,作为人文主义者,反对封建割据,拥护中央集权的君主****制度,关心民族命运,把封建君主改造成资产阶级的开明君主,有利于新兴资产阶级的发展。因此,他希望在开明君主的领导下,巩固国内的和平统一。他对过去近三百年的历史作了系统探索,在他的历史剧中,歌颂民族国家的形成,对****暴君进行鞭挞,同情人民疾苦,表达了新兴资产阶级的理想。他早期的喜剧充满乐观精神和爱国热情,富有浓厚的生活和浪漫色彩。表现人文主义的生活理想,宣扬个性解放、男女平等、恋爱自由和个人争取幸福的权利,以适应新兴资产阶级力图摆脱宗教禁欲主义和封建伦理道德束缚的要求。在喜剧中,塑造许多贵族青年男女,描写他们与封建传统道德之间的冲突和斗争,最后得到爱情和婚姻的幸福。他还抨击极端利己主义和尔虞我诈的欺骗行为,喜剧具有反封建的进步意义。但他从人性论出发,把尖锐的社会矛盾理解为善恶势力的斗争,往往通过恶人悔悟,好人宽恕使得矛盾解决。《罗密欧与朱丽叶》是作者早期创作的一部悲剧,无论是主题思想还是艺术风格,都和这一时期的喜剧接近。蒙太古家的独生子罗密欧和凯普莱特家的独生女朱丽叶在一次化装舞会上一见钟情,因两家世代为仇,爱情受到阻挠,无法结合,导致二人死亡。悲剧以双方的械斗开场,以青年男女的死换来两家的和好的结束。作者对封建家族的内讧进行谴责,反对包办婚姻,罗密欧与朱丽叶为了追求爱情自由,不顾家族世仇,敢于违抗父命,甚至以死殉情。作者歌颂了他们坚贞不屈的爱情,表现爱一定会战胜恨,新思想必然战胜旧制度,体现作者强烈的人文主义思想。
莎士比亚中期的创作,一般称为悲剧时期,是他创作最辉煌的时期,共写出悲剧七部,喜剧四部。这时的英国是伊丽莎白王朝统治末期,各种社会矛盾不断激化,农村圈地运动迅速发展,失地农民到处流浪,城市平民的生存状况日益恶化。同时,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势力不断壮大,深感封建王朝阻碍了他们的经济发展,尤其是女王把许多重要的商品专卖权无限制地赏给亲信贵族,严重损害他们的利益。封建王朝与资产阶级和新贵族之间的联盟开始瓦解。1603年,詹姆士一世继位,恢复封建贵族和天主教会的特权,宣扬君权神授,迫害清教徒,与国会决裂,宫廷生活奢靡,官吏贪污成风。资产阶级与新贵族同王室的斗争公开化,政治腐败和经济剥削引起广大人民的不满,一些地方发生大规模的农民起义。当时资产阶级革命的形势远未成熟,资产阶级在政治上还很软弱。莎士比亚把人文主义理想与现实之间的矛盾归结为善与恶的斗争,他反对暴力,主张人道,但只进行道德改善是无法解决社会矛盾的;他同情人民疾苦,却认识不到人民的巨大作用,只看到个人作用,强调思考力量。随着对现实认识的深入,作品中的批评力量增强了,剧作的情调和风格也发生变化,具有悲愤沉郁的色彩。莎士比亚的悲剧具有强烈的批判色彩,对宫廷的揭露加深了,对金钱万能进行批判,真实地反映现实。他创造的人物具有文艺复兴时期的特点,塑造了一批巨人性格,也反映作者的理想。作者把人物置于尖锐斗争的中心,正面主人公往往具有强大的道德勇气,顽强斗争,最后虽然被黑暗势力毁灭,但他们总是取得道义上的胜利。悲剧的矛盾表现为主人公的内心斗争,人物性格处于发展中,随着剧情的进展而揭示出来。情节的安排、气氛的渲染、语言的变化等,都和主题密切配合。这一时期的喜剧已失去早期喜剧乐观的色彩,在爱情中笼罩着道德沦丧、背信弃义和社会罪恶的阴影,含有悲剧成分,带有悲喜剧的性质。
莎士比亚的后期创作,可称为传奇剧时期,共写出《暴风雨》等传奇剧三部和历史剧《亨利八世》一部。这一时期,詹姆士一世的统治进一步暴露****王朝的反动性,资产阶级和新贵族的势力不断壮大,与王室的冲突更加尖锐。清教与王权的冲突日趋激烈。人文主义理想实现的希望更加渺茫,王权和清教控制的议会压制言论自由,绮丽浮华的风格充斥文坛,缺乏现实内容。戏剧界出现迎合宫廷趣味的贵族流派,作品追求情节的曲折离奇,缺乏严肃的思想内容。莎士比亚的创作没有早期的欢乐情调,也没有中期的阴郁气氛。这时的剧本充满美丽的幻想,带有浪漫的色彩。他的三部传奇剧,情节相似,充满人生的悲欢离合,戏剧开始时,主人公遭遇各种不幸,后来由于某种偶然因素得到圆满结局。这些作品对现实的黑暗有所揭露,但更多是宽容和解的态度。作者虽然没有失去人文主义理想,但把希望寄托在青年一代身上。他仍然坚持人文主义的信念,相信人类拥有美好的前途,对此持乐观态度,这种信念在当时的社会中难以实现,因而带有空想性质。剧中矛盾的解决缺乏现实基础,往往通过道德感化,甚至是超自然的力量促使坏人悔改。体现资产阶级反封建的不彻底性和软弱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