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西风奇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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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碎叶

“穆大哥,恭喜你荣升百夫长,我敬你!”一个笑嘻嘻的声音响起,真是阴正行。

“你已是伙长了,还是喜欢这样嬉皮笑脸。”穆勃正声肃颜回答道。

“穆百长,我们来碎叶城快一年了,城外战事一直吃紧,我等新人每日过得心肝甚紧。这半月来好不容易得闲,所以才得以从军中出来透透气,”阴正行满脸堆笑,手提雕花锡壶,倒出色红如血的红酒,“穆百长,上月赫连将军已经暂代碎叶军镇镇守使之位了,我看赫连将军颇为赏识你,将来您一定前途无量呀。对了。听营中人说,此处最近卖的羊羔肉特别鲜嫩味美,我已经为百长您点过了,待会就上桌。”

穆勃并未搭话,此时他们坐在碎叶城南酒馆四层顶楼上,四遭一览无余。碎叶,西突厥之故都,而据说,此处就是当年西突厥可汗为自己爱妃所建的行宫观景台,乃整个碎叶城最高之处。

穆勃坐在此处,眼望窗外,只见南方不远处便是天山西脉,高大巍峨,似是一道千丈高的巨墙,环城而立,山顶积雪,长年不化,更似是一条万丈长的雪龙,横亘前川,饶是初春时节,也让人感觉寒气逼人,直透心底。北边是碎叶河,此刻冰封已解,水流潺潺,自东向西,犹如温顺的绵羊,缓缓而行,默默浇灌着两边的麦地,养育着整个碎叶周边的人儿。东边,远远的,是同样巍峨峻立的金山雪峰,与南方天山山脉不同的是,这高大的金山雪峰自北而南,蜿蜒雄踞,将和蓝天一般辽阔的大草原一分为二,东边的铁勒大草原和西边的玉兹大草原。千百年来,一代代草原上的雄鹰在这里成长,只有强者,才能翱翔在这旷阔无垠的蓝天、白云、碧草、青湖之间。

碎叶城,就是玉兹大草原上一颗闪目的明珠,也是镶嵌在丝绸之路上一颗璀璨的宝石。自汉以来,匈奴人、乌孙人、月氏人、坚昆人、突厥人、突骑施人和汉人沿着丝绸之路,在熙熙攘攘之中造就着这座美丽的草原之城。紧贴着碎叶城东的,就是美丽的大清湖。此时的湖水,湛蓝清纯,终年不冻,在春日阳光照耀下,如同一颗晶莹剔透的蓝色宝石镶嵌在雪峰山谷之间,闪闪发亮,让人惊叹不已。如此人间仙境,世外灵壤,不知引多少英雄豪杰折腰相访?也不知让多少可汗皇帝你争我夺?不过,再过千百年后,这又会是谁的天下?

“穆百长,你在想什么呢?”阴正行见穆勃眼望窗外,陷入沉思,不禁小心翼翼问道。

穆勃嗯了一声,正欲搭话,只听见楼下一阵急促的蹬蹬的脚步声,八个壮年军汉身披玄色戎装,腰挎横刀,径直走上楼来。店中老板是个年轻的汉人小伙子,汉家装束,生的白白嫩嫩,带着几分秀气。见他们上来,赶忙笑容满面,上前接待:“几位军爷,辛苦了。你们是外地过来的吧,需要些什么,尽管吩咐,尽管吩咐。”

为首一名军官环视这层酒楼,然后虎着眼睛看着他:“我家大人马上前来,去,快把这上面人都赶走!”小二一听,看着这层也就寥寥数人,就挨个赔脸打招呼,把相关人员打发走。可是当他走到穆勃这桌时,见他们也是戎装横刀,军爷模样,不禁稍稍面露难色,但很快满脸转笑,上前先是一躬身,说道:“两位军爷,这几位客官要把上面的场子包下来,你看两位军爷是否方便挪到别处,小店给你免费加菜一道,这里先谢过了。”

阴正行正欲起身,却见穆勃毫无起身之意,便也不敢动作了。原来此刻穆勃心中一来见这几位军士模样生疏,猜测是外地军镇过来的,二来自上次经历山南衙门那事,心中对店中伙计老板之流甚是鄙视,故未理刚才老板之言。只见穆**身抱拳,朝为首的一位中年军官说道:“在下碎叶镇镇守使赫连将军辖下牙帐亲军卫队百夫长穆勃。看几位军爷相貌打扮,似是非碎叶镇戍兵,还望请教各位大名?”

为首的军官听见穆勃所说,无甚太大的反应,只是冷冷哼了一声,跨一步上前,冷冷说道:“我当是什么东西呢?原来是小小的百夫长。”稍毕,这位军官拉长了音腔,“我听说,你们家赫连直趁着前段时间前任镇守使程老将军无故被刺,副使牵连,这才捡了个便宜,当上了这镇守使,如今看来,真他娘的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呀!”

阴正行一听,噌的一声,随身横刀出刀半鞘之时,对面军官横刀已然出鞘,寒光一闪,直指阴正行面门而来,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青光一闪,现出弦月般的优美弧线,轻轻弹开前方的横刀,又啪的将阴正行横刀打落回鞘,一切转瞬而逝,似是从未发生。

那军官吃了一惊,细眼瞧看,原来是穆勃桌上放着一把长剑,此时剑已回鞘,锋芒不现,不禁又惊又羞,正欲问话,忽然楼下传来一个浑厚声音。

“这位军士剑艺高超,怪不得赫连将军对你青眼有加,委以重任。看来碎叶军镇果真是藏龙卧虎之地!”

那几位军士听见这声音,立即抛开穆勃二人,毕恭毕敬来到楼梯口,站成一排,肃然笔立,拱手抱拳齐声喝道:“薛将军,请!”

穆勃见此阵势,暗自好奇道:这极西之地的碎叶军镇,又来了一位大人物?但听一阵咚咚的缓慢而又有节奏的上楼声响,只见四位军士拥着一位将军走上来。穆勃细看之下,他们所称的薛将军,看年纪不过二十出头,似比自己年长;着裘袍琼披,暗藏明光银铠,背一柄阔刃大剑,等一双登云宝靴,看相貌却是朱唇漆睛,飘然堆雪,一副皎皎然美男子之像;看气势彬然有礼,不苟言笑,配上一身雪色服饰,似是白雪堆出的一般,浑身上下透这一股冷峻的气息,不禁让人啧啧惊叹,好一个俊俏的美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