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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庆典(3)

庆典依旧继续,到了夜里的时候,夏拉着安然跑出了宫廷。他们回到了广场,在月光下,她头上的舍子花显得异常的越发闪亮耀眼。街头艺人点起了火把,表演依旧,他们在摊贩那个拿了好些吃的东西,看着街头艺人吹奏起笛子,伴随着通体纯白的蛇翩翩起舞。这个艺人的笛声甚至于可以让萤火虫排出队列,形成不同的文字。淘气的孩子翻出了圣诞节时候用的礼炮,一拉,嘭的一声,一片片彩色的纸片落了他们一身。不知道什么人开始轻轻的唱歌,声音很远,听不清在唱什么,可是周围却逐渐安静了下来。

歌词很模糊,曲调很熟悉。有另一个声音加入了,越来越多,那是一种轻轻的合唱,声音的源头似乎是在喷水池的附近。她拉着夏,慢慢的往那个方向走去,果然在人群的中间,有一片空地。最初的歌声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可哪怕就是这么近,歌词依旧很模糊,曲调依旧很熟悉。她看到中间的空地上,坐着一个短发的女子。女子的长相很特别,右半边脸很干净,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可左半边的脸上却有一只艳红色的蝴蝶,就覆盖在眼睛的位置,整个左眼上就这么覆盖着一只,翅膀微开,从正面看,长长的触须,绝美异常。

她看的入神,无意中却和那女子的眼神对上了。她有些尴尬的向后退了一步,却不小心撞到了在身后的夏。“怎么了?”他向里面看了一眼,然后笑了起来:“是不是被这位大人的长相吓到了?”她摇头:“不,我倒觉得这样的装饰,很美。”“这不是装饰。”夏用手指指左眼的位置:“她这里的蝴蝶,不是庆典时候的装饰,平时,她就是这个样子的。”她有些诧异:“这位大人,是做什么的?平时这个样子,要怎么生活?”她重新上前,向人群里的女子看去,夏站到了她的旁边。

“这位大人是宫廷的魔法师,几乎从来不把宫廷的任何人放在眼里,包括国王。不过,她是有这样的资本的。数年之前她曾经和冥嫣大人一起做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至今为止这件事情在这里都是被禁止提起的。虽然说她对于那些贵族向来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民众却是非常的亲和。她的薪俸全部都用来帮助生活困难的人了,所以现在她也会依靠打工来赚一些家用——她的魔法课是所有魔法师里最昂贵的,可是凡是经过她提点的学生,哪怕只有一节课,都可以有大幅度的进步,所以生意始终很好。”夏这样告诉她,一转眼,却发现人群里面的女子不见了。

“我的魔法课才不是最昂贵的,最昂贵的魔法课应该是冥嫣大人的课——没有人可以说服她,让她来上课。”不知道什么时候,女子站到了他们的面前,脸上带着笑意,女子伸出了手,对着安然:“你好,外来的客人。”似乎是想要握手。安然愣了一下,伸出手对着她笑了笑:“您好。”女子笑着看向夏,夏拉过了女子的左手,轻轻一吻:“好久不见了,大人。”女子道:“一段时间不见,夏倒是没有什么改变,还是原来这个样子,我似乎说过,没有必要叫我大人,希望你以后可以记得。”夏耸耸肩,无奈的笑笑。

女子说的开门见山:“叙旧的话以后再说,现在,我想跟这位小姐聊一聊,不知道夏是不是会介意?”他摇摇头,问道:“我不介意,只是这是为什么?”女子看着安然,轻声道:“小姐应该会想要听我所说的话,这应该也是冥嫣大人愿意看到的。”冥嫣愿意看到的?她有些诧异,接着看了一眼夏,最后点了点头:“既然是冥嫣大人愿意看到的,那么我也愿意听一听,大人想要说什么?”女子抓去安然的手,向人群外走去。穿过拥挤的人潮,女子走的很快,安然不由的小跑起来,以跟上她的脚步。“我们要去哪里?”安然问。因为她发现,女子拉着她走的方向越来越远离人群,远离灯光。

仿佛穿过了丛林,这样的夜里,这样的一条路,好像有些熟悉。抬头,她看不到月光,似乎是被树叶遮挡。“到了。”女子停了下来,他们站在了一片湖的旁边。月光下,水面平静的就如同一面巨大的镜子,清澈见底。她认出来了,这个地方,是第一次她离开这里的时候,冥嫣带她来的地方。没有任何波澜,平静的湖面,没有风,周围的树木依旧安静的停滞,就好像时间也一同停止了。“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她有些奇怪。周围有些暗,她看不清女子的表情。女子说:“我希望你做一个选择,安然小姐。”

安然有些奇怪,夏根本没有提过自己的名字,或许是冥嫣说起过?她问:“什么选择?”女子说:“离开,或者留下。”她说:“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什么叫做离开或者留下?冥嫣大人希望我离开这里吗?我记得当初是她邀请我入住的。”女子说:“你在犹豫。我感觉的到,你曾经想要回去看看。可是有些事情你必须下定决心,两者只能选择一样,离开,或者留下。没有回去看看这种说法,我打赌,当你回去看过之后,就不一定会回来了。”

“我是否回来,很重要吗?无论我是否在这个地方,你们依旧会这样生活。应该发生的事情依旧会发生,你们还是过跟现在一样的日子。为什么您要担心我是否会回来?”

“并不是我在担心你是否会回来,而是有些事情你才是关键。你的存在与否可以关系到很多的事情,所以冥嫣大人希望你留下来,我也是。”

……

“大人,我想知道,在你眼中,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

“我?这不重要,对于我而言,无论什么样的生活,只要我还活着,就都是美好的日子。你呢?”

“我……每天都可以看见清晨升起的太阳,可以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每天看着不同时间绽放的花。不用想太多,没有太多很激烈的事情。”

……

“你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吗?”

“您有办法?”

……

“等我问过冥嫣大人之后,我会来找你的。”

女子将安然送了回去,然后自己独自一个人走了,远离人群,背影消失在夜色里,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继续的狂欢。夏问她:“她说了什么?”安然也只是摇头:“我也不明白。不去管它了。”夏笑了笑,拉着她走进人群,继续享用食物,看着夜空之中绽放的烟花。他说:“过几天,过几天我带你去度假吧。有好多的地方你都没有去过,大人说,要我带你去看看。”她回过头看了看他的脸,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好。”其实她本来想拒绝,可是,看到他的笑容,她没有拒绝的勇气。

安然一定不会知道,多年之前,那位宫廷的魔法师,也是因为他的笑容,看到了布莱克街里的阳光,看到了黑暗中的希望。那位宫廷魔法师也一定不会知道,多年之前,在布莱克街的角落,某一个人也是因为年幼的他笑容里的阳光,才决定将他收养。血族也需要阳光,他们需要这样的阳光照进心里,来温暖一下那数十年的孤独寂寞,以此来克制嗜血的欲望。有些感情,如果就此沦陷,或许也是不错的,虽然不一定有结果,甚至于根本不会说出口。

白塔。

冥嫣和宫廷魔法师的对话。

“要告诉她实话吗?”

“你觉得告诉她实话会怎么样?”

“可是大人,这样对于她而言,是不公平的。”

“如果说不告诉她实话可以让她安心快乐的在这里过一辈子,我宁愿骗她一世。”

“她迟早会知道,如果她回去。”

“所以需要你,告诉她一个美好的真相。而不是现实。”

“夏知道吗?”

“既然不告诉安然,我当然也不会告诉他。”

“那为什么找我?我相信你自己完全可以完成。”

“我也想平静的在这里过一世。你才是名正言顺的宫廷魔法师。”

……

“大人,请告诉我一句实话,您真的只是想要她安心快乐的在这里过一辈子吗?还是说只是为了留住她身上的东西,来保全那个人?”

“或许你是对的。或许这就是我要他去安然身边的原因。”

……

“我希望他好好的活下去,就像当初,伯爵大人希望我好好的活下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