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字狗拾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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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痴人妄想

2005年深秋,我决定了离家出走,从车库里偷了一辆自行车,外加一打五元的纸币,推开仓库的门,看着落叶纷飞,人生第一次感觉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真实和令人兴奋。

对一个孩子而言,这个广阔的世界无疑是精彩的,而离家出走似乎,就如同拥有了整个世界。

我卖力的蹬着自行车,顺带着看着周围的风景,就像一个逃离追捕的嫌犯,直到,视线中出现了一条小河和一片沙滩。

看到那河滩的一瞬间,只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脚一软,连人带车就卷进了沙子里,身体触及软沙的一瞬间,温暖的如同母亲的怀抱。

准确的说,是我搁浅了,在大马路上,被一片暖暖的沙地搁浅,我想这应该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若是活在唐宋,说不定还是一段才子佳话。

可惜,这里是21世纪,一个所有人都会不自觉向钱看的社会,你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更加向钱看齐。

我也一样,只不过我脑子不太好,容易抽搐,有一时没一时的就会发作,就像今天,从未出过远门的我,到了一个完全没见过的地方,更诡异的是,我竟然对这种新奇的感觉异常的迷恋。

秋天的河有些微量,沙子却很是温暖,如果不是浑身乏力,我肯定要找个沙坑,把自己埋了。

躺在软软的沙滩里是一种很不错的享受,只是享受之后,就会有些痛苦,总会有些散沙掺在衣服鞋子里,再次骑上自行车时,全身就如同被上万只虫蚁叮咬一般。

没办法,只能再次走进沙滩,一口气扎进冰冷的秋水里。

感受着秋水的寒凉,一阵刺骨的寒冷后,温暖便随着血液流遍了全身。

两小时后,我浑身湿透,拿着同样湿透的纸币,瑟瑟发抖的看着旅馆老板。

旅馆老板是个中年男人,下巴两腮胡渣凌乱的就像垃圾堆,眼袋略黑,显然生意清闲的让他有些懒散惯了。

看到我的第一眼,疲惫的眼睛略有一丝惊异,而后就懒散的拿过一张湿透的纸币,从柜台烟灰缸下面,拿出一把钥匙甩给了我,头都没抬的指了指楼上。

上了楼,102,一个简陋的只有一张床和一台九十年代老旧电视机的旅社,这种条件,应该不会发生像小说中描写半夜还有特殊服务上门的场景吧。

人生中第一次住旅馆,想象着所有旅馆小说中的情节,可惜,我翻遍了房间,也没有发现电话。

连电话都没有的房间,给我一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痛感。

脱掉身上已经湿透的旧衣服,我感觉自己悲痛到了极点,十七岁,没有诗,没有梦,有的只是一辆破旧的自行车和一颗无所畏惧向着远方的心。

我从不相信有鬼,深夜十二点,我一直对着心里默念着这句话,事实证明,我骗不了自己,不断从楼下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咳嗽声,就像梦魇,折磨的我无法入睡。

而周围又安静的有些可怕,我甚至觉得整个旅馆好像就我一个人,终于,当恐惧到了极点之后,就变成了愤怒。

我打开灯,从楼上走了下来,微弱的灯光下,前台还是有人的,一个女孩,看样子也就十五六岁,坐在之前酒店老板的位置,抽着烟,雾气缭绕,加上轻微的咳嗽声,让人一瞬间有种一叶知秋的感伤。

好像是发现了我,女孩猛地一惊,烟都掉到了地上,显然,怕鬼的人不止我一个。

当我走出楼道时,女孩猛地松了一口气,重新点着一根烟,继续抽了起来。

“厕所在左,洗澡的地方在右!”这女孩的声音有种说不出的沙哑和低沉,看来抽烟也并非完全没好处,至少可以让人显得比实际年龄要老个十几岁。

我觉得,我需要找个人聊聊,一整天没和人说话,再这样下去,我怕自己会疯掉。

走到女孩跟前,我夺过了她的烟,猛吸了一口,感觉着一股温热的暖流冲进胸肺,我的眼泪就跟着留了下来。

强忍住没咳出来,我硬生生把这口烟,咽了下去。

终于可以呼吸了,舒服的如同新生。

她像看一个痴呆一样,盯着我看了足足二十秒,而后随口说了句:“傻啊!”

而后就翻开一本书,不再理我。

看着她手指有丝微颤,我知道她现在的内心好像并不平静。

“你是老板闺女。”我看着她同样黑沉的眼袋,觉得十有八九。

“不是!”她眉头很深,低头看着书。

“你喜欢倒着看书?”我有丝想笑。

“你管我!”她白了我一眼,在昏暗的光线下,这眼神有丝让人恐惧。

“我是你的上帝!”从顾客就是上帝这一点而言,我好像并没有错。

“你说什么?”她蹭的站了起来,我这时才发现,她只比我矮半个头。

看着她面目狰狞,一脸暴怒,我还真有丝不知所措。

“你打不过我。”我看了眼她瘦弱的身躯,完全一副病态的模样。

紧接着,她竟然真的伸手抽我,在手掌将要触及我左脸时,我将它夺了下来,攥着她冰冷的右手,我感觉就像拿着一块冰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