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嫣带着安然和夏离开了宫廷。
在回白塔的路上,夏笑着对冥嫣道:“今天这样说了一次,眼前的危机就解决了吧。接下来只要解除布莱克街的结界就好了。”安然跟在后面,低着头,追赶着他们的脚步。冥嫣瞟了一眼安然,接着加快步伐。夏不由得跟上去,安然依旧慢慢的走在后面。他问:“是怎么了吗?为什么突然走的这么快?”冥嫣压低声音,脚步依旧没有停止:“你在说什么呀。夏,难道你真的觉得余下的贵族会因为大臣的死去而完全停止这样的行为吗?太天真了。今天的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完全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等到他们有所行动,就来不及了。”
听冥嫣这样说,夏有些慌张:“那要怎么办?是继续回到白塔躲避威胁,还是我带着她回到之前度假的地方暂避?”冥嫣似乎并不想让安然听到她与夏说的话,所以一再的加快脚步、压低音量。她说:“如果说只是去郊外的话,还是可能会被那些贵族找到,别以为他们真的是什么善类,我打赌他们在异族当中肯定有自己的势力。自从越来越多的异族进入人类的住所开始,我就意识到这一点了,只是很难有办法阻止而已。”“那到底要怎么办?”夏停了下来,走在后面的安然心神不定的,险些撞在了他的身上。他问:“大人,请告诉我,到底要怎么做?”
冥嫣笑了笑,眼神柔和。她转身拉过安然的手,轻声说:“你不是想要回去看看吗?就让夏陪你去吧。过去的日子他总说想要见见外面的世界,现在,就给你们这样一个机会。”说着,她看向夏,然后轻轻的附到他的耳边说:“请依旧保护她,让她不至于受到其他势力的危害。小心洛沉。”夏点点头,拉着安然走了。留下冥嫣依旧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步一步的,跟着身后的是摇晃的影子。她喃喃的,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说给什么人听:“希望有了他的陪伴,面对那些暴露在烈日下的寒冷和悲伤,你可以接受并且释然。”
第一次,在有人陪伴的情况下,安然跳入了那个如同镜子一般平静的湖面。没有起任何波澜的平静,她却感觉到了无与伦比的窒息,这是过去从来不曾发生过的事情,哪怕是她第一次离开的时候,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自己房间的床上。夏坐在一旁的地上,闭着眼睛。她坐了起来,看着自己的房间。和过去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还是过去的装设,还是过去的样子。好像还是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冥嫣带她离开的日子。只是如今,身边多了一个人。
“这就是你的家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夏醒了。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房间的装饰。他说:“很漂亮。很温馨。”安然笑了笑,说了声谢谢,然后拉着他的手,走出了房门。家很安静,外面的光亮提醒着她,现在是白日里。除了他们两个,这个地方没有人。妈妈不在家,更别说父亲了。她凭着记忆翻出了钥匙,锁上门,带着夏出去了。漫无目的的走在路上,繁华路段,车辆排成的长龙从未停止过流动。工作日的午后,外面的人不算多,夏跟着她,在街上游荡。
天气逐渐开始不那么热了,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要到秋天了。夏天就这样过去了,年复一年,又过去了一个夏天。她一条马路的前面停住了,呆呆的看着远处亮着的红灯,红的刺眼。“我们要去哪里?”夏轻轻的揽住了她的肩膀,她转身,抱住了他。自从回到现实生活开始,安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好像这个世界都里她而去了一样,所幸的是,在这样一个时候,还会有一个人,揽住她的肩膀,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似乎是这样的,她爱上了夏。“傻瓜。”夏笑着拥她入怀,轻抚着她的头发。
……
公园里,树上的叶子开始泛黄,有些已经片片凋落,落在地上被行人肆意的践踏,然后碾碎成为尘土,随风而散。他们坐在那棵树下面的长椅上,她靠在夏的怀里,抬头,望着天。和之前他们所在的地方一样美丽的天空,看着云朵变幻,没有人会知道那一朵云将飘向何方,就像没有人知道他是否知道她的心思。大概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他怎么想。对于夏而言,他从来没有拒绝过安然,对于安然而言,她绝对不会自己说出来。或许现在这个样子才是最好的。有些事情,说出来没有人会知道结果,还不如保持现状来的好,至少,不会有所失去。
夏说:“冥嫣大人的意思,是要我们先在这里呆一段时间,等过一段日子,再回去。这样的话更加安全。”安然明白,自己在无意间误杀了大臣,造成了很严重的问题。冥嫣虽然不说,可是她自己也能够意识到。她问夏:“你觉得这里好吗?”夏说:“很好。”她又问:“比起你之前所生活的地方呢?”夏转过头,静静的看着她,笑着说:“这不一样。”安然也只能笑笑,不再说话。已经好久没有去学校看看了,已经好久没有去看过妹妹了。她心里这样想着,又坐了一会儿,就拉着夏,往妹妹家去了。
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妹妹分享这段日子的奇幻经历,告诉她世界上真的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这样一个美丽的地方。比起外面的世界来说,她还是比较喜欢那里。可是,当他们到妹妹家门口的时候,却并没有找到她。屋子的门紧闭着,怎么敲都不开。安然依稀记得,上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一个老人给她开的门,现在是工作日,妹妹很可能在学校,难道是那个老人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出了什么事?她感到有些害怕,就拼命的叫门:“老人家?!老人家你在吗?听到了回到我一声啊!!”屋子里面很安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反倒是隔壁的门打开了。
“吵什么啊?!”一个中年女人走了出来,似乎是觉得安然太吵。女人的脸色并不好看,穿着睡衣,大约之前是在午睡。安然抱歉的说:“真对不起,我是来找朋友的。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开,怕会不会是那个老人家一个人在屋子里出了什么事,所以才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真对不起。”女人一脸的疑惑:“老人家?”安然说:“是啊,这里住着一个老人家和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的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的啊。”女人愣住了,脸色立刻就变了,接着,对安然说:“我不知道你说的老人是不是那个人,只是,你们可以去楼下居委会那里看看。”说完这句话,女人立刻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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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恐惧很奇怪,它平日里可以被日日挂在嘴边,却没有人害怕。只是每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就开始显示它平常不曾出现的力量。或许白日里的笑谈到了这个时候就变得让人感觉异常的阴冷恐怖。当有些话说了一半的时候,背后忽然出现一阵凉意,然后全身好像触电一半的,一个寒战。亦或者是午夜时分,听到某种类似于弹珠又或者是脚步声再或者是敲窗户的声音——住在高层的人请注意,当你在阅读完这段文字的夜里,早点睡。千万不要被自己心里所隐藏着的东西所吓到。
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感觉自己正在被别人注视?当茫然的去人群之中寻找这个目光或者感觉的来源时,又什么都找不到。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在入夜之后走在偏僻的路上,仿佛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壮起胆子回头去看的时候,却什么人都没有,只留下死一般的寂静。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一个人在家里的卫生间里的时候,看着镜子,低头的瞬间镜子里似乎映出身后还有其他人,转头却什么都没有。有没有那么一瞬间,明明知道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却好像听到第二个呼吸的声音,有没有那么一瞬间,坐在电脑前面正阅读着某一段文字,身后却好像有一个人。实际,真的什么都没有,吓唬人的,只是人自己而已。
当你越惧怕某件事情,可能某件事情越容易发生,当你越期待某件事情,可能某件事情就越不容易完成。上帝就是这样戏弄世人,因为只有这样的故事才足够让人有兴趣——事与愿违。如果凡是一切平静,没有任何的波澜,那么也不会有人在乎,并且为之感到惊心。有些恐惧只在于表面,不得不说仅仅停留于表面的东西,实质上是最肤浅的,因为一眼就可以看穿,这种恐惧会随着时间和阅历的增加逐渐消失。真正恐怖的东西,则潜伏在一切看似平常的细节下面,然后在你最脆弱的时候一下子爆发出来,击溃一切。
这种恐惧可以剥夺掉的东西太多了,最基础的,就是信念。作为一个人而言,当信念这层最重要的保护围墙被击垮,那么还剩下什么可以抵抗那些其他的东西呢?没有了信念,自然理智和其他一系列的情感也就无法控制这个人的心,毁灭与否只在一念之间。到了这个时候,做再多的努力也是于事无补的,不会再存在什么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