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散去,残席之畔,一点孤灯,吴涛与陈三对坐半晌久久不语。
沉默对视了好一会,吴涛收回目光,长叹一声,把身子靠在椅子上,悠悠的道:“你是我的兄弟,此次来的目的,你去糊弄那些粗皮还可以,但若糊弄我却是千难万难”
陈三不好意思的笑笑,想和把兄弟解释的时候,吴涛挥挥手打住陈三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咱们兄弟客气就免了吧,咱们还是说说你的山寨和你的兄弟们吧。”
“哥哥说的是。”陈三欠身道。
吴涛悠悠的道:“你们黑虎军经过闯王如此整顿,倒是再次恢复,但名声出去,更有有心招揽,在期间兄弟你也一定出力不小,一时间便有无数流民百姓来投,一下子多了那几千的丁口,在加上你那山寨里原有的人马,总数怕不下万人,这样下来你的黑虎寨局促狭窄了吧,且黑虎寨地处富县腹心,官道左近,不能不受官府注意袭扰,为长远计,定要再寻一个大的地方安身发展。”说到这里,吴涛微微一笑把手轻轻拍下桌子道:“嗯,是了,定是你这厮刚刚得到闯王赏识提携,给你大展所长的机会,你便为了报答闯王知遇之恩,就把我这个葫芦峪的情状告诉了你的闯王,那闯王也是目光深远,定是看这葫芦峪地势优越动了心思,便要你来,事先以探望兄弟之由侦查刺探,然后发兵来打,是也不是?”言罢,紧紧盯着陈三不放。
但又想了想,“你太贪心,还想单骑收复葫芦峪,立下不世之功是吗?好啊,原来你是来做说客来啦。”
“哈哈哈,把兄所言虽不中亦不远矣。”陈三哈哈笑着也不隐瞒,站起身给自己的把兄弟施礼,也不惊慌,依旧施施然道。
“其实我的山寨最需要这个好的去处,而我的闯王历来悲天悯人,不喜欢多做杀伤,因此兄弟我就想让哥哥你做回张松。(三国故事)
“噢?是吗?可那张松却没有好的收场,哥哥做了张松助你得了葫芦峪而没有好收场,你就不怕良心有愧吗?”吴涛拿起酒碗,却见是半碗酒,看了一眼,又再放下。
“叫华天不是刘璋,他手下亲信都是小人。”陈三轻笑道。
“你今日所为,就不怕这喝酒之人中有告密之徒?索拿了你到那叫华天面前请功受赏换了银钱?到那时哥哥却救你不得。”吴涛说这话时候,看恐吓却更多是调侃。
陈三只是看着自己的把兄眼睛,看吴涛眼睛里却是笑意慢慢涌起,然后哈哈笑着道:“哥哥说笑了,我观察今天来的几人都是哥哥亲近之人,为哥哥事,大受那叫华天的鸟气多时,早已经心存怨恨,都有了他投之意,哪里能去告密?我看到是大家活动了心思,想帮助哥哥夺了山寨,以为投奔我们闯军进身之资了。哈哈哈。”
“你那闯王就真这样让你心折?让你心甘情愿的出卖你这把兄?”吴涛笑眯眯的调侃道。
“哥哥说哪里话来?我们闯王曾言,现在乱世方起,更大的变乱还在后头,在这个时候,只有兄弟齐心才是求活的道理。”陈三言罢郑重道:“乱世已起,正所谓乱世造英雄,这不正是你我这样的人的机会?为你我胸中抱负,在这个乱世里干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好过这死气沉沉的终老葫芦峪。哥哥你也曾说男儿大丈夫活于天地之间怎敢终老田园。而此时有雄才大略的闯王横空出世,正应了这个时局,闯王为人谦和礼敬,心胸博大宽广,眼光长远,既有怀才济世之能,又有悲天悯人之愿,放眼我见过的所有人等哪个可与之相提并论。”
“我恐怕那大统领和你那闯王——嘿嘿,一山难容二虎啊。到头来那两人怕是都没了好收场。”吴涛言罢不住嘿嘿冷笑,倒也是实情,权力这东西,一旦在手哪个甘愿送出?小到一家一族,大到江山社稷都是如此。
陈三不由一笑道,“闯王谦谦君子,而我家大统领又是磊落豪爽之英豪,我观察大统领早有将山寨托付闯王之意,但我家闯王坚持不受,这让大家更加心服,山寨更加团结,依兄弟观察,不出多久我家大统领到闯王众望所归时候,定会将大权交出,哪里还有哥哥说的二虎相争?倒是哥哥小看了闯王和大统领了。”
这倒是大出吴涛意料,这时候还要有权利不要的人?
“你家闯王对以后有什么打算?”好久之后吴涛不再言语,闷闷的喝酒,皱眉想了多时,把酒碗一放郑重问道。
陈三听吴涛如此问便知道吴涛已经开始考校自己这方了,那么这件事情便有了更大希望,其实不要自己说,自己只要把闯王的想法说了,就折服了有心之士。
当下正色言道“我在山寨毕竟人小言微,大事不得与闻,但也看到听到闯王一番言语作为,说与哥哥听。”整理下思路道:“我那军师言道,大明远有关外鞑子蒙古侵犯,内有东林清谈党争祸国,更有这山陕之地连年大旱民不聊生,流民遍地,而官府不但不加赈济安抚,地方官吏依旧********一味催逼,这样官府连同各地杆子制造更大的流民潮,如此恶性循环天下流民必然汹涌而起,不出多日,到那时必是大厦崩倾之时。”
看把兄弟听得仔细,话锋一转道:“不过我家闯王却言道,现在是大乱刚起,大明还很强大,不是揭竿而起与朝廷为敌的时候,现在哪个先起哪个就成了官府眼中钉肉中刺,必成众矢之的,遭到残酷镇压。而我们准备是积粮,练军,收旗,以待几年后顺势而起。按照我们军师的话说,就是做人要低调,遇事要淡定,低调淡定懂不?哈哈哈哈。”想起军师说这话的时候的神情不由得又是大笑起来。
“韬光隐晦,蒙头发展,待时而发,不错,还没有因一战得胜而得意忘形。”吴涛赞同的点评到。
“却不知你那闯王一旦把这个葫芦峪拿去,会怎么做呢?”
“听闯王安排到,一旦拿到葫芦峪便分兵出来。”
“分兵?兵家大忌也,以你们的实力怕是不成吧,就这一点,便见你家闯王也不过如此,那里像你说的那般远见?短视喽。”吴涛脸上便显现出了一丝轻视。
陈三见哥哥轻视自己的偶像,当时不快,“非也,分兵,也可以说是分人,我们准备把老营人众分来葫芦峪。并由一队老兵带领众多新兵把守,然后以葫芦峪山口筑寨隔绝官军,以老营人马开发葫芦峪内广大地方,老人上山放牧,健壮女子和训练中无战事的新军青壮开垦葫芦峪内土地耕种,争取自给自足。
这样黑虎寨的兄弟家属,慢慢脱离完全依靠劫掠的方法,避免因劫掠而造成大量流民,因大量流民而不得不继续劫掠的恶性循环的怪圈,按照我们闯王说的,我们当杆子的目的本是为了对抗官府,让百姓安居乐业,大旱和官府的催逼那是天灾,但我们四处劫掠就成了人祸了,这样不断的制造流民那是让老百姓更加的无法生活,到那时满世界里好人越来越少,杆子越来越多,那我们吃谁去啊?哈哈哈。”
想起闯王说这话的样子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陈三突然发现和闯王等兄弟在一起自己变得乐观开朗起来。
“有趣有道理。”吴涛被陈三感染也轻松了起来。
“我家闯王还说,发展才是硬道理,哥哥认为对否?“吴涛闻听此言,不觉大呼吕世高见,紧跟着神色一暗“只是哥哥我却做不得那张松啊。”
“却是为何?”陈三探过身子问道。
“那张松与那刘璋不过是主从,良臣择主而侍无可厚非,但那叫华天却有收容之义,怎可轻易背叛?真是如此岂不叫一般兄弟笑我吴涛是背信弃义的小人?”
“我当是什么事情让哥哥放弃大好机会不就,却是这个啊。”陈三一脸轻松的把身子又靠到椅背上,“哥哥说的到是,本来知恩图报是做人的最基本的准则,我亦是感念闯王赏识提拔之恩而愿为闯王的大事效死,不过啊,我却不是那食古不化之人,我所以甘心投效以死从之却要看我选中的是不是个人杰,我不想凭白为了一点恩惠就不论猪狗的都去效忠,那我不成了傻子?你说那样可对得起咱们父母给予的这大好身躯?所以啊,对我有恩的人却不堪的,我报答了他就是,也算两清,从此后互不相欠交集大家一身轻松,多好?
而我天幸遇见闯王这些肝胆相照的兄弟,让我有了理想奔头,莫说是提拔重用于我,就是依旧让我做个默默无名的走卒,我也会为军师给我们的理想即便是明天死也可。”
一阵沉默。陈三喃喃道:“愿为那句口号虽死也甘心,不离不弃,为身后父母死战不退。”言罢双手紧握,两眼放光,整个人都充满了战斗赴死的渴望。
吴涛惊诧的望着这个转眼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把兄。也许为这样的团体为这样的目标慷慨赴死真的是件大大值得的事情吧。
吴涛久久不语,好一会才长叹一声。“天色不早,兄弟到里屋歇了吧。”也不等陈三答话,顾自一人回到里屋和衣倒下。
这一夜注定又一个人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