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兰被撵出家门后,找了一个破旧废弃的破庙安顿了下来,她也一直在照顾肖橦。邬兰的母亲可怜女儿,会每个月偷偷接济一下她。即便如此,她和肖橦也一直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
肖橦的疯病一直都没有好转,对邬兰熟视无睹。时间长了,邬兰心里更是不平衡,她对着肖橦喊:“是我,都是我做的!是我改了信的内容!是我找人糟蹋了苏沐然!后面的信都是我写的!怎么样,语气学的像吧?字体模仿的真假难辨吧?我如此的才情,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可是现在,苏沐然都自尽了,你还是放不下她?居然痛苦到失了心智?你是多么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人啊!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变成了一个疯子!可是我爱你啊!为了照顾疯了的你,我宁愿单身一辈子!可是为什么!我在你的记忆里,依然没有任何的位置!我恨你们!”
这个时候,邬兰心想哪怕肖橦能醒悟过来痛骂自己一顿也好,可是肖橦仍然无动于衷。
邬兰依旧深爱着这个失去心智的肖橦,并照顾了肖橦一生,直到二十多年前,肖橦去世。
老太太说到这里,已经是泣不成声。事情已经再明白不过了,我们也不需要更多的提问,这是段孽缘,谁也改变不了。
邬兰得到了肖橦,虽然守着他几十年,可是却一直是孤独一生,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也没有得到真爱。这难道不是一段悲剧吗?我们也无权去责备邬兰,只能是劝慰,毕竟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邬兰接着说道:“送走了肖橦,我开始反思自己,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心中的恨也逐渐消失殆尽,剩下的就是对沐然的愧疚。我设了那个灵位,希望能够减轻一下我的罪孽。”
我对邬兰说道:“邬奶奶,您想不想知道,我们是怎么找到您的,又是为什么找到您?”
“我想知道。”邬兰哆嗦着嘴唇,在讲述完了那段往事之后,她又恢复到原来有气无力的样子,看得竟让人有些不忍。
“那您听我说。”
我把苏沐然化为厉鬼,怨气缠身,专门去杀害和肖橦相似的人的事说了一遍。邬兰的眼泪又流下来了,她不断嗫嚅:“是我,都是我啊,这些都是我造成的,你们让沐然来找我吧,别再害无辜的人了。我这把老骨头,就是砸碎了也还不了我欠下的债啊。”
“邬奶奶,您别激动。事情到这里也差不多了,您也好好保重,我们有时间一定回来看您。”
我起身要走,邬兰突然叫住了我:“小伙子,你先等等。我知道你有些手段,我问你,你见到过肖橦的魂魄没?他……他恨我吗?”
“邬奶奶,肖橦已经投胎了,他的今世是我的朋友,叫顾仁铁。但是,肖橦因为走掉了一魂一魄,所以才会发疯。那一魂一魄我已经见到了,现在地府,他还不知道这一切是你造成的。”
“哦,原来是这样,在地府,在地府。”老太太不管不顾,独自嘟囔着。
我们跟她告辞,走出了邬兰的家。
上了车,我叹了口气。麦子问道:“秦哥,你叹什么气啊?”
“问世间,情为何物?”我来了这么一句。
凌若冰瞪了我一眼:“你就别感慨了,咱下一步咋办啊?”
“事情已经明了了,肯定是得让苏沐然知道,这一切不是肖橦所为,她的怨气也应该消了。”
麦子问道:“可是,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最好的朋友邬兰一手策划的,她会不会产生新的怨气,怪罪到邬兰头上。”
“这个不好说啊,邬兰干的的确有些过分。不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且邬兰现在也有忏悔之心,又没多少年寿命了,但愿苏沐然能够想的开。”我分析道。
“那好吧,咱回去。秦路好好想想该怎么给那苏沐然说。”凌若冰说道。
“好,我去铁子那。你们晚上过来就行。”
我来到铁子的诊所,诊所已经贴了个便条,说是医生有事,停业几天。我看到铁子坐在椅子上,还是一副呆呆的表情。
我过去在他面门晃了晃:“麻痹的,你还没缓过劲儿啊?”
铁子偏了偏头,说道:“没有,我好着呢。你回来啦?事情搞定了吗?”
“基本上吧,晚上跟你的女鬼朋友谈谈。”我往桌子上一坐。
“滚蛋,你的女鬼朋友。”
“次奥,还不承认。你知道吗,你的前世真的是那肖橦,我说你俩怎么感觉这么搭呢。你是不是也对那女鬼有特殊的好感。”我问道。
“啊,真是这样啊。”铁子也很吃惊:“说真的,我见到她,真的有种别样的感觉。从来没有过,心动。不是说投胎会喝孟婆汤,忘掉前世的一切吗?”
“这个不完全吧,也许会有一丝的残留。感觉这东西,说不好的。”我胡乱解释道。
铁子陷入了沉默。我往前一凑:“铁子,我要是让这女鬼投胎,你舍得不啊?”
“次奥,是我的前世跟她有渊源,又不是我,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
可是从他的眼神里,我分明看到了别离的落寞。
下午的时间,我把在地府的见闻和看到邬兰的经过说给铁子听,并且告诉他,他本来缺少一魂一魄,是从地府随便给他配齐的,所以他小的时候会体弱多病。
铁子对这个倒是不在乎,我也答应他,如果可能,会想办法给他补全那魂魄,反正那小刀子已经找到了。
到了晚上,我做了个白纸灯笼,点上阴烛,挂在了诊所的门前。夜晚很静,诊所的周围几乎没有什么照明,阴森的白灯笼发出幽蓝的光,显得很是诡异。
我在铁子的房间里也点上了阴烛,心事丛丛地等着凌若冰他们,也等着苏沐然。
晚上八点左右的时候,凌若冰和麦子走了进来。进来之后,凌若冰就对我说道:“邬兰死了。”
“啥?怎么……上午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我吓了一跳。
“晚上的时候,护工去了发现邬兰停止了呼吸,躺在床上,死状很安详。我走的时候跟当地派出所打了招呼,我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凌若冰说道。
我低头想了想,说道:“怪不得,怪不得我们临走的时候,她不断地嘟囔着在地府,在地府。她肯定是决定死掉,好有机会去见肖橦余留的那一魂一魄了。看来她在世间已无牵挂,走就走了吧。”
凌若冰说道:“一会苏沐然能来吗?铁子,这几天,她没来纠缠你吗?”
铁子摇摇头:“自从那天以后,就没来过。”
“她应该会来。那天我和她约好的。我点起阴烛和灯笼,她应该能够感受到的。”
麦子突然靠近我,问道:“秦哥,用不用准备准备,要是女鬼不同意和解,就收了她。”
“应该不用,我有信心。她真是个苦命的人,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动武的好。”我的话音刚落,屋子里就刮起了一阵阴风,风声过后,苏沐然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看得出来,苏沐然已经有些等不及了,没有等到阴气最盛的子时过来,也是对我们没有了戒心。
我冲她点了点头:“沐然姑娘,来啦?”其实算起岁数来,她应该和邬兰是同年的,活着的话,也差不多百岁了。不过现在她是一副青春的样子,和邬兰简直是天壤之别,我也只能以姑娘相称。
苏沐然看起来对这个称呼也很是受用,冲我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一旁的铁子,眼里充满了柔情。而不争气的铁子,此时也一改颓废的表情,神采奕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