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赖芸一生中最灰暗的日子。
实习回来的那个寒假,父亲因肝癌住院,她在医院没日没夜地照顾了几个月后,六月六号晚上八点多,父亲还是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料理完父亲的后事,还没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缓过劲来,她当即就买了一张回校的车票,开始了起早贪黑泡图书馆赶论文的日子。
当初父亲生病,家里人忙不过来,赖芸便不得不向学校申请了延期毕业。
其实她很不想这样,毕竟她并不是家里的独生子女。
在她之上,还有两个哥哥,大不了过来照顾一段时间,大家轮流,也好让赖芸忙毕业的事情。
但是大哥也是冷漠到了极点,母亲多次打电话叫他过来,每次都在电话那头抱怨发脾气,来倒是来了,却脚步匆匆,没多久也便走了。
二哥是个畏畏缩缩的人,做事犹豫不决不说,有不懂的又不敢问医生。就连办理住院转院这些简单的事宜都是赖芸着手。
在这种情况下,赖芸无法脱开身,即使早被论文指导老师逼了很久了。
她便对母亲说,学校那边的事暂且不管先,推迟毕业,就让哥哥们忙生意吧。
那时她也并不是没有埋怨过,父亲又不是自己一个人的,为什么到出事的时刻哥哥就推三阻四,牺牲自己的学业来成全他们的生意?
自己也有人生,也有自己的路要走,就算这是一份孝心,也该平分的吧?
只是看到母亲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睛,她无法说出回校的事。
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从小,母亲便格外偏袒哥哥们一些,这些重男轻女的思想曾一度让赖芸口不择言,说自己不是她亲生的,要不也不会这样,什么事都是向着哥哥。
凭什么自己努力学习回来就得为他们做饭?
她曾想过要离家出走,但是当时太小,不知道离开家后能去哪里。
赖芸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了论文的初稿和定稿,便回了家。
在家也不好过,二哥刚刚结了婚,嫂子怀了孕,在家闲得没事干,加上本身是一个爱斤斤计较的人。
很不待见她,视她为眼中钉,便老在二哥面前说怎么都大学毕业了还不去工作挣钱。
嫂子当然不是为她着想,嫂子这样做的目的是希望自己出去工作把钱寄回来给他们用。
赖芸想想便觉得很气愤,但又不能当面撕破脸,毕竟是一家人,关系闹得这么僵对谁都不好。
母亲也懒得理她,但是一想到女儿是因为父亲住院才导致延期毕业,也会在嫂子面前为她开脱开脱。
那时赖芸起了考研的念头,想着还没有毕业证,便一边帮家里一边看书准备考研,没想到看了三个月的书后,待在网上报名时,才发现自己根本不能报,因为要用到毕业证编号,她没有。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积攒起来的动力以及能量又要溃散了。
她觉得真的很渺茫,没有男朋友,读了十多年书,高中那黑暗的三年,大学读了四年,花了时间用了钱付出了无法想象的努力不说,如今竟连一张毕业证书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