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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传言

后来的一段时间,安然每天都会去静林。并不是因为想时时知道人们的近况,而是在人群中听到了一种说法。这种说法始终刺激着她的神经,可是始终没有办法想起,这样的事情是不是真的曾经发生过。那种说法让她感觉毛骨悚然,却不敢去询问冥嫣或者夏——她知道,他们一定不会说实话。什么?什么样的说法让安然如此的不安吗?其实,那说的是一个事实:现在造成的这一切,现在所流行的病毒,现在攻击人类的狼人,所有造成这一切的原因,都是因为在许久之前,安然打碎了那个装着黑色粉末的瓶子。

安然思索了许久,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件事情。“真的有这样的事情吗?真的是因为我的过错才导致了现在的结果吗?”面对安然不断的询问,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冥嫣也只是静静的坐在旁边,不说话。问了许久,两个人都不回答,安然有些失望了,赌气的坐在一旁,直直的看着地上。许久,冥嫣才开口:“你既然不记得有做过这样的事情,那么就相信你自己的记忆。与其相信那些不着边际,没有证据的流言,不如过好你现在的生活。”冥嫣的语气有些教育的口吻,她的表情不置可否。

这样的说法就这么不胫而走,没有人能够再去探究这样的说法是从哪里来的。准确的说,也没有人去做这样的探究,相反的,更多人愿意相信这样的说法。于是,当一个流言被不断的重复,直到所有人都相信的时候,连安然自己也开始相信了。并且这样的说法越发的盛行,还出现了不少衍生版本。就好像有人说安然并不是从城外来的人,而是异族派来的。还有其他种种,让安然哭笑不得。她并不觉得恼怒或者是不解。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任何人有任何的怀疑都没有什么奇怪的。

她依旧向过去一样生活。只是不再躲着那些生活在静林的人,她时不时的去看望他们,给他们带去一些在静林当中难以寻觅的东西。希望可以告诉他们,自己对于他们并没有什么恶意。他们虽然愿意接受她送过去的东西,可似乎还是对她怀有疑心。安然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解决的。长时间的的怀疑并不是她这一次两次的探望就可以解决的,她相信,必然有一天,这样的情况会有所改善。可是时间一长,她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对于那些人传言中的安然所做的事情,越发清晰的细节,似乎勾起了她点点的回忆。不止一次,在午夜时分,在梦里,她看到了那个摆放在地上的瓶子,看到了那个在午夜时分站立在街道那头的那个人影,看到了那片灰色的天和飘渺的黑烟。一次次的在午夜惊醒,就连她自己也开始怀疑,是不是这一切真的都是她自己造成的?每每在夜里,听到动静的时候,夏总是透过门缝偷偷的看,看着安然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

【冥嫣语:其实要确信一点,无论是什么人不相信,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哪怕那个人是你最好的朋友,或者说是你唯一的亲人,亦或者是你这一生唯一的爱人,他们如果说不相信你,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无论是什么样的人,都没有办法说是完全了解你的,而唯独完全了解你的,就是你自己。所以说,无论这个世界上谁不相信你,这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你要相信你自己。如果说,你连自己都不相信,那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值得信任的呢?】

安然认同冥嫣的说法,可是不知道要怎么来执行这个说法。有些时候有些事情,说起来并不是很困难,做起来却往往都让人觉得很吃力。说不清楚原因是什么,只是那种简单的压力,简单之下隐藏和包含着的复杂,才是整个事情之中最困难的环节。她很想调整自己的心态,相信自己并没有对这个地方做任何不好的事情。可是,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种臆想,她越发的能够回忆起那些细节,一点一滴的,无比的清晰。

“真的是我害了这个地方,让这里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她独自坐在静林中心的那块巨石上。虽然说,静林作为居民们暂时安置的场地,但是依旧鲜有人去到林子的中心。周围很安静,远处偶尔传来一点人们的谈话声,风轻轻的吹,带动了一旁地上的落叶——不经意之间,已然入秋了。“没错,现在所有人类需要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源于你那一次无意间的行为。”背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她一惊。回头,是洛沉。安然有些名迷茫的说:“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作为魔族,你在这样敏感的时候,到这里来?”

洛沉笑了笑,在她的旁边坐下:“我是否出现在这里,与人类和我族是否开战并没有什么关系。况且……我知道你想要知道的。”她呆呆的看着洛沉,问:“你说的,是真的?”声音有些颤抖,似乎是怀疑,可其实心里已经相信了。洛沉一脸认真的说:“我没有必要骗你。那天夜里,我亲眼看见你拾起了那个瓶子,然后亲眼看见你一步一步走向静林。”她突然站起来,看着洛沉,平静的说:“那天夜里,我看到的人影,是你。”“没错。”洛沉笑着点头,丝毫没有否认的意思。

“最初的时候,父王让我把那个瓶子里的东西倒入居民的饮水当中。可是那天,我的行踪被你发现了,所以,我就不能这么做了。你替我完成了任务……”洛沉的话说了一半,突然被安然打断:“既然是这样,你现在来找我做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我把你送到冥嫣大人那里吗?”他摇头:“你不会。就算你会,冥嫣大人也不会对我怎么样。况且,我来找你,是为了带你走。”“带我走?”安然摇了摇头:“我不会跟你走的,就算是死,我也要呆在这里。”“是么?”洛沉笑的有些冷:“如果是这样的话,所有人都不会原谅你,他们都会确定的知道是你导致了现在这样的情况,并且……只要你在这里一天,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你最在乎的人,现在怎么样了。”

有那么一秒,她有些动摇了。是留在这里,继续忍受人们的流言,还是干脆破釜沉舟,跟着洛沉离开人类的社会?忽然,有些东西跳了出来,在她的眼前闪过。是她第一次见到的冥嫣,是她在宫廷宴会上见到的舍子花,是在郊外时分遇到的白狐,是那天清晨时候,他微微扬起的嘴角。“不,我要留下来,无论发生什么。”因为夏,安然的回答异常的坚决。转身离开,她不愿再对洛沉多说什么。而洛沉,则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背后,响起轻轻的脚步声。

“她怎么说?”

“你早就知道答案了。还用得着问我吗?”

“凡是,只有你自己努力尝试过,才会知道是否成功。再者说,如果不让你试一试,你怎么会真的死心呢?”

“虽然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跟我走。”

“你知道。只是你不愿意相信这个答案。其实无论你是否相信,事实依旧存在,并且难以改变。你明白我的意思。”

“夏是你一手调教出来的人,你当然希望,安然可以在他的保护之下,好好的度过以后的日子。”

“并不是我希望这样。事情总是有它本身的发展规律,她如果真的不愿意,我绝不勉强。”

……

“冥嫣大人,我想问你一句话。”

“什么?”

“当初,对于父王,你这的,就没有一点点……”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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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的时候,安然悄悄的推开了夏卧室的门。又一次,在夜里的时候,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凝视着熟睡的他。其实,安然并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外面那些在苦难中的人——自从她知道并且确认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之后。虽然说,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什么变化,可实际上,她内心的自责在不断的折磨着她。“你会怪我吗?”她说的很轻,几乎连她自己都听不到。夏大约也没有听到,依旧躺在那里,嘴角微微的向上,睡的香甜。她悄悄的退了出去。听到门关上的声音,躺在那里的夏,睁开了眼睛。他一直就醒着,并且,听到了那句话。

“我不会怪你。这原本,就不是你的错。”

【冥嫣语:责怪和被责怪之间,有一种很奇怪的联系。仿佛两者是一种无法融合的对立面,可实际则不然。不相关乃至于是相反的两件事情,无论那是什么,总是有其相同的部分。就好像这个世界上所存在的事情,无论这件事情是否合理甚至于合法,既然它存在,就自然有它所存在的意义。就好像责怪与被责怪之间,它们的相同点就在于某一件事情,为了某一件事情引起了争论,然后两个人持相反的观点。就好像在与光明对立的是黑暗,可在于光明背后的是阴影,一样的道理。凡是没有绝对的对错,只在于大部分的人怎么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