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就觉得有些失望。又看了一会儿,插播广告,我也无心再看下去,回到卧室去跟老林煲电话粥。我说:“你明天也去报名参加吧?”
老林说:“我才不傻呢,我要是掉泥巴坑里了,你保准把嘴笑得比屁股还大。”
我狂笑。瞎聊了一会儿,竟然打起了哈欠。老林在电话里给我唱了首歌,慢慢地,我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忽然想起,程桉在我家里!我睡眼惺忪地凑过去看,卧室门开着,这人在翻我的东西。
不爽的感觉瞬间升腾了起来。我三步并作两步蹿进去,厉声问道:“你做什么呢?”程桉转过汗涔涔的脸,“我帮你收拾。”我再一细看,果然,他正把我抽屉的东西分门别类。我松了口气,劝他放弃,“你别给我弄乱了,到时候我要找我东西都找不着,还得给你打电话。”他憨厚地笑,“那敢情好。”
我心中一软,在床边坐了下来。我这才发现,他把我的床单折得整整齐齐,像宾馆。
白天程桉出去做事,晚上回来睡觉。我每天沉浸在忐忑中。他什么都没有表示,但是他给我幻觉:他一直在等我。那么我,要不要回头?
去跟闺蜜说起这件事。闺蜜反问我:“能嫁得更好,为什么要拒绝?”
我想了想,痛下决心。有生以来,程桉是最爱我的,亦比老林更有前途,他能来找我,这是命运意外的馈赠啊。
于是晚上下班之后,我打电话给程桉,约他到佳丽广场六楼的西餐厅来吃饭。烛光晚餐哦,他是聪明人。如果他提出复合,我欣然同意便可。他不提,我则继续装傻。
挂了电话,我在公司一楼的大厅里左等右等。一个小时后,这厮才出现。我已有些窝火,问他:“怎么来这么晚?”他给的答复是,坐公交坐过了站,走过来的。
我险些昏倒。对于一个从来不舍得坐的士的人,我实在是无言了。
我把他拽上的士,一起去吃烛光晚餐。席间程桉状如木偶,只有服务生出来弹琴时他才显露出真面目,开始东张西望。我知这呆子从没来过这么高档的场合,不料正欲发问,他忽然就蹦出一句:“其实……我不喜欢这种地方。贵,菜又不好吃……”
如果世界上设立了扫兴奖,程桉一定是当之无愧的冠军。我忍无可忍,“那平时你的工资都用来干什么?”
他告诉我,存着。再问,存着干什么?房子有得住了,将来收入也不会低。他闷声闷气地说:“总有用。年轻的时候,要知道存钱。”
听着跟我妈的口气一个样。我咽下了自己来此处的目的。我想还是再等等吧。
过了一会儿,程桉开始放松。他给我上了一堂非常生动的经济课,发表了他的“存钱有用论”。
程桉一向是这样。上学时他是好学生,成绩永远是第一名。上班时他是好同志,永远比别人去得早,走得晚。在家里他是孝顺儿子,妈妈打个嗝他都当圣旨。平日只要能节俭的地方,他都节俭得令人无法容忍。我父母觉得他简直就是天下最完美的男人。是的,我不否认他是一个好人,但他不是一个聪明人。
吃过饭,程桉抢着要买单。我想他是对我好的,但是他并不知道,他的全心全意却不能令我爽。我宁愿他拿出二十元钱来打车不要让我等那么久,而不是拿五百元钱来买这次单。
我忽然有点明白了。我想我需要的是一个让我开心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也许他是真的不适合我。
第二天,程桉为期一周的差旅到期了,他在我家里收拾东西。我打电话去问朋友索要发票,被告之发票这两天不好拿到。我问程桉:“要不然,你先回去,我过两天拿到了再给你寄过去?”
程桉点了点头。
我觉得自己应该送他。洗完脸,我走进卧室涂香香。程桉正坐在床上看着我。我指了指他那边的床头柜:“把那瓶防晒霜递给我。”他转过脸去,在床头柜上找。我说:“绿瓶的。”他没找着。我说:“左边一点。”他把手往左抬了抬,还是没有发现。我说:“梳子旁边,就在你手底下。”他把手又向前面挪了挪,还是一脸不知所云的样子。
我崩溃了。只得跑过去,抓起防晒霜问他:“这不是吗?你长眼睛干吗使的啊?”程桉恍然大悟,没作声。趁着一肚子火,我数落他:“你要发票能报销多少钱啊?你又没有去住,干吗要干这种不道德的事?”他的回答令我哭笑不得:“我们报销不凭发票,出差是一天两百块钱补助,我只是觉得,有发票我心安一些。”
我开始怀念我和老林在一起的快乐生活。君子坦荡荡,他永远不会有这么白痴的做法和想法,更不会为了省这点住宾馆的钱去打扰前女友,而且每次我让他给我递什么东西,一个眼神,他立刻心领神会。这种默契带来的心灵的欢愉,不是月薪高了几千块钱就可以换来的。
自从程桉住到我家里来,我从未开怀大笑。原来,我真的早就发现了我们的不合适,过去的我、过去的选择,都是对的。
我把程桉送走,自己打了个车回家。一路上想到他对我那些即将年老色衰的提醒,仍然心中郁气结成一片。为什么,他的每一次出现总是令我不快乐?而在他刚到的最初,我竟然忽略了这种不快乐?原来回忆都是有选择性的。当我只顾在想着他的好的时候,竟然就不自觉地忘记了他的不好。
闺蜜总是喜欢说:“如果我在十八岁的时候,就有现在的智商该多好啊,我肯定会牢牢抓住那个有钱的男人。”当时我还觉得她说得很对。但是,当时没有抓住他,那一定是有原因,或者是他丑得令人不悦,或者是他倨傲得令人不能容忍。如果时光倒流,可以重新选择,这原因依旧存在,凭什么就能认定,自己一定可以容忍过去的所不能容忍?
我终于,如释重负。
爱的小贴士
人的记忆都是有选择性的,当我们只愿意记起他的好,就会忘记了他所有的不好。不再次身历其中,连回忆都很难客观。
(三)爱上滑头男
并不是男人滑头就不能交,憨厚就可靠。聪明男人自然有聪明男人带来的好。
带男友小石头去跟朋友们K歌,我们到了的时候,已是群鸟毕至、百兽咸集。大家嚷着要罚酒,小石头操起酒杯,一圈儿酒喝下来,已跟大家熟悉得不行。要知道我这可是第一次带他出来见朋友。立刻就有姐们儿拉着我咬耳朵:“这就是传说中的小石头啊?一看就不是什么好鸟。”我惊愕不已。姐们儿补充:“瞅着就是个滑头的主儿。你可别上当了。”
我一时间愤愤不平。滑头的人就注定是要玩弄女性的吗?滑头的人就不结婚吗?
我的小石头为人处世实在是太完美了,超级会交际。用我们河南的方言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语。他没有去当外交官委实是国家的一大损失。
玩到三更半夜,男生们跟小石头早已称兄道弟,女生们也无比熟络一样拍着他的肩问什么时候喝我们喜酒。一个朋友喝多了点酒,非要拉着小石头到茶馆去再叙。已是凌晨,茶馆都关门了,我和他女友都崩溃到了极致。最后两个男人终于找到了一家肯德基,跑进去滔滔不绝。因是一个平日比较客气的朋友,这回他又立刻与小石头建立了商家与客户的关系,且可以将我家小石头小小地提携,于是在我与该人女友万般无奈、没有人作声的情况下,小石头对他的任何言论都做感兴趣状,无比兴奋,不时提出问题,像是对他崇拜不已。小石头并无恶意,只怕冷场,而那位朋友需要这样的感觉。于是皆大欢喜。其实我们都知道,那朋友的言论纯属扯淡。于是他女友在一边哈欠连天地跟我说:“你男朋友真虚伪。”
我还真无语了一下。因为我是个愣头青,所以我的朋友,甚至朋友的女友也都是愣头青,发表这样直指本质的见解并无不妥。是的,每个人都觉得小石头不好,因为小石头太圆滑,因为他的交际水平所向披靡、不容置疑。是不是我也应该重新审视一下他?
不知道到了几点。我晕头晕脑地被小石头塞进了车子的后座。迷迷糊糊中,外面好像下雪了。有大片的雪花落在窗户上,顷刻就融化了。我觉得温馨,闭上眼睛小憩了一下。
大约三分钟后,车子转弯,忽然咣的一声巨响。我的脑袋撞到了门把手上,疼得我眼冒金星,酒顿时醒了大半。我挣扎着坐起来往窗外一瞅。不得了了,一辆白色沃尔沃就撞在我们的车门上!那边,小石头拉开车门正在跟对方司机吵呢,“城区限速50你不知道吗?”对方说:“拜托,我们是直行,你是转弯。”
大约半分钟后,我忽然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扒着车窗往外看。我说那声音怎么这么熟悉呢!那个沃尔沃的车主,是我以前的情人老陆。那副驾驶上坐的,是他老婆!他老婆可是个见我就追着打的主儿,幸好她不认得我的车牌。但是老陆认得啊。天哪天哪,幸亏我车窗贴的是最黑的膜,可我仍然恨不得地面快裂条缝让我钻进去。
我正神志不清地瞎紧张,小石头进来了。他启动车子,不无得意地跟我说:“今儿,责任是我们的,那个大傻却赔了我五百块钱叫我修门。口才好,不想占便宜都没办法啊!”
我十分无语。
第二天上午,正闲着没事儿拼命玩碎纸机,忽然手机响了。显示的那个号码化成灰我都认得。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接听了电话。
老陆咳嗽两声,貌似领导要发言,然后慢条斯理地说:“好久没有联系你了……最近还好吗?挺想你的……”
我真想把他的老脸撕破。两年前,我在一次酒会上认识了自称单身的他,一不小心上了贼船。相好了两个月,有一天忽然一悍妇自称是他老婆,打到我家来。我哪里是一妇女的对手?两招都没过,就溃不成军,偃旗息鼓。我一高知女青年,靠自己的奋斗供房买车,且长得顺眼,最重要的是,我没花过老陆超过五千块钱,却受到了这般羞辱。我现在想起来还牙根发痒呢。打那以后,老陆就没怎么跟我联系了,听说也在家里被老婆好好修理了一番。
这个老狐狸寒暄了一番,终于开始说正题:“你的车……还好吧?”
我立刻装作大惊小怪:“我换车了你都知道啊?我换了台迷你,老公给我买的,以前那台早就卖了!”
他哦了一声,语气别提有多失望了。哈哈,五百块钱扔水里了吧?就花了五百块钱还特地打电话来还想让我领你情啊,真够无耻的。
后面他说:“你都结婚了呀……有时间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也向你赔个不是,顺便看看你的新车……”
我才没那么傻呢。我说:“老公管得紧,我怕他拎把刀去杀你哦。”老陆终于悻悻地挂了电话。
晚上回到家,我看着小石头在沙发上坐着吃麻糖,一脸认真地看电视,麻糖沾得他下巴上全是。我的心就柔软地疼了一下。我的小石头对我特别好,可是,他万一知道了我不堪的历史,会怎么样?
一周后,我们开新产品发布会。我还算普通话合格,且长相周正。于是我被领导派到会场去抛头露面。
刚走上主席台,我就倒吸了一口冷气。那个老陆,站在第一排,正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志在必得。我调整我的情绪,呼吸慢慢地平复下来。
新产品介绍完后,老陆当着我们副总的面,表示他对这一产品很感兴趣,可能新年伊始就会下订单。我气得头晕目眩。我们做的是电子产品,他经营的是建材,完全两回事,他怎么可能给我们下订单?可是若这个单子丢了,明摆着,副总会对我有微词。
可是我不能表现出生气来。我优雅地微笑着,大声说:“好的,这位就是我们的副总,主管营销的。您可以直接与他详谈。”老陆没料到我会来这一招,尴尬极了,借口有事要先走。副总被晾在那儿,一头雾水,“这人怎么了?”我装得比他还无知,“是啊,怎么回事啊?”心里却乐坏了。
跟几个同事喝了点红酒,我慢慢踱到洗手间去,准备给我家小石头打电话要他自己准备晚饭。不料刚转了一个弯,就接到老陆的电话。他说:“我没走,晚上接你一起吃饭吧?”我忽然觉得有点回音,没吱声,四下一看,他就站在洗手间门口背对着我在打电话呢!好险,我连跑几步奔到另一个拐角,厉声告诫他:“我已经离开会场了!请你自重!再打电话给我,我就告诉你老婆去!”
会场是待不下去了,我慌乱得像一只老鼠,贼兮兮地往外溜。
好不容易逃回了家,我家小石头正在跟我一朋友在家里促膝长谈呢!我这朋友是做进口食品生意的,而小石头的人脉那不是一般的广,都延伸到国外去了。小石头答应他介绍新渠道给他,而他则表示挣的钱可以跟小石头分成。
小石头谢绝了他的好意。我们家小石头没有钱,但是他不贪钱,他只交朋友。
我坐在一边,托着脸看着小石头跟我那朋友相谈甚欢。其实我的朋友里面有性格挺变态的,有一打电话就嚷嚷让你去死的,有在大庭广众之下就大谈床上事的,可是小石头跟他们关系都好。我终于明白,小石头在他们面前谦虚谨慎、“见风使舵”、马屁拍得炉火纯青,是因为他在乎我。况且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个朋友,除了吹牛这一点会令人不悦之外,他为人仗义,对女性朋友体贴。他们都是好人,小石头对我的朋友们好,这并无不妥。
我想,这也就是为什么,我所有的朋友都觉得小石头很圆滑,仍然愿意和他称兄道弟的原因。圆滑,可以成就一种友好的关系。我觉得我越来越喜欢小石头了。
小石头邀我跟他回去过年。下着大雪,我跟小石头一人开一会儿车。当我开车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瞪大眼睛帮我看路况,一百个不放心。
他开车时,我落得轻闲,拿出他的手机打游戏。
小石头不喜欢操闲心,他的手机里有个只有我知道的小秘密,就是如果设置一下,他发出的所有短信,都会储存到手机卡里。而这个文件夹,被我放到了一个毫不显眼的地方,还重命名成“提示音”,这样,我就能永远偷看到他发出去的短信,而他根本不会知道。
我打开那个文件夹,一条一条地检阅下去。忽然我看到了一个号码,那是老陆他老婆的电话,我太熟悉了,她的电话有四个8,当年给我打过一次电话,就是在打我一顿之后还来警告我。
我的手指开始战栗。一条一条地看下去。应该是她先发短信给小石头。因为小石头的第一条短信是:你哪位?什么事?
之后一条是:你有什么证据?
再然后是:没有证据你来什么劲?就是有证据你也找错了人吧,罪魁祸首在你家里,别人都只是配合。
我激动不已。这话说得多有水平啊!
最后一条是:请你不要再发短信给我。
我默默地,把这个文件夹删除了。眼前大雪纷飞,落到玻璃上很快融化,车里温暖极了。我想起在我最初恋爱的时候,就一直想找一种稳定的关系,一个看上去永远那么妥当的男人。无论他是坐着,站着,无论他是在看电视,在哼歌,我都会觉得他很妥当。我知道这很难找。我总是会对男人生出嫌恶的感情。因为对方是一个不圆滑的人。我需要一个男子,在我暴跳如雷的时候,不争辩,不解释。在我感情变薄提出分手的时候,他静默两秒,说好。不纠缠,不质问,不哭泣;不疯狂地打电话,提醒我以往的誓言;不写厚厚的信给我,将过去那些不值钱的信物一一寄回;同样,也不删除我的电话,QQ;不散播谣言;不向我亲人投诉。圆滑的男人永远懂得不激烈地行事,他们如常做事,他们永远冷静,他们懂得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