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说话声,我们这才注意到,在赶车的位置上,还坐着一个老者。我们借着街道两边昏黄的路灯看到那老者年龄在六十岁上下,面色红润,两眼有神,下巴上长着花白的胡须,头上戴着一顶硕大的草帽,手提一根长长的赶马鞭,看起来精神头十足。
我见状,急忙走过去,冲着老者行了个礼:“大爷,我们的确是找人,不知道您老人家是否认识?我们要找的也是个老人,叫段志轩,是曾经的大理国段氏的后人,我们是文化部门的,想找他了解一下关于大理国的一些史实资料。”为了减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不得不撒了个小谎。
那老头一听,点了点头:“那你们问对人了,我知道他住在哪,不过路可不近啊,要出了这个镇子,走一段山路。要不你们坐我的马车去吧。”
我听了大喜,刚要答应。身后的凌若冰走上来,问道:“大爷,您是做什么的啊?”
那老头说道:“我啊,平时就在这街上等活儿,这里通往山区里的路不太好走,只有这马车才能过去,我就是赚个车脚钱。”
凌若冰还想问些什么,铁子在后面说道:“这天也晚了,要不咱们明天再去也行。”
那老者却说道:“你们放心吧,我认识那段志轩,他家里地方大着呢,而且很好客,你们去了他肯定会很欢迎的。他家就他自己,你们住个十天半月都没问题。”
大家简单商量了一下,在哪里都得过夜,不如直接到那姓段的老头家里,时间紧迫,能往前赶就别落后。
赶车老头把我们带到了车后,车上封闭的棚子后面有个小门,我们以此钻了进去。我最后一个进去,随口问了一句:“大爷,您怎么称呼啊?”
“我姓崔,人们都叫我老崔头。”
“崔大爷,那就有劳了,到了地方,我们给您车钱。”我说道。
“别客气,到了那,大家就是自己人了。”老崔头关上了车门。
我钻到车子里面,听到一声马嘶,车子一动,掉了个头,开始跑起来。
凌若冰低声说道:“我怎么感觉这老头有点古怪,怎么那么巧他就出来了,而且还知道段老头,还主动要带我们去。”
铁子说道:“我看你是职业病吧,看谁都有怀疑。”
镯子也说:“不管他怎么样,我们只要能见到段老头就好,而且越快越好。”
凌若冰见大家都这么说,也就不再作声。我思前想后,觉得他们说的都有道理,暂时又没发现什么异常,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车子在黑夜里前行,封闭的棚子让我们看不到外面的情况,车厢内也是伸手不见五指,我轻轻推了推后门,发现后门在外面已经锁上了。我说道:“这车子怎么连个窗户都没有,感觉好闷啊。”
铁子说道:“管他呢,即便是有窗户,现在外面也是黑咕隆咚的,啥也看不见。”
镯子突然问道:“你们说,这出了镇子,山路上也不能有路灯,光靠着月光照明,这马车能保证顺利跑起来吗?”
我突然想到我回老寨奔丧的时候,坐的秦通的马车,当时也是没有路灯,但是秦通的马车不需要任何照明,也就是凭着月光跑路的。但是我现在知道了,秦通是鬼啊。可是这老崔头……
想到这里,我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刚才没仔细想,我们这群人从来没在乡村生活过,对这马车自然也没坐过,但是按照常理这正常的马车应该是很少走夜路的吧,我没敢把我的想法说出来,怕吓到大家。
可是许久没说话的凌若冰突然说了一句:“你们没感觉到这车子跑得过于平稳吗?如果是走山路,这车子肯定会很颠簸,即便是镇子里的路,也不至于这么平坦吧,从上车到现在,你们可有感觉到一丝的颠簸?”
凌若冰的话让大家顿时沉寂下来,因为她的话正在一点一点得到验证。我们所坐的马车,真的是过于平稳了,感觉不到任何晃动和颠簸,这绝对不是一个正常的现象。
我们四个在黑暗中谁也没说话,只听到彼此沉重的喘息声。而车子就像是在平地静止一样,又像是悬浮在空中,我们没有任何的参照物,也感觉不到此时车子的状态。
后来铁子哆哆嗦嗦地问道:“会不会,这老头一直没走,车子就在原地停着呢?”
凌若冰哼了一声:“看看不就知道了。”
铁子说道:“这门都锁了,也没个窗户,怎么看啊?”
车厢里突然出现了一道光束,光源处映着凌若冰那张透白的脸。这光来得太突然,把我们都吓了一跳,后来我才意识到,这是凌若冰打开了一支手电筒。
我抚了一下砰砰乱跳的心脏,说道:“凌警官啊,你打手电,也说一声啊,这把我们吓的。话说你身上的零碎还真不少,有这个你早点拿出来啊?”
凌若冰说道:“你懂啥,这是要在关键时候用的,要不到时候没电了怎么办?”说着,她又从背后抽出了一支警务匕首,抽出刀身,在光束的照射下泛着寒光。
凌若冰拿着匕首,在车厢前面的帆布上轻轻地捅。
我知道她应该是要扎个洞,看看外面的情景。就是不知道这个举动会不会引起老崔头的注意,人家好心好意带我们去找人,我们还把人马车给弄破了,在没有弄清事实真相前,我还有点过意不去。
警务匕首锋利异常,只一会,凌若冰就撤回了匕首,在那帆布上,出现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三角口。
凌若冰首先把脸凑过去,用一只眼睛通过三角口往外面看去。
大家都注视着她,突然,凌若冰的身体开始轻微抖动起来。显然,她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要不然刑警出身的凌若冰不会有如此的反应。
大家的神经也马上紧张起来,我赶紧拉了凌若冰一把,她离开了那个三角口,把脸转了过来。在手电光的映射下,我发现她的脸色惨白。
我赶紧把她往后面一拉,直接坐在了她的位置,顺着那个三角口往外看去。
这个刀口开的地方很巧妙,正好是赶车人的侧后方,在月色的照耀下,能够勉强看清这辆马车前面的部分。我看到了那匹白马的确是在奔跑,扬鬃奋蹄,只是听不到任何蹄子落地的声音。而再往车上看,我不禁出了一身的冷汗,在原本是那个老崔头坐的赶车的位置上,竟然,竟然是一个稻草人。
那稻草人扎得也不是很精致,头戴着老崔头戴的那种大草帽,草帽遮住了稻草人的脑袋。我看不清那草人的面目,不知道是人是鬼。但是无论怎样,在这样的夜里,我们坐在一个稻草人赶的马车上,都是一件让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就在我迟疑着要不要继续看下去的时候,我突然发现从那稻草人的脖子上竟渗出了血水,看起来是从脸上流下来的,我没忍住轻声惊呼了一下,那稻草人的脖子竟然扭动了起来,看样子是要回头看。
我吓得浑身冰冷,猛地坐了回去,心脏砰砰急速跳动,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他们显然也看到了我的脸色,我估计还有一层层冷汗渗了出来。
铁子和镯子看到我们俩怪异的表情,竟然不敢再往外看,只是哆哆嗦嗦地连声问道:“到底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低声说道:“我说了,你们别害怕。外面……外面老崔头不见了。”
“老崔头不见了?怎么可能,那谁在赶车?”铁子发问道。
“一……一个,一个稻草人……”我战战兢兢地说出真相。
铁子和镯子听了同时一惊,镯子一把捂住自己的嘴,眼睛里露出惊恐的神色。
可是,凌若冰却瞪着眼睛看着我:“怎么是稻草人?明明是一具浑身带血的骷髅。”
“什么?”我听凌若冰这么说,又把我吓个不轻,怎么可能两个人看的情况不一样呢。
我推了一把顾仁铁:“你,你去看看。”
顾仁铁直往后缩:“啊,内个,我……我就不看了吧。”
我骂了一句:“次奥,你的意思是让镯子去?”
铁子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的卓然,迟疑着说道:“哦,那……还是我看吧。”
“让你看一眼,又不是让你出去拼命,怕什么怕?”
“你声音都抖成球了,还特码说我害怕。”铁子一边嘟囔一边凑过来,顺着那个三角口往外看。能看得出来,这小子全身戒备,好像随时都会缩回来。
铁子撅着屁股往外看了一会,缩回来,竟没什么大的反应。这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在我想来,以顾仁铁的胆量,看到那么诡异的场面,不被吓趴下,也得吓一脑门子汗啊。
铁子疑惑地看着我们俩,鄙夷地说道:“一点都不好玩,吓人很有意思吗?镯子,你别害怕,明明那个老崔头还在,他俩居然吓唬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