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海南登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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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英職血染战船(3)

战斗越打越激烈,敌人的炮弹在海里爆炸,掀起3米多高白亮亮的水柱。5号船冲在最前面,“要打就择大的打!”5号船上的同志奋力划桨,直奔那只大兵舰开去。“沉住气,靠近了再狠狠的打,我们要坚决完成保证主力通过的任务!”5号船长何绍甫向大家动员着。敌舰离我只有百米左右了,舰上黑乎乎的炮塔和舰桥清晰可见,此时,护航船已对敌舰形成围攻态势,为抓住战机,指挥船下令:“开火!”顿时,护航船上的轻重火器,把炮弹、子弹狂风暴雨般倾泻到敌舰上,激起的水柱映着火花,似一道道闪电。

正在此时敌人的军舰冲了过来,并以猛烈的炮火向船队轰击。6连船队一字排开与敌舰展开激战。突然,5号船左右晃动起来失去了控制原来是掌舵的民工被敌人的炮弹击中,牺牲了。这时,就见蒲恩绍一个箭步冲上舵位抓住舵把将船头调整过来对准敌舰,稳住航向,并大声喊:“同志们,狠狠打!”

敌人的炮弹打在小船的周围,掀起巨大的水柱卷起几米高的大浪,小船不停地左摇右晃,蒲恩绍死死地把住舵把尽量保持着小船的平稳和方向。每当敌人的炮弹打过来时全船的同志都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来看看他们最担心的舵手而每一次,蒲恩绍都以无比坚定的目光给大家报以鼓励。敌人见打不沉这些小木船更加气急败坏,便集中更强的火力向冲在最前面、对它威胁最大的5号战船轰击。“轰!”一发炮弹在5号船的桅杆旁爆炸,“咔嚓”一声,桅杆从2/3处被炸断,船篷“哗啦”一声掉了下来,压在船板上,船身猛地震动一下,随即向左前方倾斜过去。站立在桅杆前边指挥作战的排长蒲兴典被船篷压倒,他想挣扎起来,但由于船篷太重,挣扎了几次根本起不来。在船头射击的机枪手姚瑞祥也牺牲了,刚才还在喊“莫怕!莫怕!”的船老大也牺牲了。

蒲恩绍代替船工掌舵。檢杆前边的一个舱被敌炮打穿了一个大洞,海水不停地往船枪里灌,战士苟少楼急忙用一个背包去堵,水太猛,堵不住,他便趴在背包上压住。“同志们!不要怕,共产党员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英雄就是在困难中创造出来的!”副指导员何绍甫沉着地鼓励大家。

被炸断的大半截桅杆和帆篷乱作一团,压在船左舷上,船体失去了平衡,情况进一步恶化。这时,蒲恩绍将舵交给另一名舵手,自己抄起一把砍刀,拼地命砍向篷索。可绳子是软的,一砍一颤,很几刀砍不断一根绳索。终于,在枪弹的扫射和炮弹的轰炸中绳索被一根根砍断,帆篷也随之被推进大海。

小船又恢复了平衡,并朝着敌舰拼刺刀一样地冲去。蒲恩绍大声喊道:“同志们!狠狠地打呀!为牺牲的同志们报仇!”小船上的各个不同位置,腾起一团团怒火,吐出一条条火舌,直射敌舰。

5号船上的六〇炮手陈宗庆,沉着应战,炮弹呼啸着飞向滔滔滚滚的海面,落在敌舰上。炮筒打热了,手烫得要命。正当他打得起劲时,“轰”,敌人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他觉得身子像被人猛推了一下,便晕了过去。后来才知道,是背包救了他的命,弹片打在他的背包上,把背包戳了十几个洞,却没有打伤他的身体。过了一会儿,陈宗庆苏醒过来,又急忙爬上炮位,调整好炮架,测好距离,找好角度,快速瞄准,“轰”,又一发炮弹射向敌舰。就在陈宗庆打到第12发炮弹时,炮架突然坏了,蒲恩绍便用双手按着炮腿,他则继续射击,发发命中敌舰。顷刻,敌舰上冒起了浓烟并像死猪一样在海上打转,发出了求援信,号弹5还有2艘小兵舰,有一只怕挨打,开走了,可是开出没多远,也被击中停在海里动弹不得。另外那艘小兵舰害怕挨炮轰,便不顾一大一小两艘兵舰的死活,仓皇逃命去了。

远方岸上响着激烈的枪炮声,其他护航船都已乘风赶主力去了。何绍甫又集合党员开了一个小会,他说:“现在的处境不用我说大家都很清楚,情况很危险,船是开不动了。只能随浪漂浮,要是浮到海南岛,咱们就坚决登陆,要是再碰上兵舰,咱们就坚决靠近,爬上兵舰和敌人拼,要是漂回大陆,咱们就再上海南岛!”突然,又有一颗炮弹在船尾爆炸。船舵炸飞了!

这是敌人的援舰打的,但发现我主力船队巳经靠岸,不敢恋战,拖着滚滚的浓烟,惊慌失措地向海口市方向逃去。

5号船失去了舵,便在海面上乱打转转。敌舰越走越远,没有舵的木船,不能前进!战士们焦急地喊起来:“划!划桨也要划到对岸!”大家用桨橹飞快地划起船来。

此时,大海已经趋于平静,而5号船因损伤严重无法前进,只好在海中漂荡。天亮了,那只被他们打伤的兵舰还在海面上摇摆。“要不是自己的船开不动了,非抓敌兵舰抓俘虏不可!”战士们十分遗憾地说。这时,有人找来一块雨布,用几根棍子撑起来,绑在剩下的半截桅杆上,当作船篷。就这样,5号船像一匹受了重伤的骏马,随在浪中顽强地漂泊着。次日下午2时许,5号船被雷州半岛的渔民发现并拖到了岸边。船上的23名勇士,伤亡5人,分别为3名战士和2名船工。

4、白沙门岛上的汉子们

在白沙门岛的惨烈战斗中,379团8、9连3只护卫船全部壮烈沉没。杨迪老人怀着沉重的心情说,1950年3月31日,海上飘着薄雾,琼州海峡没有月光。10时40分,43军127师加强团,乘88艘木帆船自雷州半岛博赊港起航,开始了我军正式登陆海南岛之前的第四次潜渡行动,并预定在琼山塔市和北创港一带海岸登陆。

我127师加强团在渡海航行中,有9艘护航船只,任务是保护主力船队的航行安全,在与敌军舰作战中,打的非常英勇,当晚12时,敌舰“永宁”号攻了上来,经过半个多小时的激战,“永宁”号落荒而逃。为追赶逃跑的敌舰艇,这9艘船愈打愈远,与主力部队失去联系。

此后,我军多次遭到敌军军舰的拦击。379团3营两个连乘6艘护卫船在追击逃跑的敌舰时迷失了方向,误认海口白沙门岛为预定的登陆地点,这个岛面积很小,紧挨海口市,岛上守敌错误地判断,是我军直接登陆进攻海口市,立即紧急调集敌62军1个师,于4月1日拂晓后,从海上、地面和空中轮番攻击我军的两个连。两个连孤军奋战,英勇顽强地与敌陆、海、空军极为惨烈地激战两昼夜,一直到弹尽粮绝,100多名指战员全部壮烈牺牲在白沙门岛上,只有12名水性较好的同志,抓住船板乘夜间突围,泅水游过琼州海峡,返回雷州半岛。与此同时,另一艘护卫船在接近预定登陆地点北创港时,也遭到敌军猛烈火力的袭击,次日,护卫船漂到海边,船上有9位血肉模糊的烈士尸体。

凌晨3时至5时,加强团战士在海中以东新溪角与北创港之间登陆,与琼崖纵队胜利会师。

误登白沙门岛罾造成敌人的错误判断。因而,钳制了许多敌人,给主力的胜利登陆和向纵深发展创造了有利条件。

43军老人说,在整个解放海南战役中,白沙门岛之战打得最悲壮、最惨烈。

为掩护主力渡海,黑夜里379团3营8、9两个连驾船在海上与敌兵舰展开激战,追逐至海口市前方,拂晓之前,在一片茫茫的沙滩前弃舟登陆,消灭一个排的守敌,抓到几名俘虏兵,经审讯后,才知道登陆的地方是一个小岛,名叫白沙门岛。从军事上讲白沙门岛是一块绝地,敌人把这里作为监视海面的前沿阵地。

敌人得知解放军在白沙门岛登陆的消息,大为震惊,陷入一片惊慌混乱之中,薛岳急派重兵进攻,自己则乘机逃往文昌。

很快,敌人调来3个步兵团的兵力从三面包围小岛,10艘兵舰断我退路,空中飞机轮番轰炸。一时间小岛上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黑色的云雾笼罩了小岛。

9连连长田长寿是新四军老战士,在1941年10月淮北程道口攻坚战斗中,被授予“战斗英雄”称号。误入白沙门岛后,田长寿指挥大家利用弹坑迅速隐蔽,占领有利地形与敌作战,战士们从一个弹坑跳到另一个弹坑躲避敌人的炮弹、炸弹,硝烟。滚滚沙土飞扬,战士们的脸得黑一块白一块,相互间谁也认不出谁来:战士们被埋进沙里,受伤了,死亡了,鲜血与沙土混合在一起结成硬痂。弹丸大的小岛变成了死亡地狱。敌人步兵在炮火掩护下,乘汽艇向白沙门岛发起了一次又一次进攻。田长寿指挥大家奋勇抵抗,勇士们听到田长寿大声的喊杀声,纷纷从沙土里钻出来,伤员们也拿起武器,进行顽强的反击,用子弹和手榴弹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下午4时,敌人在飞机兵舰和炮火的掩护下,集中力量向我攻击,突破了8连阵地的一角,登上了白沙门岛,身负重伤的9连连长田长寿率领大家,立即与敌人展开白刃格斗,拼死打退敌人,夺回被占领的阵地。这一天,田长寿带领8连和9连,在极端不利的条件下,始终保持着高昂的士气,给进攻之敌以沉重的打击。敌人发动了不下30次的进攻,每次都被勇士们狠狠地打了回去,击毙敌人500多人。

我军指战员在激战中,没饭吃,没水喝,他们就吃生米,吸吮野草汁。战斗中,每人都把生死置之度外。前边的同志倒下了,后面的就爬上去继续战斗,轻伤不下火线,重伤的也不离阵地,只要有一口气,就跟敌人战斗到底。9连连长田长寿3次负伤,仍然指挥战斗。

深夜,指挥部分析情况,认为他们已经完成了打兵舰、掩护团主力渡海的任务。现在,可以放弃白沙门岛,抢船突围。

田长寿带领9连战士们拼死搏斗,夺回几只小船,但仍不够用,不得不留下部分人员。可是,谁都不愿意上船。大家都抱定这样的决心:“要活就活在一起,要死就死在一块,”组织股长秦道生劝三处负伤的9连连长田长寿带重伤员返回大陆,田长寿坚定地说:“我作为指挥员,坚决不离阵地,还是让其他重伤员回去吧!”接着,他对重伤员们说:

“你们回去向党报告,我们没有对不起党的地方,没有玷污共产党员和人民解放军的光荣称号,我们将战斗到底!”说完,他又带领9连的战士走向阵地。

留在白沙门岛上的同志,第二天又血战了一整天。田长寿在战斗中身上又一处负伤,过多的失血,使他处于昏迷状态。

深夜,白沙门岛上的枪声沉寂了,敌人付出了近千人的代价,才冲上这座小岛。可是,更激烈的战斗再次打响,这些弹尽粮绝、身负重伤的英雄们,纷纷毁掉武器:拉响手榴弹,与敌人同归于尽。

敌人付出惨重代价,才抓获我少数负伤昏迷的指战员。薛岳为了向******邀功,宣扬他的“辉煌战果”,把我方伤员捆绑于汽车上巡游海口。在游街时,敌人用刺刀威逼田长寿呼反动口号,这位铁铸的汉子,却用尽最后力气,竭尽全力地高喊:“共产党万岁!”“打倒******!”“解放海南岛!”沿途的人民群众,看到田长寿大义凜然的豪迈气概,无不为之感动。田长寿威武不屈,气节凌云,最后英勇就义,为海南人民的解放事业献出了自己的一腔热血。

今天,海南岛人民没有忘记田长寿等,为解放海南而牺牲在白沙门岛的烈士们。广东省行政公署,广东省海口市人民委员会,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南军区司令部、政治部,在海口市旁林木蓊郁的金牛岭上的烈士陵园里,为白沙门岛死难烈士修建了一座烈士墓。在烈士墓前,树立起一座墓碑,正面携刻着朱德同志1957年1月27日题写的“渡海英雄永垂不朽”8个大字。墓碑的背面,用文字记载着田长寿、秦道生、葛尹元等烈士们英勇战斗的感人事迹。

如今在127师师史馆里,保存着一封朱国胜烈士生前写给战友的信。朱国胜烈士在白沙门岛战斗中牺牲了,这封信却在战友们中间传抄,一代一代,流传了几十年。所有读过这封信的人,心情都无法平静。

一位老人把这封信抄在笔记本里,保留至今。他说,作为127师的一名老战士,每当我和海南籍的战友们会集在临高角的热血丰碑前,瞻仰着丰碑上的塑像,眺望着满天的白云,注视着蓝蓝的大海,注视着茫茫的琼州海峡时,我记忆的浪花就会随着生活的波涛汹涌澎湃,奔向远方,引起我对战友们、对革命先烈们无限的思念和追忆……朱国胜烈士生前给战友的一封信:

亲爱的战友:

我们是亲如手足的兄弟,我们同生死共患难,在革命的大家庭里,生活是多么快乐和幸福啊!

我过去在家要饭,共产党来了,我才丢掉要饭的碗。1943年,我参加了东北抗日联军李兆麟部队。同志,还记得吗?我们在长白山打游击时,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多么光荣啊!东北解放了,我们又一同编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真正当了毛主席的战士,这是人类最先进的战士啊!从此以后,我们又一同在零下40摄氏度三下江南打蒋匪。东北解放了、,我们又万里长征南下,我们走遍了全国,我们打到了祖国的南海边,多么光荣,多么幸福啊!谁能有这样的光荣,这样的幸福呢?虽然我们吃了一点苦,受了一点累,可是,这些苦和累不是都被胜利的欢笑赶走了吗?

今天,为了消灭蒋匪残余,为了完全统一祖国的领土,为解放三百万受苦受难的劳动人民,我们一同跨渡南海,解放海南岛,真是光荣上加光荣啊!

我准备在解放海南战役中立下最大的决心。在海上沉着顽强打兵舰,到陆地我要抢先第一个登陆。在战斗中,如果我的腿被打断了就用手往前爬,手打断了就用牙咬,决不贪生怕死。

我身上只有8块钱,交4块钱给组织作党费。我的父母被日本鬼子杀害了,我只有一个妹妹在哈尔滨。如果我在战斗中怕死,你们骂我万年也不怪:如果不畏缩而牺牲了,就请你们用剩下的4块钱,帮助组织找到我的妹妹,告诉她(地址不明)叫朱秀琴,并把我的名字刻在海南烈士塔上。我别的什么要求也没有了。

如果以前我在语言上,行动上有对不起你们的地方,请你们原谅吧。我相信我的战友是能够原谅的。

最后,祝你们在战斗中立功,在保卫祖国中立功!亲爱的战友,再见!