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流被冲乱开来,这朵他乡来做客的霸王花似乎起了狠意,手中匕首飞投而出,那海带也是长了教训,不慌不忙,上下一环,做成了海带叶环,匕首落了个空,又是调转了回来。那海带见这样也不是办法,它出声阻道:“大人,这远冰洋有着水族传说,你先听了,再责难我也不迟。”
阴阳浮在水里,只是散发着光芒,那海带摆了个直立的姿势,娓娓说了起来:“也不记得多少年前,当远冰洋还仅仅是冰洋,我也还只是株单叶裙带时…”海带忆起当年,连身上都跟着滴翠了几分。这是这翠嫩还没悠上一会儿,那只恼人的右手又是贴了过来,“我没心思听你是怎么长出余下的九百九十九张海带叶子”海带连忙加快了语速:“又不记得是哪个年头,冰洋突然一分为二,里边温暖如春,外侧依旧寒冷如初,这对海里的生物来说更是一场浩劫。海中浮冰融化,两边的水面高低不平,不少活在外冰洋里的生物都被冲进了里冰洋洋。那些喜寒的,却都死了个干净,剩下来的,也只能不断改变自己的形态,我也是在那时被冲入了暖洋一阵子,才突然生出了思之魄,和动之魄,和视之灵,有了今日的修为,里冰洋里。唉,不说也罢。再是后来洞。君。岛一夜之间冲出海面,横在了里外冰洋之间,我们才又被强冲回来了原先的住所。也是那时起冰洋里和我一般有了灵识的水族就有了个说法,洞。君。岛是脱魄成灵的关键所在。一岛正是流沙岛,一路说得是君子路,最里的洞则为冰琴洞。一岛一路一洞,三关得过,无论是何种活物都可成灵,何种死物都可生魄,六灵不全者则可补齐六灵,补齐六灵则。”
它说着,就见眼前的少女眼里多出了几道异光:“就算是有了粗浅六灵的人族也是对这传说动心不已的。”
若儿此时心里可是连肠子都悔青了,这次外出,为了不让闭关的黑玉发觉,她特意留下了两只小兽,临行前更是叮嘱它们要不定时制造出些声响。早知有这么一个地儿,她就该软磨硬泡地拖着黑玉一起出来。事后而不悔,她只能如此安慰着自己,只是这些水族中胡乱传的,也不见真假,“算了,我也不是要去什么洞。君。岛,你只需告诉我龙头鱼的老巢在什么地方就是了。”
那千叶裙带哆嗦了一下,海面又是滕起了几个浪,“霸王花大人,这龙头鱼平日在这片水域里名声也是不好,整日只知道东游西窜,老是搅了别家的清净,这一般的海域限制之说,对它也就没了作用,它为了寻些提升道元的方法,骚扰船只,强吞水族的事情也是做了不少,可以说是族族想诛之。只是因为它去过洞。君。岛,回来之后,也是有了几分本领,平日也只能让它横行着。顶上这艘船,还能耐些风雨,你们就往深海行去,这附近的海域早就没了助它修行的同源同族,这一路下去海,你们还可能有些机会打探到龙头鱼的行踪。”
它此时也是有心早点打发了若儿这朵霸王花,就将密浮在着上头地海带都收了下来,原本因为过多海带而呈了黑墨色的海水,一下子透亮了起来,海上的月光透过清澈的海水,照射了下来,水面上又恢复了平静,只是船只还停在水面上,等着若儿上去。
眼见身前的少女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千叶裙带干脆也停了下来,只见它舒展开刚才因为避讳而缩皱成一团的身子,月光此时已和水融成一色,周边的海域都成了月白色,裙带抖了抖叶脉,垂涎了下顶上的船只,看来还是得乖乖地吸收着日钦月华,早日养出第四灵来,它心中暗怨着,今个儿第一次劫船就遇到了这么件事,只能是暗叹着倒霉。千叶很快也入了定补起了元气,这不入定还好,这接下来的事。
等到若儿回过神来时,只见眼前的海带通体都成了月色,身上的每根叶带都是收了回去,零散的浮在水里,如同墨色布带般飘移着,只是上面的脉络纹路开始流动着月色余晖。她抬头透过海水,正是见了天上的一轮明月,再看看跟着裙带一起的水流,周边很是安静。她心底也是知道,这个时侯自己不该出声。
裙带身边的叶子顺着月晕一波波地明晃开来,月波如痕,墨带无迹,这种感觉,若儿心中一动,全身心地跟着沉浸了下来,两人的身子不自觉地浮在同一个平面里。那裙带的叶子点点绿起,原先失了光泽的叶面上又恢复了最先的光滑,那层粘液更丰厚了一些。
千叶此时正想再运上一此凝神补元术,突觉得夜深时最是有效的圆月华似乎没了先前的效用。裙带舞了几下身子,带身轻松了不少,只是它的千张叶子去了哪里,顶上的月色还是一般明亮,明明已经将叶子都收了回来,它这才发现,眼前的那名少女比月还要夺目几分。
若儿的样子和之前的裙带有些相似,又有些不一样,她的肌肤和衣赏都是镀成了透色,五官在月色下添了几分玉洁,嘴角不自觉地微翘而起,头发更是丝丝飘舞,那两把匕首浮游在她的身侧,除此之外,千叶身边的那近千张裙带都是旋转在了她的身旁,墨绿色的叶身在月色下,先是变成了更浅的深绿色,再是绿色,再是浅绿色,千叶裙带看着自己多年积累下的裙叶不消一会儿就没了踪影,和水融成了一色,
“霸王花大人!”
在千叶惨呼之下,若儿睁开了眼,只见那裙带快速地扭动着身子,游了过来:“大人,你可是要给我留些后路,我才好不容易在月华之下,补回了点阴元,你这一个借力使力,可是要折损我百余年的修为了。”它心疼的收回了还不肯回来的余下的裙带叶子。
若儿在手中一击,只见水波被推开了老远,更是奇怪的是,刚才胸中的一口气本该早就用完了,现在她的胸腹之中,却又多了一团更大的气力,暖着她的内腑,“这是?”
“大人”那裙带收回了叶子后,又游后了几步,黑墨色的带身上又有了几分惨白:“你平日都是这般修炼的?这可是犯了一般同类的大不忌。”
若儿脚下一动,发现自己滑动的距离大增,身子在这本来行着吃力的水中,就如在陆地上一般,她脸上多了一分奇色:“千叶,我方才也不是有心的,只是见你在月色之中凝神聚元,平日老是静不下来的心,也就定了下来,学着你一起吸收起了天上的月光来了,只是想不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那千叶裙带见她满脸愧疚,也才发现这人似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大人,你可是不知道木元一脉的修炼规矩?”
“规矩”若儿听得一鄂,似乎真的是没人和自己细说起来,冰原修得只是水元之阳,阳冰,自己在芳菲的时候更是没人教导自己这些,黑玉似乎也总是闪烁着不跟自己提起,她脸色有些不好了起来,自己果真是很没用,手中不由地收紧了起来。
千叶裙带只觉得水里似乎多了一种不明的情绪,“天地五元金、木、水、火、土和附属的风、云、雷、电虽通用一些凝神道法,攻击之术,但术业有专攻,真正有效的凝神道法往往是每个修道之人多年积习所悟的不传之秘,我看你的五感反应都是迅速,只是对敌之时,却是毫无规律可循,只是讲究个轻灵讨巧,刚才更是趁着我修习的时候,偷引道元,还以为是你的天性霸道使然,这时看来,似是胡乱捉摸,根本没有得了修炼的头路。”
若儿嘴角的笑容再也挂不住了,海水之中,眼里本就都是水,再多些,又何妨,又有什么人会细心察觉。在这还有几分冷意的深海里,她的身子四周却是从没有过的寒冷过,夜浪拍打着停在上头的船身,所有人都该是忘记了,海底的这个人。
千叶裙带只觉得今日的海水似乎更咸了些,它扭扭身子,突然跳起了“裙带舞”边扭还边传来几句话:“木阴之灵,势小力小,形如浮萍,只求月华,不窥日钦,月下独舞,百年隐忍,终能大成。”若儿见那裙带身躯和着深海里的月色,一扭一摆之间,很是随心,那收回去的就八百多张叶子,更是随着它成了墨绿色的飘带,海水之下,如此的疯狂裙舞,一人一海带都是痴了过去。它只是反复的跳着这曲“裙带舞”扭转之下,月华均匀地照在了每片叶子上,跳到最后,若儿发现,水中的叶子又多了些出来,只是裙带的本身似乎也单薄了一些。
一条裙带飞了过来,若儿这时已经看得呆了过去,那条看似最小的裙带就是顺着她的左手而去,她顺手一接,手中却空无一物,这是。
“霸王花大人,你右手的花泽太过霸道,我只能将我这一叶最近才刚长出的第一千长叶带送予你了,都是在世间求生存,你所在的陆上人心险恶,我在这深海反倒图个安静,几百年来,我只求早日成了六灵,化作人形,走出这远冰洋。你是我这几百年来第一个真正说得上话的人,前路凶险,这子带就送给你做护身之物。”裙带说着,身子摆出了一个弧形,似乎是在向若儿行礼。
“这可不行”裙带听着传来的声音里还带着一丝颤抖,少女将左手递送到了它的面前:“我虽然对于修炼一事知道的很少,也知道越是到了后头,修炼越难,你这第一千片叶子,只怕你千辛万苦才长了出来的,我不能这么平白得了你的好处。”
裙带的身子在海里又是软下了一些:“大人,依你花泽的霸道性子,进了你的身子的同源之物,这时连个渣子都剩不得了,你也不用觉得亏欠,这样好了,我顺着你们的船下了深海里去,好多年没四处走动走动,我千叶竟然干起了打劫船只的卑劣差事来了,也是时候,该换个海域住住了,这附近,和人一般大大的鱼可是都找不到了,里冰洋么,也是该过去看看了。”
它说完这话,带叶一卷,和若儿一并冲出了水面。若儿只觉得眼鼻口前一清,又是呼吸到了海面飘来的咸水味,脚下已是踏到了甲板,船上原先因为海带的缠绕而留下的水痕已经被海风吹了干净。
她往下一看,只见船的尾端多了几片干扁的海带叶子,粘在了那里,耳边又是传来:“大人,你每日夜里都下水来和我学如何使唤那片裙带,记得日钦之光为阳木修炼之要诀,月华之晖为花草木阴修炼之首选。”说完,它真成了片风干的海带,趴在船尾,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