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去看那个金色火焰的时候,那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只鸟的造型,只是似乎又与鸟有些不同。鎏园呆呆的看着,却始终无法想起那是什么。那只鸟站立着(姑且可以当鸟人处理),火焰依旧。而三爷,则及其淡然的站在一边,带着玉镯的左手轻抬,食指和中指微微向下一指,那只鸟,就那么跪下了。翅膀指了指桌上请笔仙的纸,然后在地上留下了一个大叉的图案。接着不多久,那东西便不见了。
鎏园赶忙上前:“三爷没事吧。”三爷微笑着摇头。鎏园扶过她的手,却发现手腕上玉镯佩戴的地方有一道长长的口子真在流血,玉镯上面也有点点的血迹。“三爷!”鎏园有些诧异:“怎么弄的?怎么会受伤呢?!”“没事,”三爷说着,放下拿在右手里的一支带血的飞镖:“我刚刚自己划的。”鎏园楞了。“你有空问我怎么伤的,不如去把我的手包拿过来。我自己有药。”鎏园手忙脚乱的拿来了包,三爷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些透蓝的液体,抹在伤口上。鎏园记得,那是三爷秘制的药,所有的原理都来自苗族,效果极好。血止住了,只留下一条很淡的印子,仿佛只是被压到留下的痕迹。
郭警官和小张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知道三爷止住了血,小张才开口:“我能不能去吃点东西,我饿了。”说着,便想出去。“你最好还是回来。”三爷把玩着手上的飞镖,平淡的说道。“为什么?”小张似乎很不满。“因为,是你烧死了你女朋友。”三爷说的极其淡然,仿佛就是冬至清明烧纸一样简单。小张满脸讶异。“收起你那个表情。别搞得跟鸟一样。”三爷停下看了他一眼:“不,我更正,是鸟人。”
“你们知道,这个屋子下面埋着什么吗?你们知道,什么可以浴火重生吗?”
一片安静。
三爷看了看小张,说话了。
“当初你们执意要租下这宅子是为什么?如果我的感觉没有错的话,你们是想尝试那些禁术,对不对?特别——特别是那个关于凤凰的传说。众多禁术之中,最有诱惑力的,也就数凤凰劫了。”
她顿了顿,看鎏园和郭警官满脸的不解,便开始解释:
“凤凰劫,顾名思义就是与凤凰有关。相传用朱砂、火药、碎玉、和另外一些东西进行混合,然后让它们燃烧,配合口诀和动作让火焰呈现金色,并且显现出凤凰的形状。多次之后,凤凰劫就成了。火焰会幻化为实体,成为一只凤凰幼鸟的形态并且真是的存在。然后,等凤凰长大,就可以许愿了。所有的愿望都会实现。无论你们要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知道那种术的口诀和动作的,外面流传的俗本已是少之又少,而你们却得到了完全正确的动作配方和口诀,召唤出了幼鸟,而且,是你的女朋友亲自召唤的。对吧?”三爷说的及其清晰缓慢,有些说书的味道。
小张楞了,转而笑了起来:“是又如何。既然这位小姐懂得这些禁术,就应该知道这些禁术可能导致的后果。是她自己召唤不善,以致幼鸟喷射火焰,所以才自燃而死,与我何干?”
“如果说,是你本来的目的就不是凤凰劫呢?”三爷微笑,侧着头,表情着实有些卖萌:“既然你能够得到那些难搞的原料和配方,自然的,我相信你不会不知道比凤凰劫更让人心动的东西。”“什么?”小张着急了。“没错,凤凰胆。”“凤凰胆,你知道凤凰胆?!你到底是谁!”他突然大叫起来,冲到三爷的面前。三爷依旧只是微笑,不紧不慢。他抬手一拳砸了过去,三爷依旧没有动。因为鎏园一把将他推开了。
“别着急。听我说。”三爷抬手示意鎏园去沏茶。小张愤怒依旧,三爷笑而不语的走到他的面前,对着他的眼睛快速的做了一个动作,他安静下来了。众人落座,鎏园奉茶。抱着茶碗,三爷继续:“相传,凤凰劫召唤出的幼鸟长大之后,会替主人完成愿望,每完成一百个,凤凰便会起火,等到火焰落尽,在灰烬中重生。凤凰胆,是在千次浴火重生之后,在灰烬当中留下的东西。那个时候,据说那只凤凰,便可以升仙了。”她啜饮了一口茶:“鎏园,下次茶泡淡一点,我没那么重口味。”鎏园一愣,随即点头,顿时气氛有些不对味。茫然。
沉默了一会儿。
“你是在祭祀凤凰胆,对么?”三爷对着小张发问了。他的神志似乎不是很清楚,但还是点了点头。“你知道你弄错了什么吗?”他摇头,如同布偶娃娃一般,只是平时不见得能看到这么难看的布偶娃娃。“祭品。难道你不知道,凤凰胆的那只凤凰必然是雌性么?它们必须接受雄性的祭品才可以。你用你的女朋友来祭祀凤凰胆,看起来是可行了,可其实……”她看向了桌上的纸:“其实,凤凰胆里的凤凰是知道的。它刚刚就告诉我了。”
“可是你没有任何证据。”小张恢复了神志,露出了令人厌恶的微笑。“我不需要证据。”三爷淡然且自信:“因为我根本没有打算让法律处罚你。凤凰胆,会处罚你的。”说着,三爷起身,离开。
数月后。
“三爷,那个姓周的女租客,回来了。”鎏园的声音透着讶异。“我知道。是凤凰胆。”电话这头,没有意外。桌上书打开着,上面有着这样一句话:凤凰胆,以阳祭之。可通生死。以阴祭之,则与其为一体,将死为尘,浴火重生。
三爷的小片段
(1)
她站在灯影憧憧的河岸边,信手捻起一朵断根的白莲。
她独自在午夜站在戏台上,夜深露重模糊了婉转唱腔。
她舞动水袖划过水面月光,惆怅依旧只是多了点凄凉。
她摇头微笑看着夕阳西下,转身平静叹息着暮色茫茫。
‘别说什么承诺,从来不敢承诺。
每一次能回来,就已经是一种奢望。
别说什么托付,本来就没有托付。
托付给谁,都不是希望。’
她在一场戏的开始这么说,她在一场戏的结束这么唱。
她看着物是人非人来人往,粉墨登场看不到她的悲伤。
无邪的微笑是不是会勾起她的过往?
她面对人心,
最后说:‘天真又何妨’。
她还会记得那些风花雪月的过往,
谁还会记得与她隔世经年的传唱。
墨色消失在过往让人来不及思量,
玉的冰凉默默提醒曾经风起澜伤。
(2)
落下的花瓣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故去的白骨却依旧回望家的方向。
她的笛声在荒野之上没有惆怅,
风中隐隐见行人哭泣的脸庞。
又是三月,似乎又是莺****长,
又至清明,却看不到锦鲤成双。
一夜雨下,留下的没有缠绵,只有孤单无望。
谁还在想念旧时被哭断的城墙。
一声笑落下了满目苍凉,
浮华依旧却嘲笑着不再奢望。
无语凝噎安静的如同往常,
最后回望,看到的就是这般景象。
她在心里想,
想那灯火阑珊的地方,
她在夜里望,
望到黎明破晓的失望。
她在台上唱,
唱那最后的虞姬霸王,
她在城楼上,
看尽天下变换的君王。
灯火阑珊也好,繁华依旧也罢。
不理朝夕变化,不顾人海茫茫。
他,出现了。
我又做梦了。
不知道那样的梦算不算美好。
明天就要冬至了。日子过的真快。自从上次凤凰胆的事情之后,我就一直蜗居在上海的宅子里。很偶尔的,去戏园子里看看。墨儿说,那里的孩子欺负菱儿,她不放心,想再那里陪菱儿。唉,也罢。昨天晚上一直在下雨。我又做梦了。梦见了那个失踪了不知道多少年的人:墨玉。不知道他是不是还活着。
空气很干净,今天心情不错。于是便匆匆锁了门,转进了隔壁的戏园子。“三爷今天好雅兴啊。”门口看场子的老潘看到我来,总是很高兴的。“今天小爷无聊,闲着也是闲着。就想来唱几出。”我微笑,顺手从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老潘,这是你上次托我找的烟叶。”“呦,多谢三爷费心了。”老潘小心的接过,道:“您先里边请,我去把您用的衣裳和家伙事都拿出来。”我点头:“老潘,等下你也别守在门口了,进来一起听戏吧。我在,没事。”“是,三爷,那我先去了。”老潘随即大步向后台走去。
漫步进了园子,今天来捧场的人不多,看来手下这几个小徒弟还欠些火候。
“三爷,准备好了。您唱下午的场子吧。我等下带几个人,在门口贴新的公告,您下午唱什么?”老潘果然想的周到。“贵妃醉酒吧。”我想了想,这么告诉老潘。老潘应了一声,便出去忙活了。看了看表,才九点多,离午饭尚早,便教那几个新来的小徒弟几个通俗的唱段。说是唱段,其实也不过就是那些流行音乐中带着那么几句戏曲的调子罢了,及其简单。愿意听这些小徒弟唱戏的,也就是些票友,于是也就顺便指点他们几句。到最后,大家便开始起哄了,不知道是哪个声音提了一句:“这位小姐唱腔极好,可我们不精通戏曲,干脆,让小姐给我们唱段《新贵妃醉酒》怎么样?这样我们也能稍稍懂那么些,你们说是不是啊!”这起哄得到了周围人的一致认可,无奈之下,我只得套了件练习用的短水袖的戏服,站到了台上。
“爱恨就在一瞬间,举杯对月情似天,爱恨两茫茫,问君何时恋,*台倒影明月,谁知吾爱心中寒,醉在君王怀,梦回大唐爱……”就这样居然也能满堂喝彩。看来我真是远离人群有些久了,对于这样的热闹都有些不习惯了。“好漂亮的小姐啊。”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一副暴发户的打扮,外地口音,身后跟着三个黑衣的保镖。
顿时心生厌恶,于是忍住想骂人的冲动下了戏台,转身准备离开。
一个黑衣保镖拦在了我的面前:“小姐留步。我们马老板想请你和杯茶。”“我等下要登台,现在要去准备。恕不奉陪。”我推开了那个保镖挡在前面的手。“别给脸不要脸。”那个马老板发话了。“呵。”冷笑,依旧不理睬他们。两个保镖冲到我的面前,要我回去。微笑,转身,后空翻,随即我落在了他们的后面,等他们反应过来转身,我的双手已经扼住了他们的喉咙,再加一分力就可以要了他们的性命,这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我是青帮新来的马哥,我上面一层就是青帮里最狠的三爷,我告诉你你可别惹我,不然的话……”“不然的话怎么样?”我笑的异常欢愉,然后忽然冷下脸来:“你这种货色不配在青帮混,小爷看不上。”“你算个什么东西!……”马老板明显着急了,冲了上来。“住手!”老潘听到了动静,便带着几个人进来看看,没想到看到了一篇混乱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