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观察者
随着微调的完成，黑暗咏叹护罩一阵颤抖，消失不见了，但与此同时，包括浮岛在内的整个浮士德都变得模糊起来，而周围肆虐澎湃的天界圣焰也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浮士德，未对整个浮士德产生任何影响。
不仅是浮士德本身，驻在这座浮空城堡中的每一个人，细看之下，都惊讶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和整个浮士德一样，都变得模糊不清，那无形无色的天界圣焰正从自己身上缓缓飘过，像穿过一个没有实体的虚影，炽热的威能不产生任何影响。
这才转眼的工夫，天界圣焰居然失效了！
浮士德众强者中，许多人都感觉莫名其妙，苍鹰则大惊失色——身为学者法师的他，看到了其中关键所在：天界圣焰不是失效了，而是失去了目标；现在的浮士德和它所承载的众多强者不是变得模糊了，也不是失去了实体，而是摆脱了固定位置，在以极高的频率频繁跃迁着，每一瞬间都会在无数的位置闪现，就像一团团混沌云。
对于颇具攻击性、破壁属性极强却缺乏智慧追踪能力的天界圣焰来说，现在这些异位面入侵者就等效于“消失了”，于是便出现了这种奇怪的情形，诸位强者们明明就站在那里，天界圣焰明明已经浸透了浮士德的每一寸砖瓦和土壤，却没有丝毫攻击反应。
化实为虚，这，就是暗之咏叹的绝对防御，也是“巴萨罗狄摩高根”黑暗真名的力量的一个体现。
李察双眼环视一周，将众多追随者的反应收入眼底，最后，视线落在了苍鹰身上，微微一笑：“被你看穿了。”
苍鹰却是仍旧未能收回惊讶的神色，嘴唇翕动着：“这，这简直是魔鬼的能力！”
“算是吧，”李察笑笑，“确切地说，是魔鬼所代表的黑暗力量。”
“这就是你悍然进攻天界的底牌？”
“只是底牌之一。”李察说着，忽然叹了口气，以询问的口吻问道，“尊敬的苍鹰阁下，您学识渊博，可曾听过‘世界三极’的说法。”
“世界三极？”苍鹰脸色一变，“在所罗门堡的珍藏的秘典中，有一本据说是初代掌门柏拉图留下来的笔记，上面隐约提到过这个，这件事即使在学者法师中，也只有寥寥几名大学者知晓，而且整个笔记都是用难以破译的密语写成，以我的能力，也仅能破译不到千分之一，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个的？”
李察眉头一皱：“柏拉图？他果然知道这个……”随即冷哼一声，“既然这样，那我就真有必要试一下了。”
“试什么？”
“世界三极彼此相生相克的规律。”李察说。
苍鹰“啊”了一声，脸色一凛：“这需要同时掌握三极各自的力量，并且在不同的环境中分别使用，然后反复甄别，最后才能得出初步的结论……这些，你现在已经具备了吗？”
“这个真不好说，”李察默然，“只能说差不多了吧，到光之幻海还需要一段时间，正好将其利用起来。目前看来，浮岛在这种状态下一时半会不会出问题，我这就要开始试验了，希望您能帮我看着点儿，以免出了岔子。”
“好吧，我尽力。”以苍鹰的实力，此刻也出了一身冷汗。
他知道，李察这种做法实际上是在玩火。
片刻之后，浮士德上众位强者都接到命令，驾驭着各自的浮岛远远离开浮士德本体，以免发生危险时被波及，但还是有几个不怕死的留了下来，比如芙蕾尔和瑟拉，还有那个“睡不醒”的山与海，再有就是作为观察者的苍鹰。
从高处俯瞰，偌大的浮士德堡垒群像一团阴影，在天界圣焰海洋上迅速扩散开来，每一片影子都那么飘渺灵动，不可捉摸，完全无视天界圣焰的存在。
当所有的浮岛都飞出安全距离之外后，浮士德上的试验正式开始。
“首先，是测试在天界启动黑暗之力造成的冲击效果。”李察说完，向苍鹰示意一下，然后，缓缓闭上的双眼，嘴里默念几句神语，额头上渐渐浮起一个复杂的黑暗图纹。
见到李察额头图纹的刹那，苍鹰不禁脱口而出：“混沌核心！”
他虽然还从未见过那图纹，却能从气息上辨认出来，那是无数代所罗门大学者垂涎三尺的创始神纹！其威能，丝毫不亚于永恒龙殿沈卷着额头的“时光指纹”。
但苍鹰还来不及仔细端详，就不得不认真对待周围空间发生的异变了。
天界是绝对的光之领域，在这里激发来自世界暗面的混沌核心，立刻引起了整个天界最激烈的反抗，瞬间，所有的天界规则之力纷涌而至，密密麻麻地纠缠过来，将整个浮士德本体所在区域裹了个严严实实！
浮士德本体此刻已然处于高频率的跃迁中，在天界这里只有一个投影，根本无法定位，但即使这样，密集至极限的规则之线仍本能地聚集而来，重叠再重叠，转眼间就将浮士德的投影所在区域完全填满了！
那一小片天界区域里，规则之线是如此密集，以至于空间本身都被填满，再也容不下任何多余的存在，即使是光也无法容下。
那里，已成为光的禁区。
咔嚓一声脆响，原本坚固无匹的天界空间像脆弱的瓷器一样裂开了，无数道黑色的空间裂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空间裂纹所过之处，任何存在都会被撕裂，就连无形无迹的规则之线也无法幸免，断成了无数条首尾不能相顾的线段，徒劳地摆动着，却再也没有连接起来的可能。
黑色的空间裂纹绝大部分是向外辐射的，但是有极少一部分仍旧钻进了浮士德的投影区，将密集成团的规则之线切成了好几瓣。
伴随着几声微不可查的轻响，高频跃迁中的浮士德居然也出现了许多裂纹——那是经过断裂空间带时挂的彩。
“李察！看停下，再这样下去，裂纹扩散后，远处的浮岛也都危险了！”苍鹰大声呼喊，同时双手挥舞着，以令人眼花缭乱的姿势顺发了无数稳定时空结构的法式。
但施法并不是学者法师们的强项，即使是以苍鹰超级强者的身份，也依旧威能彻底弥补这个先天的短板，更何况修补空间裂纹本就是只属于本位面至高神明的能力。空间裂纹依旧在迅速扩大，向内渗透，隐隐有把整个浮士德本体肢解的可能！
“大事不妙！”苍鹰心中一阵惨呼，他知道试验会带来风险，但没想到风险会来得这么快，这么猛烈，自己这个观察者，怕是要成为殉葬者了。
这时，一道无形的力场忽然散出，以浮士德为中心，轻柔地掠过了广袤的空间，将所有的空间裂缝都包裹其中。那力场中饱含奇特的力量，所有的空间裂缝都戛然而止，不再扩展，像被定格的画面。
一大团纯黑色的火焰骤然爆发，火焰刚烈至极，将所有的天界空间碎片一起吞没，烈焰熊熊，空间碎片纷纷融化，然后慢慢融合，重新凝聚为一个整体，在这过程中，恐怖的空间裂缝也消失不见了……
就在这一起一落之间，危机居然化解了。
浮士德本体上，芙蕾尔和瑟拉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冷哼一声，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