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人生断裂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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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梅花开,香万里:记助人为乐的小学生王玉梅(1)

梅花开在花园里。

梅花开在天津官沟街小学的校园里……

小小年纪的王玉梅,五年如一日的背送一位下肢瘫痪同学的感人事迹,传遍全国,传遍全世界……

梅花含苞欲放……

官沟街小学一年级的班会,正在认真严肃地进行。

时间:1976年秋的一个周末下午。班会主题;讨论如何帮助下肢瘫痪的许静同学。

小许静出生在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家境条件很困难。可上帝依然不开眼,仍把另一个灾难降临到她和她的妹妹身上--小儿麻痹的病疾夺走了姐俩双腿行走的能力……小许静本来还能扶着墙走路,但因住房潮湿,加重了病疾,使她完全瘫痪了……这给父母带来了沉重心理与生理负担。但是毕竟是自己的骨肉!许静的父母依然十分疼爱自己的孩子。许静到了上学的年龄时,父亲便每天背着她去上学。

刚出家门走进学校门的小孩子们,个个都是活蹦活跳高高兴兴地来上学,只有小许静总是阴沉着脸儿,由她父亲背着来上学;放学后,父亲又来背她回家。她心里不好受,父亲也常常因为还要赶去上班,总是奔得满头大汗……

小许静父女的艰难早被眼尖的小玉梅注意到了。她为小许静犯愁,为她着急。她一直在琢磨如何能为这个特殊的小同学分担点什么,出点力气……

王玉梅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是个班干部;性格开朗,爱说爱笑,乐于助人;在同学中,又是个头最高,体质最好的同学。一进校门,她就是班上数一数二的优秀生。她不仅关心别人的学习,而且爱关注同学的生活。每每下课时,同学们都到教室外蹦跳玩耍,唯独小许静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发呆,她总是向欢乐的同学们投过去一种羡慕的目光。

看着这种情景,王玉梅心里很不平静。她替小许静难过。她觉得小许静也应该享有童年欢乐的权利……

王玉梅与要好的阎伯英、段丽洁两位女同学商量,每到下课时,就聚到第一排座位来,与小许静在一起,陪她玩,陪她聊天,为她讲故事;或者大家猜谜语,说笑话;帮她擦桌子,打开水……

她们四个人成了好朋友,象是四姐妹……

可是个别小同学不懂事,不仅不同情和帮助小许静,反倒做起恶作剧来。一个男同学,还调皮地作弄小许静,给她起了个“小瘸子”的外号。小玉梅路见不平,和阎伯英、段丽洁等同学大胆地站出来批评这种行为,与这个男同学讲理,要他陪礼道歉……

有一次,一位顽皮的男同学走过小许静的座位旁,有意把小许静的铅笔盒碰到地上。

“请你捡起来。”小许静说。

“有能耐,自己捡。”不料,这个男同学做了错事还蛮不讲理,“小瘸子!”

“你!你--”小许静被气哭了。

上完体育课回来的王玉梅听到这件事后,心里甚为气愤。她忙过去安慰许静,接着便去找那个蛮横的男同学“算帐”!

“你怎么能这样做呢”王玉梅耐心而又严肃地训斥了那个男同学,“小许静得了这个病,已经够痛苦了。你不帮助她,还这样欺侮她?象个男子汉吗!”

“我……”那个男同学被说到了痛处。

“小许静要是你的亲姐妹,你也这样对待她!要是你自己也是瘸子,别人也这样对待你,你心里是个什么滋味!”

小玉梅机关枪扫射般的一席话,说得对方哑口无言,羞惭地低下头……

班会在紧张地进行着。

“许静同学生病了,她自己很痛苦,父母亲也很痛苦……”班主任引导同学们说,“她能来上学很不容易。同学们应该象对待自己的亲姐妹一样对待她,要关心她,帮助她。要让她感到在我们这个班集体里是那样地温暖,那样地欢畅。希望每个同学都能象王玉梅、阎伯英、段丽洁那样,能为她做一件好事……”

“我帮她擦桌子。”

“我帮她做习题。”

“我陪她玩。”

“……”

同学们纷纷地提建议,表心愿。

“太好啦,以后大家都对她象亲姐妹一样,大家象一家人一样,咱班就是一个好集体。”班主任高兴地说。

“我愿意每天背她上学,送她回家。”王玉梅听了同学们的建议,觉得都很好,但总感到没有从根本上解决许静的主要难题,个性要强的她突然冒出了个比别人更高更好的主意来,“让她父亲能安心去上班……”

“你的想法很好。”班主任表扬王玉梅道,又担心地说,“可你年纪还小,身体能行吗?”

“能行。我有力气。”王玉梅象个“小男子汉”一样,拍拍自己的胸脯,“还有阎伯英、段丽洁帮忙。”

“好。那就试试。”

当天放学时,许静的父亲又来接女儿了。

“我来替你背许静吧。”王玉梅带着阎伯英、段丽洁走过来,对许静的父亲说。

“那怎么行呀?”许静的父亲连连道谢道,“谢谢你们的好意。你们年纪还太小,背不动;你们正在长身体,要爱惜自己,好好读书……”

“我背得动。”王玉梅真诚地说,“叔叔,你相信我吧。我们讨论过了,是真心要这样做的……”

“我明白。实在不能麻烦你们……”

“……”善良的玉梅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梅花,已透出淡淡芬香。

经过好一阵子地争持,许静的父亲终究没有接受王玉梅等同学的好意,他自己背着女儿回家了。

王玉梅追出去好几步,看着许静和她父亲远去了。

她陷入了沉思……

涓涓小溪长久流夜深了。可玉梅怎么也睡不着。她睁着双眼,躺在床上数天花板,想心事。

“玉梅,怎么啦?还不睡?”身边的姥姥问道。

“姥姥,我想帮助许静的父亲,替他背送许静上学。可他不同意。”玉梅向姥姥坦露了心意。

“这是好事。为人要多做善事。”姥姥本是个善良乐于助人的中国传统女性,她有时送外孙女上学时,路过许静家,见过许静父亲背送女儿上学的情景,也很同情,“可你年纪太小,怕承担不了;而且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长久这样做,你支持得了吗?”

“我说到做到。”玉梅决心很大。

玉梅的父母有四个孩子,负担重了些。玉梅从小跟姥姥生活在一起,受到姥姥好品德的熏染。8岁时,就在姥姥的住家这里上小学。在同学里,她家离学校最远。

第三天,下星期一清早,王玉梅吃过早饭,背起书包直奔阎伯英家。两个人一起赶到许静家。姥姥不放心,也跟在后面来了。

“允许我们背许静上学吧。”玉梅和阎伯英请求许静的父母道。

“你们能行吗?”许静的父母被玉梅和伯英的热心深深地感动了,可仍然不放心,“这个--”

“既然俺的玉梅和她同学有这个决心,你们就让她们试试吧。”姥姥也在旁边说情。

拗不过玉梅她俩的好意,许静的父母只好答应了。

王玉梅蹲在床前,让许静的父亲帮着把许静扶到玉梅的肩背上。玉梅背着许静一摇一晃地出了家门。毕竟还是个孩子,力气不足,没走几步路,玉梅就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起来。阎伯英背着她们三个同学的书包跟在后面走。许静的父母和玉梅的姥姥担心孩子摔了,也紧跟在身后。一支小小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小学校行进……

同学与老师们见王玉梅和阎伯英这样做好事,都热心地围过来关心,问候,大家忙着为许静擦桌子,摆椅子,帮助安排坐下……王玉梅做好事的消息一下子在学校传开了。

王玉梅背了几天许静,慢慢练出来了。从许静家到学校虽然只有一里多路,可路上尽是泥土和石子,坑坑洼洼的,尤其是下雨天就更为不好走。倔强的玉梅的脚板和腰板都练硬了。许静的父亲跟着“保驾”了几天,见很顺利,也就放心上班去了。有时,伯英不在,就由丽洁顶替帮助。

一天,放学时下雨了。玉梅背着许静,伯英背着三只书包,还为许静和玉梅打伞,脚下泥泞,步伐艰难,玉梅埋头走路时,一脚踢着一块石头,身子朝前扑了下去,双腿跪在地上,一手撑在地上,一手仍紧紧地在身后托着许静的身子,加上伯英从旁扶了一把,终究没让许静摔下泥水里去。

“玉梅!”许静心里难过极了,她担心玉梅摔伤了,“你怎样?”

“没事!”玉梅咬紧牙关,用一只手硬从地上撑起身子来。

玉梅小小年纪,体重不过四五十斤。许静尽管下肢瘫痪了,上身却发育得很好,要是能站立起来,她的个头要比玉梅还高,体重也不相上下。所以,玉梅的负荷量是很大的……

没想到,玉梅遇到困难,心里难过时,却有几个男同学在身后起哄,讥笑。平时,这些调皮的男孩子已经给玉梅起了外号,叫“小毛驴”。

“许静的‘小毛驴’摔倒了!快来看呀!”几个男孩子胡叫乱嚷起来。

“你们小心点!明天跟你们算帐,给你告老师去!”玉梅和伯英狠狠地回敬几个小子几句,“瞧老师不收拾你们!”

把许静送回家去,回到自己的家后,玉梅才觉得浑身上下疼痛。那时,只顾护着许静,和那些男孩子生气;现在一看,膝盖碰破了,流血了,一只脚大拇指的指甲盖都被掀了起来,血肉模糊,好痛好痛呀!

“姥姥,我不干了。”玉梅一边洗脚,一边委屈地向姥姥诉说,“吃了苦头不说,还要受那些野小子们的气……”

“孩子,快先别说什么了。”姥姥照顾着外孙女吃饭,躺下休息,一边安慰道,“做什么事情都有个开头难嘛……”

玉梅太累了。很快便睡着了……

第二天清早,姥姥照例按时提前喊醒玉梅。

“姥姥,我不想去了。”玉梅仍窝着一肚子气。

“孩子,你这样做不对。做事要对人负责,答应的就要努力去做。做一件好事,易做到;做几件好事,长久做好事,那是很难很难的……就象涓涓的小溪水要流到大海里,就得穿过多少山涧险滩,要克服多少艰难……你想做一滴水吗?你想流到大海里去吗?”有知识有善心的姥姥象讲故事一样,诱导着外孙女,“你不要遇到点困难就退缩……即使你实在不想背了,也得去一趟,说明交代清楚,不然人家等着怎么办?”

姥姥的教诲,使玉梅又有了信心和力量。她照旧去把伯英约来,一起到许静家,把许静背送到学校里去。

玉梅和伯英把男同学欺侮她们的事告诉了班主任。班主任也很生气,专门开了班会,把那几个同学批评了一顿:“你们这些调皮鬼,太不象话了!你们不帮忙,还欺侮许静和玉梅?不害臊?”老师脸部表情严肃,声调严厉地接着说,“你们应该好好向玉梅、伯英学习……”

“老师,我们错了。”毕竟是孩子,也无非是恶作剧,知错改了就好。

玉梅等出了气,同时见男同学们向她们承认错误,陪礼道歉,也就原谅了他们,便决心继续帮助许静同学。

玉梅、伯英等与许静处久了,彼此有了深厚的情感,宛如同胞姐妹一般。

“许静,你要是渴了,就喝水。”玉梅、伯英等同学见许静不敢喝水,担心老上厕所不方便,就常劝她,“我们背你上厕所,一定照顾好你。”

“太感谢啦。”许静感激地说,“我还是得尽力少麻烦你们。你们为****的心太多了……”

“这话就见外了。”两个小大人打开了心扉,“你应该把我们看成自己的亲人一样……”

日日月月地背送,一年复一年地背送,实在不是件容易坚持的事。这对大人来说,都难以做到;对小孩来说,更是难上难的事。尽管玉梅和伯英、丽洁等一直努力坚持把这件好事做到底,但其间也曾有过一些小的反复和偶尔的心理不平衡……

1979年夏季的一天,学校组织同学们看电影。影院离学校较远。同学们都早早地到电影院了。影片快开演了。

玉梅背着许静,还有阎伯英三人还在路上走。路远,越背越沉,太累;天热,更是汗流浃背。伯英说替一下玉梅。玉梅说甭,她顶得住。

玉梅是挺住了。可她实在累得有些吃不消了。最叫她心烦的是,路上的行人们见她背着许静走,都投过来一种好奇询问的目光;有的甚至在身后议论了起来。

“这孩子怎么啦?”

“她走不了道啦?”

“她这是什么病呀?”

“你们这是干吗去呀?”

“……”

玉梅和伯英本想不理睬路人们的多事。可有的陌生人却也是出自于真心关切,才问的。所以,她们心里一软一热,便回答道:“……看电影去。”

“你们是姐妹?”有人继续问。

“不。我们是同学。”玉梅回答。

“真是好孩子!”有人称赞道,“这是做好事。”

然而。听了实情后,也有些人对此行动不理解。他们从另一个角度看事看人。

“病得这样,还看什么电影呀?”一个姑娘多嘴道,“大家受罪!”

“同学还管这些事?干吗呀?”一个小伙子不可理解地说。

“……”

一路上,人们指指点点地,瞧着,猜测着玉梅她们仨姑娘,好意的歹意的全有,指点得玉梅心里极不自在,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愉快的心情,突然冒了出来……

他们仨紧赶慢赶地赶到电影院。影片已经开映了。

玉梅满头大汗,额上的汗珠,顺着脸庞朝下淌;汗水湿透了上衣的后背和前胸,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好不难受……电影票的座位在楼上。玉梅硬挺着,又把许静背上楼去,影院里的观众席一片漆黑。好在服务员很热情,打着手电筒为她们照亮,好不容易才把许静安置在座位上。

“太热了,我们出去凉快一下,买支冰棍来给你吃。”玉梅对许静说,“你先看电影吧。”

“好。你们去吧。”许静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