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幻情回亚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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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你心痛吗?”白帝喃喃地望着氏夭塔。

“是啊。”金色的泪水顺着鲁比亚的眼角滑落,穿过厚厚的层云,直到降落到人间。金色的泪水幻化成了甘露,扑灭了废墟上的熊熊大火,救活了奄奄一息的人们。世界又恢复了宁静和谐。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不可原谅。”氏夭塔道出了残酷的真相,都不愿回首的真相。

这时,千万只鬼魂如烟地从被破坏的地方赶来,聚集到盖米尔的身边。他们哭着嚎着,叹息着,发出地狱般凄邃的声音,将云端上的母子团团围住。那是由绝望支配着的载体,他们吸引着越来越多的阴灵,直到白帝再也看不见二人的身体。

一团黑气中,盖米尔紧紧搂着死去的女人。在他身边,数以万计冤魂正享受着一顿美餐。不久,那团烟气开始缩小,饱食了的灵魂又一个接一个消失,直到最后一个也离开了那里。然后,盖米尔和那个可怜的女人化作了星子,化作了微尘,“咻”地消散在空气中,没有了一点痕迹。

没有人相信他们的眼睛,所有人的脸上都挂满了泪水,他们无不哀婉,叹息。

祖女依旧默默地注视着人间,注视着这片被灾难侵袭如今又被会原来样子的大地。

千禧年,终于要来了。

“我累了,想睡一会儿。”白帝虚弱的说道。

“好。”

氏夭塔背着受伤的白帝缓缓的降落到地面。

“极夜就要结束了。你快去吧。”白帝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放心好了。”氏夭塔说着走向天边。

那才是神兽!

如凤凰般浴火重生的鲁比亚神。

千年一现的神鹰……

他傲然飞翔在废墟之上,眼中喷射出熊熊火焰。

鲁比亚张开金色的翅膀,在大地上投下巨大的影子。

在神兽飞过的地方,所有被毒咒控制了的魔兽全都驻足仰视。神兽的诏令传到空中,地上,水中,一时间,所有被释放出来的全都循着原来的路线回到了暗门里。

鲁比亚飞过暗门,飞遍了所有的城市和村庄,宫殿和海洋。盘绕在巴别峰顶的魔云立刻消散。渐渐的,不知持续了多久的雷声也停息了,曙光重新闪耀在赛伦国的天上,这片土地变回了原来的安逸景象。

极夜最终被驱散。迎接人们的,将是神明为跨入千禧年西克莱提亚大陆而准备的礼物——鲁比亚之极昼。光明,将奇迹般地停留三天三夜,让饱受战争之苦的人们重建家园。

千年之劫,而后轮回。

那就是它鲁比亚。

族人已不记得是谁给了它这个名字。他们只知道,那每隔千年才会出现一次的神兽之王,总是将短暂的生命寄托在一个肚子祈望的渺小的生命身上,在它出世前,人们并不知道他在哪里,是谁,甚至一度将神兽遗忘;然而,当真正的黑暗席卷大地时,它从未退缩——无论是毒王还是术士,它就像那盛宴中最后登场的王牌,亦或是夜之将末的第一颗明星,为了一个亘古不变的理想,坚强地诞生。

祖女轻拂衣袖,在历史中里记载下回亚纪的最后一页。

回亚纪末,元亚纪初,为千禧年。

极昼,盖亡。白帝继位,建国百羽,定都旧都。史称白帝城。白帝元年,百废俱兴。遂休战,谋和。归城于蓝、渔二国,关暗门,还供奉。兴修水利,农田,开百家之言,求贤下士;惩先贼,奖术士。期满,放归于园田。未几,翻修神术,以育灵杰。奉神鹰于朝堂之上,访草民于天地之间。此后,内外往来甚多,万象繁荣……

废墟之上,巴别山巅。

被极夜雨水淋湿的宫殿,似一幅脱胎换骨的画。画中,获得重生的人们相互庆祝。

“多美啊。”

神兽已经离去。枭苍白的脸上一双澄澈的眼睛正凝望着西克莱提亚的天空。

“是啊。”天空像是喝醉了一般,明明是极昼的黎明,却布满了金色的火烧云,像熔岩般自在地流淌。霞光懒懒的,泛着诱人的水红色。看不见太阳,然而大地却被光明笼罩着,完全无法想象其在黑夜中的样子。参差不齐的建筑中,人们正忙碌地奔走着;猎人巴雅已经骑着他的甲脖兽离去,天空中处处是飞鸟,它们绕着劫难后的都城尽情地翱翔。

“都结束了。”氏夭塔出神地自言自语道。

木寒和牧谣相视一笑,朝空中飞去。笛声和弦音缓缓流淌,绕着新都的天空经久不去。

“你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放弃吗?”白底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一般,随之问道。

氏夭塔侧过来脸,认真地看着他。

“因为我知道,你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而你真的做到了。”

氏夭塔平和地笑了。

“其实,我终于明白,你才是那个最配当国王的人。”

“为什么?”

“在绝望的关头,是你咬着牙撑了下来。你才是那个永不言弃的人。只有你才能让这个国家繁荣昌盛。”氏夭塔由衷的赞美着。

“你是说,欧斯王族的祖训?”白帝很迷茫。

氏夭塔摇了摇头。

“跟那个已经没有关系了。姓不姓欧斯,我们还是我们。这个世界是你救下来的,是你让世界重回平静。”

“还有你。”白帝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没有你,我根本无法完成。”

“还有我呢。”玉笑轻描淡写地说,不知何时,她也绕到了二人面前,想让这兄弟俩表扬一下自己。

呵呵。两人相视一笑。共同说道:“是的,还有玉笑的功劳呢!”

听到俩人的夸奖,本来想讨赏的玉笑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呢,脸颊上飘上了两朵红云,连忙说话,不引起两人的注意。

“不跟你们说了,我还要去帮梅夫人打扫屋子呢。”她害羞道。

“你知道暗门在哪儿吗?”氏夭塔不忘调侃,补充了一句。

“知道!”

玉笑边说边飞奔着离开了王城。

“我曾经一度以为,我是为欧斯王朝而战,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我一直都在为自己而战。还有你。”白帝说着,银发似蚕丝飞舞。

“哥,这可真不像你啊,不是你的风格呀”氏夭塔又开始挪移自己的哥哥了。

“在月潮寻找血族之书的时候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珍惜眼前拥有的。不要等到失去以后才去追悔。你应该懂得……”

“哥,”氏夭塔打断了哥哥的话,望着大地上忙碌的人们,“从今以后这个世界交给你了。”

“那你呢?”

“我觉得,我不适合当国王。”

“因为很多时候,你并不知道你做的决定是对的,还是错的不是吗?一旦做错了,所有的人都要替你偿还。”

“虽然如此,我们还是要坚持自己认为是对的选择不是吗。一旦停下脚步,就会茫然不知所措。”

“氏夭塔……”

“对了,你要的那个答案呢?你不是曾经对我说,我欠你一个答案么?”氏夭塔转过身子,背对着大片大片阳光。

“不用了,答案我已经有了。”白帝莞尔一笑。

“哦。可不可以告诉我啊?”

正在这时,一个浑身散发着北国之气的幽灵飘飘荡荡地穿过走廊朝白帝走来。

“她是谁呀。”氏夭塔看了一眼那妖里妖气的女人。

白帝扭过头一看,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一个帮过忙的老朋友罢了。”

“老朋友?有多老?”

“几百年了。”白帝正欲逃走,突然一只冰凉的手搭上了他的肩。氏夭塔皱起眉头望着她。

“这不是在城堡里吻了我的男人吗?”

吻……?氏夭塔的瞳孔睁大了。

白帝连连摇头。

“紫后殿下,你认错人了。”白帝连忙否认。

紫后不还是依不饶地偎了上来。

“怎么,这才过了多久,就不承认了吗?吻了我就赖账么?”

氏夭塔不禁咯咯地笑起来。

“哎呀。你怎么多了只翅膀。”紫后发现了这个现象,似乎很吃惊。

白帝突然想起那晚自己骗了她,不禁觉得一阵尴尬。

“是少了一只。”他忙解释道。

“不跟你说了。这里好热,我要回去了。记得来找我哦。”紫后说着一摇一摆离开了二人视线。

白帝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还疼吗?”

“什么?”白帝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尴尬局面中回过神来。

“你的断翅。”氏夭塔的脸上突然蒙上一层淡淡的哀伤。浅灰色麦穗般的头发底下,一双眼睛正无比温柔地望着自己的伤势。

“不疼了。”白帝撒谎道。

其实,很痛。

但是他已经爱上这痛感。正是这痛感证明了自己眼前的一切皆非虚幻。

“巫师说,我可能永远都飞不了了。”白帝望着天边的一抹云彩淡淡的说。不知为何,十年前的那些场面竟再次涌进他的脑海里。

“有我呢。”氏夭塔突然笑了。“我可以做你的另一只翅膀啊。”

白帝愣住了,他感激自己的弟弟。

是啊。在他从高空坠落的时候,在他以为自己做不到的时候,从来都是那样一张脸在冥冥中支持着他。

没有任何一方,都是残缺的。

“战争结束了,突然觉得整个王城好荒凉。”氏夭塔仰起头,任凭阳光穿过他的头发在走廊上留下稀稀落落的投影。

“繁华也好,荒凉也好。我们站在这里,这一切都是这么真实。这样就够了不是么。”

玉笑至今未能参透她在浮图里听到的那句话。

虽然一切都已经结束,她却还是无法忘记那些悲伤。每当路过克莱斯勒大厦时,都会情不自禁抬起头凝望着那高耸入云的尖顶,记忆便不由得回到那个挥之不去的画面中:

金属鹰的滴水嘴的旁边,一个少年正透过一双淡漠的瞳孔凝视着大地。风吹动他灰色的头发和单薄的衬衫,云彩在他的头顶上方缓缓移动。

那个时候,从那双瞳孔中看到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也许,一切都会改变。但是,一切又都会不变。

改变的是心境,不变的却是命运。

当经历了那么多的她回到这个曾经熟悉的世界时,一切都变得那么陌生。

在这个城市的街头,每天还是会上演各种各样的杀戮与欺骗,而当一件与众不同的事情发生时,全世界的人依然会拿起手中的报纸和相机。

“喂,小姐,你的东西掉了。”一个人突然拍了拍玉笑的肩膀。

“哦。不好意思!”玉笑由于抬头看的太入神,不知不觉帽子竟滑落脑后。她转过身正欲捡起,突然,拍她的人张大了嘴巴。

“你是……”

玉笑望了一眼那人手中的报纸,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失踪人口。

真是没办法。

难道那些从百慕大的回来的人还不足以让世人吃惊的么?

或许他们已经忘了。

这时,越来越多的人围了上来,有人甚至拿起了相机。

“对不起,我……”玉笑正准备离开,突然一双透明的眸子映入眼帘。

玉笑微微一惊。那不是。。。那不是他么?!

灰色的麦穗般的头发底下,一个衣着干净的少年正在人群后边朝着她微笑。

“想再飞一次吗?”枭做着口型询问着玉笑。

“好啊。”玉笑喜出望外。

接着,只见两个人影在天际上徘徊,阳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是喜悦和欣慰,他们谈笑着中间的过往,硬着太阳。。。直到变成两个小黑点,消失在太阳的彼端。

在这个世界上,也许从来就没有过第六片大陆。

“苏珊。这是你第几次违背军令了?”

装修一新的值班处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军官正颐指气使地职责着被叫来的几个人。

“喂,我说你们一天到晚无不无聊!”苏珊没好气地拍了拍桌子,“有时间在这里对着我们几个吹嘘瞪眼,为何不赶在我前面去消灭敌人啊?”

“敌人?哪儿有敌人。”

“你……”

“在我看来,现在整个队伍里,你就是最大的敌人。”

“好啊。那你消灭我吧。反正我已经决定不干了!”

“你……”

“苏珊,别这样……”

“我想通了。既然美国的军队每次都这么无能,我为何还要做众多无能笨蛋中的一员?还不如……”

“你给我站住!”

“不好意思。”

“苏珊!”

“实话说,我已经接到特警队的邀请。准备去应聘了。”

“你说什么?”

“办公室里太不好玩了。还不如出去打打怪兽呢。唉,没有怪兽的日子真无聊啊。”

“算你狠!”军官气的眼镜都差点跌了下来。

“爸爸。今天换做我给你讲个与唐人街有关的故事,好吗?”夜晚,玛丽靠在床上,一脸稚气地看着坐在床边的父亲。

“好。”父亲亲昵地抚摸着女儿柔软的头发。

“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回亚纪》。”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