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瑟也向国王呈奉了一封类似的报告,说这次国家极为有利的交易的达成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
在伦敦的内森和他在法兰克福的兄弟却并没有这么满意。首先,他们完全反对这纸协议;但是对于拒绝自己在维也纳的兄弟,他们又有所顾虑。因此内森决定送所罗门的儿子、当时已经二十七的岁安塞姆去柏林,这样一来可以拖延签订协议的时间,二来也能看看能否对协议做些改进。只有到了没有任何改善的余地的地步他才会同意那份协议。而罗瑟对他的要求却给予十分坚决的回绝,最后,双方就一些次要的事项互相做了些让步,事情才得以解决。用3809400英镑的百分之五来偿还相同数目的1818年贷款债券的4%还是绰绰有余的,五年内每半年还一次,直到1832年10月1日还清。罗瑟对自己的工作评价很高。他在给国王的报告里写道:“这笔交易纯粹是对国家有利的,也给大国们的经济运作开了个先例:降低大规模贷款的利息。贷款的总额名义上并没有增加,可是债务总额的27000000泰勒的利息百分比却从5%降到4%。1.5%的手续费是完全可以忽略的,在这次交易中它几乎是九牛一毛。”
国王对罗瑟的表现表示满意,并写信给他说:“我也很高兴地向你保证,目前的情形也已经让我相信,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男爵是为了普鲁士的利益而跟你签订这项协议,并以此作为他家族的荣耀。因此,我特别通知你要向他传达我对这件事感到非常满意。”
这完全是一件“无私而光荣”的事,罗瑟满怀热忱地不断向自己高贵的主人强调这一点。事情能进展得这么顺利,罗瑟对此也感到很满意。因为在赞美所罗门的同时,他也是在间接地赞美自己能从精明的商人那里得到这么优厚的条件。当然,在正常的情况下,所罗门可以利用这笔交易大赚一把。他需要的只是他的交易所能有一个公正的氛围,就是要避免任何外界的强制力量,而这个关系到数百万英镑的工作,也值得他贷款给普鲁士了。显然,当时所罗门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因为俄土战争结束了,整个欧洲处于相对安定的局势,此时对交易所似乎没什么风险。
继普鲁士的贷款之后,更多的贷款接踵而至。奥地利政府也希望自己国家的债务利息能从5%降为4%。内阁会议决定由四个国内银行发放两千万到三千万基尔德不等的贷款,以总金额的4%作为国债。弗里斯(Fries)银行破产之后,所罗门·罗斯柴尔德的公司就被列入四家银行之中了。
作为枢密院委员会财政管理的负责人,克罗莱特伯爵(Count Kolowrat)认为奥地利从德国、法国、英国和荷兰等国家收取的利息都少于4%,而这个数目也已经或将要再减小。因此他提出了由四家银行发放贷款的建议,而且,当时也没有在近期内会出现什么政治上的复杂问题的迹象。
议会最终做出决议,让四家银行发放贷款。4月3日,国王明确表示,他对四家银行在这件事中的表现非常满意。
罗斯柴尔德当然要努力以最快的速度抛掉这些债券,然后将所有现款投资在帕尔玛的玛丽·露意丝开的三个账户上,就是以发行价格投资那笔新发放的4%麦特里克的债券上。因为这是一种极为安全的投资。
梅特涅,用所罗门的话说,就是“以持续、热情的努力来为奥地利公主、他的陛下服务”,这也就清楚地表明,他必须竭尽所能地为蒙特诺波家族的利益而服务……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努力证明,”罗斯柴尔德回信道,“我也怀有同样的热情。为了再次向陛下表示我的热忱,也为了让殿下您高兴,我现在承诺放弃在过去为了奥地利的证券投资中陛下曾经允诺给我的回扣,这是就蒙特诺波家族在我控制之内的资金而言;因此我宣布,到了合适的时候,我将不获利分文地让蒙特诺波家族以发行价格买进那笔新债券。”
事实上,罗斯柴尔德确实放弃了“M”账户的回扣,而且把其他两个帐户的回扣也减了一半。他这么做的时候要比从帕尔玛的交易中获得巨额利润还要高兴;但是他牺牲的这些微不足道的回扣却为他赚得了个好印象。他正是运用这个机会渲染自己“无私和光荣”的名声。无论如何所罗门不能立刻给自己为奥地利发行的大量债券找到买主。
除了上述的普鲁士和奥地利的贷款外,所罗门还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活动,它将带来更加严重的结果。也就是承诺支付给法国的80000000法郎的年金。法国需要用这笔钱支付刚刚在阿尔及尔打响的战役。几家竞争公司已经表示他们准备处理这件事。阿瓜多(Aguado)提出要包销97-55%的股份,以麦里特·弗莱雷斯(Mallet Freres)为首的银团提出包销98%,辛迪卡特·德·莱斯维-杰奈劳斯(Syndicat des Receveurs-Generaux)提出包销100%,罗斯柴尔德家族——102.725%。“竞争者们意识到,”卡伯菲格(Capefigue)写道,“未来将没有人能成为罗斯柴尔德家族的对手。”
这些大笔的交易也不能令那些银行家们满意。他们向玛丽·露意丝建议说帕尔玛的公债应该转让。他们想操控法兰克福的贝斯曼(Bethmann)家族脱离新近才与奥地利建立的联系。
财政部长纳达斯迪伯爵曾经告诉所罗门·罗斯柴尔德,奥地利政府提议将全部债券从5%降到4%。所罗门承诺会在旅行中确定一下外国政府对这个提议的态度,并会将调查的结果报告给维也纳。1830年6月,所罗门向纳达斯迪交上了第一份报告。这份报告是从法兰克福寄出的,其中还包含了一个建议,其要点都是直接反对贝斯曼家族的。他的意见是,贝斯曼债券的5%——仍在流通中——应该通过贝斯曼在法兰克福的分部用现金来与之兑换。
“殿下,”他写道,“您知道我对奥地利国家的热爱,我的兄弟和同伴们也怀有同样的热爱。我相信您一定认为我们一直是以国家财产的最高利益为自己行动的目的。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来完成殿下您的意愿,是我们的首要任务。”
收购贝斯曼的债券是为了“更好地保证和加快转换工作的进行,也可以增加国外交易的积极性”。直到所罗门卖完那5%的债券之后,他才想明白自己的公司应该以每一百股105弗罗林的价格收购那4%的债券,可以国债,或者现金,或其他任何政府认为最方便的形式。
所罗门继续说:“由于我的兄弟和我都怀有比其他任何愿望更强烈的热情,来证明我们愿意对奥地利国提供最无私的服务,绝不为任何私利所动,我敢说,以殿下您一贯的良善,您将从我们这里得到最忠诚的效劳。”所罗门希望这种转化能在国外流行起来。
“殿下,”他继续说道,“您已经知道促使我做这件事的原因既不是骄傲,也不是为了私利。由于我一直能有幸向殿下您证明这些,我始终是对您真诚坦言的。我可以向您保证,如果我的建议被采纳,那么转换工作将会迅速进行并成功完成。因此,如果殿下您同意直接通过我在法兰克福的公司——我敢说它拥有很好的公众信誉——用现金付款的话,我们将安排付款,不是付给贝斯曼先生,而是直接付给债券持有人。”奥地利财政部因此要求贝斯曼公司提交转换问题的原始协议备忘录。事情完成之后,政府立即将这份备忘录——自然在很多方面都与罗斯柴尔德家族提供的有出入——寄给了在法兰克福的阿姆斯切尔。所罗门还对贝斯曼的文件给予了犀利的评论,并把贝斯曼公司的薄弱归结于自身资源和知识的匮乏。
他写道:“如果那个公司对转换问题的态度足够严肃的话,那么他们就应该全心全意地投入经营。他们竟然既没有自信也没有方法来预先获得那600股的4%麦特里克中哪怕最小的一部分。这是难以想象的。就算是一些没有这个公司现在的名望和地位的小公司,也肯定主动提出实行转换。”
罗斯柴尔德的便条中把贝斯曼公司提出的理由称作借口,因为贝斯曼公司还不够强,也没有足够的自信进行这么大的运作。阿姆斯洛让即将去往巴黎的所罗门去法兰克福跟他见面,讨论讨论这件事。
“所罗门以他的名誉担保,对于政府选择向这贝斯曼银行(bethmann)融资,他一点也不愤怒,同时他也郑重申明,他的家族会全身心为奥地利政府服务,此次融资关系到银行荣誉和他的个人利益。法国政府和普鲁士政府已同意通过罗斯柴尔德银行进行贷款和融资,‘所有这些事都相互制约且相互依赖’他并不打算违背他的个人利益行事。他的家族已经握有价值1,400,000到1,600,000基尔德的奥地利政府债券,足以对债券市场形成一定的影响力。而贝斯曼银行根本没有足够的财力、市场信息和影响力,他的合作伙伴也没有管理如此重大业务的本事。”
“有些银行及其支持者以为,通过直接或间接的方式,在报刊上捏造一些不利于罗斯柴尔德银行的文章或在股市上散布谣言,就可以在奥地利政府面前贬低我们,从而扩大自己的影响力。我们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类不负责任的文章,就像最近法国报刊就有文章说,是罗斯柴尔德银行在贷款8,000,000法郎给土耳其后想抛售债券造成了债券贬值,此类文章举不胜举。”
这封便条接着陈述:和政府打交道的大银行,大多免不了会有谣言缠身。然而谣言终究会被揭破,真理和正义终将取胜。不久前,罗斯柴尔德银行用大笔的现金,止住了债券的崩溃,挽救了否则将波及其他债券市场的一场金融危机。直到现在,欧洲政治形势仍不太令人满意。没有人知道法国会发生什么,而在英国,国王病倒了,政府变更很可能发生。便条结尾处提到罗斯柴尔德银行很可能吸收贝斯曼银行的债权。
然而,财政部长已经下定决心,他早已答应向贝斯曼银行融资,不愿冒着得罪贝斯曼银行的风险改变主意向罗斯柴尔德银行融资。这时,罗斯柴尔德兄弟已经掌握了大笔的政府债券,除了奥地利的贸易外,他们还拥有大量新发行的法国债券和普鲁士债券。当欧洲正处于暴风雨前的平静的时候,罗斯柴尔德银行已吸收了过多的债权。
虽然詹姆斯·罗斯柴尔德觉察到法国的政治形势很不容乐观,但是却没有意识到到底有多危急。他举办了多场舞会,邀请夏特尔公爵(Chartres)(也就是后来的法国国王路易-菲利普)、不伦瑞克公爵(brunswick)等贵族参加也支持法国戏剧表演团出国去维也纳等地表演,广泛结交王亲贵族和金融家。但是他所打听到的消息如此之多且不一致,以致他对未来没有一点信心从而无法去预见未来。
在詹姆斯自己独特的经营领域——敏感的交易所里,已呈现出暴风雨即将来临的迹象。6月1日,交易市场开始出现大萧条,政治家们都恳求詹姆斯动用其所能去阻止债券价格崩溃。德卡兹公爵(Decazes)写信给詹姆斯说,“如果您不能成功阻止债券贬值,让您恐惧的军事政变就会发生,到那时,任何债务人都无力偿还债务。”
于是,像以前经常做的那样,詹姆斯·罗斯柴尔德慌忙去见波利格纳克(Polignac),这一次波利格纳克又让他充满了信心。诸如此类的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这只是投资者和公众的担心而已。
同时,维也纳地区业务负责人所罗门也从法兰克福赶到了巴黎。他曾承诺奥地利外长梅特涅要给他汇报关于多事之地——法国的准确报道。尽管困难重重,他还是出色地兑现了他的承诺。
他的第一份报道,署期为1830年6月19日,内容如下:
尊敬的外长大人:
但愿在您美丽的宅院里,您的高贵身份将永远保持……我正冒昧地告诉您,我已于前天抵达巴黎。我斗胆利用您赐予我的权力,间断性地通过一切渠道,想方设法向您汇报法国的政治情况。据我在此短期停留期间与各方相关人士接触后查明,巴黎民众的敌意在上个月不断高涨,但似乎并不是针对波旁皇室王族,而只是针对现任内阁领导人波利格纳克先生和内政部长佩罗奈(Peyronnet)先生。
所罗门仍希望和平能够维持,然而他却很反感波利格纳克修改选举法和新闻出版法的主张,虽有很多人支持这一主张,他却很憎恶。在他信里,字里行间都渗透着焦虑。
不久,他又报道说新选举的结果对政府极其不利。普遍盛行的敌对情绪已经蔓延到了每个人,对政府的敌视又转移到了众议院。事实上,选举导致428个众议院席位中仅有125位政府支持者。
“这结果真令人可憎可鄙。”阿波尼(Apponyi)伯爵写信给奥地利政府说。看到选举结果,政府又吃惊又沮丧。更改选举法的提议再次搁浅。
“如此一来,”所罗门在给梅特涅的信里说,“可能导致不可预料的后果。此时,国王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不会削弱皇室特权,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一次让步将导致次次让步,这样皇室权威将遭到威胁。”
所罗门和詹姆斯,尤其是詹姆斯仍在希望暴风雨会过去,然而法国整体情况非常不理想。6月下旬,谣言四起,说是国王和波利格纳克正考虑,在第一届新的议会召开之前发动军事政变以推翻给他们造成不便的自由派议会,进一步限制人们权利。有人相信谣言,也有人知晓此事,于是他们暗地里在伦敦市场大肆抛售法国公债。为免公债贬值,罗斯柴尔德家族不得不将这些债券全部购进。
作为国家银行家,詹姆斯·罗斯柴尔德知道他应当对政府保持信心,深信在政府做出任何重要决策之前必然会咨询他的意见,至少在他们采取任何举措前会给他写暗示。然而,他想错了,他们并没有这么做。于是,在7月24日星期六,詹姆斯决定拜见内政部长佩罗奈先生,问问他整个事件。部长表示,詹姆斯才智过人且消息灵通,居然也会如此相信市井谣言,令他感到很吃惊,他指着办公桌上堆满的召集新选出来的代表参加第一届议会的文件说。
心中疑虑再一次被打消,詹姆斯回到他的乡村别墅,在那里,所有欧洲外交大腕一起共用午餐。他们焦急地向詹姆斯打听情况。詹姆斯向他们讲述了他拜访内政部长的经历,在场的外交大腕听了如释重负。
与此同时,政府正秘密修改法令。在波利格纳克的建议下,国王在未召开内阁会议的情况下解散了反政府的议会,规定了新的选举条件,并严格限制出版自由。
1830年7月26日早上,法令一颁布就造成公众一片惊愕。不知内幕的公众满腔怒火,每个人都说这法令标志着民主的终结,已经四分五裂的法国陷入了历史上最黑暗的时期。在限制出版自由法令的激怒下,社会舆论反而增多,人们强烈抗议的情绪高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