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思潮与文体:20世纪末小说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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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后记

编完这本评论集,不禁长嘘了一口气。因为搬家,还因为换了一回电脑,一些剪报和资料找不到了,每找一次,不是在旧电脑前发呆,便是满手满脸的灰而无所获,便焦躁起来,气馁了。其实,这点事遇上玩电脑的行家,算得了什么呢。就这样,断续了好久,才算搜集得差不多了,于是有做成了一件事的欣悦之感。

但我仍感到惭愧。在出过六部评论集之后,我曾决心再也不出评论集了,下一部一定要写本专着。我的计划即以在国家社科基金立项的“新时期文学思潮与审美意识形态”为题。可惜,终因我现在的工作性质和氛围所限,因为已成形的角色意识决定着我的时空存在方式,更因为我的随波逐流和缺乏坚韧的意志,未能完成,使这本书仍以评论集的面貌呈现。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做,应该说留下了一些章节和片断。本书第一辑“世纪交响”中的十五篇宏观文章,约十三万字,似乎就可作如是观。这些文章以上世纪90年代以来,每一时段创作上的思潮和审美意识的变化为中心,辅之以大量文学现象和作家作品。今天,虽时过境迁,有些作品已淡出,但作为独立的评论,仍可为文学史家提供一种参考,为读者提供对于20世纪末期小说状态的一种鸟瞰式观察。有人说过,思想的发展史同样是一部激动人心的传奇,那么这些以评述文学思潮为对象的文章,是否也具有一定的审美价值呢?我拿不准,只有读者能回答这个问题。

我自己很清醒,即使我的一些宏观型评论文字,也并无缜密的体系性和严整的学理性--比起许多高等院校的当代文学研究专家,这方面我差得远。这也是我可以接受评论家的称谓,从不敢以学者自称的原因。也许我比较敏锐,能及时发现一些刚刚冒头的东西,不管是新作品还是新作家;也许我比较富于艺术气质,在有些文章中,注意了激情之热,也兼顾了思维之光;也许我的阅读面比较宽泛,数量比较大,可给某些无暇读作品的人或某些研究家提供创作方面的信息。据有人反映,说我的评论有个特点:没读过作品的人会激起找来作品一读的念头,读过作品的人可以重温艺术情景,而作家本人则会发现一些跟他完全不一样想法。但愿他们说的是真话。也许,我还有最后一个特点,就是不管出于直觉还是出于猜测,抑或出于职业敏感,似乎比较善于对新起的现象加以概括和命名。我一直认为“新写实”是我最先发现、描述和初步命名的,虽然那时我叫它“新现实主义”。我曾因为这一“话语发明权”没有得到学界的广泛承认而心怀不平。现在看来,这是多么可笑啊。当代文学研究有时不得不在一种运动状态和同步时态下进行,它究竟有多大学术含金量,是十分可疑的,我们完全不必为一得之见而沾沾自喜,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般激动。在这本书里,我同样提出过“朴素现实主义”,“现实主义冲击波”等等名目,不过,我已平静得多了,不想争任何发明权了,觉得这几乎不算什么,不过是冲口而出的一种感觉罢了,是不能算作“学术成果”的。

我不时对自己评论文字的价值产生怀疑,不清楚今天谁需要它们,或需要它们的什么?在我把它们编辑成书的此刻,这一怀疑也没有消失。可能就因为这样的潜意识吧,我把一部分精力用到散文写作上了。但我发现,我是没法逃离文学评论这一行的,我发现我还在爱她,就像爱已经完全不漂亮的糟糠之妻一样。聊可欣慰的是,这本书提供了不少阅读体验和心灵感受,仅第二辑“长篇平台”,涉及到的长篇小说就有42部之多。退而求其次,即或此书不能在学术上有多么大建树,仅仅作为与读者平等交流阅读体会的文本,它应该也有一定的价值。当这样想着的时候,我也就不揣浅陋,将它供奉在对此有兴趣的读者面前。

雷达

2002.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