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唇枪舌战,颜充华充着壁花,偶尔看场面僵持了壮着胆子圆上一圆,这么一直到了晌午的辰光才把事情说定,安福宫和长锦宫的人自然都没有吃亏,连带戴世妇也被牧碧微坚持多安排了几回,自然的,有得必有失,其他人是吃亏吃定了。
不过姬深如今最宠的就是这三位,下头李世妇沈御女乐美人到底要差上一些的,她们也不怕压不阵脚。
牧碧微看了看天色,转着腕上镯子道:“陛下出猎,晌午自来不回来用膳的,事情既然已经说定,我便先走了。”
“也好。”孙氏与何氏一起站起了身,方才安排起来彼此没少互踩,如今虽然到了膳时,可叫她们一起用饭那是谁都吃不下去的,就趁着牧碧微这句话一起散了。
牧碧微出了正堂,阿善问:“是回竹苑还是?”
“就顺路先去看了戴世妇罢。”牧碧微道,“才把事情定了下来,我总要叮嘱她们几声。”
如此到了东南角戴氏和柳氏住的院子,这院子是东南角上最大的一座,里头亭台楼阁假山荷池的,精巧细致,一看就是很花费过功夫。
葛诺凑趣道:“奴婢听这里留守的宫人说,这儿一片宅子原本都是前魏大臣的别院,后来高祖时候因为不想劳动民生建行宫,所以把这里全部买了圈入别院,戴世妇和柳御女住的这间,仿佛是前魏一位性、爱江南风情的大臣花费多年心血建成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牧碧微听着就笑了,“不过这院子的确好看。”
里头戴氏、柳氏这会也迎了出来,忙不迭的道:“娘娘若要见咱们,使个人来传一声就是,怎么还敢劳动娘娘亲自过来?”
“才和孙氏、何氏议完了事情,看看晌午光景了,本宫不耐烦与她们一道用饭,就趁着说来探望戴姐姐走了过来,也是松泛松泛筋骨。”牧碧微淡笑着道,“进去说罢。”
今早戴氏和柳氏也是被驱散回来的,一听这话就知道是什么来意,又见牧碧微嘴角含笑仿佛心情不错,两人交换了个眼色,都觉得一阵窃喜。
到了里头牧碧微在上首坐了,又对想坐到下首的戴世妇道:“戴姐姐何必如此?我既然称你一声姐姐,怎么还坐那么远?”
柳氏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戴世妇有些不好意思道:“到底规矩放在这里呢!”
“柳氏也不是外人。”牧碧微摆了摆手,阿善忙强扶了戴世妇坐了上头右手,柳氏则在下面坐了,她笑吟吟的帮着腔:“世妇这话却是还拿妾身不当自己人看……妾身听了可要背后跟娘娘哭了!”
“你可别闹得她来寻我哭。”牧碧微对戴世妇道,“她啊一张嘴平常就唧唧喳喳的说得我头疼,若还要来哭诉,我啊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柳御女假作悲伤:“娘娘如今就要嫌弃妾身了吗?”
“没个正经,本宫若是嫌弃你,还巴巴的跑来做什么?”牧碧微笑着说了一句,又敛了神色,将商议的过场大致提了,柳御女听到自己差不多两三天就能到姬深跟前一趟,不由大喜:“多谢娘娘!”
戴世妇也听出自己虽然这几日没什么机会,可过几日却都补了上来,仔细一算亦是占了便宜的,不由感动道:“牧妹妹何以待我这样的好?”
“戴姐姐你这两日没安排过去侍奉却是我的主意。”牧碧微道,“你路上就不太好,这几日精神到底差上一些,秋狩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前头就劳累过度伤了身子反而不好,所以我就把前几日让了安福宫的那胡氏,这几****先好生调养调养,你可不要多心。”
“叫你这样操心,我实在受之有愧。”戴世妇叹息。
“这些都不过是我们三个争执下来的结果。”牧碧微摇了摇头道,“只是你们也不是今儿才进宫,陛下的性子想来也不用本宫多言了……譬如今晚伺候陛下的有李世妇和乐美人,她们两个若有谁哄得陛下高兴,明日早膳时陛下说一句晚膳还叫她伺候,你们以为如何?”
这话说了,两人脸色都是一变,毕竟这样的事情哪个宠妃没干过?她们两个至今没失宠,可也没过过宠冠六宫的日子,何尝没受过被其他人踩下去的气?
柳御女眼波一转,她虽然年长于牧碧微,但因位份低的缘故,向牧碧微撒娇是极为娴熟的,当下不依道:“若有谁敢这样欺负妾身,妾身可要先求了娘娘给妾身做主啊!”
戴世妇因被牧碧微叫着姐姐,这会这样的话到底说不出来,只得道:“却还要妹妹说清楚些……你也晓得做姐姐的虽然虚长些岁却是个笨的,比不得妹妹灵巧。”
“戴姐姐说的哪里话?”牧碧微笑了一下,道,“这回随驾的人足有近三十个,还不算侍者……我昨儿望见几个美人才人身边跟着的宫女也有颜色好的,未必这回回宫还是那么二十八个主子!”
这回柳御女也无心撒娇了,恨道:“那些个废物也不怕遭笑话,自己还是个散号连嫔都不是呢,一个个倒是学会了带个如花似玉的宫女来凑热闹!蠢到家了!”
“因着随驾的人多。”牧碧微没就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而是开门见山道,“就是孙氏、我和何氏,想要天天与陛下照面也不太可能,何况陛下到越山别院来,为的是狩猎,可不是光为了召幸妃嫔!”
戴世妇试探道:“牧妹妹的意思是?”
“陛下身边伺候的当然是雷墨,但你们想必也晓得,就是在邺都的时候,宣室殿上也没什么宫女女官伺候。”牧碧微看了她们一眼,“自方贤人去后,这小龚氏已经是唯一的女官了!”
柳御女道:“娘娘是说龚中使吗?可是如今连她都近不得陛下的身……”
“小龚氏年纪小,谁没有不懂事的时候呢?”牧碧微闲闲的道,“可她阿姐好歹也没了个男胎了,总不至于还那么不懂事,今儿个……旁的人都安排了,惟独她们姐妹,何氏说了,道她们姐妹难得一起出来一回,不如就叫她们好好的玩耍,也不要老到陛下跟前劳碌,一切等回了宫再说……”
戴世妇皱眉道:“何氏一向恶毒,小龚氏虽然是新近得了陛下青眼的,陛下也一向纵容着她,可是一下子被隔开这么久,谁知道回宫的时候陛下还记得不记得她?”
“御前女官是可以一直跟着陛下的。”牧碧微淡笑着道,“当然小龚氏不会骑马,陛下出猎很难带上她,不过这也不打紧,反正妃嫔里头能陪陛下出猎的人还真没几个,总之陛下若回了别院她就能够缠紧了陛下……当然陛下带了这么多人出来,总不可能始终召幸她一个,可那小龚氏是个知道好歹的,你们细细的把事情与她说明白了,以后什么李世妇乐美人……还用我细说吗?”
两人都是恍然大悟,柳御女忙道:“妾身今晚就去龚世妇的院子里……”
“这就错了。”牧碧微蹙着眉教训道,“这本是你们要帮龚家姐妹,用意是好的,可是你们也想一想,小龚氏固然是宣室殿的人,可那龚世妇怎么说也是景福宫里出来的,你们这样直接的跑过去,何氏能不生事?”
戴世妇忙拉了柳御女一把,嗔道:“却是咱们心急了……牧妹妹说的对,龚世妇总是何光训的宫里人,咱们越过了何光训去撺掇她妹妹,回头何光训别诬赖到了牧妹妹身上就是咱们的不是了……”
“再者,你们自己送上门去给人出谋划策,焉知她们会不会反而疑心你们?”牧碧微悠然道,“上赶着提醒旁人哪里比得上旁人求着你们告知真相来的高高在上?”
柳御女仔细一想,道:“左右何氏拦了龚家姐妹的前程,她们等着等着总有熬不住的时候,那龚世妇因为先前怀过男胎,骄横一时,连何氏都曾藐视过,没了之后也不见得和谁亲近,但小龚氏仿佛对娘娘很是倾慕的,妾身想,拖上几日,那小龚氏若不直接求见了娘娘,怕也要从妾身或者段美人那里打探?”
“这事情虽然是小龚氏去办,可她年纪小,进宫也不几日,一直被陛下宠着纵着,到底不能太指望。”牧碧微摇头道,“你们好好的想一想龚世妇吧,小龚氏没个人在旁边提点,哪怕这一回和陛下和好了,回头何氏甚至不必自己出手,随便谁去挑唆几句,指不定她又要委屈得哭着跑回龚世妇身边去了!”
戴世妇闻言和柳御女对望,神色之间颇有为难。
见状,牧碧微淡淡一笑,仿佛不经意的说道:“方才在正堂那边,事情说完,殷德进来请示午膳怎么摆,孙氏倒是有意留着几人一道用,我就说惦记着戴姐姐你路上颠簸得厉害,总要过来看了才能够放心,所以才一路走过来的。”
戴世妇闻言,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