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生机代替了荒凉,欢乐替代了哀愁;
时间的消逝,带走了岁月的蹉跎,也带走了伤心的记忆。人类是容易忘记的动物,尤其是没有伤痕的记忆,更容易忘记。停留在别人身上的伤疤,被层层的衣物遮掩住,苦笑粉饰了内心的伤痛,更没有多少人去抚慰。只有有伤疤的人,触景生情,怕伤疤再被揭起,怕伤疤上被泪水打湿,那泪水是含有盐分的,格外的痛。
狮子庙前依然香火旺盛,人们宁愿相信一些不幸的事情发生,是因为自己的过错引起,也不愿或者不敢把怨恨怪罪到狮子庙里面,而是把一些幸运和好事的发生,而去感恩狮子庙的保佑,因而狮子庙永远是神圣的,神奇的。
日本鬼子不经意的路过,给这个村留下了一丝伤痛,带走了一季粮食,留下了一只传奇的兔子,带走了一对善良的夫妇,留下了一个傻子和一个孤儿,带走了一些良知和情义。
牢靠的嘴皮子越来越溜了,张口就来的词语还合辙押韵,词语的内容也越来越丰富了,成了村里的“嘴皮子”,小树和满意寻思着来年要娶个媳妇,一直在琢磨村里的和外村的黄花闺女。
过了五月端午,就要准备麦收了,今年的小麦长势不怎么好,年前的几场小学没有为土壤提供多少水分,春季的干旱老湾也没有多少水用来浇灌,看麦穗头都瘪瘪的样子,估计剩不下多少口粮。鬼子来村子里的那夜,家家户户大部分的口粮都被搜走,大家都期盼这季的麦收有个好收成,事到如今,只有把长的好一些地块的粮食留作明年的种子,看样子今年的白面馒头也要节省着去吃了。
保长卢家义最近比较忙,天天去乡里面开会,前线作战的风声一直很紧,政府正在组织全国各地去抗日,其中一项就是宣传积极缴纳公粮,看着庄稼地里那些瘪瘪的麦穗,卢保长也愁的眉头紧蹙,乡长根本不停解释,在麦收之后就要按照分派的任务交齐。
老百姓,老农民,老实巴交。
离狮子庙六七里路的乡政府驻地,今天正赶上五天一次的集市,车水马龙,路边琳琅满目的糕点糖果摊子摆满了两旁,摊主不遗余力的喊着自己家的招牌点心,路过的小孩情不自禁的向肚子里咽着口水,
街上最出名的羊肉包子店前排满了长长的队伍,买到包子的人从盘子里抓过来直接送到嘴里,黑乎乎的双手被烫的发红,羊肉包中的灌汤从嘴角斜“滋”出来,飞溅到包着花头巾的妇女的头发上面,顿时笑骂声四起。
离包子铺东边四五米的不远处,有一青瓦砖房四合院,黑漆大门上面挂着“云雾烟馆”的牌匾,路过的人都知道,这是抽大烟的地方,不是一般穷人家能进的去的地方。门口有一带瓜皮小帽,穿蓝布马甲的大汉,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黑煞门神一般,赶集的人路过此地,都躲着快步离开。但是,也有三三两两的人进进出出,从穿衣打扮来看,都是乡里面有头有面的富户乡绅。
“闪开,闪开,让一让道。”随着一声吆喝声,一辆毛驴车从集市的主马路直冲过来,赶驴的伙计不停地催赶着人们,驴车是木轮轿子车,由于临近六月天气开始转热,轿子的竹编围子早已撤去,四周用蓝色花布做垂帘,轿子里正危襟坐一人,头戴紫金瓜皮帽,上身深色蚕丝绸缎马褂,蓝青色肥裤子,裤脚被白色缠带与白色袜子连在一起。
驴车在烟馆前刚一停下,黑煞门神的绿脸早已堆满了笑容,弓着腰作揖道:“哎哟,何老爷来啦,昨晚回去这么晚,俺还以为您今天不来了呢,快请进。”
“昨晚手背,今天怎能不来?”来人瞪着眼睛表达了不满。
来赶集的人站在大门两侧,有人多嘴的问旁边的人:“这人谁啊?”“狮子庙村的何柳木,何老爷啊。兄弟死了,整个家业都是他的啦”旁边的人努努嘴,挤了挤鼻子。
“去!去!去!一群穷鬼,还在这里嚼舌头,滚一边去!”黑煞门神的脸更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